勰悫站在凌霄宝殿殿前的侯聚亭中,等候着玉帝的宣召。凝望着亭外秀逸的美景,轻轻长叹一声。

    天界,果然还和多年前一样,美得那样明媚。它永远不会像地府那样黑雾笼罩,阴云覆盖,仿佛世间丑恶的一面,全都被展现在眼前。

    翠绿的松涛林海间,点缀着流光溢彩的亭台楼阁。清澄透亮的天空和雾气隐现的碧水,构成这天与地的色彩,在华美温柔中,又带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如果说地府是影,那么天界就是光,可是,在这里他却从没感受过光的温暖。

    思绪万千。他黯然地闭上眼睛,任温柔的风轻轻摩挲着他黑色的长发,去抚慰他心底的伤痕。

    一阵娇笑迎风吹来,吹醒他混沌的思绪。抬眼望去,他发现从远处走来几位华衣彩裙的仙子,彩带飘飞间,婀娜的身姿尤为引人遐思。

    随着人影越来越清晰,勰悫在看清那几个仙子的面容后,顿时脸色大变。

    他慌忙左右一瞧,想寻找藏身之处,没想到亭中除了三根细红柱子,什么也没有。他当机立断,藏身在柱后。

    心怦怦地跳得格外大声。

    勰悫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那鼻端边逐渐浓烈的香气,令他的心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他的脸颊紧紧埋在柱子上,那款步姗姗走近的四个美丽仙子,正是他以前的书院同学菀洛仙子、白纥仙子、金蓼仙子和夕毓仙子。

    一袭鹅黄轻纱的菀洛仙子,曾是他们班公认的班花。几年不见,她倒是出落得更是耀如春华,只是眉宇间的那份倨傲,依然张扬如昔。想当年,他不过是不小心笨手笨脚地扯破她的裙子,她夸张地痛哭了一场,他因此成为班上同学头号公敌。

    所以,此刻还是假装没看见她最好。殊不知,他的躲闪反而引起她们的注意。

    走在菀洛仙子身畔的金蓼仙子,粉桃红的薄纱娇丽明艳,美眸斜斜一瞥侯聚亭,忽然大声惊呼道:“那不是夜叉公吗?”纤手一指,勰悫闻言一颤。

    白纥仙子忙驻足望去,随即俏脸一沉,厉声附和道:“不会错的,是那个无耻的粪蛆王。”

    菀洛仙子一撇嘴巴,面露恨色,“他不是被玉帝禁止上天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几个女人相顾一看,立刻默契十足地涌入亭中,将勰悫团团围住。

    “喂,粪蛆王,你的脸皮可真厚啊,你居然敢违抗玉帝的圣旨私自上界。”绿衣的白纥仙子率先发难。

    勰悫被她们逼到亭角,低着头无处可逃,“我是蒙玉帝恩旨召见,所以……”

    他话未说完,就被夕毓仙子尖锐的声音给断了下来:“少在我们面前装善良了,谁都知道你下流无耻,像你这样的丑八怪只配待在地狱里发霉!”

    她刻薄的话,深深刺痛勰悫的心。这么多年了,天界怎么还是这样,总是凭着容貌判定一个人,他是丑陋,难道他就该忍受别人的辱骂和嘲讽?

    他的沉默,无形中助长了那几人的嚣张气焰。

    为首的菀洛仙子眉尖一挑,夕毓仙子顿时会意,逼前一步怒声斥道:“你也不想想就凭你这副样子菀洛会瞧上你一眼吗?”

    她自鼻孔里冷哼一声,势力的眼睛嫌恶地在勰悫身上一转,“金蓼,瞧瞧他那副恶心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倒胃口,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对菀洛无礼。”

    “就是啊!”金蓼仙子以袖掩嘴,装腔作势地附和着。

    仙子们盛气凌人的姿态,令勰悫不禁后退了几句,他抬起头申辩道:“不是的,那真的是意外。”

    那一次的“裙子事件”,招惹到“美丽四人组”的大姐大菀洛仙子,导致“美丽四人组”怎么也不肯放过他,总是找准时机欺侮他,久而久之,害他一见她们就会条件反射似的退避不已。

    白纥仙子不屑地撇撇嘴吼道:“在我们面前你还敢抬头挺胸吗?”

    “别这样嘛!”她右侧的金蓼仙子优雅地半掩嘴唇,芳菲妩媚,“既然他错了,不如让他给菀洛郑重道个歉,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他,如何?”她看似通情达理地提了一个建议。

    四人相视一笑,却是极度阴险的坏笑。

    “怎么样?夜叉公!”

    在金蓼仙子催促下,勰悫低下头,闭上眼睛皱紧眉头道:“对不起。”

    金蓼仙子奸笑几声,纤手一指他的双腿,“不是这样,是要用跪的。”

    什么!勰悫大吃一惊,他上跪玉帝,下跪父母,现在,她们居然要他……勰悫握紧缩在袖中的手,原来太过软弱只会令她们更加欺凌自己。

    “不行!”他扬起头断然拒绝。

    金蓼仙子一使眼色,白纥仙子、夕毓仙子手掌一伸,两根手臂粗的狼牙棒出现在她们的掌心中,“骨头倒挺硬的,那就看看你的腿也是不是同样的硬!”

    两人同时抡起手中棍棒,狞笑地向勰悫逼近……

    轻纱卷起棍影,准确地袭向背柱而站的勰悫腿上,勰悫腿一动,本想躲避,可是,一瞧两位仙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脚,在迟疑间停住。

    砰砰……几声,他的腿上已重重挨了几下,他却咬牙承受。

    此时此刻,也许唯有如此,事情才能得到平息,但愿,她们能够明白他的想法,不要再这么咄咄逼人。

    白纥仙子、夕毓仙子见状,笑得更加阴险,手起棒落,一点也不含糊。在她们认为,勰悫是出了名的胆小鬼,任谁都可以欺负他,事后更不需要有一丝的歉疚。

    她们得意的狂笑声,在侯聚亭中格外的刺耳。

    蓦地,一道金光灿然四射,笼罩住勰悫的全身,那光芒亮得令那几个女人全都眯起眼,白纥仙子、夕毓仙子手中的狼牙棒也在强光的照耀下,消失于无形,两人身上华美的轻纱也瞬间变成春光无限的比基尼。

    呀!她们不禁尖声惊叫,手忙脚乱地慌着掩身,脸羞得通红。

    勰悫也怔得说不出话,眼前水嫩嫩的雪肤玉纪曲线毕露的美丽胴体,吓得他赶紧闭上眼睛,趁着“美丽四人组”惊慌失措的工夫,悄然退到了亭角。

    “谁?”菀洛仙子眯着星眸恶狠狠地喝道。

    几声狡黠的男性笑声短促地响过后,刺眼的金光开始缓缓褪却,却不见狡笑之人露面。

    “出来!”银白的冷光透过菀洛仙子的掌心,在空中幻化成一粒粒寒星四下梭巡。

    寒星一粒粒地却被先前那道金光吞噬。

    “是不是只要比你们美丽,就代表可以随意欺负你们呢?”金光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悠然从天而降。羽衣飞舞处,映出水幽幽的眼眸,皎如秋月。

    她头戴金丝银坠珠花,脖子上垂着琉璃珍珠项链,身穿缕金百花争艳绸缎长裙,外披天鹅蓝透明轻纱,在斑斓的金光下娇艳如蔷薇。微微旋身,荷袂轻起,蓝光一闪即逝,缥缈于缕缕暗香之中,美如一场梦境。

    亭中的四个女人,本是一脸怒气,但是,在看清亭外少女的容颜后,皆是大惊,“不可能……怎么她也回来了?”四个人喃喃自语地相视一望。

    少女轻移莲步,款款走入亭内,停在她们面前,鄙视的目光斜扫过她们的脸庞,嫣然巧笑道:“丑女×4!”

    啊!四人顿受刺激,愤而尖声怒骂道:“你这个淫荡无耻的女人,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回来?!”

    少女衣袖轻飘,柳眉倒竖,“丑女们,谁是淫荡无耻的女人?”

    四位仙子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仗着人数优势,率先发动攻击。

    勰悫躲在亭角,看着厮打成团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奇怪,林花不是在地府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转处,当他看到笑嘻嘻的湟凡天时,他终于知道了答案——肯定是这小子带她来的!

    亭外几米远的空中,湟凡天浮在云端,撑着腮帮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啧啧啧!女人耍起狠来还真是天下无敌呢!

    半个时辰前,他看林花在地府中那么郁闷,心生怜惜地带她上天转转。没想到路过侯聚亭前,她竟眼尖地发现那四个女人正在欺负勰悫,二话不说地来了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事,不能全怪他吧?

    哇啊!亭子里骤然发出几声特别响亮的惨叫声,湟凡天循声望去,啊?他惊讶得差点从云头上栽下去。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打,林花多少也挂了彩,所幸伤势不重。因为她只是个鬼魂,他便偏心地帮她暂时偷偷封印住那四个仙子的灵力,否则她岂能如此轻松解围?

    他一时的偏心,对于美丽四人组,却犹如灭组之灾。

    四个美貌仙子即使是灵力被封,原以为凭着以多欺少,何尝想过会落到如此境界?

    她们的惨况和林花也差不多。

    “丑女×4,从今天起你们和鬼头的恩怨一笔勾销,听见没有?”林花十指交错,示威似的用力一压,那副神态像极了万人之上的女王。

    小亭中一瞬间静若无声,只有骨骼被捏得咯吱作响的恐怖声音在不断响起。那四个被吓得心惊肉跳的仙女们,除了抱在一起簌簌发抖以外,也只敢垂泪顺从地答道:“知、道、了……”四个仙子连滚带爬地狼狈逃出候聚亭。

    林花冲着她们的背影一吐小粉舌,还以为她们有多强,不过是一群仗着人多就喜欢欺负别人的乌合之众罢了。

    “鬼头,你还好吗?”林花头一扭,却发现勰悫对她却冷眼相待,一语不发。

    “嗨,她们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哦。”林花调皮地伸出手掌,在勰悫眼前晃动,她在等待勰悫的感谢。

    “以暴力去伤害别人最差劲了!尤其你还是女孩子!为什么你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呢?”勰悫冷冷地抛出这几句话,神情严肃的脸上青雾袅绕。

    “小阎王,别说……”湟凡天急急地从浮云上跃下,喊了一半,他就知道已经晚了。

    笑容一瞬间凝固在林花的脸上,她呆呆地望着勰悫惨白的脸,黑亮的眼睛中滑过一抹受伤的痕迹,她强忍痛苦,嘴角抽搐道:“你这个变态受虐狂!早知道就让那四个丑女整死你好了!”

    她尖利的指甲狠狠划过勰悫的脸,留下几道清晰可见的五爪金龙印,捂着火辣辣发痛的脸颊,他错愕地看着林花愤怒地冲出了亭外。

    “林——”湟凡天瞧瞧负气而去的林花,转头望着勰悫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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