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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碎血迹从海兰珠的伤口溢出,又凝结成痂。只是片刻、她便被哲哲的人从听雨轩带往西苑。西苑位于后宫的西边,平日里人迹罕至,偶尔也只是几个前朝失宠的妃子居住其中。

    颓废之气从腐朽的栏木中传来,海兰珠甚至还来不及多说一句,便被硬生生关进了暗房之中。

    黑雅并没有随着进入,而是被随行的人拦在了门外。

    “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主子大病初愈,额头上还淌着血,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可汗回来,你们可担待得起?”黑雅拍打着房门,试图闯进暗房,却被丹朱一把抓住了头发。

    “狗奴才!居然敢拿可汗来吓唬我?你也不瞧瞧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可汗已经走远了,海兰珠的脸也花了,就算可汗回来,会不会要她都是个问题,你居然敢蹬鼻子上脸的教训我!”说着、便一个巴掌砸在了黑雅的脸上,又一脚揣在了黑雅的腹部。

    原本就娇小的她哪里禁得起这副折腾,不住一会,便狠狠地跌落在地上。

    “黑雅、黑雅……你怎么了?”屋子里的海兰珠听的不真切,她只知道黑雅吃了亏,挨了打却不知道伤势如何?

    “哼~真是主仆情深……”丹朱冷笑道,便跨步从黑雅身旁走过,临走之前,还嘱咐道,“别让任何人进去黑屋,让咱们海福晋好好闭门思过……”

    啪啪啪——

    海兰珠不断地拍打着房门,试图听到黑雅的回应,门外的黑雅早已经伤痕累累了,可是见她着急,便强忍着爬到门边。

    “主子、黑雅……没事!”那气若游丝,怎么会没事?只可惜她自身难保,难道就这样看着哲哲将她禁锢其中吗?

    “黑雅、你先回去!”隔着房门,她在暗房中沉思片刻说道。

    “可是——”

    “别可是、大福晋是罚我闭门思过,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去,这几日天气甚好,若是房里的书本长虫,便将他搬到院子里,放在千秋旁晒上一晒!”

    “这——”

    千秋?

    只是一瞬间,黑雅便明白其中之意,她是告诉她,如果几日之后,哲哲还没有放她出来,便让她去找十五爷吗?

    “黑雅明白、”

    ***********

    “已经几日了?”清宁宫里哲哲一面看着窗外的夕阳,一面询问道。

    “已经三日了,可汗离开盛京已是三日之久!”丹朱细细想了想,回答道。

    “那么说海兰珠在西苑也有三日了……你可叫御医瞧过她伤势?”哲哲虽然不喜欢她,可是海兰珠好歹也是可汗的心头肉,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她自是担待不起的!

    “这——”丹朱面色铁青,这几日来只顾得解气,也没有过问过,就连海兰珠的衣食都是一再克扣着,“丹朱该死!这几日只顾得照顾主子,竟把海兰珠的事给疏忽了!”

    “你……”

    “玉福晋……”哲哲刚责备丹朱,却见玉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姑姑、求您放了姐姐吧!”不由哲哲多说,玉儿便一股脑儿跪在了她跟前,她不断叩拜道,“姐姐已经好几日滴水未沾,若不再让御医瞧瞧,只怕是……”

    “什么?”哲哲脸色大变,她不过是想跟海兰珠一个下马威,若是真是有什么闪失,可汗回来她可怎么交代?

    “主子、主子……”丹朱知道事态严重,便想要跟哲哲解释,可是不等她多说,哲哲却甩开了她的手,怒斥道,“丹朱、你真是糊涂啊!”

    “来人、传胡御医、张御医……把宫里的大夫都给我请到西苑去!”

    “是、”

    *****************

    绵长无期的黑暗,在暗房之中显得如此平静如常。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海兰珠只觉得她离死已经不远了,没有水、没有食物、屋子里的阴暗之气,让她原本羸弱的身体不堪一击,她额头上的伤口,因为闭塞的空气,再次皲裂开来,细碎的血迹经过反复结痂后,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痕迹!

    “主子、主子……”门外传来了黑雅低声啜泣的声音,她多想回应一句,可是话哽在喉,却再也发不出声来了!

    “贝勒爷——”门外传来了吵杂之声,似乎又有人来到了西苑。一个身着褐色长袍的男子,愤然地闯了进来。

    “贝勒爷、你不能进去!”

    “滚开——”

    “今天就是天皇老子,也休想拦着我多铎!”多铎双手一挥,一把便将把手的官兵摔倒在地,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却见海兰珠早已经昏迷在床榻之间了。

    “海兰珠、海兰珠……”多铎紧张地喊道,他一个劲地椅着她的身体,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海兰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到是多铎,便轻声喊道,“是你……”

    话还没有说完,便再次昏了过去。

    “大、大、大福晋——”门外、把手的官兵见哲哲带着玉儿和一大帮子御医走了过来,吓得两腿哆嗦,竟瘫软在地。

    见暗房的门打开,哲哲也是一惊,她望向内室,便问道,“怎么回事?”

    “十、十五爷来了!”宫人畏畏缩缩地答道,哲哲这才带着一行人走进了房门。

    屋子里暗着,丹朱摸索着点燃了烛火,却见屋子里除了海兰珠和黑雅,竟还有一人。

    此时的多铎将昏迷的海兰珠揽在了怀中,而黑雅则立在一侧,不知所措。

    “多铎、”哲哲厉声喊道,神色颇有不悦。平日多铎与她甚为亲近,可是因为海兰珠指婚的事情,他才少有在清宁宫走动。

    多铎看了她一眼,甚至没有行礼,便抱着海兰珠径直走向了门外。

    “多铎、你要带海兰珠去哪?”哲哲又急又气,随行的众人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回大福晋、我要带海兰珠回去治病!”

    “混闹——胡御医、张御医、御医局的大夫们都在这里,你却要带海兰珠离开?这成何体统?”哲哲大怒,便毫不留情地斥责道。

    “多铎、别胡闹!姐姐好歹也是你的嫂子,要是带她离开,会引人诟病的!”玉儿见情形不对,立马上去劝说道。

    “可是——我不放心!”多铎心中仍有顾虑,便说道“我带海兰珠回听雨轩,你们几个御医也一同跟来!”说着,不等其他人接过海兰珠,便自顾自地抱着她,向着听雨轩奔去。

    这夜、几乎出动了御医局所有的大夫,如果不是救治得早,估计海兰珠早已经没命了。黑雅在旁边伺候着,似乎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而多铎也是焦急地守在门外,不肯合眼。

    “胡御医、海兰珠怎么样了?”哲哲略带担忧地问道。

    “回大福晋#福晋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经此一遭,身体怕是更加大不如前了,如果悉心调养,也需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那么她额头的伤呢?”哲哲并不关心她身体好不好,只有她不死,她对可汗便是有了交代,只是额头的伤太过扎眼,要是将来可汗问起,她也不好推脱。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不过恐会留下痕迹,臣只能尽力而为!”

    见情况已稳定,哲哲便带着玉儿走出了房门,却见多铎仍在院子里候着。

    “姑姑、这么晚了!要不要将贝勒爷请回去?”玉儿看了一眼多铎,便问道。

    哲哲微微一笑,眼眸一沉,便说道,“就让他今晚留在这吧!免得再生什么枝节来!”

    ****************

    出征的大军已行走大半个月,额敏的先锋队先一步到底了鄂尔多斯,而皇太极也在这时由北路,秘密向朝鲜进攻。

    鄂尔多斯的建州铁骑因为以为皇太极御驾亲征,士气鼓舞,个个斗志盛高,而额敏本就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一到鄂尔多斯,更是大张旗鼓,恨不得杀片甲不留。

    多尔衮的军队仍是将城池团团围住,却只是守而不攻。

    战事持续了一个多月,皇太极的大军却迟迟未能抵达鄂尔多斯,一时间人心涣散,皇太极出征偷袭朝鲜的传言也在军中不胫而走!

    “爷、我们是不是应该攻打鄂尔多斯了?”一副蒙古族打扮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军帐,向着前方身着金色铠甲的男子问道。

    那人并未回应,却只是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豪笔,练起了大字来!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连这鬼玩意儿!”额敏大怒,冲进军帐,便一把掀翻了桌上的纸墨。

    那人这才微微一抬头,墨色的眼眸中有着少年老成的意味,他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帐外候着的大军,便说道,“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多尔衮、什么不是时候?你知不知道皇太极都打到朝鲜去了,鳌拜这小子也带着军队跑了,要是让鄂尔多斯的人知道,我们根本没有援军,到时候他们来个反包抄,我们就算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多尔衮却并没有搭理他,他拾起了飘落在地的纸墨,便泰然地说道,“汉人有句话说的很多对——欲速则不达!”

    “你小子!你打、我打!老子就不相信,我的这五千精兵会抵不过鄂尔多斯的残兵败队!”

    “爷、怕不怕……”中年男子看了看额敏,便有些焦虑地问道。

    多尔衮却只是淡然一笑,便说道,“既然他想当我的过河卒子,就由着他吧!”

    果然、不出半日,额敏便召集了他手下的五千精兵,又三分向鄂尔多斯进攻,可是途中却遇到了埋伏,结果一夜之间,由五千精兵减少到三千!

    鄂尔多斯的防卫仍是滴水不漏,没有人能够接近城池半分。

    “有消息了吗?”多尔衮看了一眼帐外,便向身侧的人问道。

    那人也不含糊,急忙将门外走去,不一会儿,便跨步走进军帐之中。

    “这是秃鹰刚刚送来的消息!”说罢、便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多尔衮。

    一看纸条,多尔衮便喜出望外,他走出帐外,看了一眼天色,便说道,“也该是时候了!传令下去,今晚偷袭鄂尔多斯!”

    一时间、全军戒备,却只有额敏一行人不为所动,额敏先前吃了败仗,想着万一又遇到埋伏,便得不偿失了,不如等到多尔衮先吃这个亏,他再谋后路。

    也是半夜,预备偷袭的大军,仍是按兵不动,天气忽然变得阴冷无比,呼啸的北风刮得战旗嗤嗤作响!

    战士们坐在马背之上,也不禁打起了寒颤!

    “怕是要下大雪了!”一旁的随从低声说道,多尔衮暗暗地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待命。

    只是一瞬间、鄂尔多斯的大地便被妖娆的雾气萦绕着,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雨雪席卷而来。

    一声烟火在天空划过,多尔衮知道已是时候,便挥动战旗,发号施令,向着城池直冲而去!

    突如其来的雨雪让原本驻扎的鄂尔多斯士兵措手不及,他们手里的炮火因为大雪失去了作用,而就连平日里最厉害的火箭也在此刻没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鄂尔多斯的城池里却响动着异样的喊杀声,原来多尔衮早已秘密派人潜入其中,他们蛰伏多时,等地就是这场恰如其分地大雪!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战事一发不可收拾,很快便将察哈尔的残余势力,逼到了城池的一角。

    突然、一匹枣红色的快马非常着冲出了重围,一个红色的身影竟这样跨过了千军万马,径直向着多尔衮袭来。

    那人手持大刀,一个侧身,便向多尔衮挥刀过来,多尔衮牵动马缰,一个回转,便避过了灾劫,他拔出佩剑,便一剑刺到了那人的脸上。

    呲——

    头纱撕裂的声音,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赫然地立在他眼前。

    “好功夫!”那女子也怯懦,跳下马背,便拍手称赞道。

    多尔衮也跟着跳下马,便迎了上去,见她模样,他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女子不仅身手过人,样貌也是世间少有,若真有倾国倾城,或许她便是这样的女子吧!

    “你是囊囊福晋?”多尔衮有些笃定地问道,他征讨察哈尔多年,对于林丹汗身边的女人,也是了解的,林丹汗一身风流,娶了草原上的八大福晋,而囊囊福晋则是他的正宫大福晋!

    “我是娜木钟!”娜木钟看了他一眼,便潇洒地说道,她没有承认她是囊囊福晋,却只是说她是娜木钟。这话里的意思,或许已经很清楚了,林丹汗死了,而察哈尔很快也将不复存在,早已经没有所谓的囊囊福晋,有的只是披荆斩棘,乘风而起的草原奇女子——娜木钟!

    “我是多尔衮!”多尔衮也不甘示弱,他去掉了那些虚名,便喊道。

    “我知道、”娜木钟爽朗一笑,这笑声让一旁的众位将领都失了神。

    “我丈夫是你杀的U德也是因你而死!所以我记得你……”很快、她的语气却不似刚才这么柔美,反而多了几分恨意!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多尔衮迎风而立,便好奇地问道。

    “不是——”娜木钟摇了摇头,便说道,“我只是来跟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自知察哈尔大势已去,我无力再保护我的族人,但是请你善待他们!让他们好好地活在草原之上……”娜木钟说着,便望向了残破的城门,而城门里不断有伤残的士兵,哀伤的老人孩子走了出来!

    “我凭什么帮你?”多尔衮从军多年,自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不是帮我,是交易!你放过他们,我答应你,察哈尔所有的财富和女人,你们建州的军队都可以拿走,甚至包括我!”

    此话一出,整个军队都大乱了,察哈尔的女人貌美是草原闻名的,要是谁能得到一个,便是死也值得,更何况像是娜木钟这样绝美的佳人?

    “建州的军队是可汗的军队!不是我多尔衮能够决定的!”

    多尔衮仍是不肯就范,他虽然不明白娜木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那就把我们带去盛京,珠宝与女人,还有我身上的宝物!”

    “宝物?”

    “多尔衮、你大概也听说过草原上的传说吧!当年科尔沁的大玉儿出生时,曾经有只羊羔挖出了一件宝物,这东西辗转落在了我先夫林丹汗手中,现在则在我手中,你若送我回到盛京,皇太极一定会重重地赏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娜木钟今日便自刎于此,日后再无人知道此物的下落了!到时候,你可汗怪罪,我也算报了杀夫之仇!”

    多尔衮心中一沉,记起多年前,额娘曾告诉他的往事,她说草原上重现一宝物,这宝物便是当年成吉思汗入主中原的传国玉玺,如果谁能得到这玉玺,便是得到了天下!

    “好!我答应你,报你族人性命,并将财务和女人一同带回盛京,等会可汗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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