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奇货可居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街上行人神色匆匆,皆寻了归途回去。战国不比什么唐宋,百姓的夜生活几乎没有,都是天黑就睡,所以这黄昏的时候,竟是最后的时刻。

    到天黑,不超过半个时辰,而她就像灰姑娘一样,一到了时限,便会变回从前。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惨,脱了女装,也轮不到什么后妈后姐的对她颐指气使,她还是赫赫有名的平原君。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魏无忌在朱丽妍身边喃喃地念着诗,惹得朱丽妍“扑哧”一笑。

    “我以为你们这些做官的,若要吟《诗经》,必定也是什么‘大雅’、‘小雅’,没想到你竟然背起国风来。”

    魏无忌一笑,“胜儿不也是做官的?而且做官的若只懂‘颂雅’,就不算是好官了。”

    朱丽妍摇摇头,“我才不要听你讲什么为官之道,我只晓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伸出食指,指着天边残阳,“及时行乐,及时赏景就好。”

    橙色夕阳,她站在街上,翘着手指,眼睛一片金光璀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小女子的骄傲。

    魏无忌忍不住拍拍她的头。

    这个动作让两人均是一顿。

    “抱歉……”魏无忌低下头。

    “不用。”朱丽妍坦然地看着他,“就这样自然就好了。”会尴尬,会不和都不要紧,磕磕碰碰的,“时间长了,我们就能坦然相处了。”

    魏无忌听了,笑笑,咽下苦涩。

    两人均沉默了一会,然后朱丽妍仿佛是为了缓解气氛一样地说道:“传说在白昼与黑夜的逆转之处,妖魔大行其道,这个时候就是黄昏,也称作‘逢魔时刻’。”她笑着对魏无忌说,“说不定,你我身边也有妖魔呢。”

    魏无忌也笑,“妖魔何须在身边?”他半敛了眼眸,“我心中就有一个呢。”

    “哦?”朱丽妍挑眉,“那你看我心中有没有?”

    魏无忌笑得有些爽朗了,“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坦荡的人,你心中自然如明镜。”

    朱丽妍笑着摇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真的。

    不过,逢魔时刻。在这样金红的灿烂里,日光开始消散,暮色开始苍茫,不晓得走在人影长长的大街上,会遇到什么样的魔。

    是青面獠牙,还是魅惑动人?

    朱丽妍不禁笑了出来。

    “在想什么?”魏无忌好奇问。

    “呵呵,我在想妖魔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她手抚上脸,拉拉自己的眼角,做了个鬼脸,“是这个样子吗?”

    魏无忌不禁失笑。

    “找个地方歇息吧。”

    正在两人言笑晏晏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钻进朱丽妍的耳朵。慵懒带着点傲慢轻佻,却很熟悉。

    朱丽妍心中一喜,“死……”刚要唤出口,猛地想起现在身上穿的衣服,生生闭了嘴,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那人正在和吕连讲话。

    吕连道:“爷,早就安排好了。”

    那人背对着自己,并没有看见她。朱丽妍慌张扣住魏无忌的手,扯着他就要跑,不防吕连突然道:“爷,信陵君在那边。”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头戴红冠,丝绦垂在下颌下,背着一只手,微眯着凤眼,正是吕不韦。

    朱丽妍抓着魏无忌的手,手心流了汗。

    “你抓得有些紧了。”魏无忌轻轻对朱丽妍道。

    朱丽妍这才尴尬地松了手。

    吕不韦见了魏无忌,倒是直直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魏无忌,然后又看了看朱丽妍,眼睛眯得更厉害。

    朱丽妍低下头,目光游移。

    “信陵君,别来无恙。”吕不韦又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笑道:“安好。想不到吕爷也来大梁了,怎么不通知一声,好让我这地主尽尽地主之谊。”

    吕不韦答道:“只是生意上的事罢了,怎敢劳烦信陵君。”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地瞟着朱丽妍,微微皱起眉。

    朱丽妍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几乎想拔腿就跑,但又不敢,只有站在原处,如“站”针毡。

    魏无忌倒是很大方,道:“是吗?若有什么吕爷觉得不方便的事,只管来找我。”

    吕不韦听了这句话,倒是笑了,“我的确是要麻烦信陵君。”他看看了西边,“但今日天色已晚,鄙人就不叨扰信陵君了,改日再访。”说完,便与魏无忌告了别。

    朱丽妍这时才敢吁出一口气,不想惹来吕不韦的注视。

    心跳得飞快,又不好再移开眼,只有与他对视。心还是跳得有点快,但望进那双眼里,真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心,不由得安了下来,冲他一笑。

    可那人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转过头去。

    朱丽妍霎时就觉得气温突然降了好几度。

    吕不韦见魏无忌无意介绍他身边的女子,便对魏无忌拱拱手,带着吕连离开。

    “我们也走吧。”朱丽妍看着吕不韦的背影,冷冷道。

    魏无忌看了她一会,才慢慢点头,“好。”

    兴致全无,匆匆回了府,便跟魏无忌打了招呼,自己闷进房里。

    看看镜子里的人,确实是美的。然后那个人眼中的厌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哐!”

    摁倒了镜子,走到墙边的水盆前,狠命地洗脸。

    靠,没有卸妆油就是麻烦!

    蹭了半天,皮都有点蹭红了,坐到案前,扶起镜子。

    镜子里的人,又恢复了唇红齿白,干干净净宛如少年。

    自然是不若刚才美的。

    人说,女为悦己者容。

    但都遭厌恶了,还容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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