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这才注意到杜云裳的眼睛红红的,是哭过的样子,知道自己失礼了,陪笑道:“未来嫂子,是我失礼了,是不是阡陌他欺负你了,是的话,你要是舍不得,我来替你教训他。”

    杜云裳无奈一笑,“无事,程大哥并没欺负我。”

    程阡陌言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云英却答非所问,“刚才消失在花园的那抹丽影是谁呀?”不是他好管闲事,而是——似曾相识。

    闻言,杜云裳与程阡陌都不由自己的看向了风雪儿离开的方向,听着程阡陌说:“是裳儿今生的挚交,裳儿要成亲了,她来送祝福的。”

    幽幽的话轻轻的回响在院子里,桌几上溢洒的茶水还未干去,滴落在地上的水滴溅起朵朵水花,染得周围——一片让人心碎的湿意。

    时至六月,轩辕冷昊依旧音讯缈茫,风雪儿每日坐在花园里,闻着醉人的花香,却品尝着痛苦的思念,静静的等着,等着,她看不见,却希望听见,有那个人从一旁朝她叫喊,不说‘王妃,王爷回来了,’就若说声‘王妃,有王爷的下落了’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平静得似此时无风拂过的湖水,轻轻的抚着微隆的肚子,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风雪儿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承认事实,一步一步临近绝望。

    初十,澜雪国国主轩辕毅退位,传位于太子轩辕云泽,立慕容霞为后,子轩辕瑾亦为太子。

    十九,风花国传来消息,国主因病过逝,太子风意轩即位。

    人生变数太大,有些东西因为太美,所以不能握在手中,有种情感因为太真,所以无法淡若轻风——。

    日子依旧在等待与伤痛中流逝,若静下来聆听风拂过,那缋绻缠绵之中尽是惆怅与伤感。

    ‘驾——’。天空泛着小雨,一辆马车从林间踏过,践起的落叶纷飞缤纷,偶然停留在了车顶之上,也会因着惯力随风而去。

    赶车的小厮不时的响着鞭子,因着小姐方才吩咐要快些赶回府去,‘驾——。’

    一盏茶功夫后,马车停了下来,还未停稳,帷帘便让车内之人掀开,跳下来一位貌美女子,瞧着她杏眸粉腮,秀眉樱唇,一双瞳眸轻闪,随即勾唇一笑,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而府里的人也早就喊开了,“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正厅里走出一位妇人,约莫四十年纪,慈爱的望着向自己跑来的那抹身影,“雪儿,你回来了。”

    名唤雪儿的女子扑到妇人怀中,撒着娇,“娘,女儿好想你呀。”

    妇人轻轻的拍拍她的后背笑言:“是想娘,还是想府中的某人呀?”

    女子面色微红,似两片绯霞浮上两颊,羞涩的摇了摇妇人的手臂,“娘——,人家那有想他嘛。”

    “呵呵——,行了,知女莫若母,还跟娘打哈哈,真是不知分寸。”宠溺的刮刮她的小鼻梁,惹得她更是窘迫。

    音落,另一个声音响起,“还有女大不中留呢。”

    女子回眸一看,红着脸作势佯怒道:“奶娘,怎么连您也欺负雪儿,讨厌,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回房了。”

    看着她娇羞离开的模样,妇人脸上的笑颜微敛了下来,“真是个傻丫头,真是少见一会儿都不行。”

    奶娘看着她,也笑着说:“夫人放心吧,小姐这般聪明可爱,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若大的莲花湖,轻柔的坠雨点开一个个小小的水晕,岸边的依依垂柳,微尘般的细雨轻染,依附着粒粒晶莹的水珠,少顷离开柳叶尖落下湖里,又是一番的水晕涟漪。

    望着朦朦细雨,亭子里一男子默默的看得出神,斜眸望去,刚毅的身姿,俊美的轮廓,深遂的眼眸里,仿佛有着化不开的忧愁,一头黑丝柔顺飘逸,正被微风掀起了几缕,不禁让人想起‘落絮飞丝也有情’的诗句。

    不远处的回廊里跳下一抹女子身影,临近亭子时,迫不急待的步履也变得温柔缓慢起来,已经半年了,他总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这里,不是望着平静的湖水发愣,便是望着天空发呆,回想半年前,她与表哥云英去散心游玩,在途中从一个砍柴夫手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因着他自己才会不开心,郁闷,想不到老天爷却把他送回了自己的身边,她知道这是天意,既来如此,她冯盈雪便不会放手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他终于醒了过来,人是醒了,可却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家在那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既然老天爷将他送给了自己,那么他未来的一切便会和自己一起创造。

    他知道身后有人来了,听着这脚步声,已是熟悉,没有回眸,淡淡的启口,“你回来了。”

    他的眼神不似第一次相见时那般凌厉,可看向自己时除了淡漠之外,亦别无温柔,她不介意,因为知道他以前属是另一个女人的,安慰自己适应总得有个过程,一声轻应,“嗯,我回来了。”

    走到他的身畔,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看向他眸光看去的方向,尽管什么都不说也不做,能享受这份特别的宁静,她的心便是满足的,这些日子的赶路,疲惫与劳累皆烟消云散。

    有告诉过他名字,叫冯盈雪,还允许他唤她‘雪儿’,可是,每唤一次‘雪儿’,他就莫名的揪心与难过,仿佛这两个字与他的心连在一起,就若是偶尔想起,也足够让他黯然神伤,在落寞惘然与怅然若失之间无休止的徘徊,为何会这样?想离开去找寻答案,可是,他又该往那里去找?

    今日,晴朗的天气略微宣染了王府里的沉郁气息,经不住下人们怂勇的袁商,咬着牙走进了沉云苑。

    不为别的,下人们想积极的准备一下,为迎接明日小郡主的百日诞辰,自从王爷走后,碍于王妃悲伤的样子,府里好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杜云裳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喜爱得仿若自己亲生,瞧着她不哭不闹的乖巧模样,又看看倚在窗棂边的风雪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下来,“雪儿,明日便是孩子百日诞辰了,你还没想好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么?”

    名字?起等他回来起,他说他想要孩子,如今孩子生下来了,没有他在身边,她便没有为人母的喜悦,心酸涩得想哭,可终是没泪水涌出眼眶,缓缓的转过身子,听着杜云裳的方向,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依依。”

    杜云裳心下一喜,随即问道:“一一?那个一?”

    又背着她,感受着柔风拂面,清澈的双眸微颤,良久,“依依不舍的依依。”

    泪滑落,滴在了小小的小姑娘的衣裳上,这是替她落的眼泪,她明白,相思——何奇苦,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依依,宝宝有名字了,叫依依,依依,依依。”

    袁总管走了进来,依旧恭敬的站在一旁,“王妃。”

    聪慧如风雪儿,她当是知道袁商此时进来的目的,前两日已让书芝与书然打过头阵了, 怕是碍于自己没表态,这会儿斗胆前来要明言了罢。

    “王妃,皇后娘娘已派人送来了郡主百日诞辰的礼物,太上皇也让人送来了礼品。”

    变相提醒么,风雪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要怎么做,你安排下去罢。”

    淡淡的一句话,让袁商心里乐开了花,立即作了一揖,“是,是,王妃,奴才这就去办。”

    袁商离开了,杜云裳苦涩的笑笑,“瞧你一句话,把袁总管给高兴的。”

    风雪儿没说什么,只是略微的斜眸,尽管她所看之处都是黑暗,亦如她此时的心境一样。

    畅英亭里,男子握着手里那粒颜色诡异的珠子,只是看着,可结果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醒来时是侍候他的下人给他的,说是从洗的衣裳里取出来的,既是他的衣裳,那此物便是自己的了,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在自己身上?又是谁人给自己的?脑海里沉浮着无数个疑问,却无人回为他解惑。

    “无名哥哥。”

    身后响起了那个欢悦的声音,将珠子放进怀里言道:“你怎么来了?”

    冯盈雪灿烂一笑,江湖儿女,不居小节,“想你在干什么,便过来看看。”

    无名,他问她自己叫什么时,她说叫无名,“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自是知道,点了点头,“你又在想以前了罢。”摇着他的手臂,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雪儿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与仇家交手,失身跌落悬崖,脑袋受创,所以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这是她编的,却不知道里面有一半的真实性。

    无名别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那你为何总不是愿意告诉我以前的事情?”

    以前?对他的以前,她一无所知,怎么告诉,惟一的记忆便是在深林里,与一美得缥缈不似凡人的女子缠绵相依,深情异常,心轻轻的痛了起来,垂下眼帘道:“无名哥哥以前受的苦太多了,雪儿不想让无名哥哥想起以前的事情而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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