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结束,众人退回大厅的时候,还一直沉浸在刚刚苏澜依和祁彦琛的柔情蜜意里面,这个表演带来的震撼远远超出了这一场寿宴。

    当苏澜依听见祁彦琛的那一句告白的时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时候,是真的被震撼了,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被感动了。这个男人,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初见时还是那样的冰冷淡漠,仿佛是不落尘世的天神。

    如今爱了,竟是可以做到这般的温柔细致,这般的不顾后果。他可以为了自己不顾千里相伴而行,亦是可以为了自己收回那一身内力,震断了奇经八脉,整整昏迷近一个月……

    彦琛……我的彦琛……

    只是挽着他的手,把她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苏澜依几乎无法言语。

    只是一对璧人,终究是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

    啸翼,异国的神秘男子那一脸的黯然神伤,甚至是隐隐带着恨意。

    夏嫣柔,溢满了悲伤和绝望,无处倾诉。

    楚月泽,除了惊讶和艳羡,眼眸子里竟是绺绺的失望。

    皇帝与皇后,各自沉浸在过去的哀伤里,为着眼前人祝福,皱起的眉却始终舒展不开。

    唯有亭池与祁彦枫一对,脸上是平静淡然的笑意,那是明显的欣慰和了然。

    太后由刘总管搀扶着,回到了大殿之上,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神色各异。在看见夏嫣柔脸上那抹悲伤和绝望之时,突地感觉心痛了下,毕竟这才是自己最初相中的那个孙媳妇呀。她自知琛儿不是池中龙凤,亦是明晓当初为何赶他出皇城,这般远待。她修身养性,清居于羽凰山上,为的就是那一天。她的琛儿可以光明正大回来,避过那一场劫。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她这小算盘打得还是失了策,回来的时候,竟是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不过好在那个苏家的三小姐还没生下小王爷来,原本以为这可以是一个借口。好让他娶了柔儿,奈何这孩子竟是和年轻时候的祁御天一模一样。如今这事做得出了格,几乎可以说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许下唯一的诺言。

    若这事到了这份上,她还要不管不问,就说不过去了。看着柔儿脸上的悲伤和绝望,她这颗心也是不好受啊。那个苏家三小姐却是新奇俏丽,这些个什么蛋糕啊烟火啊的花哨,还是让自己很开心的,只是她这样的人能够担当起那副重担吗?

    若是提及国母的仪范,她是远远不及的。

    定了心思,太后在位上坐定,沉声道:“嗯,今儿个七王妃的表演哀家很满意,很有新意,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苏澜依听了这话,才终于从刚刚彦琛给的惊异中醒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身边的彦琛一眼,红着脸低了头。

    见到这副模样的苏澜依,祁彦琛眼里满是宠溺的温柔和爱恋,移不开视线。这让站在一旁的夏嫣柔又是一阵心痛。太后不动声色,把三个人的脸色都看在了眼里,暗叹了口气。

    继续道:“不过,身为一个王妃,哀家还是喜欢温柔大体一些的女子,我玉晟的女子以识仪得体为德,气度为上。”

    话说到这份上了,苏澜依自是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了,看来不管是自己做了多少,那个夏嫣柔她是要定了。不过,就算是要定了,也要过得了她这个正牌王妃这一关吧,这一点她苏澜依清楚得很。

    绝不二女共侍一夫!

    定了定心神,苏澜依道:“谢太后夸奖,臣妃惶恐。”

    说出那一句“臣妃”的时候,苏澜依承认自己的心里还是隐隐有着一丝报复的心态的。要不是看在这些个异国使者在现场,她怕自己会口不择言说出些什么话来。你要给自己个下马威,那么这里不回报你个上马威,她苏澜依吃素的?

    一旁的祁彦琛自是明白太后的意思,还未等他开口,这个小女人就已经是急急出口了。看来关于选妃这件事,还是交由她管好了,看看她吃醋的小模样也不错。

    正说着,却不想那个楚月泽不适时宜地开口了,道:“太后千岁,月泽倒是以为这个七王妃还真是别出心裁,好一个奇女子啊。玉晟的女子还真是让月泽钦佩。”

    这是一句由衷的赞美,苏澜依听了也不禁红了脸。觑了一眼一边的楚月泽,见他是一脸真诚地说着,不禁对于之前自己暗暗在心里叫他神经病感到一阵愧疚。

    不过这几句话显然让太后非常不满,自己的家务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管?瞟了他一眼,太后道:“哦?哈尔格眼光独特,哀家不敢苟同。只是这是玉晟王爷的家务事,哈尔格……”

    话未说完,但是意思却是很清楚了。

    人家的家务事,你越矩了。

    好吧。

    “月泽惭愧,看来太后的六十大寿也是贺的差不多了,那么月泽就先告退了。”楚月泽好些受不了玉晟的皇帝和太后都是一副蔑视娄石国的态度,这让他在无形之中感觉到一种压力,似乎是自己矮了一截。

    不想待在这个大殿里,楚月泽立马决定回去。

    “哈尔格如此仓促就要走啊?想必是有事吧?那朕也就不留了,刘总管,送哈尔格回驿馆。”看这架势,老太后似乎是好些不满了,看来还是送了外人先走,然后再来讨论这些头痛的家务事吧……

    “月泽告退。”

    说完,楚月泽就带着他身边的那个啸翼下去了,在走出大殿之前的时候,苏澜依可以看到那个叫做啸翼的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让祁彦琛注意到了。眸子扫向那个人的时候,心头涌上来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人……

    “行了,今天哀家累了,寿宴也是时候结束了,你们都散了吧。”说着,太后貌似疲惫得揉揉眉心,对着底下的一堆大臣说道。

    众人自是识趣的人,都高呼了一声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就纷纷散去了。看来今儿个皇家是要办家务事了,大臣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而正当祁彦柰苏澜依也要出门的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呼喝,“琛儿,你和七王妃留下,枫儿,你们也留下。”

    苏澜依诧异地回头,扫过彦琛脸上一抹一闪而过的冷笑,心里有些疑惑。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劲,是不是少了什么?又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总之感觉很不祥。

    只是还未等苏澜依和太后等人开口说些什么,就从内殿里冲出来一小队人马,各个都是佩刀的侍卫。

    这是怎么回事?

    要在这杀人?

    苏澜依心里一惊,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可是看着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镇静,不像是面对危急的事情应该有的表情,却又有些狐疑。

    暗暗一算,心中了然。

    当一个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从内殿走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明了了。

    祁彦玮。

    他居然会选择在太后的六十大寿上逼宫!

    要说他笨好呢?还是说他天真好呢?苏澜依有些无奈看向身边的彦琛,见他只是一脸的平静,面对这个根本不算是“突发事件”的事件,就心里有了好些底了。这个男人,看起来总是一脸的冷若冰霜,可是只有她知道,那颗冷漠的心的背后有一种渴望,他比谁都会在乎座上的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

    从那一次那个女人眼看就要刺到皇帝的那一刻,他飞身挡在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

    既然他是一脸的淡然,那么就是代表一切都安排好了?

    “玮儿,怎么是你?”

    唯一惊呼的人婉妃!

    皇帝和皇后都是一脸的了然和淡定,而太后却是一脸的不屑,隐隐的苏澜依还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失望。祁彦枫依然温和优雅,而亭池一脸的无知,似乎是还沉浸在那个啸翼带来的悲伤中,根本就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兰妃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皇帝就对外宣称她疾病而亡,还煞有介事地办了场不大不小的丧事,如今定是不会在这大殿之上出现的。

    “母妃,怎么不是我?您不是一直都说我没有出息吗?现在,儿子做给你看。”祁彦玮一脸的自信和自得,对于周围人的平静似乎是一点都不感到诡异,只是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里。他要的是这个天下,他要为柳若拿到天下。

    “胡闹!你在胡闹!”

    婉妃是何等聪明的人,眼看着枕边人的镇静和不以为意,自是明白祁彦玮这一场逼宫只能是闹剧,只怕是他当局者迷。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葬送了他的性命,那她这一辈子岂不是再无指望了?

    闻言的祁彦玮倒是火大地低吼了一句。

    “我没有胡闹!”狭长的丹凤眼扫过在座的众人,继续道:“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以为我只是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是不是?尤其是你——”

    说着,祁彦玮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坐在上座的祁御天,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愤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皇位给谁?哈哈哈,笑话!我告诉你,今天这个皇位我要定了!”

    这样急不可耐了吗?

    祁御天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对着眼前的这个儿子,说不出上来的感觉闷闷地堵在胸口。都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并不是一点都不爱的,只是他们做出来的事情却还真是让人失望得很哪……

    “你要皇位?怎么不跟我说?”凉凉的语气,似乎皇位只是样可以随意赏赐的东西一样。

    “你肯给我,我还用这么做?”祁彦玮的语气里已经是满腔的怒火和不凡了,愤怒的眼睛直直瞪向站在一边的祁彦枫。

    “你要的人是他吧!”

    祁彦枫听见这句话,一阵苦笑。不禁在心里有些怜悯起这个二哥来,他真的这样以为吗?怕是他也是猜错了呢。

    祁御天挑眉,只是淡淡扫过一眼祁彦枫,继续看着祁彦玮,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婉妃,急急从上座跑了下来,脚步踉跄得差点摔倒,在祁彦玮,面前站定,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个孽子!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找死?你到底要干什么?快下去!”语气里虽说是在骂人,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够了!你从小到大就一直骂我,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这个比不过谁那个不及谁,我从来就没做过一件好事情,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窝囊废!现在你给我看清楚了,你的儿子就要做皇帝了!”

    祁彦玮被甩了一个耳光之后,再也忍不住了,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歇斯底里般疯狂。

    婉妃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哭着道:“玮儿,答应母妃,回去好不好?不要胡闹了,母妃从来没有觉得你是窝囊废,玮儿,回去,听话。”

    “我不!”

    说着祁彦玮一把就甩开了拉着他的婉妃,对着刚刚自己带进来的那一小队带刀侍卫说道:“现在,开始吧。我要你们,挟持这里所有的人,拿着这份圣旨,要他给我盖玺印。”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黄色的卷纸,丢在了祁御天的面前。

    见到这副情景,婉妃早就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只能怔怔看着祁彦玮。

    没想到,过了许久,那一小队带刀侍卫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里暗暗感觉不妙,祁彦玮的声音里明显少了些底气,道:“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说着祁彦玮就要从一个带刀侍卫的手里抽出刀来自己动手,这时祁彦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架在了祁彦玮的脖子上。

    “你……”祁彦玮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呼出声。

    “你以为这些还都是你的人?你利用苏家绣庄,把你的人送进瑶都,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瑶都的守卫?那你未免也太小看你的父皇了。”冷冷地面对着这个就要拔刀对着自己的日子,祁御天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痛。

    “你都知道?”祁彦玮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些事可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进行的啊,怎么可能?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玮儿,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语气骤然变得森寒,一边的婉妃听了这话,颓然跌坐在地。

    一切都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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