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池去了沙漠尽头的事,没有人知道,酒阙瞳已经发动了所有的弟子去找,一连几个月,她就像在世上消失了一样。

    夏池本来以为,伽罗女是最后一个悯人的后人,她躺在祭坛上,她母亲消失的灰烬身边也足足躺了好几个月,顺便用来想破这个世上她想不通的事,比如说,她对酒阙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接下来自己又该怎么做。本来还想一直这么躺下去,一直到一个撑着拐杖的老人在靠近。

    他如同伽罗女一般,穿着黑色的衣服,用有帽子的斗篷将自己埋在黑暗中,眼睛还散发着红色的光,拐杖敲打着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连浊然都觉得他的气场诡异很快飘到夏池身边护着。

    老人走到夏池面前,向她伸出枯老的手,咯咯地笑道:“我的殿下,你总算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九万年的时间,等得我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你来了!”

    夏池很诧异,浊然也很诧异。

    老人说:“我的殿下,我既盼望你来,又盼望你不来。你来,我便可以告诉你怎么运用你身体那股不可一世的力量,让你百毒不侵。可是,你来,也就意味着你过得不好,你想逃离这个世界,想寻求你母亲的庇佑!父神他答应过你母亲,只要她放弃血液的力量,就会把你照顾好,所以就封印了你的力量。明显父神食言了,就怪不得我们了!殿下,我们悯人族已经被神族镇压沉睡了九万多年,你是该让我们苏醒过来,让老天爷为我们死去的族人申申冤了……”

    “悯人族?”悯人族还是可以苏醒过来的?

    老人又骇人地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本想着凑近夏池,却被浊然一把推开,双眼充满了杀气,老人看了他一眼,又笑道:

    “盘古之心,呵呵呵,伽罗女偷了你母亲的盘古之心,竟然还会将他还给你!看来她还是有点良知的!那个老怪物,现在过得怎样了?”

    夏池说:“她已经死了。”

    “哦!”老人似乎对她的死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拄着拐杖在身边游走,一边看着祭坛上空万年不变的黑压压的云,一边死气沉沉地思考,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祭坛周围雕着的那些图腾,走到夏池面前,道:“我的殿下,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怎么运用你身体的力量吧!”

    浊然再次抵挡,夏池对他使了个眼神,他便退到身后去了。老人伸手试图将她头上的铃铛拿下来,可是他太矮了没够着,夏池只好自己伸手将铃铛摘了下来,交给了老人。

    老人拿起铃铛,捧在手心如获珍宝,抱着铃铛失声痛哭了起来,哽咽道:“当年,我如所有守护你母亲的族人一般,负伤只能无能为力地远远躺在一边,看着你母亲亲自将这串铃铛系在你身上,把你交给了父神。你母亲生前就很害怕她身上的力量,她找到了这串铃铛,它便是能阻止身上这股力量。所以,只要你还带着它,你就无法使出这股力量。”

    怪不得,又一次夏池想将这串烦人的铃铛摘下来,父神很愤怒,不过还是好好跟她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并且约定,这一生都要带着这个铃铛。原来,这是有目的的,父神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无害。那如果,她强大到可以摘下铃铛,毁了他们之间的誓言的时候,他应该会召集所有的族人,一举把她歼灭吧?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好笑,那那么多年来,她到底算什么?还不如就在她母亲的襁褓下一起死去,就当从未活过一样,是现在脚下站着那摊黑色恶心的东西。

    老人说:“现在,你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的,让自己愤怒起来!”

    夏池想到昨日重重,自己就是父神手下一粒不知所谓的东西,想到酒阙瞳又是怎么辜负她一片深情的,想起来就火大,便真的有一股力量从心头被带起来,从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发出来。她轻轻地释放了一下,身边被卷起一股气浪,将身边所有的灰烬都扫了出去,连浊然和老头都被弹了出去,脚下的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浊然!”她飞上前去,顺着浊然被弹出去的地方飞去,加快了速度飞出去才终于赶上了他,将他抱住,在自己灼人的气浪中落了地,然后将浊然紧紧护着,担心将愤怒降了下来,气浪被弹到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消失殆尽,老人也不知道带着她的铃铛飞到哪里去了。

    浊然说:“这种力量太可怕了,夏池,你放弃它吧。孤独也没有关系,我陪着你一起孤独,你伤心,我就陪你一起伤心,我就是不想让你变得那么可怕!”因为,那样终究是会毁了她自己,一个人,毁掉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浊然也消失了,到时候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那该多可怕?

    夏池点头,她愿意听浊然的,说:“你说要陪我一起伤心,你伤心一个给我看!”

    这个难倒浊然了,浊然给他来了一个伤心的表情,夏池认真打量了一眼,没看出和平时有什么差别,便伸出手将他的嘴角弄起了一个弧度,失败了,便垂头丧气了一下。

    回头远远地望了一望这个压抑的地方,被浊然牵着离开了。她说不想回天上去了,想要感受凡间的生活,所以也要想像当初来一样,一步一步走出沙漠去。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脚上已经有一股烤焦的味道了,浊然看了一眼,将她捞到自己背上,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走了几天几夜,总算走出了沙漠,找了条清凉的小溪给夏池泡脚,像夏池这只像烤乳猪一样的脚,必须得泡很久很久,然后等到脚上的新皮长出来旧皮褪去才能走路。

    浊然在河边给她找了一些小贝螺和石头,打些光滑的孔,然后拔下自己一根最长的头发,将它们都串了起来,绑在夏池的脚上。很多年后,她走起路来都会有叮当叮当的好听的声音,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头上的铃铛,其实是她脚上的链子,因为被长裙盖过了所以没人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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