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在山里掏了一个蛇窝。</p>
当天晚上，小叔就将大蛇熬汤，小蛇泡酒。</p>
蛇肉果然大补，没多久，小婶再次有孕。</p>
可外出打工挣奶粉钱的小叔却再也没有回来。</p>
1</p>
我爸上山砍柴，带回了三条正在冬眠的蛇。</p>
我和小婶都被那三条蛇吓到了。</p>
小叔却说我爸运气真好，蛇即使进入冬眠也是不好抓的。</p>
小叔顺着蛇身一摸，精准地找到了蛇胆的位置。</p>
手起刀落，一颗完整的蛇胆就被小叔剖了出来，放进我爸刚倒好酒的酒碗里。</p>
小叔如法炮制，将第二条大蛇的蛇胆也剖了出来。</p>
小叔和我爸一人一颗蛇胆，烈酒入喉，就这么将蛇胆生吞下肚。</p>
「小刚，你还小，不用吃大补之物。」</p>
「这条小蛇就用来泡酒，到时候你就先用这酒练练酒胆。」</p>
我爸打开酒坛，小叔捏着蛇三寸就将小蛇丢进了玻璃酒坛里。</p>
小蛇在酒坛里挣扎着，很快就没了动静。</p>
知道我和小婶都怕蛇，小叔没再让小婶做饭，而是自己提着蛇进厨房熬蛇汤。</p>
奶白的蛇汤散发着特殊的肉香，光是闻着味都能鲜得掉眉毛。</p>
小叔不停地给小婶夹蛇肉，小婶却将装着蛇肉的碗推到我面前。</p>
「给小刚吃吧！」</p>
小婶转身就去厨房端了一碗剩饭剩菜出来吃。</p>
我爸已经大口大口吃着蛇肉，直呼神仙肉也不过如此。</p>
小叔见状也不再相劝，和我爸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蛇肉。</p>
看着小叔和我爸吃得如此之香，我也蠢蠢欲动。</p>
可我刚端起饭碗，余光便瞟到了玻璃酒坛中的小蛇。</p>
这一看，吓得我直接打翻了饭碗，蛇肉和蛇汤撒了大半个饭桌。</p>
那条小蛇竟直勾勾地盯着我。</p>
盯得我瞬间汗毛竖起。</p>
2</p>
「不想吃就别吃，真是浪费！」我爸大声吼我。</p>
小叔则快速地将桌上的蛇肉夹进自己碗里。</p>
我颤着声：「爸、小叔，那蛇还活着。」</p>
「他刚才一直盯着我。」</p>
我爸和小叔齐齐转头看着玻璃酒坛中的小蛇。</p>
「你眼花了。」</p>
「那可是烈酒，都泡了几个小时了，怎么可能还活着。」</p>
我爸翻过倒扣在桌面的饭碗，又给我夹了些蛇肉。</p>
「赶快吃，吃完了你去洗碗。」</p>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饭碗，仔细瞧了瞧那条小蛇，眼睛确实是闭着的。</p>
可我还是一阵后怕，不敢再吃蛇肉。</p>
将蛇肉推给我爸，和小婶一样吃着剩饭剩菜。</p>
蛇肉果然大补。</p>
我还在厨房洗碗，小叔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小婶回了房间。</p>
我爸也没让我给他烧热水洗澡，反而自己提了一桶凉水回房间降温。</p>
没过多久，小婶在吃饭时突然干呕起来。</p>
小叔立马载着小婶去镇医院检查。</p>
回来时，小叔满面春风，逢人便说自己要当爸爸了。</p>
我爸也很开心，拉着我就去给爷爷奶奶上坟，直呼完成了爷奶的嘱托。</p>
可我家实在是太穷了。</p>
小婶再次有孕，给了小叔不小的压力。</p>
冬天又没有菌子可以捡，小叔便决定外出打工。</p>
临走前，我爸让我给小叔装一瓶蛇酒带去上班的地方，小病小痛都可以喝点蛇酒补补身体。</p>
我拿着洗净的矿泉水瓶来到酒坛前。</p>
那小蛇突然睁开了双眼，吓得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p>
我正准备大喊，酒坛中的小蛇又好像从未睁眼过。</p>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是自己的幻觉才打开了酒坛。</p>
3</p>
小叔一收到工资就立马给小婶寄了回来，还说过年不回来了。</p>
过年工资高，留在城里多挣点奶粉钱，让小婶想买什么就买，别亏了肚子里的娃娃。</p>
我爸要割草喂牛，置办年货的重任便交给了我和小婶。</p>
临走前，我爸让我跟紧小婶，千万别让小婶提重物，不能累着小婶。</p>
我家离镇子远，是以我爸很少带我来赶集，我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稀奇。</p>
镇上有人做棉花糖，各种造型都有，吸引了一群小孩子围观。</p>
我也不例外，紧紧盯着做棉花糖的师傅，一不小心就和小婶走散了。</p>
等我发现时，已经看不到小婶了。</p>
一想到我爸那张黑脸，我就着急得浑身发抖，被我爸吊起来打的阴影瞬间席卷上头。</p>
我颤着双腿在赶集场四处寻找。</p>
终于，在一个小摊贩前寻到了小婶的身影。</p>
我挤进人群，拱到了小婶身边。</p>
小婶像是没看到我额头豆大的汗珠，拿着两副生肖蛇贴纸让我选。</p>
明明是两副喜庆的春节装饰卡通画，我却觉得遍体生寒。</p>
生肖蛇的大眼睛就像是被炖汤的两条蛇般直直地盯着我。</p>
我可能是病了。</p>
总觉得有两条大蛇紧紧地跟着我，不断向我逼近。</p>
「小刚，你觉得哪一副贴纸好看？」</p>
直到小婶将生肖蛇贴纸贴在我的脑门，我才终于回过神来。</p>
没等我回答，小婶又自顾自地说。</p>
「明年是蛇年，我的宝宝是个蛇宝宝。」</p>
「那就选这个小蛇吧！」</p>
小婶放下那两张大贴纸，选了一个小的。</p>
我应当是病了。</p>
为什么看到小婶选的小蛇贴纸，总会想到酒坛中的那条小蛇？</p>
4</p>
这是小叔第一次不在家过年。</p>
但因为小叔寄回来的工资，年夜饭竟比往年还丰富。</p>
我爸给小叔拨去了一个视频电话。</p>
小叔很快接通，和我爸简单说了几句，就问小婶肚子里的娃娃乖不乖。</p>
小婶含羞说了孩子很乖后，小叔好像接到了订单，急匆匆挂断电话送外卖去了。</p>
小叔勤奋工作，小婶肚子里的孩子茁壮成长，我爸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蛇酒。</p>
小婶则早早就回了房间，等我将喝醉的我爸扶回房间时，已经快凌晨1点了。</p>
堂屋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瓜皮果屑，还有不少碎骨头。</p>
想到我爸的暴脾气，我认命地拿起扫把打扫。</p>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水波荡漾的声音。</p>
定眼一看，那条小蛇竟然在酒坛里翻转了身子。</p>
蛇头朝向我，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p>
我大声尖叫，吵醒了醉酒的我爸。</p>
我爸踉跄着来到客厅，「大晚上的，鬼吼鬼叫什么！」</p>
「爸！」</p>
「那蛇动了！」</p>
「它......它在酒坛里翻了个身！」</p>
我躲到我爸身后，颤着声指给他看。</p>
我爸走到酒坛前查看，然后给了我一记栗子头。</p>
「瞎闹什么！」</p>
「这蛇都已经死了，怎么会自己翻身。」</p>
「那是我打酒时碰的。」</p>
我小心地从我爸身后探头查看。</p>
那蛇翻转了身子，但眼睛却是静静闭着的。</p>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p>
「还好没把你小婶吵醒！」</p>
「你小婶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小叔的金疙瘩，要是影响到你小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p>
我爸呵斥了我几句就回房里休息了。</p>
小婶从头到尾都没出来过，怀孕之人的睡眠质量可真好！</p>
5</p>
第二天。</p>
天还没亮，我爸的手机就响个不停。</p>
我爸接完电话后瞬间酒醒，哆嗦着穿衣服，连扣子都扣错了好几次。</p>
小婶也被惊醒，忙问我爸出什么事了。</p>
我爸支支吾吾，只说有事出去一趟，让我照顾好小婶。</p>
三天后，我爸带着一堆行李回来。</p>
我瞧得真切，那是我小叔打工前带走的行李。</p>
可行李回来了，小叔却不在。</p>
小婶好像是预感到了，双腿一软。</p>
我眼疾手快地将小婶扶到椅子上坐着。</p>
我爸从行李里掏出一沓钱，然后跪在小婶面前。</p>
原来，小叔死在了大年初一那天。</p>
除夕夜那天，小叔给家里打完电话就继续送外卖，想趁着过年多挣点。</p>
大概凌晨1点的时候，一辆面包车撞上了小叔的摩托车。</p>
面包车肇事逃逸，等小叔被人发现时，人已经死了，身体也断成了两截。</p>
三天前的那通电话就是警察打来的。</p>
警察根据沿路的监控查找了三天，仍旧没有一点线索。</p>
我爸带回的十万元是小叔工作的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给的一点补偿。</p>
我爸将所有钱都给小婶，只求小婶留下小叔的孩子。</p>
小婶没有接，只是抱着小叔的骨灰泣不成声，最后昏死过去。</p>
村医很快被请来，告诉我爸小婶有流产的迹象，一定要静养。</p>
我爸将钱留在床头，劝小婶为了小叔保住肚子里的孩子。</p>
我还听见我爸劝小婶，「你现在就是一个孤女，难道不想留一个自己的孩子吗？」</p>
我被留在堂屋收拾小叔的遗物。</p>
按我爸的交代，将小叔喝剩的半瓶蛇酒倒回酒坛储存。</p>
瓶中酒倒入酒坛那刻，水流又将小蛇翻了个面。</p>
小蛇的眼睛再次睁开，仿佛在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p>
我不敢叫我爸，每次察觉到小蛇异样，我爸都说是我眼花了，还骂我一惊一炸的。</p>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眼一看。</p>
那小蛇又是闭着眼睛的。</p>
我真是眼花了。</p>
这蛇都在烈酒中泡了三个多月了，怎么可能还活着。</p>
6</p>
小婶花了一周的时间终于接受了小叔的死亡，可身体却虚弱得厉害。</p>
我爸想起他过年前在山里布置了陷阱，决定进山转转，看能不能猎到点野鸡野兔给小婶补补身体。</p>
可直到天黑，我爸都没有回来。</p>
我和小婶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进山寻找我爸。</p>
我和小婶打着手电筒，在山里一遍遍地呼喊我爸。</p>
终于，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回应声。</p>
我和小婶找到了我爸时，我爸已被毒蛇咬伤。</p>
虽然我爸及时将毒液吸了出来，但还是有了轻微的中毒症状。</p>
小婶连忙在四处寻找着，说有毒蛇出没的地方，都有解毒的草药。</p>
小婶在一处石壁上找到了草药，嚼碎后敷在了我爸的伤口处。</p>
伤口在小腿上，我爸完全使不上力，根本走不了路。</p>
我和小婶只能一左一右地扶着我爸，三人缓慢的下山。</p>
我人小，难以支撑我爸一米八的大高个。</p>
身体不稳，拖着我爸连带着我小婶都滚了下山。</p>
滚了六七米才终于停下，我爸连忙爬去查看小婶的伤势。</p>
见小婶无碍，我爸就开始对我破口大骂。</p>
咒骂声惊醒了附近的村民。</p>
在村民的帮助下，我爸被他们抬回了家。</p>
山中时常都有毒物出没，家家户户都会备一些常用的解药。</p>
我在堂屋翻找着解药，余光却看到酒坛中的小蛇又睁开了眼睛。</p>
我呆愣在原地。</p>
小婶唤我没有反应，上前取走了药进屋给我爸解毒。</p>
坛中小蛇则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在嘲笑我，又好像在向我示威。</p>
我遍体生寒，连小腿肚子都在打抖。</p>
我跌坐在地，刚想惊呼，却看见了让我更为恐惧的一幕。</p>
只见小婶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浸湿，可小婶却浑然不觉。</p>
7</p>
小婶流产了。</p>
我爸气得不顾病体把我吊起来打。</p>
怪我为什么要带着小婶上山，怪我为什么要跌倒连累了小婶。</p>
又骂我是丧门星，不仅害我妈难产去世，还害得小婶也掉了孩子。</p>
打脱力后，又开始抱头痛哭，责怪自己断了小叔最后的血脉。</p>
上一次被我爸吊起来打，是小婶救了我。</p>
这一次，小婶没有出面，她关了自己一天一夜，我也被我爸吊了一天一夜。</p>
直到我奄奄一息，我爸才终于把我放了下来。</p>
我爸端着一碗鱼汤敲响了小婶的房门。</p>
「弟媳，是大哥对不起你。」</p>
「要不是为了上山救我，你的孩子也不会流掉。」</p>
「算大哥欠你一条命，你要打要骂，大哥都认。」</p>
小婶终于打开了房门，可下一秒，小婶晕倒在了我爸怀里。</p>
我爸着急得大喊，我被逼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找来葡萄糖喂给小婶。</p>
小婶悠悠转醒，抱着我爸就开始大哭。</p>
抽噎中，不停地重复自己再也没有亲人了。</p>
我爸动容，拍着小婶的后背不停地安慰。</p>
「你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p>
掉了孩子，可小婶和我家的关系没断。</p>
但小婶莫名的十分害怕我爸将她赶出去。</p>
小婶将十万元拿给我爸，说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求我爸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p>
我爸对小婶有愧，又怎可能赶她走呢，我实在不懂小婶为什么要这么做。</p>
我爸将钱还给小婶，指天发誓。</p>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p>
小婶苍白的小脸终于漏出了小产后的第一个笑容。</p>
可我却觉得那笑容阴恻恻的，就像是选中的猎物终于上钩了一样。</p>
当天晚上，小叔就将大蛇熬汤，小蛇泡酒。</p>
蛇肉果然大补，没多久，小婶再次有孕。</p>
可外出打工挣奶粉钱的小叔却再也没有回来。</p>
1</p>
我爸上山砍柴，带回了三条正在冬眠的蛇。</p>
我和小婶都被那三条蛇吓到了。</p>
小叔却说我爸运气真好，蛇即使进入冬眠也是不好抓的。</p>
小叔顺着蛇身一摸，精准地找到了蛇胆的位置。</p>
手起刀落，一颗完整的蛇胆就被小叔剖了出来，放进我爸刚倒好酒的酒碗里。</p>
小叔如法炮制，将第二条大蛇的蛇胆也剖了出来。</p>
小叔和我爸一人一颗蛇胆，烈酒入喉，就这么将蛇胆生吞下肚。</p>
「小刚，你还小，不用吃大补之物。」</p>
「这条小蛇就用来泡酒，到时候你就先用这酒练练酒胆。」</p>
我爸打开酒坛，小叔捏着蛇三寸就将小蛇丢进了玻璃酒坛里。</p>
小蛇在酒坛里挣扎着，很快就没了动静。</p>
知道我和小婶都怕蛇，小叔没再让小婶做饭，而是自己提着蛇进厨房熬蛇汤。</p>
奶白的蛇汤散发着特殊的肉香，光是闻着味都能鲜得掉眉毛。</p>
小叔不停地给小婶夹蛇肉，小婶却将装着蛇肉的碗推到我面前。</p>
「给小刚吃吧！」</p>
小婶转身就去厨房端了一碗剩饭剩菜出来吃。</p>
我爸已经大口大口吃着蛇肉，直呼神仙肉也不过如此。</p>
小叔见状也不再相劝，和我爸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蛇肉。</p>
看着小叔和我爸吃得如此之香，我也蠢蠢欲动。</p>
可我刚端起饭碗，余光便瞟到了玻璃酒坛中的小蛇。</p>
这一看，吓得我直接打翻了饭碗，蛇肉和蛇汤撒了大半个饭桌。</p>
那条小蛇竟直勾勾地盯着我。</p>
盯得我瞬间汗毛竖起。</p>
2</p>
「不想吃就别吃，真是浪费！」我爸大声吼我。</p>
小叔则快速地将桌上的蛇肉夹进自己碗里。</p>
我颤着声：「爸、小叔，那蛇还活着。」</p>
「他刚才一直盯着我。」</p>
我爸和小叔齐齐转头看着玻璃酒坛中的小蛇。</p>
「你眼花了。」</p>
「那可是烈酒，都泡了几个小时了，怎么可能还活着。」</p>
我爸翻过倒扣在桌面的饭碗，又给我夹了些蛇肉。</p>
「赶快吃，吃完了你去洗碗。」</p>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饭碗，仔细瞧了瞧那条小蛇，眼睛确实是闭着的。</p>
可我还是一阵后怕，不敢再吃蛇肉。</p>
将蛇肉推给我爸，和小婶一样吃着剩饭剩菜。</p>
蛇肉果然大补。</p>
我还在厨房洗碗，小叔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小婶回了房间。</p>
我爸也没让我给他烧热水洗澡，反而自己提了一桶凉水回房间降温。</p>
没过多久，小婶在吃饭时突然干呕起来。</p>
小叔立马载着小婶去镇医院检查。</p>
回来时，小叔满面春风，逢人便说自己要当爸爸了。</p>
我爸也很开心，拉着我就去给爷爷奶奶上坟，直呼完成了爷奶的嘱托。</p>
可我家实在是太穷了。</p>
小婶再次有孕，给了小叔不小的压力。</p>
冬天又没有菌子可以捡，小叔便决定外出打工。</p>
临走前，我爸让我给小叔装一瓶蛇酒带去上班的地方，小病小痛都可以喝点蛇酒补补身体。</p>
我拿着洗净的矿泉水瓶来到酒坛前。</p>
那小蛇突然睁开了双眼，吓得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p>
我正准备大喊，酒坛中的小蛇又好像从未睁眼过。</p>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是自己的幻觉才打开了酒坛。</p>
3</p>
小叔一收到工资就立马给小婶寄了回来，还说过年不回来了。</p>
过年工资高，留在城里多挣点奶粉钱，让小婶想买什么就买，别亏了肚子里的娃娃。</p>
我爸要割草喂牛，置办年货的重任便交给了我和小婶。</p>
临走前，我爸让我跟紧小婶，千万别让小婶提重物，不能累着小婶。</p>
我家离镇子远，是以我爸很少带我来赶集，我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稀奇。</p>
镇上有人做棉花糖，各种造型都有，吸引了一群小孩子围观。</p>
我也不例外，紧紧盯着做棉花糖的师傅，一不小心就和小婶走散了。</p>
等我发现时，已经看不到小婶了。</p>
一想到我爸那张黑脸，我就着急得浑身发抖，被我爸吊起来打的阴影瞬间席卷上头。</p>
我颤着双腿在赶集场四处寻找。</p>
终于，在一个小摊贩前寻到了小婶的身影。</p>
我挤进人群，拱到了小婶身边。</p>
小婶像是没看到我额头豆大的汗珠，拿着两副生肖蛇贴纸让我选。</p>
明明是两副喜庆的春节装饰卡通画，我却觉得遍体生寒。</p>
生肖蛇的大眼睛就像是被炖汤的两条蛇般直直地盯着我。</p>
我可能是病了。</p>
总觉得有两条大蛇紧紧地跟着我，不断向我逼近。</p>
「小刚，你觉得哪一副贴纸好看？」</p>
直到小婶将生肖蛇贴纸贴在我的脑门，我才终于回过神来。</p>
没等我回答，小婶又自顾自地说。</p>
「明年是蛇年，我的宝宝是个蛇宝宝。」</p>
「那就选这个小蛇吧！」</p>
小婶放下那两张大贴纸，选了一个小的。</p>
我应当是病了。</p>
为什么看到小婶选的小蛇贴纸，总会想到酒坛中的那条小蛇？</p>
4</p>
这是小叔第一次不在家过年。</p>
但因为小叔寄回来的工资，年夜饭竟比往年还丰富。</p>
我爸给小叔拨去了一个视频电话。</p>
小叔很快接通，和我爸简单说了几句，就问小婶肚子里的娃娃乖不乖。</p>
小婶含羞说了孩子很乖后，小叔好像接到了订单，急匆匆挂断电话送外卖去了。</p>
小叔勤奋工作，小婶肚子里的孩子茁壮成长，我爸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蛇酒。</p>
小婶则早早就回了房间，等我将喝醉的我爸扶回房间时，已经快凌晨1点了。</p>
堂屋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瓜皮果屑，还有不少碎骨头。</p>
想到我爸的暴脾气，我认命地拿起扫把打扫。</p>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水波荡漾的声音。</p>
定眼一看，那条小蛇竟然在酒坛里翻转了身子。</p>
蛇头朝向我，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p>
我大声尖叫，吵醒了醉酒的我爸。</p>
我爸踉跄着来到客厅，「大晚上的，鬼吼鬼叫什么！」</p>
「爸！」</p>
「那蛇动了！」</p>
「它......它在酒坛里翻了个身！」</p>
我躲到我爸身后，颤着声指给他看。</p>
我爸走到酒坛前查看，然后给了我一记栗子头。</p>
「瞎闹什么！」</p>
「这蛇都已经死了，怎么会自己翻身。」</p>
「那是我打酒时碰的。」</p>
我小心地从我爸身后探头查看。</p>
那蛇翻转了身子，但眼睛却是静静闭着的。</p>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p>
「还好没把你小婶吵醒！」</p>
「你小婶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小叔的金疙瘩，要是影响到你小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p>
我爸呵斥了我几句就回房里休息了。</p>
小婶从头到尾都没出来过，怀孕之人的睡眠质量可真好！</p>
5</p>
第二天。</p>
天还没亮，我爸的手机就响个不停。</p>
我爸接完电话后瞬间酒醒，哆嗦着穿衣服，连扣子都扣错了好几次。</p>
小婶也被惊醒，忙问我爸出什么事了。</p>
我爸支支吾吾，只说有事出去一趟，让我照顾好小婶。</p>
三天后，我爸带着一堆行李回来。</p>
我瞧得真切，那是我小叔打工前带走的行李。</p>
可行李回来了，小叔却不在。</p>
小婶好像是预感到了，双腿一软。</p>
我眼疾手快地将小婶扶到椅子上坐着。</p>
我爸从行李里掏出一沓钱，然后跪在小婶面前。</p>
原来，小叔死在了大年初一那天。</p>
除夕夜那天，小叔给家里打完电话就继续送外卖，想趁着过年多挣点。</p>
大概凌晨1点的时候，一辆面包车撞上了小叔的摩托车。</p>
面包车肇事逃逸，等小叔被人发现时，人已经死了，身体也断成了两截。</p>
三天前的那通电话就是警察打来的。</p>
警察根据沿路的监控查找了三天，仍旧没有一点线索。</p>
我爸带回的十万元是小叔工作的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给的一点补偿。</p>
我爸将所有钱都给小婶，只求小婶留下小叔的孩子。</p>
小婶没有接，只是抱着小叔的骨灰泣不成声，最后昏死过去。</p>
村医很快被请来，告诉我爸小婶有流产的迹象，一定要静养。</p>
我爸将钱留在床头，劝小婶为了小叔保住肚子里的孩子。</p>
我还听见我爸劝小婶，「你现在就是一个孤女，难道不想留一个自己的孩子吗？」</p>
我被留在堂屋收拾小叔的遗物。</p>
按我爸的交代，将小叔喝剩的半瓶蛇酒倒回酒坛储存。</p>
瓶中酒倒入酒坛那刻，水流又将小蛇翻了个面。</p>
小蛇的眼睛再次睁开，仿佛在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p>
我不敢叫我爸，每次察觉到小蛇异样，我爸都说是我眼花了，还骂我一惊一炸的。</p>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眼一看。</p>
那小蛇又是闭着眼睛的。</p>
我真是眼花了。</p>
这蛇都在烈酒中泡了三个多月了，怎么可能还活着。</p>
6</p>
小婶花了一周的时间终于接受了小叔的死亡，可身体却虚弱得厉害。</p>
我爸想起他过年前在山里布置了陷阱，决定进山转转，看能不能猎到点野鸡野兔给小婶补补身体。</p>
可直到天黑，我爸都没有回来。</p>
我和小婶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进山寻找我爸。</p>
我和小婶打着手电筒，在山里一遍遍地呼喊我爸。</p>
终于，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回应声。</p>
我和小婶找到了我爸时，我爸已被毒蛇咬伤。</p>
虽然我爸及时将毒液吸了出来，但还是有了轻微的中毒症状。</p>
小婶连忙在四处寻找着，说有毒蛇出没的地方，都有解毒的草药。</p>
小婶在一处石壁上找到了草药，嚼碎后敷在了我爸的伤口处。</p>
伤口在小腿上，我爸完全使不上力，根本走不了路。</p>
我和小婶只能一左一右地扶着我爸，三人缓慢的下山。</p>
我人小，难以支撑我爸一米八的大高个。</p>
身体不稳，拖着我爸连带着我小婶都滚了下山。</p>
滚了六七米才终于停下，我爸连忙爬去查看小婶的伤势。</p>
见小婶无碍，我爸就开始对我破口大骂。</p>
咒骂声惊醒了附近的村民。</p>
在村民的帮助下，我爸被他们抬回了家。</p>
山中时常都有毒物出没，家家户户都会备一些常用的解药。</p>
我在堂屋翻找着解药，余光却看到酒坛中的小蛇又睁开了眼睛。</p>
我呆愣在原地。</p>
小婶唤我没有反应，上前取走了药进屋给我爸解毒。</p>
坛中小蛇则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在嘲笑我，又好像在向我示威。</p>
我遍体生寒，连小腿肚子都在打抖。</p>
我跌坐在地，刚想惊呼，却看见了让我更为恐惧的一幕。</p>
只见小婶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浸湿，可小婶却浑然不觉。</p>
7</p>
小婶流产了。</p>
我爸气得不顾病体把我吊起来打。</p>
怪我为什么要带着小婶上山，怪我为什么要跌倒连累了小婶。</p>
又骂我是丧门星，不仅害我妈难产去世，还害得小婶也掉了孩子。</p>
打脱力后，又开始抱头痛哭，责怪自己断了小叔最后的血脉。</p>
上一次被我爸吊起来打，是小婶救了我。</p>
这一次，小婶没有出面，她关了自己一天一夜，我也被我爸吊了一天一夜。</p>
直到我奄奄一息，我爸才终于把我放了下来。</p>
我爸端着一碗鱼汤敲响了小婶的房门。</p>
「弟媳，是大哥对不起你。」</p>
「要不是为了上山救我，你的孩子也不会流掉。」</p>
「算大哥欠你一条命，你要打要骂，大哥都认。」</p>
小婶终于打开了房门，可下一秒，小婶晕倒在了我爸怀里。</p>
我爸着急得大喊，我被逼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找来葡萄糖喂给小婶。</p>
小婶悠悠转醒，抱着我爸就开始大哭。</p>
抽噎中，不停地重复自己再也没有亲人了。</p>
我爸动容，拍着小婶的后背不停地安慰。</p>
「你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p>
掉了孩子，可小婶和我家的关系没断。</p>
但小婶莫名的十分害怕我爸将她赶出去。</p>
小婶将十万元拿给我爸，说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求我爸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p>
我爸对小婶有愧，又怎可能赶她走呢，我实在不懂小婶为什么要这么做。</p>
我爸将钱还给小婶，指天发誓。</p>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p>
小婶苍白的小脸终于漏出了小产后的第一个笑容。</p>
可我却觉得那笑容阴恻恻的，就像是选中的猎物终于上钩了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