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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珠不住在菊院内,而是在离菊院不远的下人房,离开那儿后,秋儿才走进菊院,就发现两旁站了好几个宫女,她不禁讶然,宫里来了人吗?

    菊院的小厮眼尖,一瞧见她,马上上前悄声提醒,「秋儿姑娘,小公主来了,这会正在厅里,三爷让你进去伺候。」

    她挑挑眉,这一趟进宫难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回来还顺道带了位小公主?而他十万火急的催她来,就是为了伺候这位公主?

    不管如何,她先朝那报信的小厮感谢的额首,整了整自己的衣饰,没什么问题后才走向厅中,菊院的小厅自是比不上秦府前厅气派,照理说,公主驾到该在前厅招待才是,却将她请到菊院的小厅,这什么道理?

    秋儿边思索边进到厅中,见到立于窗边俪影双双的那两位之后,她感到讶然。

    称对方为小公主,是因为她只有十四岁,但瞧她一袭精致的锦装下,身材不仅凹凸有致,脸蛋更是成熟娇媚,不说谁也不知她尚未及荓。

    「秋儿,还不叩见公主?」见她发楞,秦有菊出声提醒。

    她这才回神,连忙跪下叩首,「秋儿叩见公主殿下。」

    公主朝她瞥去,见她蛾眉弯弯、脸蛋细致,身着青缉绣裙,模样秀美,不禁燮了声眉问:「你就是让咱们京兆府卫地震的人?」

    「我……」秋儿一愕,想不到一见面,公主不是问别的,竟是她被押去京兆府卫闹出的事,而这竟连深宫中的公主都听说了,她尴尬起来,不知怎么接话才好,一张脸跟着涨红。

    「你脸红了,真有趣,真有趣呢」公主这一笑,头上的金步摇与耳垂悬着的金耳饰随之摇曳,摇得满室皆华丽。

    秦府已有了一位郡主,而这位的身分比那位失常的郡主要高,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而且是最小的一个,因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仅皇上疼,皇后、太后更疼,堪称金枝王叶中的金枝王叶。

    而白玫王朝的皇家血统优良,元宁郡主未疯前,也是个倾城倾国的美女,而这位小公主不逞多让,甚至更美,只是她这一拍手大笑,马上让人瞧出她不如外表成熟稳重。

    「公主吵着要见秋儿一面,她人来了,你却这样取笑她,这是教她出去的意思吗?」秦有菊唇角上勾,对着秋儿露出宠溺的微笑。

    但秋儿却皱起眉,原来找她的是公主不是三爷。

    公主转身见到秦有菊的笑容,芙蓉般的面容立即沉下。「菊哥哥,我不喜欢你对别人这样笑。」她嘟嘴道。

    菊哥哥?听到这称谓,秋儿讶然,据她所知,他应该也是第一回见到公主,怎么才见面,公主就这般亲昵的唤他?而且神态娇噎,宛如……

    三爷二十岁,公主十四岁,两人莫非……她的背脊瞬间僵硬。

    没有因公主的话而收起笑容,秦有菊依旧对秋儿淡扬着笑后。「那可不行,我对秋儿只能这样笑,笑不出其他的。」他倒也坦然。

    公主张大杏眼。「原来传言是真的,你对她有情?」

    「哪还有假呢?」他笑意更大。

    公主不住地瞪向秋儿,表情越来越奇怪。「菊哥哥将来若想纳她做妾,我是断不会答应的。」她突然说。

    妾?!秋儿的心骤跳了下,公主怎会提起这个?

    「她这模样我虽不讨厌,可她从前的主子与她的名声都太差了,就算父皇没意见,皇奶奶那关也过不去。」公主继续道。

    秦有菊眸里不看痕迹的敛进些冷气,随即又笑意浓浓的说:「是吗?」之后竟没有再什么。

    秋儿头昏脑闷了,公主这是要嫁进秦府?而且还讨论起她能不能做妾的问题?她顿时心跳如擂鼓,难道他已经答应做咐马?

    公主又瞧了跪在地上的她一眼。「她前主子未婚生子,败德的丑事在京城至今还经常被提及,而她本身的是非也不少,主仆两人都不是规矩的人。

    「公主,您说我的不是便罢,但请不要误会我家小姐,她没有不规矩!」纵使对方是公主,秋儿也不能忍受她污辱小姐。

    「你敢反驳我的话?!公主很讶异,她说话时,可没人敢顶撞。

    「小姐被污名已久,若连公主都误会,对她非常不公平,秋儿不得不为小姐平反。」秋儿硬咽的说,她明白不该顶撞公主,于是用力磕头,不久额头马上磕红了一大块。

    秦有菊瞧了脸色铁青。「公主,秋儿怎么说也是我秦府的丫头,你吓唬吓唬她可以,可不能过分了。」他沉声警告。

    见识到他的怒意,公主一楞,不过她也不是不懂适可而止的人,父皇将她指给他,这人便是她未来的驸马,她可不想一开始就跟他翻脸,于是笑了笑。「她倒护主,自个儿也被我说得不堪,却没一句为自个儿辩护,只记得为主子申冤,也算是个忠心的奴婢,也许外

    头对你主仆俩的不良素行多有夸大,你就先起来吧,进门的事等以后再说,反正离我的非礼还有近一年的时间。」

    秋儿听了这话脸色更灰,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三爷真要娶公主吗……

    见她如此,秦有菊轻叹了声,「公主己见过我的心上人了,我不想瞒你什么,我心里只有她,可皇上、太后偏要指婚,将来的事,公主可要自行担待了。」他将话说白了,而这也是他肯让她见秋儿的原因,很多事还是事前说清楚的好。

    「我明白了,你爱的是她不是我,行,我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但让不让她进门,还是得由我决定,而今儿个我认为不是说这个的时机,皇奶奶让我来是探望堂姊,瞧她病情可有好转。她在哪儿,我想先过去了。」公主表示。目前她是真不在乎未来咐马爱谁,因为

    她也不爱他!

    秋儿回房后就明白了,秦家过富,掌控着白玫王朝的经济命脉,一个郡主留不住二爷,便轮到公主来挟制三爷,这便是皇上的盘算。

    而秦家人不能拒婚,若敢不从,一来污辱皇族,二来表示对皇帝不中心,三来,二爷撇下郡主远走高飞,假设真要论罪,天涯海角皇帝也能将之找出,还郡主一个丈夫。

    基于这些了为免秦家受皇帝猜忌,也为了二爷与小姐的来来,三爷必须再与皇家联姻。

    她怔怔的坐在床缘。公主即将成为他的妻,而她她该怎么办?

    她不该为难三爷,应该现在就离开,可是自己若一走了之,那么,那件事……

    就不能做了。

    时机还未到,她得再等等,如今她只能横下心来,祝福他与公主,反正将来自个儿也陪不了他,不如利用这机会斩断情缘。

    雪白的脸庞渐渐滑下两行泪,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可那泪抹去又来,抹去又来。

    她倒进床里哭,哭得心酸,三爷终究不会是她秋儿的,自个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实在不该哭得这么伤心。

    蓦地,一双微凉的手抚上她的头顶,她一震,缓缓地仰首望去,对上的是一张温笑的俊容。

    「你只会哭鼻子吗?一个公主就把你惹哭,可真没用,我难道不值得你挺起胸膛,指着我的鼻子道:「你这死鬼,敢带女人回来耀武扬威,不想活了吗?下次再敢把女人带回家里,老娘劈了你」」他戏谑的说。

    秋儿呆望着他,他明知自己非娶公主不可,却还嘻笑说出这种话,能安慰得了谁呢?

    「你以为我在安慰你?我可没那闲工夫,那公主我今儿个才第一次见到,但我对你可是苦缠了快五年,要甩公主容易,但要我放弃你,难如登天。」他直截了当的说出心意。

    她眼泪又无预警的迸出,一颗颗硕豆温热的水珠落下,他伸手接去一颗,泪珠在他掌心滚动,他瞧了眼色加深。

    「我从十五岁就立誓要娶你,这话不假,那日在樱花园中的相遇是我最美的记忆之一,秋儿,咱们不如私奔,也别管身后这些大小事,就自私这一回好了。」他没有看她,双瞳始终紧盯掌中的泪珠,声音低沉又沙哑。

    她蓦然心惊,他是认真的,真的想带她私奔!

    拍掉他掌中的泪珠,她哑声质问:「秦家走了一个二爷,再失不起三爷,大爷根本担不起责任,您忍心见秦家家破人亡吗?」

    他视线仍停留在掌心,尽避那里只剩少许的湿濡,半晌后,他突然放声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肯,你这丫头最护着二哥和二嫂,哪可能见他们的幸福被破坏,我也是逗你的,私奔的事纯粹说笑,你别当真。」他笑嘻嘻的站直身,那表情真的像是玩笑一场。

    「您……」他突然的转变,令她怔住。

    他嘻嘻哈哈的往外走去。「你这屋子搬到我隔壁来真不错,那鬼婆婆不愧是姚大夫的女人,委实明白我的心思,将来我做咐马后,咱们偷情更方便了!」

    「三爷。」在他即将跨出门槛前,她唤住他。

    「怎么了?不偷情也可以的,你还是可以做我的小妾,至于公主同不同意你别管,这事我会处理。」他回头后仍是嘻皮笑脸。

    她硬咽了。「我是您的丫头,秦府一辈子的下人,不会是您的妻。」

    他终于笑不出来了。「是吗?你若真这么想,就……那么想吧。」他僵硬着背脊,这回离去的脚步连顿一下都未曾顿。

    秋儿定在原处,再次泪湿衣襟。

    姚大夫屋里,秦有菊自己搬来椅子坐下,天热,手中还摇着扇子煽凉。

    「配药房我已重新为你辟了座新的,等你伤好了,可以去瞧瞧。」他省去了废话,言简意赅。

    床上的姚大夫眼睛骤亮。「老夫现在就可以去瞧,不用等伤好。」他兴奋得马上就要爬下床。

    可秦有菊一推,又把他推回床上,他烫伤的面积大,身上多处还包覆着纱布,跌回床上时的样子活像僵尸般僵硬。

    他痛得缎牙咧嘴,狠瞪秦有菊。「你这小子想谋杀老夫吗?」

    「这样你就抱怨了,几年来我让你折腾得不知惨几百倍。」他笑谈看。

    「你、你这阴险的小子」骂了一句后,姚大夫闭嘴了。

    秦家老三外表宛若和煦的暖风,和善可亲到没什么杀伤力,实际却是心机重、城府深,就像大洋瞧起来风平浪静,海面下却是暗潮汹涌。

    这小子在不同对象面前有不同的面貌,当面对他时,魔鬼般的性格就表露无遗,教他也得小心万分,否则就像这回……总之,这阴险到高深莫测的人若报复起来,没人吃得消。

    秦有菊朝他晚去一眼。「我这阴险性格也是你养成的,这些年若不是你这般调教,我能活到这岁数吗?」

    「哼,你这小子阴阳怪气的,今儿个又有什么不满?不会是秋儿给你气受,才到我这来发泄吧?」他直接问,这小子对谁都心狠手辣,唯独对那丫头狠不下心,他若早点狠下心,今儿个受的苦就会少些。

    是说,一物克一物,之前自个儿挺看不。溃他的痴情,可如今,他倒高兴这小子有克星,总要有人能治他,每每见到那丫头惹怒他,就觉得大快人心。

    这么说来,留下那丫头也是好事一件。

    基于此,对这小子烧了他配药房里的宝贝还害他烧伤的事,他也稍能平衡了。

    现在看这小子王面带着几许怒气,摆明又受了那丫头的气。

    姚大夫幸灾乐祸地呵呵笑。「听说公主来过,那丫头若是吃醋闹脾气,你一定很高兴,可见你这死样子,八成是那丫头不当一回事,才教你光火吧?」他马上猜说。

    秦有菊眼眸一紧。「错,她哭了。」

    他微愣。「哭了,你没放鞭炮还这表情,那就怪了我明白了,那丫头又拒绝你了,这回你提什么诱惑她,私奔?哈,瞧你德行,阴的咧,果然如此,那丫头不会答应的,她想要一她没那么喜爱你,当然不会肯。」他似另有话说,但话到舌尖很快又改口。

    没忽略他的异状,秦有菊眯起眼,「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

    「我……我哪有,这些年你让老夫别动她,老夫不就没去碰她,这回连我的配药房你也给烧了,东西都没了,老夫还能怎地?」姚大夫摊手说。

    秦有菊神情更为阴蛰,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喂,你这没良心的,不惜烧伤老夫也要毁去那东西,好了,东西如你的愿毁了,你还不放过我,老夫这伤会加重,不又是应你的要求,为了阻止那丫头去找杏珠才搞出来的,老夫这样牺牲,换得的就是你的疑心猜忌吗?」他故意恼羞成怒。

    提起这些,秦有菊的神色才有些愧疚,那配药房是他一把火烧的,这老头死活不肯让他那么做,死守配药房不走,最后,还是他要人强拉他出来,才保住他的老命,而那日秋儿要去找杏珠,为了不让自个儿的谎言被戳破,他只好要姚大夫再加重伤势,拖住秋儿让她

    走不开,姚大夫这几回的牺牲确实不小。

    「哼,你若对老夫怀疑东怀疑西不愿信任,我正好乐得清闲,好好去找我那婆子调情,老夫就不信花了一辈子的时间,还融化不了那座千年老冰山!」姚大夫话一岔,居然就岔到鬼婆婆那里去。

    秦有菊听了忍不住想笑,谁也瞧不出这老头是个痴情种,对鬼婆婆深情至极,人家越不理他,他越贴上去,可惜鬼婆婆不赏脸,至今没给过他好脸色,他这丈夫当得可真窝囊。

    「反正冰山已千年,要融化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到的事,还是杏珠的事较急,她现在——」

    「老夫这会连床也下不了,事情就交给我那婆子去处理了,为了这伤,我可是欠了她好大的人情。」他马上道。

    「她来府里你不高兴吗?这可是你近六十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你还抱怨?」秦有菊撇嘴取笑。

    「我……」姚大夫香了口水,他确实是暗自开心,那婆子孤僻,成婚六十年还不让他接近,连同住一个屋檐下都不曾,而这回可真是破天茉,两人竟能住在同一座府邸里,虽然不见得能碰到面,可他已是心满意足,爽到夜不成眠呢。

    「鬼婆婆我说不动,你去告诉她,杏珠……」秦有菊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姚大夫面色也跟着沉下。「我早要你快动手,可你偏不听,硬要顾及秋儿的感受,害我还得故意摔跤拖住她,到头来,那丫头的命还不是不能留,你糊弄了这一大圈,最后秋儿还是注定得伤心一回。」

    杏珠本来已经要没命,结果秋儿积极找人,让这小子不忍心,只好把杏珠的命留下,只是老婆子以为杏珠必死,动手时压根没对她隐瞒,当着面就要取走她的寿命,后来小命虽然保住,可她已经知道太多,尽避以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不准说出去,这才将事情瞒住,

    但杏珠不死也只是暂时的,秦小子终究会要了她的命。

    「我不是要她死,我是要她活。」秦有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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