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何屿以‘祖上规矩，传承人须为夫妻’为由提出离婚。</p>
那时，我刚刚发现自己已怀孕三个月。</p>
他冷漠的话回荡在耳旁：</p>
“表妹天资聪颖，川剧变脸传承人非她莫属。”</p>
“你知道的，祖上规矩，传承人只能是夫妻。”</p>
前世，我不顾一切地挽回这段婚姻，却导致了双方的悲剧。</p>
当时的我以三代内不能近亲结婚为由，阻挠二人成婚。可谁知表妹竟是何家从农村抱养的遗</p>
腹子。</p>
何屿未能如愿与我离婚，便四处散播我插足他和表妹的感情，他们二人本是青梅竹马，两小</p>
无猜。</p>
却因我想上位，在他的汤里放了求欢药，逼得他与我做尽苟且之事。</p>
最后我受不了众人的谴责和异样的眼光，在偏院悬梁自尽。</p>
再次睁眼，我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冷笑一声：“离就离！”</p>
1.</p>
我将相机关闭，何屿最后一个变脸的特写还停留在屏幕里。</p>
他站在舞台中央谢幕，目光却始终未曾看向我所在的机位。</p>
这很反常，以往他总会在谢幕时冲我这边笑一笑，那是专属于夫妻间的默契。</p>
“今晚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p>
后台休息室里，何屿快速卸着妆，语气平淡得让人心慌。</p>
“为什么？这可是你获得‘最年轻变脸传承人’称号后的首演。”我放下摄影器材，走到他</p>
身边。</p>
他的手顿了顿，眼神透过镜子望向我：“有件事要和你谈谈。”</p>
“关于林栀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p>
他猛地转过身来，眸光闪烁：“你都知道了？”</p>
“知道你已经开始教她变脸绝技了。”我扯了扯嘴角，“违背家规的事，你做得倒是毫不犹</p>
豫。”</p>
何屿的表情僵了僵，但很快恢复如常：“是的，我要教栀雅。她要参加全国戏曲新人大赛，</p>
需要我亲自指导。”</p>
“所以呢？”</p>
“所以...我们离婚吧。”他低下头，仿佛在躲避什么，“你知道的，祖上立过规矩，传承人要</p>
么是父子，要么...是夫妻。”</p>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吓人。</p>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固执挽留换来的凄惨结局，让我不寒而栗。</p>
“好。”我淡淡点头。</p>
他明显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p>
我拿出包里的验孕单，轻轻放在他面前的化妆台上：“顺便告诉你，我怀孕三个月了。”</p>
何屿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声音依然冷硬：“你打算用这个要挟我？”</p>
“不，你只是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仅此而已。”</p>
“蒋影。”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为了变脸艺术的传承，我必须狠下心。</p>
你应该理解的。”</p>
我笑了笑，是啊，他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前世我不明白，这一世我懂了。</p>
“理解。”我转身收拾器材，“明天去民政局吧，手续我已经准备好了。”</p>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大概是他手中的脸谱摔在了地上。</p>
那些精心描绘的纹路碎成了几瓣，像极了我支离破碎的婚姻。</p>
走出化妆间时，我听见他低声说：“对不起。”</p>
寒风灌进后台的走廊，我裹紧了外套。</p>
这样的道歉，我曾经听过太多次，多到让人心生厌倦。</p>
回到家中，冻僵的手刚伸进抽屉想找暖手袋，桌内的东西却让我愣在了原地。</p>
2.</p>
落地窗外飘着大雪，我看着桌上那份川剧传承书，手指在纸页边缘微微发抖。</p>
“你确定要把‘川剧艺术传承’那一栏改成林栀雅的名字？”我抬头看向何屿。</p>
他正在整理公文包，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你主动放弃川剧传承资格。”</p>
我攥紧了手中的钢笔。三年前，我是何家川剧艺术馆最年轻的女演员，也是最受期待的传承</p>
人选，如今却要亲手签下这份放弃书。</p>
“研究所的人还不知道林栀雅已经住进了祖传艺术馆吧？”我轻声问。</p>
何屿终于抬起眼，目光锐利：“你想说什么？”</p>
我摇摇头，我知道他在防备什么，是上个月的那场意外。</p>
我不小心撞见他在深夜独自练习变脸，一遍遍地失败。</p>
何家引以为傲的变脸绝技，竟然已经失传了。</p>
“记住你的承诺。”他冷冷地说，“别想着拿这件事做文章。”</p>
我垂下眼睛，这个秘密如同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p>
签完最后一个字，我站起身准备离开。但何屿叫住了我：</p>
“等下让张师父送你回去。”</p>
“不用了，我自己......”</p>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打断我，语气不耐，“艺术馆晚上有盘夜戏，林栀雅第一次</p>
演《思凡》。”</p>
原来如此，我嘴角泛起苦涩的笑。</p>
今天是农历十五，按照何家的规矩，每逢月圆都要为新人开盘。</p>
“这天她需要特制的脸谱。”何屿从包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我得亲自送过去。”</p>
我看着那熟悉的盒子，恍惚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开盘时，也是他亲手为我画上脸谱。</p>
现在脸谱换新色，他的身边，也要换新人。</p>
替林栀雅盘完戏，正遇大雪封路，我不得不在艺术馆偏院借住一晚。</p>
张伯引我去客房时，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p>
“您要是饿了，厨房有热汤。”他顿了顿，“不过最好别去前院，那边在排练。”</p>
我躺在床上，耳边依稀传来丝竹声，隔着厚厚的雪幕，乐声显得格外缥缈。</p>
失眠时我总喜欢去后院的小戏台练功，这个习惯保持了三年，今晚大概是最后一次了。</p>
我轻手轻脚地走在长廊上，忽然听见有人在议论：</p>
“那林小姐可真是天赋异禀，这《思凡》唱得比蒋影强多了。”</p>
“谁说不是呢，蒋影就是靠着何家的名头......”</p>
我默默转身，却撞见了张师父，这位老艺术家曾是我最敬重的师长。</p>
“小影？”他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听说你为了继承人的事和何屿离了婚？”</p>
我低下头：“师父......”</p>
“别叫我师父了。”他叹了口气，“你本就不该做这个传承人，何家需要的是真正懂艺术的人。”</p>
我站在原地，感觉眼眶发热，但我忍住了眼泪。</p>
张师父说得对，我确实配不上“传承人”这个身份。</p>
但不是因为我不够好，而是因为我看透了这个家族的虚伪。</p>
那个被供奉了几代人的“变脸绝技”，不过是个漂亮的谎言罢了。</p>
我转身往回走，身后的丝竹声依然在雪夜里飘荡。那是《思凡》最动人的一段，唱的是一个</p>
少女想要冲破樊笼的心事。</p>
讽刺的是，曾将唱过无数次的桥段，竟然唱的是我自己。</p>
3.</p>
我摇晃着不知不觉走进了前院。</p>
身后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惊动了正在教学的两个人。</p>
何屿手中的脸谱笔一顿，林栀雅慌忙转过身去。</p>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眉头紧锁。</p>
我扶着墙，看着面前心思各异的两人。</p>
四周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脸谱，每一张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天真。</p>
“七十二变...原来你早就开始教她了。”</p>
“蒋影，你别误会...”何屿放下脸谱，站到林栀雅身前。</p>
我苦笑一声：‘“误会？就像五年前误会了林家兄妹的目的？”</p>
林栀雅身子一颤，手中的脸谱掉在地上。</p>
“当年你弟弟潜入艺术馆偷学变脸，没想到失手摔断了腿。”我单手撑墙，一字一句地说，</p>
“现在换你来了。”</p>
何屿的脸色变了：“你不要污蔑栀雅！”</p>
“污蔑？你不如问问你的好表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靠在墙上喘息。</p>
他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也该明白，我娶你只是为了稳住‘传</p>
人’的名声。”</p>
小腹突然一阵剧痛，我冷汗直冒。</p>
“何...何屿...”疼痛让我站立不稳，缓缓蹲下身子。</p>
“别管她，她装的。”他冷声看向神色慌张的林栀雅，“快去换戏服，待会还要彩排。”</p>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何屿为林栀雅细细勾画眉目。</p>
几个杂役发现我时，我已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p>
耳边有人在喊：“快叫救护车！蒋老师晕倒了！”</p>
“何师父呢？”</p>
“在房里院给林小姐上妆...”</p>
我的意识在下坠，仿佛掉进无边的黑暗。</p>
朦胧中看见墙上的脸谱在旋转，每一张都狰狞地大笑。</p>
模糊的视线里，何屿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p>
杂役的声音透着焦急：“救护车还没来吗？蒋老师下半身大出血了！”</p>
“电话..电话一直打不通...”</p>
张伯在长廊奔跑：“快点，快去把车开来，再晚怕要出人命了！”</p>
恍惚间，我听见前院传来《思凡》的锣鼓声。</p>
是了，今晚林栀雅要试妆。</p>
怎么能让一个大出血的孕妇，打扰了何家的传承大业呢？</p>
被推进手术室前，我听见有人说何屿正在给林栀雅画最后一笔妆。</p>
这样也好，省得他假惺惺地来看我。</p>
医院的日子，我守着一室白墙。</p>
出院时，我提着简单的行李，径直去了民政局。</p>
“何屿这两天在忙林栀雅的认祖大典，听说要请全城的戏班来观礼。”送我的杂役偷偷的说。</p>
我淡淡开口：“与我无关了。”</p>
“那他知道你要走吗？”</p>
“不必让他知道。”</p>
“您的去向...”</p>
我摇摇头：“也请别告诉他。”</p>
杂役叹了口气，最终点头。</p>
车站的候车厅里人声鼎沸，我握着一张前往成都的车票，坐在角落的长椅上。</p>
“末班车即将发车，请旅客抓紧时间检票上车...”广播声回荡在高大的候车厅内。</p>
我提起简单的行李，跟随人流向检票口走去，心里空落落的，却又莫名轻松。</p>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
“蒋影，站住！”</p>
我没有回头，但那声音让我的脚步微微一顿。是何屿。</p>
何屿一身戏服，脸上的油彩还未完全卸净，显然是从演出中途赶来的。站台上的人纷纷侧目。</p>
“蒋影，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他气喘吁吁地拦在我面前。</p>
我平静地望着他：“我有什么理由留下？”</p>
“林栀雅的事是个误会，她不是你想的那样...”</p>
我冷笑一声：“误会？那你们的演技可真够好的，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p>
“那是因为...”</p>
“借口已经够多了。”我打断他，“何家需要的是能保住‘传人’虚名的妻子，不是爱人。”</p>
何屿面色一变：“你要去哪里？”</p>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p>
检票员催促着："小姐，快上车吧，要发车了。"</p>
我转身走向站台，没有再回头。车窗外，何屿站在原地，形单影只，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逐</p>
渐模糊......</p>
那时，我刚刚发现自己已怀孕三个月。</p>
他冷漠的话回荡在耳旁：</p>
“表妹天资聪颖，川剧变脸传承人非她莫属。”</p>
“你知道的，祖上规矩，传承人只能是夫妻。”</p>
前世，我不顾一切地挽回这段婚姻，却导致了双方的悲剧。</p>
当时的我以三代内不能近亲结婚为由，阻挠二人成婚。可谁知表妹竟是何家从农村抱养的遗</p>
腹子。</p>
何屿未能如愿与我离婚，便四处散播我插足他和表妹的感情，他们二人本是青梅竹马，两小</p>
无猜。</p>
却因我想上位，在他的汤里放了求欢药，逼得他与我做尽苟且之事。</p>
最后我受不了众人的谴责和异样的眼光，在偏院悬梁自尽。</p>
再次睁眼，我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冷笑一声：“离就离！”</p>
1.</p>
我将相机关闭，何屿最后一个变脸的特写还停留在屏幕里。</p>
他站在舞台中央谢幕，目光却始终未曾看向我所在的机位。</p>
这很反常，以往他总会在谢幕时冲我这边笑一笑，那是专属于夫妻间的默契。</p>
“今晚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p>
后台休息室里，何屿快速卸着妆，语气平淡得让人心慌。</p>
“为什么？这可是你获得‘最年轻变脸传承人’称号后的首演。”我放下摄影器材，走到他</p>
身边。</p>
他的手顿了顿，眼神透过镜子望向我：“有件事要和你谈谈。”</p>
“关于林栀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p>
他猛地转过身来，眸光闪烁：“你都知道了？”</p>
“知道你已经开始教她变脸绝技了。”我扯了扯嘴角，“违背家规的事，你做得倒是毫不犹</p>
豫。”</p>
何屿的表情僵了僵，但很快恢复如常：“是的，我要教栀雅。她要参加全国戏曲新人大赛，</p>
需要我亲自指导。”</p>
“所以呢？”</p>
“所以...我们离婚吧。”他低下头，仿佛在躲避什么，“你知道的，祖上立过规矩，传承人要</p>
么是父子，要么...是夫妻。”</p>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吓人。</p>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固执挽留换来的凄惨结局，让我不寒而栗。</p>
“好。”我淡淡点头。</p>
他明显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p>
我拿出包里的验孕单，轻轻放在他面前的化妆台上：“顺便告诉你，我怀孕三个月了。”</p>
何屿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声音依然冷硬：“你打算用这个要挟我？”</p>
“不，你只是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仅此而已。”</p>
“蒋影。”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为了变脸艺术的传承，我必须狠下心。</p>
你应该理解的。”</p>
我笑了笑，是啊，他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前世我不明白，这一世我懂了。</p>
“理解。”我转身收拾器材，“明天去民政局吧，手续我已经准备好了。”</p>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大概是他手中的脸谱摔在了地上。</p>
那些精心描绘的纹路碎成了几瓣，像极了我支离破碎的婚姻。</p>
走出化妆间时，我听见他低声说：“对不起。”</p>
寒风灌进后台的走廊，我裹紧了外套。</p>
这样的道歉，我曾经听过太多次，多到让人心生厌倦。</p>
回到家中，冻僵的手刚伸进抽屉想找暖手袋，桌内的东西却让我愣在了原地。</p>
2.</p>
落地窗外飘着大雪，我看着桌上那份川剧传承书，手指在纸页边缘微微发抖。</p>
“你确定要把‘川剧艺术传承’那一栏改成林栀雅的名字？”我抬头看向何屿。</p>
他正在整理公文包，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你主动放弃川剧传承资格。”</p>
我攥紧了手中的钢笔。三年前，我是何家川剧艺术馆最年轻的女演员，也是最受期待的传承</p>
人选，如今却要亲手签下这份放弃书。</p>
“研究所的人还不知道林栀雅已经住进了祖传艺术馆吧？”我轻声问。</p>
何屿终于抬起眼，目光锐利：“你想说什么？”</p>
我摇摇头，我知道他在防备什么，是上个月的那场意外。</p>
我不小心撞见他在深夜独自练习变脸，一遍遍地失败。</p>
何家引以为傲的变脸绝技，竟然已经失传了。</p>
“记住你的承诺。”他冷冷地说，“别想着拿这件事做文章。”</p>
我垂下眼睛，这个秘密如同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p>
签完最后一个字，我站起身准备离开。但何屿叫住了我：</p>
“等下让张师父送你回去。”</p>
“不用了，我自己......”</p>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打断我，语气不耐，“艺术馆晚上有盘夜戏，林栀雅第一次</p>
演《思凡》。”</p>
原来如此，我嘴角泛起苦涩的笑。</p>
今天是农历十五，按照何家的规矩，每逢月圆都要为新人开盘。</p>
“这天她需要特制的脸谱。”何屿从包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我得亲自送过去。”</p>
我看着那熟悉的盒子，恍惚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开盘时，也是他亲手为我画上脸谱。</p>
现在脸谱换新色，他的身边，也要换新人。</p>
替林栀雅盘完戏，正遇大雪封路，我不得不在艺术馆偏院借住一晚。</p>
张伯引我去客房时，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p>
“您要是饿了，厨房有热汤。”他顿了顿，“不过最好别去前院，那边在排练。”</p>
我躺在床上，耳边依稀传来丝竹声，隔着厚厚的雪幕，乐声显得格外缥缈。</p>
失眠时我总喜欢去后院的小戏台练功，这个习惯保持了三年，今晚大概是最后一次了。</p>
我轻手轻脚地走在长廊上，忽然听见有人在议论：</p>
“那林小姐可真是天赋异禀，这《思凡》唱得比蒋影强多了。”</p>
“谁说不是呢，蒋影就是靠着何家的名头......”</p>
我默默转身，却撞见了张师父，这位老艺术家曾是我最敬重的师长。</p>
“小影？”他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听说你为了继承人的事和何屿离了婚？”</p>
我低下头：“师父......”</p>
“别叫我师父了。”他叹了口气，“你本就不该做这个传承人，何家需要的是真正懂艺术的人。”</p>
我站在原地，感觉眼眶发热，但我忍住了眼泪。</p>
张师父说得对，我确实配不上“传承人”这个身份。</p>
但不是因为我不够好，而是因为我看透了这个家族的虚伪。</p>
那个被供奉了几代人的“变脸绝技”，不过是个漂亮的谎言罢了。</p>
我转身往回走，身后的丝竹声依然在雪夜里飘荡。那是《思凡》最动人的一段，唱的是一个</p>
少女想要冲破樊笼的心事。</p>
讽刺的是，曾将唱过无数次的桥段，竟然唱的是我自己。</p>
3.</p>
我摇晃着不知不觉走进了前院。</p>
身后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惊动了正在教学的两个人。</p>
何屿手中的脸谱笔一顿，林栀雅慌忙转过身去。</p>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眉头紧锁。</p>
我扶着墙，看着面前心思各异的两人。</p>
四周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脸谱，每一张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天真。</p>
“七十二变...原来你早就开始教她了。”</p>
“蒋影，你别误会...”何屿放下脸谱，站到林栀雅身前。</p>
我苦笑一声：‘“误会？就像五年前误会了林家兄妹的目的？”</p>
林栀雅身子一颤，手中的脸谱掉在地上。</p>
“当年你弟弟潜入艺术馆偷学变脸，没想到失手摔断了腿。”我单手撑墙，一字一句地说，</p>
“现在换你来了。”</p>
何屿的脸色变了：“你不要污蔑栀雅！”</p>
“污蔑？你不如问问你的好表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靠在墙上喘息。</p>
他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也该明白，我娶你只是为了稳住‘传</p>
人’的名声。”</p>
小腹突然一阵剧痛，我冷汗直冒。</p>
“何...何屿...”疼痛让我站立不稳，缓缓蹲下身子。</p>
“别管她，她装的。”他冷声看向神色慌张的林栀雅，“快去换戏服，待会还要彩排。”</p>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何屿为林栀雅细细勾画眉目。</p>
几个杂役发现我时，我已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p>
耳边有人在喊：“快叫救护车！蒋老师晕倒了！”</p>
“何师父呢？”</p>
“在房里院给林小姐上妆...”</p>
我的意识在下坠，仿佛掉进无边的黑暗。</p>
朦胧中看见墙上的脸谱在旋转，每一张都狰狞地大笑。</p>
模糊的视线里，何屿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p>
杂役的声音透着焦急：“救护车还没来吗？蒋老师下半身大出血了！”</p>
“电话..电话一直打不通...”</p>
张伯在长廊奔跑：“快点，快去把车开来，再晚怕要出人命了！”</p>
恍惚间，我听见前院传来《思凡》的锣鼓声。</p>
是了，今晚林栀雅要试妆。</p>
怎么能让一个大出血的孕妇，打扰了何家的传承大业呢？</p>
被推进手术室前，我听见有人说何屿正在给林栀雅画最后一笔妆。</p>
这样也好，省得他假惺惺地来看我。</p>
医院的日子，我守着一室白墙。</p>
出院时，我提着简单的行李，径直去了民政局。</p>
“何屿这两天在忙林栀雅的认祖大典，听说要请全城的戏班来观礼。”送我的杂役偷偷的说。</p>
我淡淡开口：“与我无关了。”</p>
“那他知道你要走吗？”</p>
“不必让他知道。”</p>
“您的去向...”</p>
我摇摇头：“也请别告诉他。”</p>
杂役叹了口气，最终点头。</p>
车站的候车厅里人声鼎沸，我握着一张前往成都的车票，坐在角落的长椅上。</p>
“末班车即将发车，请旅客抓紧时间检票上车...”广播声回荡在高大的候车厅内。</p>
我提起简单的行李，跟随人流向检票口走去，心里空落落的，却又莫名轻松。</p>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
“蒋影，站住！”</p>
我没有回头，但那声音让我的脚步微微一顿。是何屿。</p>
何屿一身戏服，脸上的油彩还未完全卸净，显然是从演出中途赶来的。站台上的人纷纷侧目。</p>
“蒋影，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他气喘吁吁地拦在我面前。</p>
我平静地望着他：“我有什么理由留下？”</p>
“林栀雅的事是个误会，她不是你想的那样...”</p>
我冷笑一声：“误会？那你们的演技可真够好的，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p>
“那是因为...”</p>
“借口已经够多了。”我打断他，“何家需要的是能保住‘传人’虚名的妻子，不是爱人。”</p>
何屿面色一变：“你要去哪里？”</p>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p>
检票员催促着："小姐，快上车吧，要发车了。"</p>
我转身走向站台，没有再回头。车窗外，何屿站在原地，形单影只，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逐</p>
渐模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