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流钊脸色一沉,脸上颇为玩味的盯着他,冷声道:“怎么,四弟难道想抗旨不遵?”

    东陵弈桀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眸中闪烁着让人无法猜透的锐光,沉声道:“臣弟不敢,只望皇上听臣弟一言,此事是我一人擅作主张,其后果也当由我一律承担,恳请皇上不要累及臣弟的家人。至于海军统领战风,乃是奉臣弟之令行事,军命难违,情有可原,臣弟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流陵流钊面色一冷,只觉这话明明的求情的语气,可是带着莫大的威迫感,海军统领战风早年与他征战杀场,两人早已是生死之交,若是将之严惩,只怕战风手下一干将士,也不会袖手旁观,而朝堂之上,他的人脉甚广,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举,他现在断然不会这么做。

    不过,他却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竟没有费大多的气力,便将他降制住。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过去那个狂妄不羁的男人,似乎更加的深沉内敛,这让他更为忌惮,这种威胁感不除,他一日就无法安宁。

    只是,他现今之举,是紧密部署之后,有了必胜的把握,才开始行动,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何况,他已经掌握住他的弱点,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

    夜幕渐渐降临,远远的一轮近似透明的弯月,悄悄的挂在树梢,一旁依稀留着几颗闪烁微星,昏暗的闪烁着,显得那么的清冷、孤寂。

    寒王府凌云阁的正厅内,云沁雪坐了一桌子的好菜,满心期待的等着东陵弈桀回来,她坐着房里等了又等,从霞落等到天黑,直到满菜肴都已凉透,人却还没有回来,她无奈叹了口气,唤来下人,吩咐将桌上的菜细温一遍,这才皱眉着坐下。

    这时,外响起一连串的急促的脚步声,琴儿率先冲了进来,脸上是她不曾有过的慌张,看得出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才低声说道:“王妃,大事不好了,宫中刚才传来消息,说王爷犯下重罪,被皇上打入了天牢,性命难保。”

    云沁雪猛地站了起来,黑色的瞳孔一阵收缩,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慌乱之中,她手边还没收拾的酒杯,被她宽大的衣袖拂过,倏地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刺耳的声音,不禁扎得她心中一痛,全身不禁漫过彻骨的寒冷,如果不是琴儿眼急手快的上前搀扶她,她只怕早就倒了下去。

    琴儿担忧的望着她,低声叫道:“王妃,你没事吧!”

    云沁雪摇了摇头,恍惚的眼神有了焦距,面色依旧苍白,但是,人已经镇定了许多,她缓合心中翻涌的情绪,这才开口说道:“琴儿,你马上去准备,让人打点好一切,寻个靠个住的公公,让我去见王爷一面。”

    琴儿闻言,大惊失声的叫道:“王妃,万万不可,你这样过去,无疑是给皇上有可趁之机,只怕现在就寻着机会,将王妃您……”

    云沁雪闭上眼眸,紧紧的揪住琴儿的手,大声的喊道:“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可是,如果不确定他是否完好,我怎么能安心离开,难道,要我看着他死,而一个人独活吗?”

    琴儿心神一震,十分为难的看着她,半晌,才低声道:“王妃,你稍等片刻,我去找流云和随风他们商量一下,我们会尽快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切莫冲动!”

    云沁雪点了点头,这才让琴儿不再扶着她,缓缓的站定住,她不想他为了保全自己,连性命都不顾,倘若一定要死,那就让他们死在一起。

    牢房里阴暗潮湿,散发出一种腐臭的气味,周围的牢房皆空,四周寒气袭上来,只觉阴冷的似要沁到骨子里。

    云沁雪通过层层严谨的关卡,远远就见东陵弈桀一身黑色锦袍,立在最尽头的铁栏之中,腕上粗大的铁链,顺着手臂垂下来,一直延伸到脚边,嵌进漆黑的墙壁里。

    牢中阴暗,唯一的小窗户处,投出如霜冷光,照到他血迹斑驳的衣上,泛起霜雪一般的反光,她心口忍不住一窒,额心渗出细细的冷汗,全身的寒意似将血肉骨髓都冻结。

    这样的屈辱,恐怕他这罪子,都从未受过,一时心酸,竟不敢再上前半步,高傲如他,怎会愿意,让她见到此幅狼狈的模样?

    福公公的眼眸微微一闪,只躬着身子笑道:“寒王妃,到了。”

    似是察觉到有人,东陵弈桀这才缓缓抬起头,半张俊美的脸庞,隐蔽在阴影下,斜射的月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冷硬轮廓。

    云沁雪怔怔的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一时间,满腔的情绪失控,几乎要哭了出来,她紧紧的捂着唇,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

    福公公见状,微微拧眉,轻声的唤道:“寒王妃,您怎么了?”

    云沁雪恍惚的摇了摇头,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地走了过去。

    东陵弈桀看到她的瞬间,神色猛然一震,似千言万语却如哽在喉,凝滞而沉重,然而,下一刻,见她安然无恙,脸上的表情,又缓合了许多。

    福公公迅速打开牢门,微躬着身子,细声提醒道:“寒王妃,时间不可太长,奴才就在外面候着,就您尽快!”

    东陵弈桀缓缓朝他伸出手,幽深的眼眸深邃如夜,在阴暗的黑影中,明灭不定。

    云沁雪缓缓走了过去,伸出手,与他五指夹杂,紧紧的扣在了一起,她忍不住心痛,扑进他怀中,汲取熟悉的温暖,这怀念的温度,仿佛一靠近,就再也离不开,像是中了毒般的飞蛾扑火,哪怕灰飞湮灭,哪怕再也无轮回,也无愿无悔……

    她的小脸,轻靠在他的胸口,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胸膛上的血渍,染在脸上,像是印下了红色的烙痕,尽管是隔着衣衫拥在一起,因为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心才不再彷徨。

    东陵弈桀睁着眼眸,盯着牢房阴暗的角落,微微握了握拳,低声道:“为什么要来,我不是吩咐了流云和随风,若是出事,就让他们带你赶快离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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