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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弄影旋风般地冲进房间,将怀中的水君柔放在床铺上,顺手解下幔帐,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

    “令月,你立刻去请大夫;红梅,去提热水,将二阁主夫人要我们带的药拿来;绿芙、蓝蓉去把守院门;紫荆,你先带君皓出去。”

    他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床幔外的一干人等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勒住水君柔右臂的衣袍。

    “阁主,”被拦在外面的红梅有些尴尬地开口,“水姑娘是个女孩儿家,若是有什么,还是让我们来代劳吧……”

    正在解水君柔胸前衣结的手停了停,接着又继续果断地行动。

    “这没有什么区别,吩咐你们的事情,立刻去做!”

    红梅等人互相交换了眼色,明白这句话已经是间接向他们暗示了水君柔今后的身份地位。

    外面的人应声离去,花弄影摸了摸水君柔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蛋,连声安慰:“忍着点,一会就好了。”

    “阁主……”水君柔有些气喘,两边的胳膊都动不了,尤其是右臂,先前的疼痛之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不要紧,不要紧——”花弄影安抚着她,想要褪去她的衣裳,查看她的伤势究竟如何。

    水君柔的脸庞,开始不争气地发红,“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她想要抬手制止他拉开她衣裳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待会再说。”花弄影的眼中没有绮念,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的身子,查看她的伤势。她的左臂呈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右臂更糟,一根白森森的臂骨从手腕部位斜剌穿出,看得他触目惊心。

    眼前的情况下,想要以正常方式退下她的衣裳根本不可能,略为思索,花弄影伸手,撕开了她左边的衣袖,想再以同样的方法,撕开她右边的衣袖。

    有点麻烦,部分被烧焦的皮肉粘着布料,稍微用力,水君柔就疼得龇牙咧嘴。不得已,他只好拿了小刀,从手腕处,沿着她的皮肤,由下到上,一点点小心地割开衣料。

    有些地方皮肉翻开,有些地方红肿一片,被高温灼伤的皮肤上,亮晶晶的水泡串连一片,看得他好生心疼。视线在她手臂上仔细逡巡,不期然,一个小小的东西闯进他的眼中。

    “你——”花弄影愕然地抬头,看水君柔。

    她的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个鲜红的突起,他没有看错,那是民间证明女子贞洁的守宫砂。

    她仍然是清白之身,又何来一个七岁的儿子?

    “君皓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片刻之后,花弄影稳定了心绪,开口问她。

    “我和君皓,不是母子,我是她的亲姐姐。”水君柔咬牙,盯着他,终于说出了她和君皓的真正关系。

    长久以来怀疑而又拼凑不出原因的事件终于得到证实,花弄影恍然大悟。难怪君皓是随她姓,难怪他总看不出她已为人妇的痕迹,难怪他君皓和她长得如此相似……

    以往因为酷似的长相而从未怀疑他们至亲的关系,可是没有想到的,他们不是母子,而是姐弟!

    “为什么?”既然开始想要拥有她,他就要知道她的全部,想要了解,究竟是为了什么,姐弟变母子,令她带着君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凝视他认真的面容,水君柔的鼻子有些酸酸的。深吸了几口气,她才慢慢开口:“我爹是商贾,算不上是巨富,家中过得倒也殷实。虽说自古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爹娘对我疼爱得很,对我要读书习字的请求也没有什么异议。我十四岁那年,爹救了一名落魄书生,虽是穷困潦倒,却满腹经纶,便作了我的教书先生。时日一久,我与他,互生了情愫,爹见我们两情相悦,又怜惜他是个可造之才,就为我二人立下了婚约,订了亲。我十六岁的时候,娘生下君皓,他入京赶考,放榜三甲,高中榜眼。消息传来,我爹欣喜,连说家门有幸,双喜临门。我自是替他高兴,焚香祷告,盼他衣锦还乡,与我共结连理。”

    水君柔的眼神逐渐凄惶,带着发颤的语调,她继续说道:“那夜大雨倾盆,我在绣楼,忽然听见外面有惨叫声响起,心下好奇,透过院门偷看,却看见外面有群凶神恶煞的人,见人就砍——不久后,奶娘抱着君皓破门而入。

    只说是有强盗劫舍,爹娘均被杀害,她偷偷抱出君皓,要我立刻逃走。当时我完全傻了,等回神之后,已经被奶娘拽到后院。真是老天有眼,奶娘的小儿子平日里喜欢偷跑出府,在后院偷偷移动了砖墙,做了一个活动机关。我和奶娘抱着君皓逃出后,惊吓之余,跳进一辆马车藏匿,才算躲过一场大劫。

    “一整夜,我惊慌不安,只有奶娘在身边不停地安慰我,直到天明时分,我才发现,一直将我和君皓拥在怀中的奶娘已经死去,她的背后有很长的刀伤,明显的,她是强撑到最后一刻啊……”

    肉体上的伤痕和疼痛已经没有感觉,她低低地哽咽着。花弄影轻轻地将她扶起,调整了下她的姿势,尽量不压住她的伤口。

    “我战战兢兢地躲避着回家打听,得到的是我水家十六口俱殁的消息,而官府,只说是仇杀,除了草草将他们埋葬之外,居然对这起惨案没有做进一步的追查。我不甘心,我下决心去京城找他。千辛万苦,我到了京城,得知他拜在内阁大学士门下,当了刑部侍郎。我登门造访,他却不承认我这个未婚妻,反而对我恶言相向,说什么官民不婚,眼见说服不了我,他开始指责我红杏出墙,骂君皓是小贱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他的恩师有心招他为婿,他已经决意要将我离弃。我不甘心啊,我以为他是一时糊涂,我以为我可以让他回心转意,所以那晚我去找他,还没有进门,隐约听见屋内有人在争执,我一时好奇,就在门外偷听,不料却听到了令我难以置信的事实真相!”

    她的身子,在他怀中剧烈颤抖起来,“一纸婚书,就为了我与他定亲的那一纸婚书,他狠下了心,杀绝了我水家十六口人命!”

    她的泪水再也忍不出,夺眶而出,成串地从眼角滚落,落在他的手心,滚烫得很。

    “所以,你带着君皓,连夜出逃?”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讨厌雨天,终于明白她总是对她的过往缄默,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对君皓保护得那么紧……难以想象她一个弱女子,在当时如何提心吊胆,艰难生存下来。心中止不住怜惜她,他俯身,吻去她腮边的泪水。

    “我怕了,真的怕了。”眼前迷蒙一片,她喃喃自语,“我拿什么和他们斗?无凭无据,我只有带着君皓仓皇逃离,这些年来,也不知换了多少地方。一个大姑娘,带着孩子很是不便,心想着反正我和君皓也是彼此在世上最亲近之人了,干脆就以母子相称。”

    “委屈你了。”找不出更多的话来安慰,他抚着她的秀发,轻轻地说。

    水君柔摇摇头,“这些年来,我是吃过不少苦,但是阁主,遇见你是我水君柔最大的幸运,谢谢你留我在身边,谢谢你对君皓的照顾,谢谢你对我的情意,谢谢……”

    最后的声音随着她的呜咽已经听不大清楚,花弄影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庞上,舍不得离开。

    ☆☆☆

    明眸眨了眨,睁开眼,不出所料地看见一张笑眯眯的脸闯进视野中。

    “醒了啊?”顾不了趴在床沿边,笑容满面地看她。

    “二夫人,你不用每次都这么早来探望。”水君柔看着顾不了挺着个大肚子站起来,居然蹦蹦跳跳地跑去桌边拿汤药,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二夫人!”

    她不得不开口叫着,提醒这位即将临盆的准母亲不要忘记了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她的叫声成功地唤住了顾不了。不好意思转身吐了吐舌头,顾不了乖乖地恢复正常的走路步速。

    “水姑娘,你就告诉我,花大哥是怎么将你从栖凤楼中救出来的好不好?”端过药碗,顾不了就势坐在她身边,不放弃地问她每日必问的问题。

    “二夫人……”看她一边给自己喂药一边以无比祈求的眼神看自己的样子,水君柔有些哭笑不得。自从一个月前花弄影带她会万花阁之后,这位二夫人与君皓大眼瞪小眼之后,不顾身怀有孕,一蹦三尺高,吓得花二阁主脸色泛白。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位送花种给君皓的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听水令月说花弄影曾在黑鹰堡大发脾气之后,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借着为她治疗的机会,天天到她这里来报到,风雨无阻。

    “说嘛,说嘛。”顾不了眉眼笑得弯弯的,很是可爱。

    “我说,”看顾不了忽然发亮的眼睛,水君柔强忍住笑意,“我想起来走走。”

    “哦——”骤然垮下去的小脸和拉长的语调显示声音的主人现在是失望之极。

    两只手背上了夹板,活动不便,水君柔被顾不了轻轻地扶起,坐了身来。她慢慢移步到窗边,看窗外繁盛的桂花,禁不住地赞叹:“真美啊……”

    即使是已经来了一月有余,即使是日日看这折桂楼的桂花,可是她总觉得看不够,也看不厌。

    想象着花弄影身上的桂花香味,也一定是他常年流连在桂花林中,才会有自然而然的香气。

    捣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转头,看顾不了捣鼓着草药,接着将药泥涂抹在药布上。

    “上药了哦。”朝她挥挥手,顾不了走到她身旁,开始细心地为她拆下夹板,解开先前的布带,露出手臂。

    顾不了不愧是药王庄的少庄主,水君柔细细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原本被灼伤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令她连连称奇。试着弯曲自己的左手,伸缩自若,她笑了笑,想要动动右手,却有些麻木。她皱眉,再试了一下,手指勉强动了动,却不甚灵活。

    “别动了啦。”看她在试手指,顾不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固定住,往上面涂抹药膏。

    “二夫人——”沉默了半晌,水君柔开口问她,“我的右手,是不是已经废了?”

    “哈,哈哈——你说什么?怎么会呢?你的手怎么可能废了?”顾不了打着哈哈,努力地笑着,举起水君柔的左手,弯了弯,再弯了弯,“你看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问的是右手。”顾不了的言行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想,“二夫人,不用再瞒我了,你不会撒谎。”

    顾不了颓唐地垮下肩膀,有些心虚地嘀咕着:“这可是你自己知道的,不是我说的哦……”

    “我的右手,将来还可以做什么?”水君柔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淡然地问,没有一丝幽怨。

    “啥?”本来以为她会禁不起打击,没有想到她却是平静地问她,顾不了一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的右手,将来还可以做什么?”连顾不了都治不好她的右手,受损的程度可见一斑。

    “我尽了力。”顾不了细心地为她包扎好右手,有些抱歉地说,“今后你的日常行为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伤了筋骨,从此习字、作画,可能都不大灵活。”

    不能,再作画吗?心口有些疼,水君柔盯着自己的右手,久久不语。

    ☆☆☆

    折桂楼中,桂花飘香,一道人影缓缓步上三楼,轻轻推开两厢的房门,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借着依稀的光线,花弄影可以看见床榻上水君柔恬静的睡容。慢慢走到床边,撩高了幔帐,他自上而下地看她,见她的左手搭在胸前,右手放在身旁,呼吸均匀,看来已经沉睡了许久。

    “君柔——”他压低了声音呼唤,拉过她放在胸前的左手细细摩挲。那日,她的左右两臂均已骨折,右臂因为在火中被横梁的那一击,伤势更为严重。请了大夫,说是右手不保。他当机立断,一边用顾不了给他的药为她做紧急处理一边连夜兼程赶回万花阁,找顾不了为她医治。

    她的左手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伤痕,洁白柔软,只是——

    花弄影的视线,落在她仍然上着夹板的右手,胸臆隐隐有些生疼。

    “大哥,我已经尽力了。虽说我已经接驳好她已断的筋脉,保住了她的右手,但是伤势太重,即使恢复,再也不可能灵活如初。”

    想起那日,顾不了满头大汗地从房中出来,告诉他水君柔的状况,他的心,就一直往下沉。

    右手不能再灵活如初,意味着将来她无法再正常地写字、作画。

    想起她素手之下绘出的栩栩如生的人物、晴光潋滟的山水……如果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她的回忆,她,会有什么感觉?

    “对不起……”他喃喃地说,伸手拂开她额前的发,在她眉心间印下一吻。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当初若不是刻意误导展翘,就不会令水君柔身处险境,她也不会被展翘所擒,更不会因为要护着他,硬生生地断了两只手臂,还令右手落下终生残疾。

    她在不经意间闯进他的心湖,他明明知晓自己已然心动,却因为难堪的过往而刻意抗拒,如果能早一点,她就不会是今天的模样,她依旧可以拾起画笔,临摹素描。

    “对不起……”手指滑到她的脸庞,他无法停止心中的愧疚。

    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继续道歉下去。

    “我吵醒你了么?”花弄影反手一握,将水君柔的手握在掌心,抵着她的额头,凝视她的双眼,轻声问道。

    “没有。”这样亲昵的姿势令水君柔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烫,花弄影的脸庞就在她眼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法再缩短,也正因为如此,他身上那股不散的桂花香味更加浓郁,在她的身边萦绕,密密实实地包围着她。

    习惯了他身上的桂花香气,所以格外敏感,也因此,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苏醒,只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好一直静静地躺着。但是,尽管闭着眼睛,从他的举动来猜测,他耿耿于怀的,是她受伤的手。

    她的心底,泛着慢慢的感动,直到他在她耳边不停地说“对不起”,她再也无法伪装下去。

    “你已经知道了?”从她的表情,从她的动作,他明白她一直都是醒着的。

    “今日二夫人替我换药的时候知道的。”水君柔点头,平静地说。

    审视着她的表情,花弄影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肩窝,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你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问她。

    “有一点难过。”水君柔诚实地回答。先前知道自己右手今后无法再运用自如,她的心中,是有些失望和难受,可是现在,她释然多了,“但是,至少我还活着,阁主你也安然无恙,不是吗?”

    花弄影有些讶然,不敢相信她居然看得这么开。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见她的眼中很是坦然,没有半分勉强的虚假。

    “可是——”

    水君柔的食指,点住了他的唇,整张脸蛋忽然变得红扑扑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回到了万花阁,我,和你。”没有忘记他在栖凤楼中生死之间给她的承诺,那是她今生最大的幸福所在。

    盯着她泛红的娇颜,花弄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今后能不能再执笔,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有些羞赧,水君柔垂下眼帘,“因为我已经画了今生最得意的画作,值得一辈子保存。”

    好羞人啊……长到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表白自己的心意,已经突破了她最大的极限。

    她的话,他自然明白,看她微微颤动的眼睫,花弄影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拥她入怀,享受着温香软玉的感觉。

    心下知晓,怀中的她,无论如何,今后他再也不会放开……

    ☆☆☆

    “这里是什么地方?”水君柔停下脚步,看周围的景色,诧异地问前面的带她来的花弄影。

    “清流小筑。”花弄影回头,对她露齿一笑。

    眼前所见的,竹桥铺架,跃过山涧;涓涓细流,汇成碧波池水;一座小木屋,建在正中的青草地上,周围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好美。”她有些情不自禁地开口称赞。

    “过来看看。”花弄影已经步上竹桥,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水君柔放心地将手交给他,被他轻轻地握着,慢慢走过石桥,踏上柔软的青草地。

    花丛中有人在移动,不一会,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

    “娘!”花弄影牵着水君柔,恭敬地叫着。

    娘?水君柔被他的这声称谓给震住了。面前的女子美若天仙,超尘脱俗,容颜不见岁月留下的痕迹,眉宇和花弄影有几分相似,她最多猜测是他的姐妹,没有想到居然是他的娘亲。

    三十年前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花千华,她今日居然亲眼得见。

    “弄影,娘亲是不是变得很可怕?”花千华柔柔地开口,笑着问花弄影,“不然为什么水姑娘看见了我,嘴巴都吓得合不上了呢?”

    水君柔这才发现自己还出怔忡间,大张着嘴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瞧。

    “失礼了。”她有些尴尬地开口,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懊恼不已。

    “没关系。”花千华宽容地一笑,顺手拉过水君柔,冲花弄影努努嘴。

    花弄影会意地点点头,向不知所措的水君柔说道:“君柔,你在这里陪娘聊聊可好?”随后再向花千华使了个眼色,“娘,那我先去去看看爹。”

    这小子,居然还敢用眼神威胁她,也太不把她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了吧?花千华毫不示弱地瞪了他一眼,再看看身边有些拘谨的水君柔,眼眸中露出笑意——这位水君柔,对弄影来说,很是重要呢。

    “水姑娘,我叫你君柔可好?”眼看着花弄影进了木屋,花千华笑容可掬地对水君柔说,“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花伯母,千万不要这样说。”水君柔连忙摆手。

    “你不用推辞了,弄影那孩子,我是知道的。”作为母亲,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经历人事沧桑,看着他由快乐变为郁卒,看着他由开朗变得沉默……所幸,现在有名女子重新将他的心门打开,看在她眼中,是多么地欣慰。

    “花伯母——”水君柔抬头,见花千华眼中流动的目光,表露的是慈母对子女的疼爱之情。

    “三个孩子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弄影。”花千华沉吟道,“作为长子,他确实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水姑娘,今后的他,我还要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她的言下之意,水君柔听得很明白。

    一时间,羞红了芙蓉面。她和花弄影,的确是定下了盟约,但是名分未定,就这样被长辈直说,还是不太自在。

    “那就好。”花千华挽起她的手,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进她的手中,“这只玉佩,是弄影他爹的传家之宝,只传给长媳,现在我就交给你了。”

    “太贵重了。”手中的玉佩沉甸甸的,一只凤凰展翘高飞,引颈长鸣,活灵活现,雕花纹路异常明晰。

    “贵重什么,你跟弄影就要成亲了,还推辞什么?”

    花千华按住她的手,就是不让她退还。

    “成亲?”水君柔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地反问。

    “不会吧,莫非你还不知晓?”看她的反应,花千华有些狐疑,“我曾和弄影说过,若是他要娶妻,必定要带他中意的女子来见我。你是他带进清流小筑的惟一女子,不是要成亲,是什么?”

    “花伯母,你说什么?”水君柔屏佐吸,想要再确定一次她的话,“你是说,我是他带进清流小筑的惟一女子?”

    花千华肯定地点点头。

    紧紧捏着手中的玉佩,水君柔低呼,接着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转头看远处的木屋。

    满意地看水君柔的表情,花千华微笑地冲她点点头。

    水君柔向前小跑了几步,忽然停住,转头对花千华展露笑容,“娘,谢谢……”

    ☆☆☆

    木门被忽然推开,接着有人冲进来,毫无顾忌地一头扑进了花弄影的怀里。

    “爹,对不起,今日的棋局,我们下次再分胜负吧。”花弄影镇定地对面前一脸笑意中年男子开口,随后搂着怀中的人,走出木屋。

    “怎么了,又哭又笑?”他替水君柔拭去腮边的泪水,柔声问她。

    水君柔摊开手掌,露出手心的玉佩。

    “娘很喜欢你。”花弄影抬眼感激地看了看远处花丛间对他们微笑的花千华,知道水君柔已经得到了她的首肯。

    “告诉我,”依偎在他的胸膛,水君柔轻轻问他,“为什么,我会是你带进清流小筑的惟一女子?”没有想到啊,原以为既然他和柳冠绝在十年前几乎成亲,带进清流小筑的女子,应该是柳冠绝才对啊。

    “十年前,本该是柳冠绝。”花弄影凝视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但是中途展玄鹰出现,她选择了展玄鹰,舍弃了我。”

    “我很庆幸。”水君柔抬起头,笑靥如花,“感谢她当初没有选你,否则今日哪有我水君柔伴你身侧的权利?”

    大着胆子伸手摸他的面庞,勾勒他的轮廓,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洒下绵绵细吻,贴近他的耳侧,低声开口请求:“阁主,可否再像那一晚,带我再上天一次。”

    话音则落,她已经被勾住腰,飞上了天空。

    青草、鲜花、竹桥、流水……在她脚下流淌,扑面的风吹散了她的发丝,只听见花弄影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嫁给我,可好?”

    “好。”她含笑点头,双手绕过他的脖子,交缠在他的脑后,闭上了眼睛,放心地将一切交由他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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