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飞抱着哭晕过去的桑阿鱼头也不回的离开。

    牧婧涵在原地矗立了许久,直到问春拿着披风来了,才转身回院子。

    她心里算着账。

    这是第几次被萧庭飞抛下了呢?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两人在刀剑中互相扶持,谁也不愿意舍下谁的决心。

    问春看着牧婧涵低落的表情,于心不忍:“王妃……”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当房间陷入沉寂,牧婧涵倚在榻上,回想着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身心俱疲。

    她太累了,以至于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恍惚中,牧婧涵只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迷雾中,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一道脆生生的呼唤伴着光从背后传来。

    “娘亲!”

    她瞳孔一紧,猛地转过身。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朝自己摇摇晃晃地跑过来。

    当看到那酷似萧庭飞的眉眼和自己的嘴巴,牧婧涵泪一下涌了上来:“阿缪?”

    是阿缪,是她的阿缪!

    牧婧涵朝着孩子跑去,但就在她靠近时,孩子又消失了。

    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爹娘久违的关心。

    “婧涵,你过得不开心,爹娘在九泉下也难过啊。”

    牧婧涵堪堪转身,只见爹娘双双站在面前,还是她记忆中那样慈祥。

    “爹,娘……”她的眼泪大颗砸落,好似要将梦境都烫穿。

    她好想爹娘,想阿缪。

    她好想自己永远在梦里,永远陪着他们……

    天渐黑,风声簌簌。

    萧庭飞一进房间,就看见牧婧涵合衣在榻上缩成了一团。

    刹那间,他本郁结在心的怒火顿时被浇灭。

    他皱眉解下披风盖在牧婧涵身上,却发现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

    萧庭飞心头一紧,下意识帮她擦去眼泪。

    触碰到的一瞬间,牧婧涵被惊醒,她眼中惊惶未褪,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做噩梦了?”萧庭飞轻声问。

    牧婧涵坐起身,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句话直接让气氛沉重了几分。

    萧庭飞看着牧婧涵脸上的抗拒,有些喘不过气,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他安慰似的,带着强硬紧紧攥住她的手:“婧涵,我当时是太着急才会对你吼,对不起。”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发誓,这辈子除了阿鱼,不会再有其他人介入我们了,我们还是能像从前那样恩爱。”

    听着这些话,牧婧涵死寂的心又冷又痛。

    她看着眼巴巴的萧庭飞,声音嘶哑:“恩爱吗……可我现在情愿当初你战死沙场,我情愿枯守一辈子。”

    牧婧涵的声音不大,却像古钟在萧庭飞耳畔敲响,内心翻江倒海。

    他看着眼前人眸中的漠然,有种什么都无法控制的慌张。

    “婧涵……”

    牧婧涵没有再说话,把披风还给他便下榻上床躺下。

    萧庭飞也没走,只出神地看着她。

    直到小厮来传话说桑阿鱼又哭了,他才说了句‘你好好休息’离开。

    ……

    几天后,龙牧寺。

    牧婧涵跪在佛前,将这些年自己写给九泉下的爹娘的家书,和抄好的经书一并烧掉。

    家书里写的都是她和萧庭飞一路走来的不易和恩爱。

    她原想着有朝一日如果能回到故乡,就把它们烧给父母,可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跳耀的火光映照着牧婧涵沉静的脸庞,她双手合十,叩拜佛祖。

    “我曾爱过他,如今我不再爱,我曾恨过他,如今我不再恨,无爱亦无忧,无爱亦无怖。”

    “我佛慈悲,愿弟子余生自由,永离红尘苦海。”

    离开龙牧寺,许久没听见的鸟鸣让牧婧涵心神一顿。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寺门前那原本干枯的垂柳发了新芽。

    春天到了,她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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