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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励府上下,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中。

    励守峰这么一摔,不只是伤筋动骨,五脏震荡,还昏迷不醒。

    兔儿醒来,立刻奔往文成院,来到他房门口,便被从里面出来的励老夫人给拦住。

    「你做什么?」她红着双眼,神情忧愤的瞪着她。

    「老夫人,我……我要看——」

    「为什么不是你?」励老夫人恨恨的打断她的请求,「为什么现在躺在床上的不是你?」

    「老夫人……」迎上老夫人盈满恨意的双眼,兔儿心里一揪。

    她不怪老夫人这么说,因为她也宁可是自己受伤。

    「我好好一个峰儿为了你,如今弄成这副模样……你真是个祸星,峰儿长年行商在外,从未受过一丁点的伤,可是为了你,他不是捱剑,就是……」她是祸星的念头一进入脑海,励老夫人倒抽一口气,沉声喝令,「我不想看见你,你快走!」

    兔儿咚地一跪,自责得泪流不止,「老夫人,让我见他一面,我求您!」

    说着,她连磕几个响头哀求,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一旁的刘妈看了不舍,「老夫人,兔儿她……」

    「谁都不许替她说情!」励老夫人沉声喝斥,「纵然她是贤容的义女,我也不能原谅她害惨了峰儿。」

    刘妈噤声不语,无奈的低下头。

    「刘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进峰儿房里!」励老夫人下令后,像是看不见跪在地上的兔儿般,拂袖而去。

    连着三天,兔儿守候在励守峰的房门外。

    这三天,赵窦贤容、赵天昊及赵绣香不只一次来到励府探视昏迷的他,就连皇上都微服出宫,带着太医来替他诊治。可是不管谁来、不管谁求情,爱孙心切又正在气头上的励老夫人,还是不准兔儿进到房里看励守峰一眼。

    只三天时间,不吃不喝的兔儿便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

    赵窦贤容看在眼里,很是不舍,私下便去找了励老夫人说情。

    「姨娘,我求您让兔儿去看看守峰吧。发生这种事,兔儿心里比谁都难受、都不愿……」

    「难道我心里好受?」励老夫人沉痛却坚定的道:「峰儿是励家单传,可自从她来了之后,他两次受伤都是因她而起,你叫我如何原谅她?」

    她也知道事出意外,着实怪不了兔儿。只是她现在心烦意乱,实在没办去平心静气的看待此事。

    要她原谅兔儿、不气兔儿,那恐怕得等峰儿的伤势稳定之后。

    「贤容,你什么都别说了,总之在峰儿清醒之前,我是无法谅解她的。」励老夫人直视着她,「虽说她是你的义女,但我希望你能体谅姨娘的心情。」

    听她这么说,赵窦贤容也不好再讲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能赶快让励守峰醒来。

    又三日。

    太医每日来到励府为励守峰把脉诊疗,并经皇上同意,拿出怐中最珍贵的药材入药。渐渐地,他的脉象稳定了下来。

    但,他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始终没完全清醒过来。

    兔儿镇日守在房外,寸步不离,不管谁劝她,她都不愿走开。

    她多么希望受伤的是自己,那么,她的心就不会如此的痛。

    老夫人说的极是,她是个祸星。她一出生便死了爹娘,现在连她深爱的男人都因为她而重伤昏迷。

    上回,励守峰为了勇闯紫阳苑,险些死在祯王爷的剑下。这一回,他则以血肉之躯保护了她,却落得此番下场。

    老夫人恨她、怨她、怪她,她完全可以理解,也毫无埋怨。

    现在,她只求他平安无事,只要他能够醒来,她甚至愿意永远的离开他。

    「兔……兔儿……」突然,她身后传来赵绣香的声音。

    她转过头,只见义妹神色不安,甚至歉疚心虚的看着她。

    「绣香妹妹?」

    赵绣香来到她身边,看着几日便形影消瘦、面容憔悴的她,「祖奶奶还是不让你看峰哥哥?」

    绣香的态度让她感到疑惑,她以为绣香会痛骂她,甚至像之前那样动手打她。

    「兔儿姊姊,我……其实我……」赵绣香欲言又止,「我……是我……」

    这几日,她的心没有一天不煎熬。她心知肚明峰哥哥的伤是因何而来,要不是她坏心眼,兔儿的坐骑不会发狂胡窜,峰哥哥也不会为了救兔儿而重伤昏迷。

    初时她没有勇气承认,只好让兔儿独自背了黑锅,得不到祖奶奶的谅解。

    挣扎了几天,她决定向祖奶奶全盘托出。而在那之前,她得先向兔儿道歉。

    「兔儿姊姊,是我……是我用簪子刺了你的马,它才会……都是我坏心眼,才会害了峰哥哥。」说着,她惭愧得无地自容,不禁掩面哭泣。

    闻言,兔儿十分震惊,因为她压根儿没想到会是这样。

    但看着眼前哭得伤心的绣香,她竟一点儿都不怨怪她,反倒心怜起她来。

    「绣香,」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肩头,「别哭。」

    「兔儿姊姊,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我的心眼儿太坏了。」赵绣香极为自责难过,抽抽噎噎地道:「我会去跟祖奶奶自首,我会跟祖奶——」

    「绣香。」兔儿打断了她,「你什么都别说。」

    她一怔,「……为什么?」

    兔儿认命却凄迷的一笑,「我是个祸星,自从我到了他身边后,他总是为了我受伤,我……我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赵绣香秀眉一拧,「兔儿姊姊,你想……」

    「罪人,我来当。」兔儿一点都没有犹豫。

    闻言,赵绣香陡地一惊。

    「我希望你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答应我。」兔儿轻抚她的脸,眼泪缓湲滑落。

    让出心爱的人,是何等椎心刺骨之痛。但,她不得不如此。

    为了励守峰,她什么都愿意给、什么都愿意舍弃,只求他醒来,要他平安。

    绣香一直恋慕着他,她想信,绣香会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只要有人爱他便可,不必是她范兔儿。

    「兔儿姊姊?」赵绣香不解的看着她。

    「绣香,你能睁只眼、闭只眼吗?」

    「咦?」

    「让我进去看他一眼。」这是她最后的请求。

    守候数日,兔儿终于得见励守峰一面。

    床上的他紧闭双眸,教她再也见不到他那精光灼烁的黑眸。

    她轻轻的坐在床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的脸。几日卧床,他也瘦了。

    「守峰……」她轻声唤他,「你快醒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看着他,忆及遇见他以来所发生过的种种,她再也忍不住的眼泪溃堤。

    她是祸星,是老是害他的祸星。但为什么老天爷却让她遇见了他?

    祂在捉弄她吗?在开她玩笑、寻她乐子吗?

    为什么祂让他们相爱,却又让她克他、不能爱他?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范兔儿前世是造了什么可怕的孽,今生得吃这么痛的苦果?」

    她问着,但老天爷回答不了她,励守峰更是不能。

    「老天爷,这是祢给我的试炼还是惩罚,我注定不能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吗?」

    她声音颤抖而凄然,烫人的泪不停的自眼眶里涌出。

    如果是她前世造孽,老天才罚她祸害她深爱的人,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自己再祸害她所爱的人。

    「守峰,对不起……」

    她以手指轻轻的、细细的描绘着他的脸庞、他的眉眼鼻唇,像是要藉此刻划在脑海里,永远记住他的模样般。

    「我不会再害你了,所以……拜托你赶快醒来吧。」

    她小心的俯身,以唇在他嘴上轻轻一印。

    「原谅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永别。」说着,炽热的泪水滴落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她转身离开。

    「守峰,醒醒,拜托你醒过来……」

    隐约地,励守峰听见了兔儿的声声轻唤。过去几日,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摸索,他找不到路,看不见一点光明,直到他听见兔儿的声音。

    循着她的声音,他加快脚步往前走,终于,他寻着了一线光亮。

    「兔儿……」睁开眼,他只觉眼皮酸涩。

    「峰儿?!」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兔儿,而是他祖母。

    但怎么不是兔儿呢?他明明她的声音,明明听见她哭泣。

    「奶奶……」他发出虚弱的声音,「兔儿呢?」

    盼了数日,终于见孙子清醒,励老夫人几乎要高喊「谢天谢地」。

    「你这孩子,一醒来就想找兔儿那丫头,也不想想奶奶多担心你。」她嘴上虽有抱怨,但眼底是藏不住的狂喜。

    「对不起,奶奶……守峰让您……担心了……」励守峰深感歉疚,但仍一心关心着最爱,「兔儿没事吧?」

    「她好得很。」励老夫人碎念着,「说也奇怪,她这几日都守在房外,怎么今天却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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