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帅到像是从少女漫画中走出来似的,她自认不是容易受美色诱惑的人,第一次见面时,虽然对他的好样貌感到欣赏,但也仅止于欣赏,毕竟每个人都爱看美丽的事物。

    但是,他居然是里,克莱!

    虽然先前梢梢有些脱序,但既然还有几天得相处,就必须压下还无法消化的震撼,拿出专业面对他。

    贺依依发动车子,深呼吸,注视着前方路况。

    不看他,似乎比较容易以平常心相待。

    “我以为你会请家庭医生来诊视伤口。”想藉由聊天,化去车内沉滞的气氛。

    他是有钱人,很有钱的那种,所以不是应该由家庭医师到家里看诊的吗?

    “我的伤又不是急症,不需要专程请医生跑一趟。”他的庄园里有医生,探险队里也有,但并不表示他到任何地方都需要医生随行。

    她点头,为他其实不是那么养尊处优而感到满意。

    “在来台湾之前,你没有先联络好这里的医生?”不是每个医生都有医刚果毒蚁的药吧?

    “有。”里安扬扬手中的名片,“所以我有住址。”

    话题结束,贺依依专心开车,当绿灯转为红色时,她将车子停在路口,里安瞥了眼开着车的她。

    当灯号一换成绿灯,她迅速发动,没给后头车辆按喇叭的机会。

    “我以为你不会搭女人开的车。”

    “在英国,也有许多女人开车上街。”他淡淡的说。

    贺依依瞄他一眼,“很难相信你是愿意搭女人车子的人。”

    她相信,如果里安的脚没受伤,他绝对不会愿意坐上乘客的位置。

    很多男人都不信任女人开车,即使女人的肇事率明明远低于男人。

    “没想到一眼就被你看穿了。”里安轻笑,“我是没坐过女人开的车,这是第一次。”

    “把我当司机看,或许就能泰然多了。”贺依依没好气的说。

    他,果然是大男人!

    “这是个好主意。”

    “谢谢你,老板。”

    他取笑道:“‘老板’这两个宇从你嘴中说出来,没有什么尊重的感觉。”

    “你太敏感了,老板。”

    “呵呵呵——”车里回荡着里安爽朗的笑声,贺依依闭上嘴,不再搭理身旁的男人。

    不过,几句谈笑化去暧昧的氛围,放松了贺依依的紧张。

    她很有趣。里安瞄了瞄开车的她,她转弯时,一定会亮方向灯,灯闪三下之后就关闭,开车技术不错,也谨遵交通规则,是个行事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人。

    感受到他的视线,贺盼盼偏头挑眉。

    虽然一身严肃的套装,但她扬起眉毛的样子好可爱!

    里安微笑说:“台湾的车子很多。”

    “车子是满多的。”贺盼盼纳闷的说:“你的家乡在安静的英国乡下,为什么会选择来台湾休养?”

    “射飞镖。”

    “嗄?”

    她张大眼睛的样子真逗!

    “我在旋转的地球仪上射飞镖,射中哪里就到哪里,最后恰恰射中了台湾。”

    有这种人?!

    “好在没射到南北极。”这是她的评语。

    “哈哈哈——”里安的大笑声在车里回荡久久。

    “帮个忙,把你盘着的头发放下来,如何?”她可爱的表情跟挽高的发髻实在不配!

    知道他向来是说动就动的,于是贺依依瞪着他蠢蠢欲动的手说:“别动我的头发,我会翻脸的!”

    里安耸耸肩,“随便你。”

    他总有机会放下她头发的,现在她在开车,为了他们的安全,不急在一时。

    她的真面目、她不肯放下的发丝,都将一一在他面前呈现……来台湾休养果然是对的。

    ************

    换完药,因为里安对台湾的茶叶很有兴趣,贺依依便带他上木栅品茗,因为不是假日,所以往猫空的一路上都没塞车。

    坐在茶庄的露天座位,里安好奇的问:“这就是你们台湾人喝茶的习惯?在茶树中间泡茶?”

    “这样也别有情调呀!”

    “真难想像你会说出这种话。”

    贺依依扬着眉看他。

    里安微笑说:“你应该是不会花时间做这种事情的人。”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认为花几个钟头吃饭喝茶,很浪费时间。”这男人的观察力比她以为的来得敏锐多了。

    这就是他能写出成功作品的原因吧?

    点完餐,他们默默看着夕阳映照着一排排的茶树。

    风景好美!她住在台北,却不曾来过猫空,就连刚刚开车上山,还差点走错路,开到指南宫去。

    过去二十几年,她在忙些什么?

    父亲惹出的麻烦及家里的重担,让她没有时间停下来享受,只能不停地像颗忙碌的陀螺般转呀转的。

    但是,她没有办法。

    她要照顾妈妈跟妹妹、要扛起贺家的出版社,所以她没有停下脚步的权利。

    但……如果能够逃离这一切,即使只是暂时的,该有多好!

    “别露出这种表情!”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这样会让我心疼。”

    心疼?很少有人会心疼她的。他的话像颗石子,猝不及防地打进她心房。

    这个男人,很容易让人心动……

    还好,服务生及时上菜化解了她的尴尬。

    “你吃吃看,这是凤梨苦瓜鸡汤,很有特色的台式料理喔!”装了碗汤给他。

    “烫!”喝完汤的里安吐吐舌,竖眉问:“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但她眼角的笑意露了馅。

    里安没跟她计较。她这样笑着多奸,她平常太压抑了。

    他心满意足的暍完整锅汤后,看到她开始挑剩下的鸡骨头上的肉。

    她点头,继续忙碌的挑去骨头。

    “狗是不能吃人类食物的,对它们的肾脏负担太大。”他理智的分析。

    贺依依抬头,可怜兮兮的说:“可是Nana真的很喜欢吃熬煮过的肉,久久破例一次,没关系吧?再说,我们出来吃饭,Nana可怜的待在家里,我实在不忍心……”

    其实他该制止的,但,他可以狠心斥令Nana不许吵着要跟出来,却无法狠心拒绝同样可怜兮兮的这张脸。

    “拜托,我答应Nana了……”

    “不要让它吃太多。”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谢谢!你真好!”

    看着她心满意足的笑脸,里安也跟着笑了。这么容易满足的女人啊,教人好想宠她!

    餐后,茶上桌,里安对放在炭炉上头烧着的大石壶觉得有趣,贺依依却赞叹远处101大楼在夜色下绽放的灯光。

    “好美喔!怪不得那么多人要来猫空看夜景。”

    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山凹处有台北市五光十色的夜灯,还有雄伟的101大楼,不过,相较于灯火的灿烂,她脸上的笑容更让他移不开眼。

    “我的家乡在英国算小郡,夜里在高处看,只能看到整排黄色的公路路灯及零星的住家灯光,比起来,台北确实热闹。”

    “那当然!”贺依依翘高鼻尖,很是骄傲的样子。

    里安看着她不经意露出的稚气,笑了,匆地伸出手,抽去她挽发的簪子,她的发丝因而披落而下,散在她的肩上、身后。

    发丝拂过他的手,柔细的触感像丝绸一般。

    里安以手指卷了卷她的发,拿到鼻前嗅,带着淡淡的香,是她的味道。

    向来冷静自持的贺依依,对他一连串的动作错愕不已,直到他嗅着自己的头发,才抗议:

    “你、你做什么!”

    只是,她控诉的语气,听起来像撒娇。

    “你的头发好长。”里安没放开缠在他指尖的那缯发,偏头看向她的背后,“果然过腰了。”

    他卷着她的发,没弄痛她,不过,缠在他指间的发丝及他灼热的目光,在在酿出暧昧的气氛。

    她的脸在他放肆的凝望下转为火红,里安瞥望自己指尖的黑丝道:

    “这样,是不是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结发?”

    他知道结发是什么意思吗?

    贺依依不想多作解释,只是有些气弱的说:“放、放开!”

    “放开?”

    “对,放开。”她坚持。

    他从善如流,手指几个旋转,放开缠在指上的发丝。

    她一重获自由,立刻退后坐正,“以后别再这样做了。”说完,拿起茶杯,藉喝茶的动作想挥去方才的瞹昧。

    里安上身倾前,“别再把头发挽起来了。”

    他说什么呀?!头发是她的,干他什么事?放下茶杯,水眸闪闪熠熠——被他给气的。

    贺依依双手放在桌上,也跟着他往前倾身,她眯起眼睛说:“老板,你、管、太、多、了!”

    “很好。”里安笑了。

    贺依依皱眉,还来不及搞清楚他嘴角那抹笑意是什么意思,忽然看见他的眸色因充满情欲而转深,心里暗叫不好,想闪。

    可惜动作不够快!

    他长臂一仲,扣住她的后脑勺,她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挡在他陶前,就教他吻个满怀。

    这、这、这是公共场所耶X依依瞪着他,抗议他像随处发情的公狗!

    “你喜欢张开眼睛接吻?”他的唇抵住她的,扣在她脑后的手掌没有丝毫放松,“我没意见,你喜欢就好。”

    “你这个……”野蛮人!

    想也知道不是好话,里安含住她柔软的唇,消去她来不及说完的骂语。

    他的动作很粗鲁,唇舌却极其温柔,吻了好久好久,久到不谙接吻技巧的贺依依,在几个狼狈的换气之后,险险以为自己将因为缺氧而死。

    在他终于愿意停止封住她的唇的谋杀行为后,他放开她的唇,却没有稍稍退离,也不许她退,两人依旧维持鼻眼相对的暧昧——

    贺依依涨红着脸,大口大口的喘气。

    嘴里全是他的味道,呼吸到的也是他的气息,但她没有力气跟高大的野蛮人斗,只能忿忿的以目光控诉。

    里安又笑了,“女人们跟我接吻过后都是陶醉的模样,从来没有人这么瞪我。”他的唇威胁地靠近,“是我技术不好吗?我可以改进……”

    贺依依忍着不用手遮住自己的唇,这样太幼稚,而且她怀疑这样能阻挡得了任意妄为的他吗?

    所以,她只能努力的瞪瞪瞪!

    “我是不知道英国是怎么看待职场性骚扰,但是在台湾,雇主是不能对员工进行性骚扰的!”

    “我足以男人对女人的立场做的。要一个男人看着欣赏的女人的唇办而不动作,这样太没有人性了。”扪在她脑后的手缓缓下滑,抚摸着极细极柔的发,“别再把头发盘起来,我喜欢你的头发,却不喜欢你性感的颈子被人看到。”

    他的表情好认真,但这个男人却常常说到“我的女人们”,所以她不能相信他X依依低下头,不让眼睛露出任何嫉护的情绪。

    只剩最后三天,她临时管家的工作就结束了,因为短暂,所以就默许这段时间的脱序吧。

    只是,三天后将如何修补失落的空洞?才相处十天哪!她心里不禁有了遗憾……

    里安拿起放在桌上的发簪细细观察,“这是你自己做的?”

    他再三研究,对中国女人能用小小一根棍子,就把长长头发一丝不留的全固定到头上的功力感到神奇。

    发簪上头的中国结虽然简单,却有职业水准,簪身也看得出来是自制的。

    他注意过,她的手极巧,偶尔也会戴中国结的链子,所以应该是她自己做的没错。

    那支簪子她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差不多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他修长的手指反覆把玩簪子,整个簪子都被他摸遍了,让她不禁脸上又现臊热。

    “还我。”伸手要拿回簪子。

    他斜眼一瞄,大刺剌的把她的簪子收进胸前的口袋里,接着拆下右手腕上的手表,递到她面前,“跟你换。”

    拿表换支他用不着的簪子?他是不是傻了?贺依依愣着,没有反应。

    其实,刚果毒蚁不是咬到他的膝盖,而是咬到他的脑袋了吧?

    “里安?”

    突然冒出来的安德鲁吓到了贺依依,而安德鲁看到贺依依时,也有些疑惑。

    “贺小姐?”见过她几次,印象中的她是一丝不苟、严肃无趣的女人,这样的她,怎么会把头发放下来?

    看见里安手中的簪子,他明白了,拉出椅子坐下说:“里安又作弄你了吧?这家伙啊,最讨厌看到女人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总是喜欢把人家精心梳理好的头发弄乱,真是的!”

    原来……他对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轻浮。

    贺依依心里被刺了一下,却不露痕迹。她平静的拿出皮包里的笔,三两下就将头发挽起,恢复俐落的那一面。

    “发生什么事了?”里安没将她的动作放在心上,他倒是好奇安德鲁为什么突然飞来台湾?

    安德鲁也不浪费时间,一坐下来就拿出一叠文件说道:“美国一年一度的出版经纪人大会昨天才结束,这次你的初稿照样引起轰动,各大评论家都纷纷给子好评。这些是美西、美东各大书商初步的订购量,总共一百万本,刷新之前的纪录!”

    接着,安德鲁眼睛闪闪发亮的说:“没看过你的书的读者,绝对会因为即将出版的这本书,而去追你之前的作品!”

    里安看了看文件后,问道:“所以?”

    安德鲁上半身靠在桌上,“所以,我们要立刻回英国去,你得把最后几章交出来!”

    既然版权都签订,也开始广告了,就必须尽快交稿。

    “我要先到刚果,还有些资料没有搜集完整。”

    贺依依略过知道他立刻要离开台湾时,心里的怪异感受,佯装平静的说:“你的脚伤还没好,能够马上到刚果冒险吗?”

    “我可以,也必须去。”

    贺依依沉默了,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再说什么。

    当初坚持最多只能帮十天的忙,没想到提早结束居然会觉得不舍……

    以后大概不会再跟里安见面了吧?

    想到这,满溢的遗憾哽在喉咙里,既干且涩。

    仿佛看出她复杂的心事似的,里安说:“你愿意跟安德鲁回英国吗?在英国等我从刚果回来。”

    刚果的环境太糟,不能让她冒险,而出版时间紧迫,后续还有校稿,编辑的工作需要密切联系,也由不得他任性地继续待在台湾。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带她一起走。

    “我有我的工作——”有些心动,但理智让她无法率性答应。

    “想办法挪出时间,为我。”

    被这双深金色眸子深情望着,谁能拒绝他的要求?贺依依逐渐动摇。

    安德鲁了解里安,看了看他们两个,就知道他陷入了。

    身为万能的经纪人,就是要让作家维持最好的写作状况,而让作家心无旁骛的写作,更是经纪人必须达成的。

    况且,如果里安身边有人照顾,那露意丝就能安心辞职,跟他在一起了!于公于私,他都要想办法促成。

    “贺小姐,你大概不知道所谓的经纪人大会,有多大的功用——”

    将视线拉回安德鲁身上,贺依依淡淡的接下去:

    “我知道。在美国,一年会举办一次出版经纪人大会,参加者无论是出版经纪人、出版商、评论家,还是编辑,个个绝对都是佼佼者。如果能在年度大会上引起注意,谈成版权的,几乎笃定成为当年的畅销书。”

    安德鲁赞赏的说:“对!既然知道就太好了!你也知道里安因为脚伤的关系,稿子还没完成。如果你能到英国等候,在里安从刚果回来的时候继续照顾他,我会‘非常感激’的!”

    她知道,安德鲁的“感激”,会让她的出版社获得很大的利益。

    于是,贺依依飞快的在脑子里盘算——

    家里的出版社先前差点被父亲毁掉,现在重新出发,要出版的书不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应该没关系。再说,里安的书对公司来说,是最重要的公事至上,贺依依不再犹豫,她浅笑望着安德鲁,“你有多感激?”

    安德鲁硬着头皮说:“华文出版权都归你了,你还要什么?”

    贺依依巧笑倩兮的说:“我们拆帐的比例要再衡量衡量,另外,我遗希望拥有亚洲地区出版有声书及戏剧版权的权利。”

    耶?安德鲁眼睛又亮了起来!

    “有声书?你认为可行吗?还有,这是探险小说耶,你认为在亚洲也可以拍成戏剧?”

    里安的书在英美两国曾经被拍成电影,可是亚洲人似乎不太看这类的影片,所以在东方的卖量总是不佳。

    “现在是科技时代,我认为有声书是未来趋势。圣於戏剧版权,过去没有人做,未来不见得就不会有人想做。”

    这似乎可行。安德鲁瞄了瞄置身事外的里安,他虽然不在乎版权金,但是身为优秀的经纪人,还是要守住最大利益。

    安德鲁倾身向前,露出最诚恳的微笑说:“贺小姐,请相信我的诚意,给你的拆帐比例已经比纽约出版商还高,这严重破坏行情了,所以饶了我吧!”

    里安喝着台湾茶,对安德鲁的求救眼神,只是轻扬眉尾,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安德鲁哀怨的表情让贺依依忍住笑,她拿出笔记本,正经地说:“我可能没有时间出国……”

    呜……这是威胁、严重的威胁啊!

    安德鲁哀怨的看着里安说:“你确定非得要她不可?”

    里安笑着说:“我确定。”

    恨恨的瞪了眼一点儿都不知道要维护自己及员工权益的老板,安德鲁叹气,转头看着得意洋洋的黄鼠狼,咬牙说:

    “好,全依你!”

    他的佣金是依里安的收入来算的,可以想见,未来如果里安的书在亚洲卖得很好,他会痛、很痛很痛!

    “谢谢。”贺依依满足的笑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里安的表上有卫星定位系统呀。”安德鲁比比摆在她面前的表,“这支百达翡丽表是首席制表师专门为里安量身订作的,不仅防水耐摔,还加上卫星定位系统,让里安就算在蛮荒的丛林里冒险,我依然能掌握到他的行踪。”

    不过,他觉得有点纳闷,转头问里安:“你干嘛把表拿下来啊?”

    “我已经把它送人了。”里安说得轻描淡写。

    “不,这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他即将再到刚果,万一又遇到毒蚁什么的……说什么她都不能收下这只表。

    嘿嘿,这家伙陷得很深喔!摇钱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所以安德鲁帮忙说服:

    “虽然这只表是这家伙最喜欢的,但是他还有好几只同样具有卫星定位功能的手表,所以你就安心的收下吧。”

    里安也不罗嗦,直接拉起她的手腕,把表戴了上去。

    “好了。”安德鲁起身,“那我们准备准备要离开了。咦?贺小姐有英国签证吗?”

    “有,上次签约时就办了,只是我要先回家整理行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行动过,贸然到英国去,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不过,人生,总要冒险一次吧?况且,这也是为了出版社好——

    贺依依绽放出从容的笑,说道:“我先送你们回去。”

    ************

    对于她要去英国的事,小妹妮妮说:“大姊,你放心的去工作,我跟子希会好好照顾家里跟妈妈的。”

    所以,贺依依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之后,搭车到休憩。

    休憩的门被推开,客人们都好奇的看着,穿着一身合宜套装,神情严谨的贺依依走入。

    她美,美得很正经,跟小酒吧里的气氛不搭。

    贺依依坐在角落,没点酒,也没看任何人一眼。一会儿,酒吧里的客人又恢复饮酒作乐。

    贺依依就坐在那里,等酒吧主人杨安忙完。

    杨安稍稍得空,拿了瓶梅酒及一桶冰块过来,放在桌上。

    贺依依眉尾微扬,“酒吧里也有梅酒?”

    “这是我自己酿的,不卖。”

    他不喝梅酒的,会喝梅酒的是她。不过,她也不常喝酒,家里有个酒鬼老爸就够了。

    “休憩开了五年,我从没来过。”

    “所以这酒已经酿了五年。”

    “大杨,再来一杯!”吧台有客人叫唤。

    “你去忙吧,我等你打烊。”

    杨安点点头,走回吧台后。

    贺依依旋开酒瓶,传来一阵香味。这里是杨安的地盘,没有人会来打扰,所以她可以安心的品酌。

    深夜,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杨安走到她的桌边坐下。

    “刚好剩最后一杯。”贺依依举起杯子,“谢谢你,一切的一切。”他的心意都在细心酿出的酒里,她懂。

    “酒还有。”

    “不了,我已经喝得太多了。”这酒浓,大概有百分之四十的酒精浓度吧?“喝了一整瓶,够了。”再喝就会醉了,而她从未醉过,也不容许自己醉。

    “你要离开?”她提着行李箱进来时,他就知道了。

    “嗯。”

    “不是工作?”

    “不全是。”

    杨安只是看着她,没说话。她向来有定见,不会做出会后悔的事。

    “人的一生,总要冲动一次。”她懂他,一如他始终懂她。

    杨安叹气,很轻很轻的。

    “安心去,我会照顾他们的。”

    她放不下心的就是妹妹、妈妈,跟始终不愿意承认、却撇不开的父亲。

    “谢谢。”

    她的腮微红,是酒醺的,凝聚在眼底的水液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杨安伸出食指,拂过她的眼皮,接下两滴清泪。

    哭足示弱。她很少哭,仅有的几次都在杨安面前。

    贺依依饮完杯里残存的酒,笑骂:“你酿的酒不怀好意,会让人控制不住情绪。”

    “却留不住你。”她放下头发,也学会微笑了。过去八天,有个人做了他十几年来一直做不到的事。

    “杨——”

    他的脸慢慢的接近、慢慢的接近,在双唇即将碰触到之前,贺依依想的全是里安的吻。

    贺依依头一偏,他的吻落在脸颊上,很安全、很兄长的吻。

    杨安的手在她身侧握成拳头又放开。

    他输了,输在太了解她的家庭。就算没有出现能让她冲动一次的人,他们之间也不可能。

    那么,就这样吧。为她祝福,一生一世。

    “我走了。”贺依依起身。

    并肩走到店外,帮她拦计程车,并确定运将看到他魁梧的身材。

    在她关上车门前,他说:“我都在,永远。”

    她笑了,那个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我们是朋友,永远。”

    杨安帮她关上门,目送车子离开。

    离开才能获得新生。那个男人不曾看见她的磨难,也就不会看见她性格的阴暗面。

    至于自己,当朋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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