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那年,我爬了九皇叔的床,偷走了他缠于掌心的佛珠。

    世人说我恬不知耻,但他们不知道——

    那串佛珠是我三叩九拜爬了999层台阶求来的。

    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

    大夏皇宫,金銮殿。

    我披麻戴孝的跪在殿前,对着龙椅上的萧帝重重磕头。

    “陛下,臣女自请驻守北疆接手柳家军,继承我父母戍卫边疆的职责。”

    听到我的决定,萧帝很是欣慰:“未央,你父母皆是铁骨铮铮的忠臣,你作为柳家唯一的血脉,朕相信你会成为巾帼英雄。”

    片刻,他顿了顿,再度开口:“可是……你若远赴北疆,摄者王他能同意吗?毕竟这些年,你一直在他身边长大……”

    萧帝口中的摄政王,是我叫了十年的皇叔。

    也是我藏于少女心事里的悸动。

    我攥紧手心,沉默一瞬后,红着的眼眶中又添了几分坚定。

    “保卫边疆是柳家军世代职责,纵我是女儿身,也该尽一份力。”

    “皇叔虽然把我从小养到大,但养育之恩我已还清……如今他已有婚约,我此番离开对谁都好。”

    萧帝点了点头,命魏公公拿了一块青铜虎符给我。

    “你既已想通,朕支持你的决定。这十日你和摄政王好好道别,待月底你生辰一过,便带着柳家军启程北疆吧。”

    我低低应了声是,再叩谢圣恩出了宫。

    摄政王府。

    门匾上镀金的四个大字,在夕阳中熠熠生辉。

    看着高高的门槛,我的思绪恍惚回到了从前。

    十七岁的裴寂一身白衣,牵着七岁的我走进了这扇高门。

    他说:“小未央别怕,你父母双双上了战场,今后本王做你的倚仗。”

    外人眼中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在我面前,从未冷过一次脸。

    十三岁时我来葵水,慌乱无措之际,裴寂携风雨匆匆赶来,拿着汤婆子为我捂了一夜的肚子。

    十四岁时我上香回京路上遭遇刺杀,裴寂将我护在怀中,挡住了密密麻麻的箭袭,险些丧命。

    他高烧昏迷不醒的那三天三夜,我哭得六神无主,衣不解带地守在他床边。

    也是那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变质。

    十五岁及笄那年,我趁着醉意爬上他的床榻,偷亲了他。

    那一刻,裴寂看向我的眼神极凉。

    “柳未央,我是你皇叔!你这是大逆不道!”

    我莫名有些发怵,但晕乎乎的醉意让我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愫直涌上头。

    四目相对,我红着眼对他表明了爱意,也说出我不愿再唤他皇叔的决定。

    当时的裴寂揉着眉心,将我推出了房间。

    “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今日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过,以后不许再提!”

    那天晚上,我抱着裴寂送我的青莲玉枕哭了一整夜。

    但十五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他越拒绝,我便越挫越勇。

    我开始不喊他皇叔,给他亲手熬制并蒂莲花羹传达少女心意,给他绣鸳鸯荷包表露肆意张扬的爱意,像京城无数喜欢他的女子一样追求他。

    可他却对我越来越疏离冷淡,甚至不再踏足我的梅苑。

    但我从没想过放弃,依旧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三个月前,裴寂和丞相府嫡女江渡月互换了庚帖,全京城都在聊这一段郎才女貌的姻缘佳话。

    他带着江渡月游山玩水,去玉灵山看了漫山遍野的鸢尾花,去琅琊山捉了成千上万萤火虫做了灯笼。

    他把全京城所有女子想要的浪漫,统统给了江渡月。

    还有从前那些独属我的偏爱和柔情,也都全给了她。

    我不是没有哭过闹过,可换来的只是裴寂更甚的冷意:“柳未央,九年前我是你皇叔,往后我也只会是你皇叔。”

    “明年开春我就迎娶阿月为妻,到时候你要叫她一声婶婶。”

    婚期已定,再无变数。

    我看着江渡月淋雨来王府寻裴寂,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有着褐色泥泞,像一只小花猫。

    可一向有洁癖的裴寂,却毫无芥蒂地俯身吻上了她的脸。

    雨水泥泞污脏了他,磅礴雨声缄默了我。

    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曾经的一切皆是我一意孤行,裴寂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

    大雨滂沱,我的心死得彻底。

    我不能再喜欢裴寂了。

    也不会再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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