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霜做了一个梦。

    就在沈府的琵琶树下,父亲冲着她笑。

    “云霜,你娘走后,爹逐渐失去了做官的本心,做错了很多事。”

    “所以无论怎样的结局,都是爹的罪孽,爹该受着。”

    “现在爹要去找你娘了,云霜,要好好活下去啊,不要恨!”

    说完这句话,父亲的身影一点点消散。

    沈云霜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眼珠麻木地动了动,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嫁到了萧府,这是她的新房。

    抬眸望去,之前的红绸已经被拆下。

    沈云霜坐起身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一个小丫鬟看见她起身,惊喜道:“侧夫人您醒啦?奴婢是将军派来伺候您的,您可以唤奴婢海棠。”

    沈云霜顿了顿,问:“海棠,我昏睡了多久?”

    话说出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刀划过一样刺痛,声音也喑哑难听。

    “您已经昏睡了两日。”

    沈云霜神情木然,没再说话。

    海棠小心翼翼试探:“那奴婢伺候您梳洗?”

    沈云霜闻言,面无表情起身坐在铜镜前,任海棠给她梳发髻。

    “萧长策呢?”这是她今日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回侧夫人,将军一大早便上朝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梳完头发,海棠欲言又止。

    沈云霜看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海棠,有什么话便直说。”

    海棠本来听闻前丞相千金十分不好伺候,见她除了脸色冰冷一些,无论说话还是举动,都并无任何为难人之处,于是大着胆子开口。

    “侧夫人,依规矩,新婚第二日您需要去向夫人奉茶请安,可您昨日昏迷不醒,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耽搁了。”1

    “听说,听说新夫人昨日已经不高兴了。”

    沈云霜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宋盈月那副柔弱温婉的样子。

    见她不说话,海棠急忙道:“奴婢这就去与夫人说您着了风寒,病得卧床不起!”

    沈云霜拦住她:“无妨,我去。”

    她如今,不过一个妾而已。

    正堂之上,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正中。

    “听闻妹妹昨日身子不适,现如今可好些了。”宋盈月的声音带着笑意。

    “已无大碍,多谢夫人关心。”

    沈云霜站在她面前,端着一杯茶,躬身递过去:“夫人,喝茶。”

    没有足够的能力逃离这里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对面,宋盈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与不屑。

    什么丞相千金,也不过如此。

    她久久没有动作,久到沈云霜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宋盈月才开口道:“既是敬茶,合该跪下才撑得起一个敬字。”

    沈云霜倏然抬头看去,撞进一双满是炫耀与恶意的眼眸。

    看着那人唇边的笑,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萧长策到底喜欢上这个女子什么。

    “你看什么?”宋盈月问,“难道本夫人说得不对?”

    沈云霜以前即便再骄纵,也没有让人跪着伺候过。

    她将那茶放在一旁:“这茶凉了,夫人若是不喝便罢。”

    宋盈月骤然变色,刚要斥责,门外一声低沉冰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茶若是凉了便再换一盏,让你跪你便跪!”

    沈云霜神色忽然一滞,转身往身后看去。

    一张凌厉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果然是萧长策。

    “沈云霜,别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以后再无人护着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警告与压迫。

    沈云霜紧咬着唇,因为太过用力,她唇都被咬破,泛出血腥味。

    但她没有说话,只倔强地站在那里。

    “长策,妹妹既然不想跪,就不要逼她了。”宋盈月轻声劝慰,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

    “妹妹当初毕竟身份高贵,一时转换不过来也正常。”

    萧长策听闻,眉头拧得更紧,冲宋盈月身后的婆子道:“教教她规矩。”

    “是,大人。”

    说完,那个婆子立时上前带着两个丫鬟上前钳住沈云霜手臂。

    沈云霜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膝盖后弯处被人狠狠一踹。

    沉闷的一声响,她双腿磕在地上,几乎怀疑自己膝盖断裂。

    萧长策语气阴沉:“把茶端给她!”

    很快,一个下人便托着茶盘走到了沈云霜面前:“侧夫人,请吧……”

    跪都跪了,奉茶又如何?

    她要听爹的,咬着牙,忍着辱,好好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愣了片刻,沈云霜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直起身,端起了面前盛有茶水的盖碗。

    茶水很烫。

    她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茶奉上。

    宋盈月微笑着伸出手,却在要靠近时,手突然一歪,滚烫的茶水顿时洒在了沈云霜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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