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魔王的妖妃
    对于昏迷的夏初雪而言,药粉实在不好吞食,虽然费了多一点的功夫,但是应该被碾制成药粉的‘浓焰’,最终被制成了药丸,一共是三十粒,十天的药量,每日要吃三次,一定要非常准确的掐在四个时辰的正点。

    和‘浓焰’相当妍丽的色泽不同,被制成丸药之后,却是一种淡淡的浅灰色,颜色非常的浅淡,有些接近于白色。

    这种颜色的药丸很少见,堂耀本来是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但是因为自己母上的再三保证,堂耀才勉强相信。

    药是荆衣亲自送来的,送过来之后,荆衣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了堂耀服药的规律后,就离开了寒冰宫,虽然心中很忐忑,但是荆衣也知道,自己就算强硬的留在寒冰宫中,也是什么忙都帮不了。

    她不是没有问过天帝,是不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天帝非常明确的告诉了她最终的答案,荆衣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天帝也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第一次药一定要在一天的第一个时辰服下,所以堂耀并未将药立刻喂给夏初雪,母上告诉他,除非夏初雪能够全部服下三十粒丸药,否则只要是少服一点点,就会前功尽弃。

    她已经说得相当明显了,只要是堂耀不想夏初雪醒过来,只要是他担心着后果,那么尽可不必给夏初雪服药,或者是说,停留在任何一个阶段都可以。

    研究过夏初雪的状态后,堂耀认识到一个事实,即使不给夏初雪服药,她也不会死去,只是这么永远不醒而已,而她的身体,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而且可以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就他的立场来看,这是一桩相当利己的事情。

    但是……无论他心中多么想用任何方式留住夏初雪在身边,也做不到真的就放弃让夏初雪醒来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他不能残忍到真的不给夏初雪去选择的权利。

    从好的一方面去想,或许夏初雪根本就没爱过他,母上也说过了,如果夏初雪真是对他没有感情的话,那么就不存在会憎恨他的事情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能圆满解决了,虽然夏初雪会忘记以前的事情,但是他可以让夏初雪重新钟情于他。

    想到这些的时候,告诉自己‘那样真的很好’的堂耀,却觉得心中不断涌出刺痛的感觉,怎么都挥不去的烦闷之感,强烈的盘踞在他的心口上。

    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非常的难熬,堂耀看着拿在手中的丸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空洞的黑暗在眼前展开,就像无论如何都走不完的路,路的两旁布满荆棘,怎么都看不到尽头,或者是应该说,他害怕看到尽头的答案。

    差不多到了时辰,堂耀睁开了眼睛,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来,过多的挣扎和犹豫,不会再有丁点的好处。

    浅灰色的丸药很小,但是对于昏迷的身体来讲,想要顺利的咽下去,仍是非常的困难,堂耀考虑了一下,将药丸含在自己嘴里,俯身贴上夏初雪柔软的嘴唇,用舌尖撬开她的白色贝齿,将药丸送到她的喉咙,一手按住她脖颈上的穴道,只见夏初雪喉咙滑动了一下,药丸就被吞了下去。

    还有二十九颗,看到旁边静静待着的二十九颗药丸,堂耀再度闭上眼睛,握住夏初雪的手,试图想要为自己的冰冷的心汲取一些温度。

    每隔四个时辰,堂耀就要给夏初雪喂一次药,随着药丸颗数的减少,堂耀能够清晰的感觉出,夏初雪身体渐渐恢复的感觉。

    开始是身体渐渐有了温度,而后是能够微弱的活动手指,开始有了生命的迹象,但是夏初雪的眉毛和发丝仍旧是银白的颜色,始终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也不见夏初雪有立刻醒过来的可能性,虽然在第八天,也就是今天的早些时候,堂耀见到夏初雪的眼睛在眼皮下面动了几下,但是无论堂耀怎样叫夏初雪,也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其间洛涯来过一次,堂耀没有问他,但是大致能够猜得出来,应该是自己母上告诉的洛涯。

    或许是隔了一些日子的原因,洛涯虽然在见到夏初雪的瞬间,非常激动的样子,但是看到堂耀在旁边,非常迅速的平静了下来。

    本来以为洛涯是要过来阻止自己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洛涯的语气之中,竟然抱着隐隐的其他意思,似乎在他的心中,让夏初雪醒来那样正当的事情,也变得有些模糊和不可确定了。

    堂耀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可以不顾任何人言语而只是想要夏初雪清醒过来,静下心来想一想,或许是他是真的自信于自己的能力,认为无论夏初雪多么憎恶他,也能让她重新爱上自己,可是那样的想法不过是在他脑中闪了闪,接着便被很强烈的不确定感所遮盖。

    夏初雪服药的第九天,寒冰还是老样子,火龙游在冰块中,夏初雪睡在冰床上,堂耀守候在旁边,只是心情很矛盾。

    面色恢复如常的夏初雪,心脏已经开始正常的跳动,堂耀能够感觉到她脉搏顺畅的起伏,因为还没有到达十日的定日,因此并未醒来罢了。

    即使是现在停掉‘浓焰’,夏初雪也不会因为停药的原因而回复到原先冰冷的状态,所以说,即使夏初雪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不醒来,然她待在自己身边,是不是也可以感觉到温暖?

    荒诞的想法如稍纵而逝的火苗,在堂耀脑海中一闪而过,顷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能那么自私,堂耀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不能剥夺夏初雪选择生活的权利,他没有那个资格。

    第九日的最后一个时辰过去了,盒子中只剩下了三颗浅灰色的药丸,药丸不均匀的分布在不大的盒子当中,随着堂耀单手的拨弄,盒子里的药丸还会在其中滚来滚去,滴溜溜的沿着盒子绕圈。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一个药丸,放在眼前看来看去,堂耀的身体一向很好,就算是绝食不肯吃饭又不肯修法的那段时间,只是身体相当的虚弱,但是即使是死了,也绝对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可是夏初雪不同,夏初雪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虽然她没有对堂耀说过,但是堂耀知道她有一直在吃药的习惯,虽然都称不上是什么大病,但是偶尔的伤风、咳嗽、发热等等的小病,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也是令她身心都很疲乏。

    夏初雪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他,就连陆绪的事情,要不是自己觉得奇怪而去查,夏初雪恐怕都不会想要告诉他,但是即使是这样,堂耀也觉得可以忍受,只要是夏初雪待在他的身边,一切都还好。

    但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夏初雪竟然瞒了他那么大的事情,觉察出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在追赶逝去时间的步伐,但是很显然,真的是很难。

    小小的药丸滚在手中,令堂耀的心情也很波折,只有三颗,也就意味着还剩下一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后果了,也不想再去多想其他的事情,如果失去记忆能让夏初雪毫无心事的重新来过,不用再面对很多焦头烂额的事情,那样也好。

    舍得舍得,总要有舍,才能有得,既然事情早晚要面对,那就何时都好,真的都好……都好……

    掐算出时辰,堂耀将药含在嘴里,闭上眼睛,送到夏初雪的口中。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嘴唇上有柔软的触感,好像怕是弄疼自己一般,触感竟然轻柔的像被风荡着的羽毛一般,非常的温暖和舒服。

    像是被柔和的海波所包围,夏初雪在昏沉沉的睡梦之中,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小舟之上,她若在舟中,而舟在水中行,但是却没有丁点颠簸的感觉,而是非常的平稳,好像要将她托举起来一般。

    担心破坏那样美好的感觉,虽然意识已经恢复,但是夏初雪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等到温暖的触感离去之后,才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全身的骨头都非常的僵硬和疼痛,身体就像被长久冻僵了一样,虽然努力的想要抬起手指,但她却觉得非常的困难,夏初雪在极度的挣扎当中伸出手去,却因为眼睛无法睁开而不知究竟应该伸向何处,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包裹在她的双手外面,坚定而有力。

    刚刚触碰到那双温暖的手,夏初雪就想缩回去,虽然看不见,但是根据她的感觉,这双手令她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想来想去,她仍未想到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

    “你……觉得还好么?”突然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眼睛看不到,但是夏初雪的感知还算好,如果没有感觉错的话,她觉得这个有着陌生气味的地方,应该只有她和那个说话的人。

    “除了看不见,应该都还好,”因为已经许久许久的不说话,虽然这些日子,堂耀有喂过她一些净水,但是她的嗓音仍旧非常的沙哑,很难听出原先那种柔和的声音。

    出于礼貌,夏初雪虽然不觉得认识说话的人,但是仍然回答了他,而且顺便提出来一个合理的要求:“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将我的手放开么?”

    她感觉握着她的手颤抖了一下,那双手的主人虽然好似不太愿意,但是最终仍然放开了夏初雪的手,堂耀的指尖从夏初雪的手腕滑下去,非常的缓慢。

    自从夏初雪醒来睁开了眼睛之后,堂耀最初没有敢看过去,但是因为忍不住,最后仍然过去了,可是却震惊的发现,夏初雪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好像非常的空洞,就像在无神的望着远方一般。

    虽然他也觉得夏初雪应该目不能视,但是乍然听到夏初雪亲口说出来,仍是让他指尖不可抑制的抖动,好像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一样,身体像被风贯穿,呼呼的吹着凛冽的寒风。

    “你是真的看不见了么?”堂耀不可置信的伸出一只手,平放在夏初雪的面前,晃了数下,却是真的不见夏初雪的眼珠滚动和反应。

    “这个事情上……我为什么要骗人呢?”夏初雪迟疑着回答了堂耀的问话,转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请问,我们认识么?”

    堂耀的声音其实还是老样子,根本就没改变过,但是夏初雪已经不再记得了,‘浓焰’的药性太强,她的身体已经消化了全部的药物,而‘浓焰’,现在已经发挥了其应有的作用。

    受到强大冲击的堂耀,在慌张于夏初雪眼睛失明的事实后,却突然惊觉,夏初雪在看不到他样子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明显对他厌烦的感觉出现,虽然不许自己握住她的手,但也不过因为陌生人的关系,并非带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欢或是厌恶感。

    难道说……只要不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夏初雪就不会对自己产生憎恨么?

    虽然对这样的事实感到欣慰,但是堂耀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夏初雪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突然失明。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么?”夏初雪沙哑着声音问向堂耀。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对自己不能看见东西的这件事情,好像看得十分淡然,你以前就是失明的么?”堂耀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有起伏,只是淡淡的问道。

    “其实……,”夏初雪停顿了好一会儿,两手握紧在一起:“我不记得了,我的脑海中没有一点记忆,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不是以前就是失明……关于这些事情,我完全没有一点印象,请问……你知道么?”

    “你连洛涯也都不记得了?”堂耀脱口问道。

    “洛涯?是谁?”夏初雪以一种近乎于迷离的口气问道。

    “…………”

    堂耀曾经以为,洛涯的‘绝尘’,已经是非常令人绝望的一种药花,后来知道了‘含情’,堂耀真是有了一种世事难料的感觉,但是没有想到,比起‘含情’和‘绝尘’来说,最可怕的‘浓焰’,根本就是那种睥睨万物的存在。

    全部都忘记,夏初雪活了这么久,久到千年的时光,可是突然之间,他和夏初雪之间的羁绊,夏初雪和所有人的羁绊,就这么因为‘浓焰’断裂了,现在的夏初雪,竟然比一张白纸还要白,她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忆的痕迹。

    这样的事情,怎么都会令人觉得心酸的。

    长久没有听到堂耀说话,夏初雪有些不安:“如果不算失礼的话,你又是谁呢?还有,我也有名字吧,我的名字是什么?”

    怕夏初雪听到自己的名字会有不好的感觉,堂耀隐去了事实,只是略略的回答道:“你的名字叫夏初雪,我只有一个单字——天。”

    “夏初雪?天?”夏初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夏初雪?原来我叫夏初雪啊……”

    “有想起什么么?”堂耀充满期待的看向夏初雪。

    虽然说他不希望夏初雪再有以前不好的回忆,但是他们之间,也并不全都是那些不好的回忆,温情的、动情的、感情的片段,总在平淡或是漫长的岁月中存在着,虽然说不上有多么刻骨铭心震撼古今,但是那些细小的片段之于堂耀而言,仍旧有其特殊的意义。

    觉得问出问题的人很期待,夏初雪的声音稍微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夏初雪问这话的时候,头向一边歪着,脸上带着迷惑不解的表情,就像是迷失在黑夜中的孩子,令堂耀的心有一种揪揪着疼痛的感觉,虽然知道不能太过着急,堂耀仍是将手放到夏初雪的头上:“都已经过去了,没有任何事情了,你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有很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在夏初雪还有记忆的时候,她是最不喜欢被堂耀触碰头发的,虽然有时会被堂耀强迫的抱在怀里,但是夏初雪始终不太喜欢被碰到头发,不仅仅是堂耀,她几乎对所有人触碰她头发的事情都相当在意,堂耀问过她原因,夏初雪说她也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可是现在,夏初雪竟然没有躲开,好似对堂耀那只放在他头上的手毫无感觉一样,只是仍旧静静的坐在冰床上。

    “为什么你的声音充满感伤呢?”夏初雪摸索着堂耀的方向,抓住堂耀放在她头发上的手:“为什么我会觉得对你有熟悉的感觉呢。”

    “你想起来了?”堂耀一半心惊一半动魄的问。

    “完全没有,”夏初雪的嘴角出现一抹苦笑:“虽然在拼命回想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也不会有头疼的感觉,可是就是觉得想不起来,完全没有办法。”

    “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堂耀轻柔的在夏初雪耳边说:“这个地方很荒凉,你曾经去过的一个地方离这里很近,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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