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然是被气糊涂了,原本他是因为不信含烟的一面之辞才把翠珠叫过来当场对质,现在他居然拿翠珠的话向含烟去求证,岂不是有违初衷?然而因为真假救命恩人的故事太过震惊,以致一向泰山压顶都不动声色的他此时此刻已然完全乱了方寸,只是在表面上勉强硬撑而已,才会发生向含烟求证翠珠所言是否为实的笑话。

    不过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的魂飞魄散的众的哪里还笑得出来?只要是不被皇上一声令下拖出去斩了就是阿弥陀佛,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因此面对皇上这个可笑的求证,含烟唯有频频点头道:“回万岁爷,是,是,全是实情。”

    原来张王氏的闺名唤作含烟!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出自冰凝的奴才也就不足为奇了,想必是冰凝给她起的这个名字,他应该想得到的,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再证实什么,仅凭“含烟”这两个字他就应该想得到,一定是冰凝的奴才才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相反,如果翠珠说她叫“春红”或是“环儿”、“小玲”之类的,他才应该质疑才对。他是老糊涂了,还是气糊涂了?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相信了翠珠所言,他还用向什么人去证明?“含烟”两个字就是最好的证明!想到这里,终是回过神儿来的皇上心中止不住的懊悔不迭。

    因为名字引发的一场虚惊过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中,当然是由于皇上许久都没有开口的缘故,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审问翠珠什么才好。

    只凭“含烟”二字他就可以断定这个张王氏确实是冰凝的丫头,只凭含烟的眉眼神态他就可以断定那日在他面前指手划脚、“态度嚣张”的丫头就是眼前的张王氏,他想要问翠珠的,无非是婉然有没有去宝光寺救过火,有没有去宝光寺施过粥,然而此时此刻,他就是不问也能够断定,翠珠的回答一定是“没有”。然而他犹豫再三,还是做出了继续审问的决定,不仅仅是要慎重起见的问题,而且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他与婉的那段情一个了结。

    “苏培盛,去取两种纸来,每种纸各取五张,每张纸从一到五分别标写清楚。”

    沉寂许久之后,皇上突然间开了口,没有了刚才的怒火万仗,而是换作了心平气和,这个巨大的转变本就令人极为不解,再听到皇上吩咐竟然是如此莫名其妙,众人就更是搞不清皇上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苏培盛因为见识了皇上昨天晚上对付霍沫的招数,现在再听到如此奇怪的吩咐,总算是见惯不怪了,不多时就领命而回。

    “回万岁爷,奴才全都办好了,一种是素纸,一种洒金纸,从一到五全都标好了。”

    “好,先捡出来标了‘一’的两种纸,素纸给翠珠,洒金纸给张王氏,然后再给她们二人面前放上印泥,另外,翠珠面对东墙而跪,张王氏面对西墙而跪,背靠背。”

    皇上越吩咐越是让人迷惑不解,不过苏培盛仍是快速地一一做到。见一切准备就绪,皇上这才开口道:“翠珠你曾经服侍过十四爷的婉格格,张王氏,你曾经服侍过贵妃娘娘,朕下面要问的问题,全都是关于你们二人旧主的事情,可是要听清楚了,一会儿朕问你们的问题,如果你想回答‘是’,就将手指沾上印泥,按在你们面前的纸上,如果你想回答‘不是’,就什么都不要做,听清楚了吗?”

    “奴婢(民女)听清楚了。”

    “那好,朕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康熙四十八年秋天,你们的旧主去过宝光寺吗?”

    翠珠和含烟两个人相隔五六米,一个面向东墙一个面向西墙,哪一个都是规规矩矩,连头都不敢抬,更不要说回头四处张望了,现在听到皇上的这个问题之后,两个人的反应自然是截然不同的,而她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全部收入皇上的眼中。

    含烟听了问题之后,毫不犹豫地抬起中指沾上面前的印泥,按上了手印,而翠珠则显然一副万分迷茫的模样,又想抬手指,又不敢抬手指。皇上见状,心中已经是非常有数了,于是开口吩咐道:“苏培盛,将她们二人的纸页收回来,再把写有‘二’的张发给她们,记得,翠珠还是用素纸,张王氏还是用洒金纸。”

    苏培盛领命之后一一办好,就听皇上又开口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朕的第二个问题开始了,康熙四十八年的腊八节,你们的旧主去过宝光寺吗?”

    这一回两个人都是没有半点迟疑,只是动作不一样,含烟是毫不犹豫地抬起中指沾了印泥,翠珠则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按兵不动。

    两个回合下来,即便没有将答案呈到他的面前,皇上心中也已经是一目了然,而他准备了五个问题,才只两个问题就结束过堂审问了吗?恰在这里,苏培盛将翠珠和含烟的收了上来。

    “把第三张纸发给他们吧。”

    皇上终是做出了继续审问的决定,待苏培盛将各自的纸都分发好了之后,就像前两次一样垂手侧立一旁,结果却是突然间听到皇上在喊他的名字。

    “苏总管,你将这个递与那二人分别看过,再交回给朕。”

    说着皇上从袖笼中拿出一只荷包,苏培盛见状不知道皇上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是没敢多说半个字,而是赶快从身边的小丫头手中拿过一个托盘,于是皇上将这荷包放在了托盘上,由苏培盛亲自递与那两人看过,再按照皇上的吩咐将托盘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复又收了荷包入袖笼之后,环视了左右一番,这才重新开口。

    “翠珠,张王氏,你们可要听清楚了,朕的第三个问题是,刚才你们见到的那只荷包,是你们的旧主做的吗?”

    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两个人又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结果也是与第二个问题一个,含烟选择了“是”,翠珠选择了“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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