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梨
简介：他们人前恩爱甜蜜，人后相互试探，究竟是迫不得已还是真情流露？兜兜转转，几经辗转，他终于握紧她的手：“你愿不愿意做陆太太？”
01
“林白鹭怎么回事儿？”陆行之跨进化妆室，坐在沙发上闲闲地问了一句???????????????????????????????????????????????。
Amy的下巴冲门边扬了扬，无奈地和老板对视：“拍到一半闹情绪，说自己太累了，公司不把她当人，闹着要……”Amy有点儿欲言又止，“闹着要解约???????????????????????????????????????????????。”
“那就让她闹去好了???????????????????????????????????????????????。”陆行之跷起二郎腿，若无其事地整理西装，“天下艺人多的是，她也不算……”
话还没说完，林白鹭就从边上的小门里闪了出来，踩着粉色高跟鞋摇摇晃晃地冲陆行之嚷道：“你还是人吗？”
陆行之刚熬夜拟了个合同，没休息就马不停蹄赶来处理这档破事儿。按照常理，林白鹭这么个二十来岁的小艺人，闹个情绪无论如何也请不出公司高层，但她偏偏点名要陆行之亲自来安抚。
陆行之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一言不发地盯着林白鹭看。两人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林白鹭先败下阵来，她走上前，手掌轻轻拂过陆行之的肩膀：“你别、别生气呀。”
林白鹭身上还穿着刚才拍摄时的花瓣裙，藕粉色衬得她脸上的皮肤愈发娇嫩。陆行之听着林白鹭微微发颤的声音，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Amy已不知何时闪了出去，林白鹭见陆行之没生气，伸手在他胸前推了一把：“我听说你已经回国三天了，怎么都不来找我？”
陆行之笑着反问道：“所以你就用这种方法来威胁我？”
林白鹭自知理亏，默默绕开话题：“我不想要Amy姐做经纪人了，她太凶了，而且还添油加醋地打我的小报告。”
Amy是陆行之花了大价钱挖过来的“金牌经纪”，多少艺人盼着能被她点拨两句，偏偏林白鹭身在福中不知福。陆行之当然看透了林白鹭那点儿小女孩儿心思，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想让我亲自带你？”
林白鹭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向陆行之：“那当然最好了。”
陆行之轻轻敲敲她的脑门儿：“别闹，你好好拍广告，晚上我来接你吃日料。”
“陆总，你考虑一下嘛。”林白鹭不依不饶地拉着陆行之的胳膊，阻止他往门外走。
陆行之最受不了她撒娇，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再闹，日料取消。”
林白鹭不服气，但又念怕失去和陆行之吃饭的机会，于是乖乖住了嘴。
哄好了林白鹭，整个摄影棚又重新投入工作状态。林白鹭站在镁光灯下，浑身散发着明星的光彩。陆行之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嘴角漾起温柔的笑，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林白鹭时的情景。
02
那时的林白鹭还是个孩子，缩在林绫后面，小小的一团。或许因为她生长在艰苦的环境里，因而眼神中带着莫名的倔强。那一年陆行之十七岁，一身贵公子的打扮，气定神闲地打量着堂叔的爱侣和她的小女儿。
林白鹭被陆行之看得浑身不自在，忽然出声问了他一句：“你看我干吗？”
陆行之一愣。堂叔一周前车祸身亡，陆家刚替他料理完后事，林绫就带着林白鹭出现了。林绫眼眶红红地站在客厅里，细数陆二少生前对她的种种好处，又把林白鹭推到大家面前：“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孩子能有个容身之处。”
陆老太太冷眼看着，面无表情地道：“孩子不是老二的吧？”
林绫按了一下林白鹭的肩，仿佛摁下了什么开关，林白鹭立刻张嘴道：“陆叔叔说他把我当亲生女儿看。”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陆老太太气得拐杖一扔：“滚！”
可是后来，她们母女到底还是在陆家住下了。
用人收拾出来陆二少生前的日记，里头写满了给林绫的情话，还夹着二人约会时的照片。陆二少因为腿部残疾，终生未娶，老太太因此格外疼他。在林绫的软磨硬泡下，陆家留下了林绫母女，还提供她们的日常花销，但不许林绫插手家中大小事宜。某次，林绫嫌客房的窗户晃眼，想加套窗帘，被老太太轻飘飘一句“作妖”就给打了回去。
陆家虽然富足，人丁却不算兴旺，陆二少意外身亡，陆家的小女儿尚未成家，到了孙辈便只有陆行之这一个宝贝疙瘩。林白鹭跟着林绫搬进陆宅，偌大一个别墅区，只有陆行之算得上林白鹭的同龄人。林白鹭平时喜欢跟在陆行之身后，两人也不讲话。陆行之看书，她也看书，陆行之做题，她也跟着做题。
有一回，两人在客厅消磨时间，电视里正放着法国老电影，用人送了水果进来。林白鹭把树莓一个一个套在手指上，再一个一个地吞下去。她看电视看得入迷，树莓的汁水顺着雪白的手指流下来都没察觉。用人在边上看到，低低地说了句“没教养”。
声音不大，却偏偏被陆行之捕捉到了：“你说什么？”
那人在陆家多年，颇受几分尊重，没想到陆行之会这样责问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陆行之正色道：“我不知道陆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再有第二回，就收拾东西走人。”
那人讪讪地退了出去。林白鹭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是头一回遇到明里暗里的讥讽，但她万万没想到陆行之会出言帮她。陆行之低头看了一眼窝在地毯上的小姑娘，她那一双大眼睛水雾迷蒙，似乎就要哭出来。
他探身拿了一颗树莓，学林白鹭的样子套在手指上，吞下一颗后说道：“这样吃倒是挺有意思。”
林白鹭顿了半晌，小声道：“你可以试试跟我一样坐在地毯上，会更舒服点儿。”
彼时，陆行之认识的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都属于不穿高跟鞋不出门的姑娘，林白鹭这样的小丫头，他还是头一回见。
03
“陆哥哥。”两人正吃着日料，陆行之饶有兴味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白鹭不明所以，嚼着刺身含糊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从前你还有过一段日子叫我陆哥哥。”
林白鹭笑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了。陆总现在身份特殊，我可不能像过去一样随便。”她压低了声音，学着陆行之的样子，“林白鹭，你少给我闯祸，还嫌别人不知道你靠关系、走后门上来的吗？”
陆行之被她逗得想笑，却故意板着脸：“还好意思说？从前我训诫别人要公私分明，现在好了，全公司上下，我带头破例。”
林白鹭签进嘉尚公司，的确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陆家家大业大，名下的公司涉及多个行业，陆行之管理的嘉尚便是演艺行业里的金字招牌。
时值选秀节目大火，林白鹭脑子一转，用零花钱找老师开始学声乐和舞蹈，断断续续学了一年多，而后一纸简历递到了嘉尚公司。
她生得讨人喜欢，又自带一点儿天赋，一路过关斩将，竟也进了决赛。当林白鹭跟其他五六个女孩子一起站在陆行之的办公桌前时，陆行之眼里盛着装不下的惊讶。
林白鹭憋着笑，故意同他打招呼：“陆总好。”
边上的高管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将林白鹭一顿猛夸。陆行之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于是把林白鹭叫到了走廊。
“别闹。”陆行之靠在墙上松了松领带，“公司里一堆事儿，我可没工夫陪你玩儿。”
林白鹭脸上还带着笑，故意说道：“陆哥哥，老师说我很有天分。”
陆行之拗不过她，最终还是签了合同。他只当林白鹭是随便玩儿玩儿，也就没给她特别的关照。后来公司挖了Amy过来，入行二十年的老经纪人，一个月后点名要带林白鹭：“是个能火的苗子。”
陆行之挑挑眉毛：“她？”
Amy抿了抿嘴：“放心，我不是因为她是你的什么人才这么说的。”
陆行之被“什么人”三个字吓了一跳，一口咖啡险些喷出来，缓了半晌才道：“是妹妹。”
Amy微笑道：“没关系的，陆总，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的……”Amy把剩下的话咽下去，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陆行之整整领结，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窘态，淡然道：“你想多了。”
04
林白鹭发现陆行之总在出神，便伸手在他脸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陆行之把思绪拉回来，盯着林白鹭看了一会儿，笑道：“没什么，只是感慨时间过得快，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林白鹭撇撇嘴，笑他讲话像老爷爷，边说她边把手伸到酒杯旁，放低了声音求他：“就喝一点儿，好不好？”
陆行之那天心情好，难得地点了头：“只许喝两杯。”
林白鹭得到许可后眉开眼笑，端起高脚杯过来自斟自酌。但她的酒量实在太差，沾酒便脸红，等陆行之回过神儿的时候，林白鹭已经脑子发晕开始讲胡话了。
陆行之没料到她这么不能喝，暗自责备了自己一番，脱了外套披在林白鹭身上，揽着有点儿走不稳的她出门。
林白鹭那时恰好是微醺的状态，脑子不甚清醒，只知道咧着嘴傻笑。陆行之带她去停车场，一路上像带了个会模拟笑声的小木偶，心情也被林白鹭逗得好起来。
陆行之弯下身把她安顿在副驾驶位上，拉过安全带扣好。关门前忍不住伸手在林白鹭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林白鹭眼神迷离地盯着陆行之，嘴里嘟囔道：“我好喜欢你呀。”说罢将脸在他手上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喷在陆行之手腕上，激得他心中一跳。相识多年，他们一直恪守着“兄妹”的底线，未曾有过什么逾矩行为，林白鹭还是第一次这样冲他撒娇。陆行之一时僵在原地，思绪打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出神的间隙，林白鹭又喃喃了一声什么，陆行之没听清，他正要俯下身子把耳朵贴过去。林白鹭的手机恰好亮起来，陆行之下意识地看过去，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想你了。
信息的主人名叫“大宝贝”，陆行之觉得那三个字很刺眼，他“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倒也不是生气，只是笑自己自作多情。
林白鹭像只小猫一样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的确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不过冷静一下也就过去了。陆行之转了方向盘，自嘲地想，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他最擅长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再热烈的感情，也总能找到控制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陆行之被手机铃声吵醒。电话那头的高管支吾道：“陆总，林白鹭上新闻了。”陆行之还没回过神，电话那边补充道：“和……您。”
陆行之赶到公司的时候，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上已经有人替他调出了新闻版界面。昨晚他拥着林白鹭的照片被放大后排在了显眼的位置，标题却是：影帝约会小偶像，宋向清与林白鹭深夜买醉。
宋向清是出道十多年的实力影帝，最近和林白鹭有合作，宣传时他俩总是被拉到一起炒热度。停车场的光线不好，狗仔只拍到了陆行之的背影，偏巧那天他戴的手表是宋向清代言的牌子，两人的身形又相差不多，在一贯捕风捉影的娱乐版块里，陆行之便生生变成了宋向清。
陆行之“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秘书屏住气息不敢出声。只有Amy敢上前提醒：“宋向清已经发了澄清声明，不过效果不大好???????????????????????????????????????????????。现在只能想其他办法。我早提醒过你啊，陆总，林白鹭现在正好是上升期，闹这么一出，对她和公司都很不好。”
“要实在不行就认了吧。”陆行之往椅背上靠了靠，淡淡地说道。
Amy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确认道：“你确定？”
“准备好通稿吧。” 陆行之揉揉眉心，起身往门外走。
Amy的行动力很强，很快就拟好了公开恋情的通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05
公开的通稿拟好后，林白鹭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陆行之的恋人。她把身体埋在羽绒被下面，心惊肉跳地看着微信消息数量一条一条地往上涨。
敲门声响起时，林白鹭打了个激灵，几乎要哭出来。
敲门声简短干脆，只有两声，她当然知道是谁，于是立刻跳下床拉开门，语速飞快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你原谅我吧！我这个月多拍几条广告当作补偿，好不好？”
“跟我在一起。”
“啊？”
“我说，公布恋情吧。”陆行之没理会林白鹭的惊讶，搂住她的肩膀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网上那些东西你都看见了吧？现在宋向清那边已经澄清了，女艺人不比男明星，他一否认，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你蹭热度，不光耽误你的前程，也会砸嘉尚的招牌。”
“你没必要为了我……”林白鹭还没消去脑子里的震惊，皱眉道。
“不只是为了你。”陆行之打断她，“我也早厌烦了身边的人明里暗里介绍来的女人，不如和你在一起，刚好互相当挡箭牌。”
“不！”林白鹭脱口拒绝道。
陆行之眉毛一挑，索性明言道：“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昨天在车里，你把我认成他来着。”
“你放心，我们只是用这个方法化解现在的危机，不是真的情侣关系。等事情平息下来，嘉尚发展得再成熟些，我们就宣布分开。”
陆行之说得直白，林白鹭的脸渐渐烧起来，低头嘟囔道：“可是、可是，你们家老太太也不会同意啊。”
“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陆行之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林白鹭认识陆行之多年，倒是头一回见他这样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心里莫名有点儿难过，仿佛他们的恋情只是个假面具，没有温情和感念，不过是用来堵上众人的悠悠之口。
陆行之还在等她回答，眼神中没了平时迷人的温柔，反倒有点儿冷冰冰的。林白鹭被他的气场压下去，怯怯地点了头。
“这几天的工作都推了吧，算是放个假。”说完，陆行之转身离开，只留林白鹭一人在房间里，五味杂陈地抱着膝盖发呆。
06
再见陆行之已是三天后，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十分正式地打了领带。坐在前往记者会的车上，林白鹭紧张得心跳加速，手脚怎么放都不自然。陆行之歪过头看了她一眼，嘱咐道：“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说，站在我身边就好了。”
出道两年，林白鹭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隆重的记者招待会。对着镜头，陆行之体贴得像个真正的男朋友——帮林白鹭拎裙子，放慢了步子等她，还有意无意替她挡住刺目的镁光灯。
现场有记者做足了功课，直接挑明道：“陆先生，听说您和林小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也有小道消息说林小姐的母亲和您的二叔有一段感情……您为什么会突然公布恋情？会不会只是噱头？”
那记者问得直白，林白鹭几乎以为陆行之就要生气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坦然答道：“我和小鹭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其他外界因素的影响。从前我确实是把她当成小妹妹那样关心爱护，但从今以后她只是我的恋人。”
那记者不甘心，追问道：“两位会有结婚的打算吗？”
林白鹭心头一坠，下意识地望向陆行之。
陆行之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对着记者答道：“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如果有的话，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陆行之做事一向面面俱到，对记者的问题应对得滴水不漏，连看向林白鹭的眼神里也带着绵绵的情意。一场招待会下来，现场记者大半都相信了他们的恋情。
回去的路上，林白鹭如坐针毡。从前她也常坐陆行之的车，现在却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躲我？”陆行之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林白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攥着裙子的花边嗫嚅道：“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坐那么远？还攥着裙子？”陆行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展平，“以前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你在我面前不是很会撒娇吗？现在怎么了？
林白鹭被这一连串问句吓得脸颊发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陆行之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你喜欢的人是哪家的小公子？长什么样子的？”
林白鹭的嘴唇动了动，偏偏这时陆行之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在电话里向下属吩咐工作事宜，林白鹭原本鼓足勇气想说的那句“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终是没有说出口。
“他大概也没什么兴趣，只是随便问问吧？”林白鹭闷闷地想。
果然，挂断电话后，陆行之转移了话题：“家里面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妈很赞成。”
林白鹭没想到陆行之把事情解决得这么完满，好奇地说道：“我还以为阿姨不喜欢我呢???????????????????????????????????????????????。”
“没有的事。奶奶压了她几十年，好不容易能在我的感情问题上做一回主，她自然会支持我。再说了，奶奶介绍的那个陈家小姐，实在是刁蛮得要命。”
林白鹭原以为会听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没想到自己只是陆家婆媳对决的一枚棋子。正暗自忿忿的时候，车子已经平稳地停在了公司门前，陆行之扭头问她：“要不要一起进去？”
林白鹭现在十分害怕和陆行之一同出现在公众视线里，连忙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一起出现吧。”
“为什么？”陆行之先是不解，随后又仿佛了然似的地点点头，“想把谈恋爱的机会留给他？”
林白鹭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皱着眉沉默不语。
“我明白了。”陆行之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淡淡地说道，“背地里你要如何，我不管你，但在外面，你得配合我，知道吗？”
临下车前，陆行之又嘱咐了几句，林白鹭默默叹了口气，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讲不出话来。
07
“做戏要做全套。”这是陆行之再三叮嘱林白鹭的话。
记者招待会的第二天，林白鹭就搬进了陆行之的公寓，住的还是二楼她从前的房间，在陆行之隔壁，在外人看来，两人是无限亲密的一对儿。
“家里都是自己人，你放心，他们不会说出去。”
明明是以前住过的地方，林白鹭现在却紧张得不行。躺在陆行之为她准备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两点还没有睡意，她实在撑不住，打算去厨房找一罐酸奶帮助睡眠。
林白鹭对房子的结构十分熟悉，即便摸着黑，也能顺利地到达一楼厨房。
冰箱里的黄光照在她脸上时，在她身后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需要找什么？”
林白鹭被吓了一跳，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没叫出声：“酸奶。”
陆行之扶着冰箱门，探身往里看了一眼：“好像没有了，明天我告诉阿姨去买。”
“嗯。”
冰箱门一直没关上，暖暖的光线映出陆行之温柔的脸庞。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林白鹭闻到他身上飘出的阵阵酒气。
“你喝酒了？”
“嗯。”
“喝醉了之后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
“你不喜欢，那以后尽量不喝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实在太像情侣，外人看来也的确如此，只是双方都保持着理智，不曾有逾矩行为。
随后的沉默里，林白鹭想转身逃走，脚还没动就被陆行之一把揽入怀中。她下意识地用手挡在胸前，喉咙里发出抵触的音节。
“怕吗？”陆行之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仿佛带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林白鹭迟疑着，没有回答。
“你……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
林白鹭心中一颤，随即想起陆行之冷冷吩咐过的那些注意事项，脑子转了几个圈，小声答道：“我知道，这只是化解眼前危机的方法，不是真的情侣。”
“上去睡吧。”听到她的答案，陆行之放开手，转身消失在客厅的黑暗里。
08
陆老太太的生日宴上，林白鹭几次尴尬得想掩面逃走。从前她和林绫从来不被允许出现在这种场合里，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作为陆行之的女友、陆老太太的预备孙媳妇被请到了宴会上。
他们在一起正好一个月。参加宴会的不少豪门贵绅都对这段恋情持怀疑的态度，不过林白鹭知道，两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有人笑眯眯地开口打趣：“真是双喜临门呀，老太太七十大寿，行之也觅得爱侣，若是他们能早点儿结婚生个大胖小子，那您这可就四世同堂了。”
老太太一听，脸色登时沉下来：“人多了闹腾。”
陆行之的母亲赶紧过来解围：“老太太不喜欢小孩子哭闹，我倒是很希望抱孙子呢。”边说着还边给林白鹭夹菜，“多吃一点儿，养好身体。”
林白鹭小声道了谢，随即陆行之握住她的手，微笑着向众人道：“我们会努力的。”
言毕又凑到她耳边，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讲“悄悄话”：“妈不知道你不爱吃青菜，夹给我吧。”
林白鹭照样子做了，陆行之又接着说道：“我替你吃了青菜，你该奖励我点儿什么？”
林白鹭望着一桌子的菜有些犹豫，不知该夹哪个给他。
“是不是笨？老公喜欢吃什么菜都记不住。”陆行之的语气中满是宠溺，伸手替自己夹了小龙虾，“记不住就算了，我记得你爱吃什么就够了。”
一桌人看着这副恩爱模样，都连连赞他们“般配”。
饭后，照例有舞会，林白鹭懒得动，陆行之便陪她去阳台看花。落地窗又大又明亮，正好可以看到陆家的后花园。
两人并肩站着，都不怎么开口。临近的窗台似是有人在讲话，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不大不小，正好落进他们的耳朵。
“陆行之这是转了性了？这两个姓林的女人倒是真有本事，迷得陆家男人神魂颠倒???????????????????????????????????????????????。”
“我看不像，陆行之也就是图一时新鲜吧。他奶奶撮合我跟他的时候，他可是半句好话都憋不出来，实在不像是会心疼人的主儿。林白鹭也是可怜，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陆行之听出这是陈家小姐的声音，挽了林白鹭的手，低头在她耳畔道：“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友，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林白鹭的手一直在抖。陆行之用力握了她一把：“别怕。”说罢便带着林白鹭往外走，满面微笑地打断了正在私语的两位千金：“我倒是不知道现在有这样的风气，时兴在别人家里讲主人的坏话。无意偷听，只是二位的声音未免太大了些。”
陈家小姐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气势上仍旧不肯服输，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陆家小情侣吗？怎么，在你们老太太面前不得脸面，跑来拿我们外人撒气了？”
“我只是来澄清一下。”陆行之始终没有松开林白鹭的手，“陆某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便是从来不贪图新鲜，从前对着陈小姐没好话，实在是因为没兴趣，在此向陈小姐道歉了。我确实不是什么会心疼别人的主儿，因为我的心全得拿来疼林白鹭。”
陆行之笑着说完这一席话，便牵着林白鹭的手离开了，全然不顾身后两人的脸色。
09
那晚，林白鹭躺在床上，混混沌沌地做了个梦。先是梦到小时候，她和陆行之一起打闹，有人欺负了她，陆行之站出来替她出头。然后画面一转，两个人都长大了，陆行之面色冷淡，把合约推到她面前：“你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想要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在海边，还是陆行之先开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分开吧。”林白鹭不说话，一个海浪打过来，毫不留情地把她拍在了沙滩上。
林白鹭尖叫一声醒了过来。她摸索着调低空调的温度，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陆行之上楼的声音。出门前他特意交代过，晚上会回来得晚些，不用等他。
陆行之推门的声音很轻，仿佛有些犹豫。林白鹭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应该是大醉了。陆行之似乎把手悬在了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落下。临走前，他替林白鹭掖好被角，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林白鹭紧张地攥着被角，听着陆行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从前，她还敢向陆行之撒娇，现在他们成了情侣，她反倒变得手足无措了。妹妹的身份能维持一辈子，但爱人不行，林白鹭怕自己入戏太深，陷进去便抽不了身，最终连朋友都没法儿做，所以只能极力克制自己。
按说，林白鹭这样的少女偶像突然公布恋情是会引发负面影响的，但陆行之公关做得好，硬生生给她打造出一个“勇敢追爱”的形象。加之陆行之仪表堂堂，没人会往其他方向猜测，都赞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林白鹭自己也争气，好资源到手里便好好把握住了，拍电影，出唱片，才两年工夫，身价翻了几番。人人都说她是“拼命三娘”，只有林白鹭自己知道，她必须让自己时时忙碌，因为一旦闲下来，和陆行之的恋情便会占据脑海，让她不得安宁。遇上类似春节这种必须合家团聚的节令逃不过时，她便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逢场作戏，权当是在剧组就好了。
林白鹭有意疏远陆行之，他也听之任之。如此两年，他们的关系比普通朋友还不如，几乎算得上形同陌路。外界也探出一些风声，“情侣不合”的新闻偶见报端，反倒是网友常替他俩解释，责骂狗仔无良。
转眼又到夏天，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纪念日那天，陆行之上了新闻，一同出场的人却不是林白鹭。照片里，他和陌生的女人热情洋溢地吃着火锅，明明隔着屏幕，腾腾热气却仿佛熏到了林白鹭的眼睛。
她打通了陆行之的电话：“我们分开吧。”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才传来答话：“好，这几天我让Amy写份通告，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确认一下就可以发布了。”
陆行之的语气冰冷无情，仿佛在处理一桩公务。林白鹭内心没什么波澜，毫无感情色彩地应了一声“嗯”。
“恭喜你恢复自由。”陆行之在那端客套地说道。
10
挂了电话后，林白鹭第一个告诉的人是Amy，约见的地点是一家浪漫气息很浓的咖啡厅。
“他帮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红了便要分开，你会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
Amy不明所以地安慰道：“净说些傻话，好歹是情侣一场，别考虑得太多了。”
林白鹭叹了口气，低头饮尽面前的咖啡。
两人起身将要离开时，林白鹭的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陆行之的号码，林白鹭心中一凛：Amy就在身边肯定没时间写通告，他自己这么快就拟好了通告？他真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啊。
电话接起来后，那边是个陌生的女声：“请问您是陆行之先生的家属吗？”
“请问您是哪位？”林白鹭迟疑了一下，反问道???????????????????????????????????????????????。
“是这样的，陆行之先生一小时前遭遇了车祸，他的紧急联系人是您，您方便到中南医院来一趟吗？”
Amy看见林白鹭神色慌张，转身就要冲向门口，赶忙拉住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白鹭的声音都变了调：“陆行之出车祸了，我得赶紧去看他。”
毕竟年长不少，Amy比林白鹭镇定得多：“不要急，先去开车，难道那么远要走路赶过去吗？”
医院狭长的走廊是全世界最磨人的地方，林白鹭捂着脸哭到几乎窒息，完全听不见医生说了些什么，满脑子只剩下一句：“我要见他。”
Amy在旁边努力安抚她的情绪：“你听我说，陆行之的情况没那么严重，等麻药过去他醒过来，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陆行之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哭得脸都浮肿了的林白鹭，她仿佛又变回了过去那个小女孩，口齿不清地冲着他嚷嚷：“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醒了！”
林白鹭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看见陆行之苏醒，莫名的开始发脾气：“陆行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根本就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永远只考虑你自己。”
陆行之向Amy无奈地一笑，低声道：“我不是故意要出车祸的啊。”
简短的问过情况，得知陆行之并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后，Amy很识趣地回家了。病房里一时只剩下陆行之与林白鹭两个人，夕阳慢慢垂到窗口，把雪白的床单染出一片橘色。
“为什么躲我？”陆行之轻轻地问。
林白鹭的眼泪又被勾了出来，她抽抽噎噎道：“因为……因为我怕我真的会习惯和你一起……。”
陆行之抬起胳膊，在林白鹭的头上重重地揉了两把：“林白鹭，你是不是白痴？”
“你以为我当初要和你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应付舆论，没有一点儿私心吗？习惯在一起，那就来做‘陆太太’吧，只要……你喜欢。”
林白鹭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论：“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当初要说我们这样只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危机，不是真的情侣？”
“那时你有喜欢的人，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答应。林白鹭，我明明最讨厌做没把握的事情，可到了你这里却一直在下赌注。这三年里的每一天，我都无比后悔，担心自己毁了你的幸福，亲手断送了我们的关系。”
两人间的隔阂仿佛岩浆席卷过冰块，瞬间消除，林白鹭满脸通红，低下头小声道：“陆行之，你才是白痴。那时候我喜欢的人，明明就是你。”
陆行之也迟疑了一瞬：“你喜欢的，不是那个‘大宝贝’吗？”
“那天你喝醉了，他给你发微信来着。”
林白鹭有些迷惑，半晌才想起来：“那是、那是跟我合作过的歌手，我没有喜欢过他啊。”
“不喜欢还叫他‘大宝贝’？”
林白鹭激动起来，嚷嚷道：“那是他的微信名！我可从来没有那样叫过他！”
陆行之忽然觉得好笑，他在商场上是那样敏锐的一个人，到了感情世界里却迟钝得像个孩子。他伸手握住林白鹭：“愿意嫁给我吗，林小姐？”
林白鹭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陆行之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借着夕阳的暖光在林白鹭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他们都在等待这个吻，等了很久很久。
简介：他们人前恩爱甜蜜，人后相互试探，究竟是迫不得已还是真情流露？兜兜转转，几经辗转，他终于握紧她的手：“你愿不愿意做陆太太？”
01
“林白鹭怎么回事儿？”陆行之跨进化妆室，坐在沙发上闲闲地问了一句???????????????????????????????????????????????。
Amy的下巴冲门边扬了扬，无奈地和老板对视：“拍到一半闹情绪，说自己太累了，公司不把她当人，闹着要……”Amy有点儿欲言又止，“闹着要解约???????????????????????????????????????????????。”
“那就让她闹去好了???????????????????????????????????????????????。”陆行之跷起二郎腿，若无其事地整理西装，“天下艺人多的是，她也不算……”
话还没说完，林白鹭就从边上的小门里闪了出来，踩着粉色高跟鞋摇摇晃晃地冲陆行之嚷道：“你还是人吗？”
陆行之刚熬夜拟了个合同，没休息就马不停蹄赶来处理这档破事儿。按照常理，林白鹭这么个二十来岁的小艺人，闹个情绪无论如何也请不出公司高层，但她偏偏点名要陆行之亲自来安抚。
陆行之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一言不发地盯着林白鹭看。两人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林白鹭先败下阵来，她走上前，手掌轻轻拂过陆行之的肩膀：“你别、别生气呀。”
林白鹭身上还穿着刚才拍摄时的花瓣裙，藕粉色衬得她脸上的皮肤愈发娇嫩。陆行之听着林白鹭微微发颤的声音，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Amy已不知何时闪了出去，林白鹭见陆行之没生气，伸手在他胸前推了一把：“我听说你已经回国三天了，怎么都不来找我？”
陆行之笑着反问道：“所以你就用这种方法来威胁我？”
林白鹭自知理亏，默默绕开话题：“我不想要Amy姐做经纪人了，她太凶了，而且还添油加醋地打我的小报告。”
Amy是陆行之花了大价钱挖过来的“金牌经纪”，多少艺人盼着能被她点拨两句，偏偏林白鹭身在福中不知福。陆行之当然看透了林白鹭那点儿小女孩儿心思，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想让我亲自带你？”
林白鹭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向陆行之：“那当然最好了。”
陆行之轻轻敲敲她的脑门儿：“别闹，你好好拍广告，晚上我来接你吃日料。”
“陆总，你考虑一下嘛。”林白鹭不依不饶地拉着陆行之的胳膊，阻止他往门外走。
陆行之最受不了她撒娇，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再闹，日料取消。”
林白鹭不服气，但又念怕失去和陆行之吃饭的机会，于是乖乖住了嘴。
哄好了林白鹭，整个摄影棚又重新投入工作状态。林白鹭站在镁光灯下，浑身散发着明星的光彩。陆行之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嘴角漾起温柔的笑，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林白鹭时的情景。
02
那时的林白鹭还是个孩子，缩在林绫后面，小小的一团。或许因为她生长在艰苦的环境里，因而眼神中带着莫名的倔强。那一年陆行之十七岁，一身贵公子的打扮，气定神闲地打量着堂叔的爱侣和她的小女儿。
林白鹭被陆行之看得浑身不自在，忽然出声问了他一句：“你看我干吗？”
陆行之一愣。堂叔一周前车祸身亡，陆家刚替他料理完后事，林绫就带着林白鹭出现了。林绫眼眶红红地站在客厅里，细数陆二少生前对她的种种好处，又把林白鹭推到大家面前：“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孩子能有个容身之处。”
陆老太太冷眼看着，面无表情地道：“孩子不是老二的吧？”
林绫按了一下林白鹭的肩，仿佛摁下了什么开关，林白鹭立刻张嘴道：“陆叔叔说他把我当亲生女儿看。”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陆老太太气得拐杖一扔：“滚！”
可是后来，她们母女到底还是在陆家住下了。
用人收拾出来陆二少生前的日记，里头写满了给林绫的情话，还夹着二人约会时的照片。陆二少因为腿部残疾，终生未娶，老太太因此格外疼他。在林绫的软磨硬泡下，陆家留下了林绫母女，还提供她们的日常花销，但不许林绫插手家中大小事宜。某次，林绫嫌客房的窗户晃眼，想加套窗帘，被老太太轻飘飘一句“作妖”就给打了回去。
陆家虽然富足，人丁却不算兴旺，陆二少意外身亡，陆家的小女儿尚未成家，到了孙辈便只有陆行之这一个宝贝疙瘩。林白鹭跟着林绫搬进陆宅，偌大一个别墅区，只有陆行之算得上林白鹭的同龄人。林白鹭平时喜欢跟在陆行之身后，两人也不讲话。陆行之看书，她也看书，陆行之做题，她也跟着做题。
有一回，两人在客厅消磨时间，电视里正放着法国老电影，用人送了水果进来。林白鹭把树莓一个一个套在手指上，再一个一个地吞下去。她看电视看得入迷，树莓的汁水顺着雪白的手指流下来都没察觉。用人在边上看到，低低地说了句“没教养”。
声音不大，却偏偏被陆行之捕捉到了：“你说什么？”
那人在陆家多年，颇受几分尊重，没想到陆行之会这样责问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陆行之正色道：“我不知道陆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再有第二回，就收拾东西走人。”
那人讪讪地退了出去。林白鹭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是头一回遇到明里暗里的讥讽，但她万万没想到陆行之会出言帮她。陆行之低头看了一眼窝在地毯上的小姑娘，她那一双大眼睛水雾迷蒙，似乎就要哭出来。
他探身拿了一颗树莓，学林白鹭的样子套在手指上，吞下一颗后说道：“这样吃倒是挺有意思。”
林白鹭顿了半晌，小声道：“你可以试试跟我一样坐在地毯上，会更舒服点儿。”
彼时，陆行之认识的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都属于不穿高跟鞋不出门的姑娘，林白鹭这样的小丫头，他还是头一回见。
03
“陆哥哥。”两人正吃着日料，陆行之饶有兴味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白鹭不明所以，嚼着刺身含糊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从前你还有过一段日子叫我陆哥哥。”
林白鹭笑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了。陆总现在身份特殊，我可不能像过去一样随便。”她压低了声音，学着陆行之的样子，“林白鹭，你少给我闯祸，还嫌别人不知道你靠关系、走后门上来的吗？”
陆行之被她逗得想笑，却故意板着脸：“还好意思说？从前我训诫别人要公私分明，现在好了，全公司上下，我带头破例。”
林白鹭签进嘉尚公司，的确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陆家家大业大，名下的公司涉及多个行业，陆行之管理的嘉尚便是演艺行业里的金字招牌。
时值选秀节目大火，林白鹭脑子一转，用零花钱找老师开始学声乐和舞蹈，断断续续学了一年多，而后一纸简历递到了嘉尚公司。
她生得讨人喜欢，又自带一点儿天赋，一路过关斩将，竟也进了决赛。当林白鹭跟其他五六个女孩子一起站在陆行之的办公桌前时，陆行之眼里盛着装不下的惊讶。
林白鹭憋着笑，故意同他打招呼：“陆总好。”
边上的高管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将林白鹭一顿猛夸。陆行之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于是把林白鹭叫到了走廊。
“别闹。”陆行之靠在墙上松了松领带，“公司里一堆事儿，我可没工夫陪你玩儿。”
林白鹭脸上还带着笑，故意说道：“陆哥哥，老师说我很有天分。”
陆行之拗不过她，最终还是签了合同。他只当林白鹭是随便玩儿玩儿，也就没给她特别的关照。后来公司挖了Amy过来，入行二十年的老经纪人，一个月后点名要带林白鹭：“是个能火的苗子。”
陆行之挑挑眉毛：“她？”
Amy抿了抿嘴：“放心，我不是因为她是你的什么人才这么说的。”
陆行之被“什么人”三个字吓了一跳，一口咖啡险些喷出来，缓了半晌才道：“是妹妹。”
Amy微笑道：“没关系的，陆总，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的……”Amy把剩下的话咽下去，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陆行之整整领结，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窘态，淡然道：“你想多了。”
04
林白鹭发现陆行之总在出神，便伸手在他脸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陆行之把思绪拉回来，盯着林白鹭看了一会儿，笑道：“没什么，只是感慨时间过得快，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林白鹭撇撇嘴，笑他讲话像老爷爷，边说她边把手伸到酒杯旁，放低了声音求他：“就喝一点儿，好不好？”
陆行之那天心情好，难得地点了头：“只许喝两杯。”
林白鹭得到许可后眉开眼笑，端起高脚杯过来自斟自酌。但她的酒量实在太差，沾酒便脸红，等陆行之回过神儿的时候，林白鹭已经脑子发晕开始讲胡话了。
陆行之没料到她这么不能喝，暗自责备了自己一番，脱了外套披在林白鹭身上，揽着有点儿走不稳的她出门。
林白鹭那时恰好是微醺的状态，脑子不甚清醒，只知道咧着嘴傻笑。陆行之带她去停车场，一路上像带了个会模拟笑声的小木偶，心情也被林白鹭逗得好起来。
陆行之弯下身把她安顿在副驾驶位上，拉过安全带扣好。关门前忍不住伸手在林白鹭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林白鹭眼神迷离地盯着陆行之，嘴里嘟囔道：“我好喜欢你呀。”说罢将脸在他手上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喷在陆行之手腕上，激得他心中一跳。相识多年，他们一直恪守着“兄妹”的底线，未曾有过什么逾矩行为，林白鹭还是第一次这样冲他撒娇。陆行之一时僵在原地，思绪打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出神的间隙，林白鹭又喃喃了一声什么，陆行之没听清，他正要俯下身子把耳朵贴过去。林白鹭的手机恰好亮起来，陆行之下意识地看过去，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想你了。
信息的主人名叫“大宝贝”，陆行之觉得那三个字很刺眼，他“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倒也不是生气，只是笑自己自作多情。
林白鹭像只小猫一样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的确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不过冷静一下也就过去了。陆行之转了方向盘，自嘲地想，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他最擅长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再热烈的感情，也总能找到控制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陆行之被手机铃声吵醒。电话那头的高管支吾道：“陆总，林白鹭上新闻了。”陆行之还没回过神，电话那边补充道：“和……您。”
陆行之赶到公司的时候，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上已经有人替他调出了新闻版界面。昨晚他拥着林白鹭的照片被放大后排在了显眼的位置，标题却是：影帝约会小偶像，宋向清与林白鹭深夜买醉。
宋向清是出道十多年的实力影帝，最近和林白鹭有合作，宣传时他俩总是被拉到一起炒热度。停车场的光线不好，狗仔只拍到了陆行之的背影，偏巧那天他戴的手表是宋向清代言的牌子，两人的身形又相差不多，在一贯捕风捉影的娱乐版块里，陆行之便生生变成了宋向清。
陆行之“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秘书屏住气息不敢出声。只有Amy敢上前提醒：“宋向清已经发了澄清声明，不过效果不大好???????????????????????????????????????????????。现在只能想其他办法。我早提醒过你啊，陆总，林白鹭现在正好是上升期，闹这么一出，对她和公司都很不好。”
“要实在不行就认了吧。”陆行之往椅背上靠了靠，淡淡地说道。
Amy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确认道：“你确定？”
“准备好通稿吧。” 陆行之揉揉眉心，起身往门外走。
Amy的行动力很强，很快就拟好了公开恋情的通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05
公开的通稿拟好后，林白鹭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陆行之的恋人。她把身体埋在羽绒被下面，心惊肉跳地看着微信消息数量一条一条地往上涨。
敲门声响起时，林白鹭打了个激灵，几乎要哭出来。
敲门声简短干脆，只有两声，她当然知道是谁，于是立刻跳下床拉开门，语速飞快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你原谅我吧！我这个月多拍几条广告当作补偿，好不好？”
“跟我在一起。”
“啊？”
“我说，公布恋情吧。”陆行之没理会林白鹭的惊讶，搂住她的肩膀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网上那些东西你都看见了吧？现在宋向清那边已经澄清了，女艺人不比男明星，他一否认，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你蹭热度，不光耽误你的前程，也会砸嘉尚的招牌。”
“你没必要为了我……”林白鹭还没消去脑子里的震惊，皱眉道。
“不只是为了你。”陆行之打断她，“我也早厌烦了身边的人明里暗里介绍来的女人，不如和你在一起，刚好互相当挡箭牌。”
“不！”林白鹭脱口拒绝道。
陆行之眉毛一挑，索性明言道：“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昨天在车里，你把我认成他来着。”
“你放心，我们只是用这个方法化解现在的危机，不是真的情侣关系。等事情平息下来，嘉尚发展得再成熟些，我们就宣布分开。”
陆行之说得直白，林白鹭的脸渐渐烧起来，低头嘟囔道：“可是、可是，你们家老太太也不会同意啊。”
“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陆行之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林白鹭认识陆行之多年，倒是头一回见他这样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心里莫名有点儿难过，仿佛他们的恋情只是个假面具，没有温情和感念，不过是用来堵上众人的悠悠之口。
陆行之还在等她回答，眼神中没了平时迷人的温柔，反倒有点儿冷冰冰的。林白鹭被他的气场压下去，怯怯地点了头。
“这几天的工作都推了吧，算是放个假。”说完，陆行之转身离开，只留林白鹭一人在房间里，五味杂陈地抱着膝盖发呆。
06
再见陆行之已是三天后，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十分正式地打了领带。坐在前往记者会的车上，林白鹭紧张得心跳加速，手脚怎么放都不自然。陆行之歪过头看了她一眼，嘱咐道：“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说，站在我身边就好了。”
出道两年，林白鹭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隆重的记者招待会。对着镜头，陆行之体贴得像个真正的男朋友——帮林白鹭拎裙子，放慢了步子等她，还有意无意替她挡住刺目的镁光灯。
现场有记者做足了功课，直接挑明道：“陆先生，听说您和林小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也有小道消息说林小姐的母亲和您的二叔有一段感情……您为什么会突然公布恋情？会不会只是噱头？”
那记者问得直白，林白鹭几乎以为陆行之就要生气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坦然答道：“我和小鹭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其他外界因素的影响。从前我确实是把她当成小妹妹那样关心爱护，但从今以后她只是我的恋人。”
那记者不甘心，追问道：“两位会有结婚的打算吗？”
林白鹭心头一坠，下意识地望向陆行之。
陆行之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对着记者答道：“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如果有的话，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陆行之做事一向面面俱到，对记者的问题应对得滴水不漏，连看向林白鹭的眼神里也带着绵绵的情意。一场招待会下来，现场记者大半都相信了他们的恋情。
回去的路上，林白鹭如坐针毡。从前她也常坐陆行之的车，现在却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躲我？”陆行之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林白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攥着裙子的花边嗫嚅道：“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坐那么远？还攥着裙子？”陆行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展平，“以前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你在我面前不是很会撒娇吗？现在怎么了？
林白鹭被这一连串问句吓得脸颊发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陆行之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你喜欢的人是哪家的小公子？长什么样子的？”
林白鹭的嘴唇动了动，偏偏这时陆行之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在电话里向下属吩咐工作事宜，林白鹭原本鼓足勇气想说的那句“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终是没有说出口。
“他大概也没什么兴趣，只是随便问问吧？”林白鹭闷闷地想。
果然，挂断电话后，陆行之转移了话题：“家里面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妈很赞成。”
林白鹭没想到陆行之把事情解决得这么完满，好奇地说道：“我还以为阿姨不喜欢我呢???????????????????????????????????????????????。”
“没有的事。奶奶压了她几十年，好不容易能在我的感情问题上做一回主，她自然会支持我。再说了，奶奶介绍的那个陈家小姐，实在是刁蛮得要命。”
林白鹭原以为会听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没想到自己只是陆家婆媳对决的一枚棋子。正暗自忿忿的时候，车子已经平稳地停在了公司门前，陆行之扭头问她：“要不要一起进去？”
林白鹭现在十分害怕和陆行之一同出现在公众视线里，连忙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一起出现吧。”
“为什么？”陆行之先是不解，随后又仿佛了然似的地点点头，“想把谈恋爱的机会留给他？”
林白鹭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皱着眉沉默不语。
“我明白了。”陆行之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淡淡地说道，“背地里你要如何，我不管你，但在外面，你得配合我，知道吗？”
临下车前，陆行之又嘱咐了几句，林白鹭默默叹了口气，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讲不出话来。
07
“做戏要做全套。”这是陆行之再三叮嘱林白鹭的话。
记者招待会的第二天，林白鹭就搬进了陆行之的公寓，住的还是二楼她从前的房间，在陆行之隔壁，在外人看来，两人是无限亲密的一对儿。
“家里都是自己人，你放心，他们不会说出去。”
明明是以前住过的地方，林白鹭现在却紧张得不行。躺在陆行之为她准备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两点还没有睡意，她实在撑不住，打算去厨房找一罐酸奶帮助睡眠。
林白鹭对房子的结构十分熟悉，即便摸着黑，也能顺利地到达一楼厨房。
冰箱里的黄光照在她脸上时，在她身后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需要找什么？”
林白鹭被吓了一跳，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没叫出声：“酸奶。”
陆行之扶着冰箱门，探身往里看了一眼：“好像没有了，明天我告诉阿姨去买。”
“嗯。”
冰箱门一直没关上，暖暖的光线映出陆行之温柔的脸庞。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林白鹭闻到他身上飘出的阵阵酒气。
“你喝酒了？”
“嗯。”
“喝醉了之后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
“你不喜欢，那以后尽量不喝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实在太像情侣，外人看来也的确如此，只是双方都保持着理智，不曾有逾矩行为。
随后的沉默里，林白鹭想转身逃走，脚还没动就被陆行之一把揽入怀中。她下意识地用手挡在胸前，喉咙里发出抵触的音节。
“怕吗？”陆行之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仿佛带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林白鹭迟疑着，没有回答。
“你……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
林白鹭心中一颤，随即想起陆行之冷冷吩咐过的那些注意事项，脑子转了几个圈，小声答道：“我知道，这只是化解眼前危机的方法，不是真的情侣。”
“上去睡吧。”听到她的答案，陆行之放开手，转身消失在客厅的黑暗里。
08
陆老太太的生日宴上，林白鹭几次尴尬得想掩面逃走。从前她和林绫从来不被允许出现在这种场合里，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作为陆行之的女友、陆老太太的预备孙媳妇被请到了宴会上。
他们在一起正好一个月。参加宴会的不少豪门贵绅都对这段恋情持怀疑的态度，不过林白鹭知道，两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有人笑眯眯地开口打趣：“真是双喜临门呀，老太太七十大寿，行之也觅得爱侣，若是他们能早点儿结婚生个大胖小子，那您这可就四世同堂了。”
老太太一听，脸色登时沉下来：“人多了闹腾。”
陆行之的母亲赶紧过来解围：“老太太不喜欢小孩子哭闹，我倒是很希望抱孙子呢。”边说着还边给林白鹭夹菜，“多吃一点儿，养好身体。”
林白鹭小声道了谢，随即陆行之握住她的手，微笑着向众人道：“我们会努力的。”
言毕又凑到她耳边，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讲“悄悄话”：“妈不知道你不爱吃青菜，夹给我吧。”
林白鹭照样子做了，陆行之又接着说道：“我替你吃了青菜，你该奖励我点儿什么？”
林白鹭望着一桌子的菜有些犹豫，不知该夹哪个给他。
“是不是笨？老公喜欢吃什么菜都记不住。”陆行之的语气中满是宠溺，伸手替自己夹了小龙虾，“记不住就算了，我记得你爱吃什么就够了。”
一桌人看着这副恩爱模样，都连连赞他们“般配”。
饭后，照例有舞会，林白鹭懒得动，陆行之便陪她去阳台看花。落地窗又大又明亮，正好可以看到陆家的后花园。
两人并肩站着，都不怎么开口。临近的窗台似是有人在讲话，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不大不小，正好落进他们的耳朵。
“陆行之这是转了性了？这两个姓林的女人倒是真有本事，迷得陆家男人神魂颠倒???????????????????????????????????????????????。”
“我看不像，陆行之也就是图一时新鲜吧。他奶奶撮合我跟他的时候，他可是半句好话都憋不出来，实在不像是会心疼人的主儿。林白鹭也是可怜，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陆行之听出这是陈家小姐的声音，挽了林白鹭的手，低头在她耳畔道：“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友，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林白鹭的手一直在抖。陆行之用力握了她一把：“别怕。”说罢便带着林白鹭往外走，满面微笑地打断了正在私语的两位千金：“我倒是不知道现在有这样的风气，时兴在别人家里讲主人的坏话。无意偷听，只是二位的声音未免太大了些。”
陈家小姐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气势上仍旧不肯服输，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陆家小情侣吗？怎么，在你们老太太面前不得脸面，跑来拿我们外人撒气了？”
“我只是来澄清一下。”陆行之始终没有松开林白鹭的手，“陆某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便是从来不贪图新鲜，从前对着陈小姐没好话，实在是因为没兴趣，在此向陈小姐道歉了。我确实不是什么会心疼别人的主儿，因为我的心全得拿来疼林白鹭。”
陆行之笑着说完这一席话，便牵着林白鹭的手离开了，全然不顾身后两人的脸色。
09
那晚，林白鹭躺在床上，混混沌沌地做了个梦。先是梦到小时候，她和陆行之一起打闹，有人欺负了她，陆行之站出来替她出头。然后画面一转，两个人都长大了，陆行之面色冷淡，把合约推到她面前：“你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想要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在海边，还是陆行之先开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分开吧。”林白鹭不说话，一个海浪打过来，毫不留情地把她拍在了沙滩上。
林白鹭尖叫一声醒了过来。她摸索着调低空调的温度，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陆行之上楼的声音。出门前他特意交代过，晚上会回来得晚些，不用等他。
陆行之推门的声音很轻，仿佛有些犹豫。林白鹭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应该是大醉了。陆行之似乎把手悬在了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落下。临走前，他替林白鹭掖好被角，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林白鹭紧张地攥着被角，听着陆行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从前，她还敢向陆行之撒娇，现在他们成了情侣，她反倒变得手足无措了。妹妹的身份能维持一辈子，但爱人不行，林白鹭怕自己入戏太深，陷进去便抽不了身，最终连朋友都没法儿做，所以只能极力克制自己。
按说，林白鹭这样的少女偶像突然公布恋情是会引发负面影响的，但陆行之公关做得好，硬生生给她打造出一个“勇敢追爱”的形象。加之陆行之仪表堂堂，没人会往其他方向猜测，都赞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林白鹭自己也争气，好资源到手里便好好把握住了，拍电影，出唱片，才两年工夫，身价翻了几番。人人都说她是“拼命三娘”，只有林白鹭自己知道，她必须让自己时时忙碌，因为一旦闲下来，和陆行之的恋情便会占据脑海，让她不得安宁。遇上类似春节这种必须合家团聚的节令逃不过时，她便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逢场作戏，权当是在剧组就好了。
林白鹭有意疏远陆行之，他也听之任之。如此两年，他们的关系比普通朋友还不如，几乎算得上形同陌路。外界也探出一些风声，“情侣不合”的新闻偶见报端，反倒是网友常替他俩解释，责骂狗仔无良。
转眼又到夏天，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纪念日那天，陆行之上了新闻，一同出场的人却不是林白鹭。照片里，他和陌生的女人热情洋溢地吃着火锅，明明隔着屏幕，腾腾热气却仿佛熏到了林白鹭的眼睛。
她打通了陆行之的电话：“我们分开吧。”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才传来答话：“好，这几天我让Amy写份通告，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确认一下就可以发布了。”
陆行之的语气冰冷无情，仿佛在处理一桩公务。林白鹭内心没什么波澜，毫无感情色彩地应了一声“嗯”。
“恭喜你恢复自由。”陆行之在那端客套地说道。
10
挂了电话后，林白鹭第一个告诉的人是Amy，约见的地点是一家浪漫气息很浓的咖啡厅。
“他帮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红了便要分开，你会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
Amy不明所以地安慰道：“净说些傻话，好歹是情侣一场，别考虑得太多了。”
林白鹭叹了口气，低头饮尽面前的咖啡。
两人起身将要离开时，林白鹭的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陆行之的号码，林白鹭心中一凛：Amy就在身边肯定没时间写通告，他自己这么快就拟好了通告？他真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啊。
电话接起来后，那边是个陌生的女声：“请问您是陆行之先生的家属吗？”
“请问您是哪位？”林白鹭迟疑了一下，反问道???????????????????????????????????????????????。
“是这样的，陆行之先生一小时前遭遇了车祸，他的紧急联系人是您，您方便到中南医院来一趟吗？”
Amy看见林白鹭神色慌张，转身就要冲向门口，赶忙拉住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白鹭的声音都变了调：“陆行之出车祸了，我得赶紧去看他。”
毕竟年长不少，Amy比林白鹭镇定得多：“不要急，先去开车，难道那么远要走路赶过去吗？”
医院狭长的走廊是全世界最磨人的地方，林白鹭捂着脸哭到几乎窒息，完全听不见医生说了些什么，满脑子只剩下一句：“我要见他。”
Amy在旁边努力安抚她的情绪：“你听我说，陆行之的情况没那么严重，等麻药过去他醒过来，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陆行之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哭得脸都浮肿了的林白鹭，她仿佛又变回了过去那个小女孩，口齿不清地冲着他嚷嚷：“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醒了！”
林白鹭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看见陆行之苏醒，莫名的开始发脾气：“陆行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根本就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永远只考虑你自己。”
陆行之向Amy无奈地一笑，低声道：“我不是故意要出车祸的啊。”
简短的问过情况，得知陆行之并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后，Amy很识趣地回家了。病房里一时只剩下陆行之与林白鹭两个人，夕阳慢慢垂到窗口，把雪白的床单染出一片橘色。
“为什么躲我？”陆行之轻轻地问。
林白鹭的眼泪又被勾了出来，她抽抽噎噎道：“因为……因为我怕我真的会习惯和你一起……。”
陆行之抬起胳膊，在林白鹭的头上重重地揉了两把：“林白鹭，你是不是白痴？”
“你以为我当初要和你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应付舆论，没有一点儿私心吗？习惯在一起，那就来做‘陆太太’吧，只要……你喜欢。”
林白鹭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论：“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当初要说我们这样只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危机，不是真的情侣？”
“那时你有喜欢的人，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答应。林白鹭，我明明最讨厌做没把握的事情，可到了你这里却一直在下赌注。这三年里的每一天，我都无比后悔，担心自己毁了你的幸福，亲手断送了我们的关系。”
两人间的隔阂仿佛岩浆席卷过冰块，瞬间消除，林白鹭满脸通红，低下头小声道：“陆行之，你才是白痴。那时候我喜欢的人，明明就是你。”
陆行之也迟疑了一瞬：“你喜欢的，不是那个‘大宝贝’吗？”
“那天你喝醉了，他给你发微信来着。”
林白鹭有些迷惑，半晌才想起来：“那是、那是跟我合作过的歌手，我没有喜欢过他啊。”
“不喜欢还叫他‘大宝贝’？”
林白鹭激动起来，嚷嚷道：“那是他的微信名！我可从来没有那样叫过他！”
陆行之忽然觉得好笑，他在商场上是那样敏锐的一个人，到了感情世界里却迟钝得像个孩子。他伸手握住林白鹭：“愿意嫁给我吗，林小姐？”
林白鹭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陆行之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借着夕阳的暖光在林白鹭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他们都在等待这个吻，等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