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来猜猜,你是要请我们喝花茶?”

    贾瑛请她们一一坐下:“你猜的算对,也不对,一半一半吧。”

    喝的,是清泡茶,配食,是鲜花饼。

    水与这时代常用缸贮藏雪水泉水的方法不同,用了陶甑先蒸了当季香叶与花,甑是常用来制烧酒的类型,多次后,甑内留了清香,再将山泉水倒入,蒸出带了香露的水来,不仅干净,与平日吃的口感全不同,分外甘冽香醇。

    对于茶叶就没有那么大讲究了,宝钗她们几人,一人便尝出了一种来,猜对的加在一起,正好四种。

    贾瑛道:“现下过了清明,雨后的龙井也不好吃了,我本来还有一些阳羡,可想着这些名茶本就够香了,与这水混在一块,怕是要打起来,所以选了味道清淡些的春茶,又试了几次,意外发现这四种调在一起,有些其他茶没有的意趣。”

    湘云听了,又捡了一边的鲜花饼,尝了一口,轻轻叹后道:“这酥面雪末玉屑一般酥松,用了七七四十九道法子制了,内里选了九九八十一重制法糖渍的鲜花,软甜如饯,颊畔生香……”

    她面上表情与贾瑛装得无二,其他人看后都哄然笑开了。

    贾瑛在一边淡定喝茶,等湘云表演完了,才微笑道:“你想多了,这个是我叫买办今早去城北糕饼铺买的。”

    湘云:“……”

    +

    众人将诗稿写好,各自评述一番后,天边一片暮色,便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了。

    贾瑛将她们一一送到角门边。

    宝钗走时,永昌并未随着她一块走。

    贾瑛想起她那句“还有份大礼”,当即明白过来。她算是见过无数电视剧套路的,这句话看来,时隔四个月,她能再见自己那位笔友了。

    永昌留在最后,同她低声说了一句:“这府中,宝玉你最思念的人屋子里,便是最想念你的人了。”

    这会,贾瑛只希望夕阳能再红些,不被永昌看出就最好了。

    她遣散了麝月她们,只说自己要去贾珠院子那瞧瞧,其他人知道她素来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只当她在生日时想起哥哥了,没有在意。

    贾瑛到贾珠院子门前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喘,鞋上沾了不少尘土。

    她深吸一口气,才推开了院子,走到了先前,他俩头一次见面的正堂前。

    那人长身立在门边,遥遥看着她,暮色映得他的面目模糊,贾瑛一时有些退缩。

    那时是她扶着门框,探身看他,现下是他在看着她,等她走过去。

    贾瑛忽然想起他当时以为自己是贾珠的女儿,哄她叫他叔叔的事,紧张也全数没了,绷不住笑出来,一面往前走。

    小姑娘一身百蝶穿花的红裙,发上还沾着匆匆过来时没有发现的桃花,踏着夕照走过来,色如春晓,明艳夺目,本是极好看的一幕,她好听的笑声却戛然止住了。

    台阶前,两个人影子叠在了一起。

    贾瑛呆住了,只听到穆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道:“前些日子,我选好了礼物想要送你,可在笺上写到‘遥叩芳辰’,便再也写不下去了,只想亲自见你一见才好。”

    贾瑛一时没有推搡他,脑内莫名想着,这还是这人第一次开门见山,没有说正事。

    穆莳又道:“没有回我信便罢了,你病时,我才从你大哥信里知道,你要订婚了。”

    他语气全无生气,甚至有些委屈。

    贾瑛哭笑不得,后退一步自他怀里退出来,抬头瞧他。

    “阿瑛。”

    他可怜巴巴叫了她一声。

    贾瑛觉得自己瞬间成了在外搞大了穆家姑娘肚子,现在转身要和表姐结婚的渣男。

    贾瑛有些头疼又有些愧疚:“我,我也没法子,我父母只通知我一般,全无回转余地了……”

    穆莳见她全然不想嫁那个表哥,心里有了底,原本乱了的阵脚慢慢收回。又在心里掐算着贾珠回来的日子,觉得在被好友恁死之前,拐走某个伪小朋友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耐心问她:“为什么不同我说?”

    他放轻了声音,面色被暖红映着,尤其温柔,贾瑛还没反应过来心里漫开的情绪,霎时间便红了眼眶。

    “可,可是……现在他们都商量好了,也完全不管我的意见……现在都知道我要与二表哥订婚了,连名帖都互换了,我们能怎么办啊……我明明要有男朋友了,还是要被家里逼着相亲结婚,这什么破年代,我不想呆着了……”

    她带着哭腔,话也想一出说一出,尽是些孩子气穆莳也听不大懂的话,抬了袖子要抹眼泪,被他制住顺手牵着,在一边廊下坐好了,捧着脸用帕子一点点擦了泪水。

    贾瑛尚抽抽噎噎的,穆莳在一边细细看她,越看心越塌软下来。

    他忽然故作老气横秋道,卫若兰这个小年轻还是不错的,叫他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贾珠,便请了宋神医和林大夫来瞧。

    贾瑛一时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又说到了卫若兰。

    穆莳继续道:“老宋说了,卫若兰有个病一直拖着,好像是慢性的什么?若是拖久了,肯定是活不过三十的,但是及时遇到了他们,如今也不算晚,治好了,以后与正常人无异了。”

    他摘了她发上那朵花,又道:“两月前,我与兵部交接,有个叫孙绍祖的,醉后说自己花钱买官买媳妇。”

    穆莳笑容得意起来:“我觉得,现下边境还有战事,兵部也需要好好管一管了,查了账,捉了一批贪污买官的,其中就有个姓孙的。”

    他道:“陈文道说,你那位史家的朋友,以后会守寡,你二姐,会嫁个污佞暴力的夫婿。现下,她们都无事了,嗯……虽说你大伯会有些麻烦,不过,我觉着他一把年纪了,总该经些事情,长点教训才好。陛下现下正想拿八公开刀,你还在这府上呢,他再往刀口上头撞,我怎么放得下心。”

    贾瑛怔怔看向他。

    穆莳叹道:“所以,你也大可更加相信我的本事,再多依靠我一点。”

    这个人,知晓她全部的过去,从来都叫她前世的名字,了解她的全部窘境,也把自己的全部给她看。

    在彼此跟前,能做最没有负担,完完整整的自己。

    除了他,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你也不用为了我所做的那些事情困扰。”穆莳笑起来,“上次你说,我送你的书册被你母亲发现,我竟只有一些可鄙的欢喜,那时我就清楚了。我二十年里,只有你一个知己,人年岁越大,防备越高。我自知,这之后,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听他说的与自己想的相合,贾瑛心跳倏忽漏了一拍。

    穆莳偏了些头:“你便无心于我,我也要主动寻些事情讨你欢心的。”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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