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地瞪大眼,颤颤巍巍就要下跪:“王……王……王妃……”

    薛云舟如今憔悴又消瘦,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走在路上能被认出全靠身边这些护卫随从,他抬了抬手示意余庆将老伯扶起。

    老伯却忽然大哭:“王妃!您快去看看吧!王爷……王爷他……”

    薛云舟心里咯噔一下,忽地全身绷紧:“王爷?”

    老伯这一喊,周围的百姓全都将他认出来,立刻一拥而上,悲伤的情绪迅速传开,所有人都哭成一片,你一言我一语地喊道:“东城门有渔民抬来一具尸首,守城的兵爷认出来了,说那是王爷!王妃您快去看看吧!”

    闹闹哄哄的人群中,薛云舟惨白着脸色怔怔而立,一阵风吹来似乎能将他刮走,他艰难地看向东城门方向,嘶哑着嗓音缓缓开口:“你们说的……是哪个王爷?”

    “咱们青州还能有哪位王爷?当然是燕王殿下啊!”又是一阵乱哄哄连哭带喊的回答。

    薛云舟脚下晃了晃,被余庆迅速扶住,他呵呵笑了一声:“我不信。”

    余庆抹了把泪:“王妃,我们去看看吧?”

    薛云舟挣开他的手:“不可能,我不信。”

    “王妃……”

    薛云舟抬脚往东城门走去:“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说着脚下越走越快,“我不信!我倒要看看又是谁在造谣生事!”

    余庆与护卫急忙跟上:“王妃……”

    薛云舟脚下生风,面容有些扭曲:“呵呵,这又是假的……假的!”

    青州城内乱了套,人心惶惶,闹闹哄哄,薛云舟在这纷乱中火速赶往东城门,走到近前却突然停下脚步,他看着围在城门口嚎啕大哭的百姓,恐惧渐渐袭上心头。

    他忽然害怕起来,怕得浑身颤抖,双脚如千斤重。

    百姓们发现了他,缓缓起身让开了一条道,道路那头简陋的担架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着铠甲,发髻散乱,肩头隐隐可见干涸的血渍。

    薛云舟艰难地抬起脚步,握紧双拳缓缓走过去,他脑中一片空白,心跳似乎也停止了运作,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机械地挪动双脚。

    随着他的走近,担架上的人面容渐渐清晰,薛云舟目光发直地看着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面孔,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第88章 痛苦

    青州城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风渐起,鹅毛般扬扬洒洒的雪片很快将这座城池覆盖。

    伫立在风雪中的燕王府依旧巍峨庄严,只是如今挂上了白幡,平添许多肃穆哀戚。

    灵堂已经设好,正中摆着贺渊的灵柩,惨白的蜡烛在一片哀哭声中寂静燃烧,大堂里除了哭到嗓音沙哑的贺律贺谨‎‍‌兄‌‎‍‎‌妹‎‎俩与王府上下一干人在,并没有任何来客,冷冷清清,与外面隐约可闻的喊杀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利大军趁胜追击,一路杀了过来,凭借着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力将整座青州城包围。

    燕王身故的消息刚传开,很快又兵临城下,青州百姓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薛云舟不得不打起精神,下令推迟丧事,连安抚儿女的时间都没有,匆匆披了一身素缟就奔上了城楼。

    此时士气极度低靡,吃了败仗的军队本不至于如此一蹶不振,但陡然失去主心骨的打击实在太大,想要重新凝聚军心难如登天,城内的百姓更是满脸绝望,似乎下一刻就会被突利大军破门而入,顷刻间家破人亡。

    负面情绪最容易感染旁人,几位将军焦急之下不得不用贺渊的死激起所有将士和民众的愤怒与仇恨,这才重新燃起大家的斗志,一时间城楼上喊杀震天。

    幸亏青州城修得坚固,突利又是马背上的民族,并不擅长攻城,这才给了大家喘息的机会,如今四面城门紧闭,城内百姓自发地抬着滚滚热油供应到城楼上,城外企图攀上来的突利士兵被热油浇得惨叫,偶尔有落网的也被箭矢击落或被城楼上的士兵一刀砍死。

    薛云舟站在城楼上,素缟罩着盔甲,眉睫沾染雪珠,整个人如一座白色雕塑屹立在风雪中,他有些精神恍惚,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后他会在医院看到同样醒来的二哥,两人养好伤会继续过现代社会的平静生活。

    耳边猛地响起一声惨叫,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他抬手摸了摸,垂眼看过去,手心一片赤红的鲜血,真实的触感与味道将他重新拉回现实,他不得不收拾情绪,继续开始思考当前局势。

    过了片刻,他沙哑着嗓音开口:“夜里会结冰,多准备些冷水,等气温降下来就顺着城墙浇下去。”

    李将军应了声“是”,看着他欲言又止。

    薛云舟冷静道:“这几年发展得好,我们有足够的粮食,死守到开春都没问题,突利人撑不到那个时候就会饿死,他们攻不下城就会退回去,李将军不必太过担心。”

    李将军叹息一声:“王妃说的是,末将对守城倒还有些信心,只是……突利一日不退,王爷的丧事……就要多拖一日……”说到中途已有些哽咽。

    薛云舟陷入沉默,忍了数个时辰的眼泪突然决堤似的漫溢出来,将沾满鲜血的脸颊冲出两道斑驳的沟壑,他狠狠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向逐渐昏沉的天际。

    “李将军,等突利退了,我们与朝廷可能还有一场仗要打。”

    李将军握紧双拳,神情坚毅:“没错,我们与朝廷已经势同水火,王爷更是被朝廷所害,这个仇不得不报!”

    李将军此刻对朝廷恨之入骨,并不仅仅是出于对贺渊及燕王府的忠诚,还有对他自身仕途的考量,他是贺渊的嫡亲派系,贺渊出了事,他将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他本人常年驻守边疆,见惯了百姓疾苦,一向心怀天下,颇有仁将之风,如今见朝廷不将百姓死活放在眼里,心中自然是既痛又恨。

    至于攻打京城之后的退路,他也不是没想过,若是失败了,大不了一死,总比做缩头乌龟在朝廷的压迫下苟延残喘要好,若是成功了,他们还有小世子,还有王妃,这几年青州的变化有多少是王妃的功劳他心知肚明,王妃的性子他也颇为了解,有这样的人坐镇,天下总会慢慢好起来。

    再说,朝廷已经给王爷定了“谋逆”的罪名,即便他们不反天,天也要压下来,他们这种“乱臣贼子”早晚难逃一死,这一仗避免不了。

    夜色渐浓,喊杀声渐渐小了下去,两人心事重重地站在城楼上,直到许久后耳边传来一阵欢呼声,扭头借着火光望去,发现是突利兵退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但好歹能喘息片刻,突利兵累了,他们的将士自然也累,休息一番,明日才好继续作战。

    李将军立刻下令原地休整,又转身对薛云舟道:“王妃也去歇一歇吧,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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