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在颤抖,额头上不断冒出细汗。

    过往那些疼痛再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不把她折磨死不会停歇。

    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不断重现, 沈妮娜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

    绝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

    得到方寸空地苟延残喘都是幸运。

    紧随其后的是更深层次的折磨。

    窒息感连绵不绝。

    占据她脑海的还有一个057。

    还有一个如出一辙的057。

    057在她脑海里孜孜不倦道:“你上一辈子过得这么惨,这一辈子就应该把沈念对你做过的事都通通还回去。你要拔掉她的指甲,折断她的指骨。泼硫酸, 浇热水。你要夺走她的男朋友。这些都不过分,因为上一辈子,她就是这么对你的。你可不要心软啊……”

    “折磨你的人就是你面前的人啊,你也要折磨她才对得起你上一辈子所遭受的一切。不要做圣母哦……”

    057的声音轻飘飘的,她说的话听起来好伟大,好像是在解救一个被折磨的人。

    但实际上,057和折磨她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沈妮娜听之信之,那遭受她所遭受的一切的人会变成谁呢?

    会变成这个还没有被像057这样存在的东西给忽悠瘸了的沈念吗?

    沈妮娜看向一脸无知无谓的沈念。

    沈念不会说这些话。

    不发疯的沈念极度自恋,不发疯的沈念长得比她好看,不发疯的沈念做饭比她好吃。

    不发疯的沈念有一个极度优秀的男朋友。

    她面前的这个不发疯的沈念,是一个傻子。

    24k纯傻。

    沈妮娜许久没有发出声音,沈念狐疑地看着她。

    她看见沈妮娜的表情痛苦扭曲,嘴巴张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拿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递给沈妮娜看,她说:“你痛经的样子好像一条脱水的带鱼。”

    沈妮娜:……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笑。

    沈念就是一个傻子。

    毁灭吧。

    一起死吧。

    沈念起身在沈妮娜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到一片硕果仅存的暖宝宝。

    沈妮娜怒骂!“你他妈连一张暖宝宝也舍不得给我,非要拿我最后一张吗??”

    沈念脸色臭臭地把暖宝宝往沈妮娜身前一放,转身离开沈妮娜的房间。

    脚步声匆匆消失,过了一会儿之后又匆匆出现。

    沈念把炙热的红糖水给她:“喏,喝吧。”

    沈妮娜捂着自己的胃哈哈大笑,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妮娜道:“傻逼。老娘痛的是胃,你瞎了吗?”

    沈念:“爱喝不喝。你说脏话,我要告诉她,你死定了。”

    沈妮娜:“随你,我不装了。”

    重生回来,沈妮娜装了太久的绿茶。

    装着装着竟然差点和上辈子她最讨厌的人重合。

    她没想到随心所欲想说就说的感觉这么棒。

    打破桎梏之后,心脏上尘封的枷锁露了出来。

    只差一把钥匙就能解脱。

    沈妮娜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种如坠深渊的感觉。

    深渊降下一根绳索。

    绳索尽头是臭着脸对她说她痛经的样子像一条脱水的带鱼的沈念,以及提供绳索的叶鹿竹。

    沈妮娜对沈念强行索求:“我要喝养胃的,你快去做!”

    沈念不动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沈妮娜撇撇嘴。

    “你不是要睡觉吗?还不快睡。对了,”沈念道:“今天下午你别去上课了。”

    沈妮娜抬眸:“怎么?你让妈妈帮我请假?”

    沈念翻了个白眼:“美得你。我给你请。”

    沈念离开时替沈妮娜掩上门。

    刚想开口让沈念别关门的沈妮娜跌在床上。

    她周身冰凉,床铺却温暖的像一个源源不断散发热意的小火炉。

    热意传至四肢百骸,沈妮娜闷声闷气地对057说:“用我现在的积分,兑换一张一个月的寿命卡。”

    一个月的寿命卡是她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一个月的寿命卡需要三百积分。

    沈妮娜再次辛辛苦苦做按摩得来的积分一点没给自己剩下。

    她想,如果许闲乘真的出了问题,这张卡也许能起作用。

    它能让沈念不再发疯。

    许闲乘手上有能拴住沈念的绳。

    沈妮娜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一阵冷一阵热。

    她好像出了汗,被窝里一阵黏黏糊糊。

    有一双像是沁了凉水的手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

    稍微带走些她身上被火烤一样的热意。

    沈妮娜挣扎着睁开一点缝隙。

    她透过这道缝隙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

    是叶鹿竹的。

    叶鹿竹从猫咖赶了回来。

    她穿着深色的针织开衫和灰色长裙。

    身上沾着的猫毛有些明显。

    一根两根的,像是这件深色开衫里掺了白色、银色和浅黄的毛绒。

    不难看,很有艺术气息。

    额头上很舒服。

    沈妮娜知道叶鹿竹在照顾她。

    微凉的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上。

    温热的毛巾正轻柔地擦拭她颈窝处的黏腻。

    沈妮娜抬了抬脖子,舒服了许多。

    叶鹿竹坐在她的床边。沈妮娜抓住叶鹿竹的手,轻轻地蹭了蹭。

    她软软地叫道:“妈妈。”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禁锢金笼的鸟儿回忆着旧日的山林,困于浅池的鱼儿盼望着从前的深渊。

    同样被禁锢的她回归了母亲的怀抱。

    温柔的,带着阳光与花香气息的怀抱。

    沈妮娜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叶鹿竹微凉的手上。

    贪来的这么一点淡淡的凉意,驱散了她的不适。

    叶鹿竹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乖。”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想起沈念写了回答的纸还在书房里没有收起来。

    不过也不怎么担心。

    因为叶鹿竹和请来的阿姨从来不去她们的书房。

    能看见这张纸条的也就只有她和沈念。

    在叶鹿竹浅浅拍打哄睡中,沈妮娜安心的睡过去。

    沈妮娜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中途叶鹿竹接到猫咖打来的电话去处理事情了。

    此时此刻,距离沈念放学还有两个小时。

    沈妮娜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用保温杯垫恒温着的汤。

    汤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上面有几颗红枣和枸杞,卖相不错,闻着像是鸡汤。

    沈妮娜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没猜错。

    这碗鸡汤被人细心地撇去漂浮的油脂,只剩下醇厚的汤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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