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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讪讪道:“老爷也没说不让你带东西不是。”

    若芯冲她笑了笑:“多谢大奶奶,马车就真么大,带不了那么多东西的。”

    谭松玲上前一步,握住若芯的手道:“老爷这会子在气头上,不管怎么说,有阿元在,等他们消了气,定会叫人把你接回来的。”

    若芯点了点头,忽想起什么说:“大奶奶,娴姐儿正在长身子,我带她写字时总摸着小丫头骨头太软,这样孩子胳膊易脱臼,大奶奶多带她去园子里走走,晒晒太阳,别总叫在屋子里看账本。”

    谭氏点了点头,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若芯抬眼一扫,就看见了离人群最远,躲在门边上的刘眉可,刘眉可这才一脸不情愿的走过来,撅着嘴道:“虽然你做了那事我很生气,可看在阿元的份上,我就先不同你计较了,你放心,等我二哥从外头回来,我一定找他说,让他偷偷把你接回来,反正我爹也管不住他,大不了让他吃一顿鞭子就是了。”

    若芯:“你以后别再任性了,听太太的话,安安稳稳的嫁人,才能过好一辈子。”

    眉可瞪了她一眼,也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王墨染在坐月子,李如是才刚小月,便只叫了丫头来问候了一声。

    钟毓馆的丫头们个个儿哭的像个泪人,几个大丫头日日贴身伺候的,自是打心里难受,小丫头们则是觉得姨奶奶脾气好舍不得,还有那贪吃的,都忍不住在心里说道:以后怕是再没有那些主子赏下来的好吃食了。

    宝琴最尴尬,她看着丫头们哭的起劲,却怎么挤都挤不出泪来,她来的时候短,说不上跟若芯有多深的情感,可如今好容易各种差事都上手做熟了,姨奶奶也是一百个信任她,可怎么说走就走了。

    她苦着脸又一顿央求:“京郊我熟呀,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呀,丫头们要嫁人不能跟了去,那我又不嫁人,怎么不叫我跟去伺候奶奶呀,奶奶走了,叫我在这里伺候谁呀。”

    看她一张迷茫的脸,若芯苦笑了一下:“嫂子放心吧,等二奶奶进了门,二爷会给你安排差事的,你为人真诚,心又细,将来伺候谁都一样能出头。”

    ……

    若芯又同别的前来送她的人说了几句,才转身独自上了马车。

    她上车坐稳当了,就掀开车帘想嘱咐大家快回府去,没想到如月从府里跑了出来,身后跟了个脸生的半大小丫头,。

    如月:“姨奶奶,太太亲自去挑了个丫头,说让跟着去伺候你。”

    说罢,拉过她身后的小丫头给若芯瞧。

    又道:“太太说了,你只管带了去,老爷那儿她来担着。”

    又从窗口塞进去一个荷包:“这是太太给你的一百两银子,叫你带着用。”

    “姨奶奶放心,这小丫头机灵着呢,太太亲自挑的,错不了。”

    若芯一把将帘子放下,眼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赶紧拿帕子擦了擦脸,复又掀开车帘道:“替我谢过太太,就说我这些年让她费心了,叫她一定保重身子,别生我的气。”

    如月听了,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转身推小丫头去上车。

    若芯其实想拒绝,不愿耽误小姑娘的前程,可见康氏一片苦心,没再说什么。

    马车缓缓离开了刘府,若芯忍不住又掀开车窗帘子,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前来送她的人正在陆陆续续的往回走,还有人一面走一面向这边张望,还不住的摇头。

    她心里不由生出了曲终人散之感,就像是盛筵散后,人去影零零,只留下斯人绮梦惆怅,孤影自怜罢了。

    若芯这样想着,忽觉有什么东西怼到了她脸上,吓了她一跳:“你,干什么?”

    小丫头确实没被□□过,也不说一声,直接拿过若芯手里的帕子,就要给她擦脸。

    又用稚嫩的声音劝她:“奶奶别哭。”

    若芯这才发现她已是泪流满面。

    ——

    车子大概行了有一个时辰方才到了东京城门口,守城的军士粗粗查验一番,就立刻放了行。

    若芯听见外头一粗犷的男人声音说道:“指挥使身边的吉爷,已叫人来打过招呼了,不必排队了,快些赶路吧。”

    车夫连连道谢,马车没一会儿,又轱辘着快速行进起来。

    她想,刘钰这回必是恨极了她,那夜过后就没了人影,连最后一面也不能相见。

    若芯终于想起来问一问她身边坐着的小丫头:“你叫什么?”

    小丫头见奶奶终于搭理她了,忙道:“奶奶,我叫三儿。”

    若芯笑了笑:“怎么叫这么个名儿,太太没给你改名字吗?”

    康氏挑的匆忙,也就没来得及给她改名,她没从府里的小丫头中挑人,而是让秦穆菲叫牙婆领了几个进来,亲自挑了个机灵的给若芯。

    她是怕府里小丫头见识过富贵,若是硬把人派过去,难免心生怨怼,到时候见庄子上清冷,再不好好伺候主子,给若芯徒增烦扰,反不如这一张白纸的小丫头省心。

    若芯省的康氏的一片苦心,自是感激不尽。

    被康氏掌过眼,这小丫头确实机灵,开口就说:“那奶奶给我改名字吧。”笑的一派天真。

    若芯想了想,口中吟了句:“莫追莫念,莫悔莫牵。”

    “你就叫阿莫吧。”

    小丫头有了新名字,顿时高兴起来,她耳朵听的准,记性又好,明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异常兴奋的在若芯耳边念了一路。

    “莫追莫念,莫悔莫牵。”

    仿佛不是这个名字有了出处,是她这个人有了出处似的。

    原本惆怅的八个字,被这丫头念的聒噪起来,若芯没阻止她念,只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身边有个活泼点的小孩聒噪着,确实能驱走她心里的些许惆怅。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直到中午时分, 载着她们的马车才赶到了黎山村,又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宅院门前。

    若芯同阿莫一起下了马车。

    眼前的宅院看上去有些老旧,应是有了年头,车夫擦了擦汗, 上台阶去敲门。

    “开门, 快开门, 姨奶奶来了。”

    开门的人看上去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操着一口京郊话说:“这么早就到啦, 进来吧。”

    车夫:“去叫几个人来, 给奶奶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那小厮撇了撇嘴:“这会子都在用午饭呢,用了午饭还要午睡,我上哪找人去,等大家睡醒了再卸吧。”

    “姨奶奶的饭备好了吗?”

    “这我哪儿知道。”

    车夫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 回头同若芯大声调侃道:“姨奶奶您瞧见没,奴才我也是嘴欠,巴巴儿的同这位小爷问了半天, 合着这庄子里, 看门的就只管看门, 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要是京城府上的人敢这般敷衍, 怕不是早被咱们秦大奶奶捆起来打死了。”

    若芯笑了笑,果见那小厮红着一张脸回头,瞪了车夫一眼。

    几人行至后边的院门上,那小厮就把她们交给了一个内院管事的婆子, 这婆子倒还算懂事, 客客气气的把若芯主仆引进了她们日后要住的屋子里。

    若芯这一路下来累的够呛, 她先同车夫说道:“你也累半天了, 快去吃饭歇会儿吧,下午还要赶天黑前回去,若误了时辰,城门锁了就不好了。”

    “那姨奶奶忙,奴才先告退了。”

    车夫走后,若芯便同阿莫一起,把她们手里带着的东西先搁置了,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忙活了半天,饿的捂住肚子直说不好受。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上了岁数的管事男人,着急忙慌的从外头走进来,一进门就不停的告罪:“奴才失了迎,还请奶奶见谅。”

    虽是告罪,却不见他脸上有惶恐之色。

    若芯客气道:“别客气。”

    “在下黎勇,是这个庄子的管事庄头。”

    说罢,朝身后一招手,就见一个打扮不似妇人也不似姑娘的女子,端了一托盘饭菜上来,放在了客室桌子上。

    她放托盘的动静有点大,若芯不由又看了她两眼,就只见这女子也正斜睨着眼看她,神情颇为不善。

    “秋荷,不得无理。”

    若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姨奶奶别见怪,这是我女儿,日常帮我管着这宅子里的大小事务。”

    秋荷很不情愿的冲若芯福了福身子:“姨奶奶请用饭,不过,我们这里的饭菜可比不得东京城,姨奶奶别嫌弃,今天这些可都是后厨开小灶给奶奶做的。”

    对于秋荷的敌意,若芯觉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客气的说:“劳烦姑娘了,如今春耕忙,可千万别再给我单独做了,我同大家吃一样的就行。”

    听这位东京来的奶奶竟还知道庄子上在忙春耕,黎勇倒是对她有些刮目:“奶奶说的不错,眼下正是春耕最忙的时候,这一整个村子的地都是我在管,若是照顾不周,还请奶奶担待,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秋荷就成。”

    说完就请辞退下去了,留下秋荷同她说了说这里的规矩等等。

    饭菜简陋,若芯胃不好,难免用的艰难,她只简单吃了点儿粥,就把剩下的饭菜全推给了阿莫,阿莫狼吐虎咽的都吃光了。

    “你一会儿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带咱们过来的那个娘子,把这个给她,就说,我找她有事。”

    她给了阿莫一小块夹角银子,阿莫忙接过来揣兜里,蹦哒着跑出去寻人了。

    那管事娘子的丈夫叫黎祥,府里人都管她叫她黎祥家的。

    她收了阿莫的银子,便假借前来给若芯送马车里东西的事,来了若芯住的桃园。

    “奶奶下回再叫我,就随便寻些说得过去的由头,不然我们那位老管事姑娘又要寻衅我的不是了。”

    若芯:“是我考虑不周了,原是见娘子和善,想找你问些事。”

    黎祥家的摸了摸怀里的银子,突就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冲若芯挤眉弄眼的说:“我知道,奶奶是想问秋荷的事,是不?”

    还真不是,是若芯实在吃不下这里的饭菜,想问一问能不能拿钱弄个小灶,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可听黎祥家的这样说,她不由诧异起来,顺着她的话问:“秋荷…什么事?”

    “奶奶不是东京刘府里钰二爷的姨娘吗?怎么不知道秋荷是谁?”

    若芯摇了摇头。

    黎祥家的便同她说了起来:“这秋荷以前是给钰二爷做通房姑娘的,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主子,就给她撵回庄子上来了,啧啧,奶奶哪里知道,她爹当初可是花了好多钱才买通府里的关系,给她送到那富贵地方当差,后来听说她挣上了个姑娘,还是府里最有钱有势的爷,高兴的黎勇差点要翻修祖坟去了,可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没那做奶奶的命,灰溜溜就给撵回来了,我看她打小就长了一副刻薄模样,就觉的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命。”

    “回来了也不肯嫁人,虽说她那样的,嫁不了特别体面的人家,可他爹是个庄头,这黎山村又是个出良田的富庶村子,她总能混上个不错的女婿,可奶奶猜怎么着,那姑娘就跟中了邪似的,死活都不肯嫁人,刚回来那几年,天天说钰二爷会派人来接她,说早晚有一天她要风风光光的回京去。”

    黎祥家的指了指自己脑袋:“庄子上的人都说她脑子有毛病。”

    听黎祥家的这么说,若芯才想起来,在她之前,刘钰确实有过一个通房,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他打发出去了,东京城的下人们总说,钰二爷虽是风流好色,却从来不喜找家里的丫头,唯一一个例外就是秋荷。

    难怪她看着秋荷有些眼熟,她原是在刘府里见过她的。

    那会儿她同刘钰吵架,被康氏挪去了长春馆调/教,有一天晚上,因着阿元想爹,若芯便抱了孩子去钟毓馆,想主动同刘钰和好,没想到在钟毓馆门前,撞见了月影在训斥一个外头来的丫头,当时,月影还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一来府里就到钟毓馆门口晃悠,企图见刘钰一面。

    正想着,就听黎祥家的又说:“这钰二爷对她倒好,给她撵回了她爹管辖的庄子上,就因为这个,她刚回来的那两年,我们这里的人,还真以为京里会派人来接她回去,谁知一年一年过去了,也没个动静,这两年我瞧着那老姑娘心气倒是没了,老老实实的替他爹管起了宅子,只不过,每每她爹去东京交年例时,她都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了去,显是还没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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