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盛知道他父亲这一辈一共有兄弟姐妹四个,他父亲行三,上面有一个大哥和一个大姐,下面有一个小妹。

    他如今都这般年纪了,想必和他父亲同辈的那些估计也不在了。

    但没想到外贸部给的消息是他父亲的大姐当年在国外因为没能躲过战火,早就去世了,也没有能留下后代。

    而他父亲的大哥娶了当地是华人姑娘,而小妹则嫁给了一个留美的德国人。只是他的那位大伯已经去世了,倒是他的那位小姑姑如今还在,这次回国寻亲,也主要是因为这位早就已经头发发白的小姑姑。

    所以这次回国寻亲的就是大伯和小姑这两家。

    另外还有消息就是,许家这些年在国外发展的不错,此次为了回国收拢了不少原本在国外的产业,倒是施密特先生一家,也就是许长盛的那位小姑姑嫁的那位德国人一家应该只是陪长辈过来完成心愿的。

    知道这些消息后,许长盛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先想想,这件事不要往外说。”

    来人点头,“您放心,我们没有对他们透露过您的身份。”

    许长盛点头。

    等到来人走后,周碧云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开口道:“你觉得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前些年闹成那样,咱家差点就因为他们出事了,这万一以后要是再有个反复,那咱们……”

    许长盛抬手打断周碧云,“别成天胡思乱想,现在和以前的政策不一样了,不会出事的。”

    周碧云叹气,“那谁能说的准呢。”

    想起那十年的内乱,她心里还是觉得不放心。

    许长盛却没再关注她。

    他心里一半是高兴,一半是担忧。

    当年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时常念叨着还在国外的亲人,曾无数次说过等到战争一结束,就一定想办法找到他们,让他们回国。

    只可惜老爷子倒在了解放前夕,他那时候也对国外的消息知道的不多,加上后来事情一多,又遇上革命,自然就没再想过找人。

    如今这些人主动回国,他自然是高兴的。

    老爷子的遗愿算是完成了。

    可他同样担心的是这些人在国外长大,深受外国的资本主义的影响,行事作风肯定和他们大不相同,也不知道这一接触到底是好是坏。

    想了两天,许长盛觉得这些人见肯定是要见的,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距离,心里也要时刻保持着防备。

    恰好许从周回来了,许长盛干脆就把所有人都叫了回来,说了一下这个情况。

    许从周也没料到这件事,便出声问道:“确认了吗?”

    许长盛点头,“外贸部那边的人做事还是靠谱的,不会拿一个不敢确认的消息到我面前说。”

    许从周也觉得是,只是还是难免惊讶。

    “您决定怎么办?”

    许长盛便说了一下,顺便给家人做了一下思想工作。

    主要是围绕着他们一家人现在身份都不简单,现在国内国际的形式还很紧张,有些事情必须要注意。

    于是第二天,许长盛就回复了外贸部那边,说可以了。

    当天,外贸部那边就和这次回国的许家人说了已经帮他们找到了亲人,并且带他们和许长盛一家见面了。

    虽然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信息,但是真当见到了人,以及夹在其中的混血儿的时候,江秋月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新奇。

    她竟然能亲眼见证一场跨越海峡的千里寻亲。

    就连许长盛在见到这位姑姑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老太太大约是讲究惯了的,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为底,蓝色勾图的外套,脸上还化了妆,脖子,手指,耳朵上都戴着珍珠饰品。

    她一见许长盛就十分激动,一群人围着劝了半天才让这位老太太平静下来。

    接下来主要就是许长盛和老太太的主场,不管是江秋月他们还是对面跟着过来的一群人,都默默听着。

    一直等到这两位聊的差不多了,其他这些小辈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许长盛大伯一家当年生了两儿一女,如今这三人又开枝散叶,到了许从周这一辈已经有八个了,这八个差不多一大半又开枝散叶了,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大口之家。

    倒是老太太身边只有两个眉眼轮廓高深的年轻混血儿,是这次陪着她过来的。

    一堆人互相问好就花费了好一会儿,随后又以老太太为首的开始往下分派礼物,许长盛和周碧云作为这边的长辈,也给对面的小辈分了礼物。

    这一忙活,都到中午了。

    许家自然不可能一下子招待这么多人吃饭,便带着他们去了饭店。

    等到吃了饭后,依旧是以许长盛和周碧云为首和对面的那些人交流,江秋月和许从周很少被问道。

    尤其是江秋月,他们在听到她还在读书后,除了一开始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后,就更少问她什么了。

    倒是陪着老太太过来的那两位施密特小先生问了许从周一句:“听说今年的yn战役上,你们用了新的打法和武器,现在国际上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所以你们现在确实有了秘密武器是吗?”

    只是他们的这些话刚刚出来就被老太太给呵斥了,又让他们道了歉,之后就没有人和许从周说什么了。

    一直等到晚上这些人离开,许家才算清净了下来。

    周碧云捂着胸口直“哎哟”,“这么多的人,天哪,我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家庭了,好些人我都没记清楚到底叫什么。”

    许长盛也没想到当年留在国外的那一支居然发展的这么好,虽然也没有认全所有人,但嘴上的意思却平淡,“多见几次就能认全了。”

    周碧云摇头,“这些人啊,说不好,我之前冷眼瞧着,除了几个长辈,真正想回国的可能没几个,那眼里的嫌弃不用我,就我们家斯颐都能看得出来,对不,斯颐?”

    许斯颐笑了一下。

    许长盛就说:“不用管那么多,嫌不嫌弃的无所谓,只要他们没什么坏心思就行。”

    “也对。”周碧云跟着点点头,随后又想到那两个跟着老太太过来的外国小伙子,撇了下嘴道:“幸亏那几个外国人不留下来,听听他们今天问的那些话,要不就是太没脑子,要不就是成心想要打听消息。”

    许长盛也沉了脸,随后看着家里面的人说:“日后和他们不管是谁,说话行事都注意一些,回头你也嘱咐好李嫂。”

    周碧云点头。

    和许长盛他们一家一样,回国寻亲的这一群人也正在讨论他们。

    许老太太着重又把两个小孙子训斥了一通,让他们以后不要乱说话,其他许家的年轻小辈则对于国内的现状大为失望,纷纷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回来,结果再次被家里面的长辈给压制了下来。

    等到将这些小辈赶走后,一群年长的则留了下来。

    其实在回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这位当初毅然回国的叔叔早就不在了的准备,也猜测过他可能会留下后人,但或许会很贫穷,毕竟中国这么大,但真正能从革命中走出来能有几个,他们根本没对那位没见过面的叔叔抱任何希望。

    他们也都曾想过若是真的找到了那些所谓的亲人,大不了就支援他们一下好了,反正他们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不少的,稍微手指头露一点就够其他人一辈子花费了。

    包括许家的这位老太太之前也一直和家里面的小辈这么说的。

    可今天的这场见面着实震撼到了他们。

    他们完全没想到那位未曾谋面的叔叔确实早就不在了,但是留下来的后人却在中央掌握实权,既让人惊讶,又让人惊喜。

    当然了,他们之前曾设想的所有一切也就没再能派的上用场。

    讨论了一会儿后,就有人开口道:“以前一直听说中国是人情味很重的国家,如今我们要在国内投资,是不是会有很大的帮助。

    许老太太就皱眉道:“就算这里讲究人情,但也得先有情,你以为随随便便套个亲戚的名头就真的管用吗?这里还讲究远亲不如近邻呢,我们这些人以前从未和他们相处过,能有多少情?你想要人情,也得先付出真心才行。”

    老太太辈分高,小时候又在这里生活过,说的话自然让人信服。

    顿了顿,老太太又说:“再者,你们从商,又是归国投资,外贸部那边已经给足了好的条件,你们还想要什么好条件。只要你们日后本本分分的经营,有他们父子俩在军界,你们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就行了。”

    被提点的一群人纷纷点头,同时也准备开始对许长盛一家付出真心。

    第二天,海外的许家人又来了,这次由许老太太提意想去看一看早就牺牲的那位哥哥。

    由许长盛牵头,一行人去了烈士陵园。

    许老太太又大哭了一场,惹来周围的人不停的劝。

    江秋月接下来还有课和实验要做,便没跟着继续招待那些人了,只知道许老太太坚持要留在国内,落叶归根,她那两个孙子只好自己动身回国了。

    许斯颐也照常上课,许从周这次回来并不是休假,而是有别的任务。

    他们之前参建的新型部队参与了这次yn的战役,并且大获成功,这次回来主要是开会汇报这件事,并且进行后续工作的一些商讨。

    因此,许从周也没再管那些人。

    当杨双双再次见到江秋月的时候,便没忍住问她道:“已经见到人了,感觉怎么样?”

    江秋月摇头说:“长辈们看着还好,就是一些小辈大概觉得咱们国家太穷了吧,很不喜欢这里。”

    杨双双瞬间一个白眼就翻起来了,“瞧把他们得意的。”

    江秋月笑了下,随口问道:“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想厂子的事情吗,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杨双双摸了摸下巴说:“有倒是有一个,就是不一定能成功。”

    “什么?”江秋月问道。

    杨双双“啧”了一声,“公私合营吧,现阶段不能私人开公司,唯一的办法就是公私合营,你、我,加上部队,我们三方来个公私合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走通这条路子。”

    “还有我?”江秋月当然懂什么是公私合营,但不明白这个私里面怎么还能有她的事儿。

    杨双双一抬手搭在江秋月的肩膀上说:“当然得有你,你可是我的技术人员。”

    江秋月摇头,“简单的东西我还能帮你,但我毕竟不是学化学的,对你的作用不大,你还不如去找谢教授呢。”

    杨双双自考上首都大学后,就在江秋月的牵线搭桥下认识了当初那位火车上的谢教授,如今已经混的很熟了。

    结果杨双双就说:“谢教授我肯定会找的,但还不是现在。我了解的很多洗护用品和化妆品的成分都太复杂了,以现在的设备和技术,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做出来,所以前期来说,你比谢教授的做用大多了,因为我接下来除了要扩大洗发水的厂子外,还想要再推出一款生发水和美白滋润的面霜,我记得你不是做过效果很好的祛疤膏和生发水对吧,美白和祛疤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不是太大,能祛疤的药膏自然能美白,这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你这员大将呢!”

    江秋月明白了,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回头把方子给你。”

    “先别了,等我和部队那边能谈妥再说,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杨双双道。

    江秋月点头,“那你什么时候要用了告诉我一声。”

    杨双双点头,“放心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杨双双一直没有行动。

    江秋月实在没忍住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杨双双摇头,“国家目前也只是在进行改革开放的试点,所以我也不着急,我在等一个机会。”

    “嗯?”江秋月不明白,“什么机会?”

    杨双双就说:“我在等全面大裁军的消息。”

    果不其然,在七九年的下半年,有关于裁军的条令就陆陆续续的下发了。

    这次裁军可谓是全国性的大动作,直接导致了现在乃至到未来几年将会有几十上百万人瞬间没了工作以及收入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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