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

    其实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从柜子里挣扎出来时的确有点累,现在看来,应该是从小女孩的身体上传来的身体方面的体验,至于我本人的精神,倒是完全没有什么负面反应。楚天舒盘在他身上解释道,之前杜重山说他用这个道具时疼得不行,每一步都像踏在碎玻璃上,害我还做了一点心理建设切,这个弱鸡。

    林槐问他: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楚天舒似乎也有点疑惑,可能是因为我的灵魂比较强大?

    那好。林槐总算放下心来,下次你碰到杜重山,记得好好嘲笑他。

    楚天舒:放心,就算没这个事,我每次碰到他都会嘲笑他。

    两个人在愉快的共同怼人中获得了快乐。小女孩还没醒来,林槐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她要醒来,至少得等到三天之后。

    昨天夜里来物管室的总共有两道黑影,一道是那只四楼的狗,守在衣柜门前,另一道则偷偷摸摸来了物管室,在听见响动之后跑掉了林槐思索着,这第二道黑影,应该是小女孩的父亲。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小女孩的藏尸地点,他应该是在逃亡时,将小女孩的尸体藏在储藏室里冻住,之后出去获取消除厉鬼的仪式所需要的工具,没想到还没能获得足够的工具,就被小女孩所捕获

    他在202里蛰伏了多年,终于找到了逃亡的机会。而他逃掉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毁小女孩的尸骨,彻底杀死厉鬼,好让自己得到自由。储藏室里的报纸和纸箱都是易燃物难道春雨公寓的火灾,就是他造成的?

    将生前的女儿亲手掐死的男人,到女儿死后,又要亲自消灭她最后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林槐咬着自己的手指,只是我不明白那条狗它守在衣柜之前,是察觉了凶手的意图,想要守护小主人的尸首?那些报纸和纸箱应该是它带进来的四楼的卧室纸箱,纸堆没错,应该是它。但是一条狗怎么会

    或许是因为生前强烈的想要守护主人的执念,才让它死后灵魂也久久不曾消散,从而变成恶灵的吧。而之前的第四楼,应该也是它的执念所形成的异空间。

    什么?

    林槐抬起头来。

    和小女孩的202一样,那条狗,也在自己死亡后,因强烈的执念而成为了恶灵,并塑造出了它独有的异空间四楼。

    狗的眼睛只能看见灰黄蓝三种色彩,因此四楼,也只有灰黄蓝三色。对于人来说,可供活动的世界很大。然而对于一条狗来说,它所能抵达的地方只有主人的家与春雨公寓。因此,在它看来,楼梯是无穷无尽、永远都无法离开的。

    除此之外,林槐也给出了更多的分析与佐证,淤泥和蜘蛛是它理解中的小女孩的父母,淤泥定时从电梯里出现,是上下班在它的理解中的状态。房间里拥有以书籍形式存在的东西,里面的文字却都是乱码,也是因为狗无法理解这些文字的意义。而淤泥说话的声音是咕噜咕噜,也是因为它听不懂人类的话语

    在这只死去的大狗的眼里这个世界危险又可怕,家里住着恐怖的怪物,随时都会进来伤害他们而房间里的布娃娃,也就是小女孩的化身,是它要守护的东西,也是它想要建造一个家,来保护她的原因。林槐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它想要给她建造一个家庭,一个美好的、不会受到伤害的家庭。

    这只大狗在小女孩生前是她最好的玩伴,在小女孩死后,它守在藏着小女孩尸体的厕所大门外、直到被活活饿死。

    而知道它也死后它残余的、忠诚的守护的意志也让它成为了恶灵,在它所创造的、它认知理解里的世界里,继续着它守护的行为

    即使它的主人已经死了。

    小女孩留在202内,那只狗则存在于另一个异空间内。他们彼此相邻,却丝毫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和大狗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掐死小女孩的父亲。他在死后因怨恨化身厉鬼的女儿的报复,甚至不惜再一次杀死她

    有时候真的很难分辨,动物和人,到底谁更像是牲畜。林槐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道,我们在物管室等着。

    他会过来的。

    第283章 行李箱

    李盛焕坐在床上,被单是灰色,他身穿的睡衣也是灰色,这套睡衣是情侣款,男的灰,女的粉。两人刚从家里出来在公寓里同居时,富家女欢天喜地从商场里给他买来。

    盛焕,富家女的声音还在耳边,我买了情侣睡衣,你穿这件灰的,我穿这件粉的。

    她兴高采烈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李盛焕想到这里时,怔了片刻。

    香烟烧到尽头,烟灰烫至手指。李盛焕从梦境般的回忆里走了出来。

    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很不耐烦地发出一声感叹。

    自那场在七楼发生的争吵后,李盛焕再也没能过上太平日子。

    白玥毫不留情的言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对被刺痛的部位进行找补,富家女的无理取闹又让他本来就苦闷的心情雪上加霜。

    那场争吵似乎彻底点燃了两人之间原本便存在的矛盾。从那天起,他们开始无休止地争吵、争吵、再争吵。

    你根本就不爱我!争吵的最后,是富家女流着眼泪吼他,你只是想利用我家的权势我看透你了!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都怪那个女人李盛焕咬牙切齿地想着另一个人的身影,都怪她的出现,她要是没有出现,一切都是好好的

    白玥嘲讽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曾经让他浮想联翩的娇艳面容如今成了他的最厌憎。

    他不否认自己在与她重逢时的确是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并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女人还爱着自己。几次在楼道中偶遇,她避开他的行为,都被他认作是还爱着他却不敢言说的压抑。然而这明明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天性嘛!女人的本性是守候,男人的本性是掠夺他会出现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都是白玥的错,她难道不该明白男人是最要面子的种群了吗?就算她看出来了她凭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拆穿他?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比起承认自己的错误,推卸责任才是每个人自娘胎里便会学来的本能。李盛焕不反思自己自作多情的行为,不反思自己虚荣浮华的态度,反而将对自己无能的失望自卑完全转化为了对白玥的愤懑。

    然而,他自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

    这个想法让李盛焕心中一痛,他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然而他却不知道

    自己身后的影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

    你说,7楼楼道里,兰湘对着702扬扬下巴,狡黠地眨了眨右眼,我们偷偷吃掉一个,林槐他会不会发现?

    她坐在楼梯扶手上,长发漫卷、一直落到身边高挑冷峻的女子身上。身着墨绿劲装的女子向旁边侧了侧,冷声道:不怕死的话,你自己去试,不要带上我。

    随后,她又补了一句:让你湿哒哒的头发离我远点。

    噗。兰湘笑了,她笑容甜美,声音却阴森森的,咱们好歹是老乡,何必互相嫌弃呢?说到嫌弃我还没嫌弃你那双小脚恐怖呢。我听说,你生前因为跑不快,在石头上爬了一路?

    两鬼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如剑拔弩张。这套四美图中,梅影柔和,周盈素来不管事,她们两个却是从一开始就不对盘。一个瞧不起另一个假清高,另一个瞧不起一个真恶毒。

    她们在暗影处看见电梯的数字变成了7,一身疲惫的富家女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低着头,眼圈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富家女停在7楼走廊许久,却转身走向了701的门。

    她去701做什么?她不是住在702吗?

    血竹有些意外,兰湘却很快想到什么般地,嗤地笑了一声。

    肯定是去找她情敌的事儿的呗。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满怀嘲讽地道,临走了也不会想要便宜了情敌,得让她和自己一样不痛快才行,反正都要走了

    701的门在被敲击后打开。

    白玥从门里探出头来,在看见来人是富家女时,下意识地便摆出了戒备的姿态:你干什么?

    富家女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血竹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在酝酿如何骂人呗。

    兰湘的回复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血竹凝神看富家女。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关门了。白玥见富家女迟迟没有开口,冷淡道。

    其实。在她快要完全失去耐心时,富家女终于发话,我有

    她的手,伸向背包里

    啊!兰湘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的,从扶手上跳了下来,我忘了!那个女的有硫酸要是出事了那人要揍死我

    她刚踏出一步要向两人冲去,头上却传来了阻力。

    一个精美的盒子出现在富家女的手里。

    给你的。原本是我买给自己当项链的对,是你带的那条项链的升级版,宝石成色比你那个好一倍不止,本来想戴来打你的脸的。富家女把它递出来,送你了。

    兰湘:诶诶诶诶??

    她愣住了。

    白玥有些疑惑,却依旧保持着警惕之心:送我这个干什么。

    给你的赔礼。富家女依旧低着头,似乎有些尴尬,这几天我想了很久,现在总算是想通了,我明天就会从这里搬走,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白玥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富家女在她的眼神下越发窘迫了:之前我一直对你呃。你那条项链看起来也磨损了不少,就把这个当成赔礼给你吧。不好意思。

    她正说着,701的门便打开了。

    进来聊吧。白玥叹了口气。

    两个女人都进入了701。只留下来了在楼道里瞪眼的兰湘:原来不是硫酸啊

    血竹冷冷瞥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得那样恶毒。

    嘁。知道自己想错了,兰湘也吐了吐舌头,眼睛一转,转移话题,你不是讨厌我的头发吗?怎么还抓着不放?

    血竹:嘁。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富家女再次走出了701。白玥在关门前对她说:你明天早上是九点出发,对吧?

    富家女点点头。白玥道:我八点五十来你家,帮你搬行李下去。

    这

    你不会还觉得他会帮你搬行李吧?

    富家女噎了一下,最后点了点低着的头。

    两女各回各房间。房门被关上,血竹和兰湘也从藏身的拐角里走了出来。兰湘甩了甩自己的头发,道:她们之间的关系还真奇妙。

    血竹:同理心而已。

    兰湘用眼角瞥她:那我们的命运都同样悲惨,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有点同理心?

    血竹:我化为厉鬼只为痛快复仇,你却故意拿他人心中最恐惧之事做成幻象、折磨哄骗他人。

    兰湘:嘁,我也没有对人人都是这样的呀。比如林槐,我就看不到他最害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楚天

    在无意间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兰湘的脸色已经是一白。

    楚天舒?那条狗?血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不明所以,一条狗害怕什么?

    我看不懂。兰湘脸色极白,她急速而小声地说着,我看见一道门,林槐走了进去,他变成了齿轮,浑身是血,站在某个地方,然后

    我看到那个场景里,楚天舒拿着一把漆黑的长矛!他刺穿了刺穿了

    林槐的胸膛!

    他在笑,但是林槐在哭又像是他在哭林槐在笑

    卧室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李盛焕听见高跟鞋被换成了拖鞋。这让他知道富家女又回来了。

    一见面就是无休止的争吵,李盛焕呆在房间里,根本不想出来见她。

    他在房间里磨蹭到傍晚才出去,在去往楼下吃了个饭,又回来后。他看见满客厅的东西和被搬空的卧室。

    富家女面无表情地把她的各种衣服往几个帆布袋里收。

    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没有被使用过的箱子,白色,似乎是她从2楼那个女人的手里借来的。

    我要走了。见他回来了,富家女抬头道。

    哦。

    李盛焕看见她难得没有表情、也没有生气的脸,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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