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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疤。”

    小的时候岑缨常被陆子瞻拉着出去野,弄得一身脏兮兮的,洗澡时能刷下一层泥。他父母周末去上班,便爱将他锁在家里,怕他又跟小区里的孩子们到处打闹。陆子瞻那时会隔着阳台给他抛些零食,然后一路屁颠颠的跑到几个街区远的岑缨奶奶家,找他奶奶讨备用钥匙,将岑缨解救出来。

    有一次岑缨照常被锁在家里,唐开他们都聚集在楼下喊他出来玩“逗猴子”,岑缨咬着手指瓮声瓮气道:“我爸妈去上班了,没人在家。”陆子瞻就听明白了,他又被反锁在里面看家,跟小伙伴们踩着滑板去拿钥匙。然后在操场上站好圈,等着岑缨抱篮球下来。“逗猴子”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一群人围着猜拳输的“猴子”传篮球,谁手中的球被“猴子”摸到了,谁就当下一局的“猴子”,自然少不得要用岑缨爸爸的篮球。

    起初几局气氛算得上活泼,大家都输得起,到了后面几局,唐开次次当“猴子”,被他们逗得脾气暴躁,抢球时推了岑缨一把,还反过来诬赖岑缨被他拍到了球,却输了不认账。两个小孩争得脸红脖子粗,谁都不肯让谁,陆子瞻又是个护短且嚣张的,放狠话激了唐开一番,气得唐开跟岑缨扭打起来。陆子瞻看得眼睛滴血,朝唐开背上重重踹了几脚,跟唐开关系最好的薛平康一见,也气愤得不得了,帮唐开欺负陆子瞻。

    几个人越打越凶狠,除了柳叶儿是女孩子不敢轻举妄动,在场其他人几乎都被搅了进去拉偏架。可他们到底打不过练家子出身的陆子瞻,不知是唐开还是薛平康其中的哪一个,捡了修健身广场的石料,发狠似的砸得陆子瞻头破血流。

    这道疤便永久的留在了陆子瞻脑后,也烙印在了岑缨心底。

    陆子瞻大梦初醒般“啊”了一声,无所谓道:“早就不痛了。”

    岑缨又问他:“你还记得当初是谁砸的你吗?”

    陆子瞻摇摇头:“当年就没认清是谁,他们又互相推托,过了这么久,我怎么还会记得?”

    “所以你说原谅就原谅了唐开、薛平康他们,和他们重修旧好,跟他们出去野炊烧烤。而我呢?像个怨妇一样,日夜记恨着他们,一点儿也不大度,还跟你生些无谓的气。寒假到现在,你都没问过我一句,我到底在气什么?”岑缨忽然觉得之前与陆子瞻争吵,说的都是埋藏在心里很久的真心话,“你从来都不会平心静气的问一问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除了这档子事,你没有一刻在意过我……陆子瞻,我们以今日为界,做个了断吧。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

    陆子瞻登时惶恐不安,手忙脚乱的给岑缨穿上衣服,连声向他道歉:“对不起,岑缨……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也不该折腾你,对不起对不起……”

    岑缨却推开他,自行扣上衬衫扣子,把外套系在腰间遮挡牛仔裤上的水迹。临走时,瞥了一眼另一张梳妆台上的奶茶与蛋糕,想到自己并不喜欢吃甜食,陆子瞻还买这些东西给他吃,罪过又深了一分。

    毫不留恋的切断化妆间的电源,关上门离开了。

    第十章

    清明节过后的南方一天热似一天,学生们偷偷在薄外套里穿背心,赶上清早炎热,晌午降温下暴雨的时候,一个个又冷得哆嗦不已,极易伤风感冒。建校年代久远的大学园区内宿舍通常颇为逼仄阴湿,本科生的宿舍尤甚,只因为本科生人数最多,宿舍里挤得学生便最多,陆子瞻所在的学校对女生倒优待一些,让她们住四人寝,拥挤的有限,男生则委屈地或六人或八人挤一间,其中一个打了喷嚏,明日必定会多出两个、三个陪着他打喷嚏。

    陆子瞻近几天就不知被哪位室友延到了感冒,成日纸巾不离身,将鼻子擤得通红,晚饭去打工的餐馆里上班不得不戴口罩遮掩一二。他为了岑缨跟他闹绝交的事连日来心情郁郁,脸上的表情被口罩一遮,心思便尽数透过眼睛显露出来,每回单手拎着快餐盒一言不发地给送到女生手中,对方都忍不住瞥他一眼,心跳加速——许多人私底下传他失恋,受了难以愈合的情伤,忧郁和敏感于陆子瞻这样英俊的男生身上,是迷人且吸引人的优点,而非缺点,使得他越发受女孩子们的关注与爱慕。

    但这些小动作陆子瞻都像看不见一般,从未回应过任何人,自顾自地上学、上班,回到宿舍游戏也不爱打,搬张小书桌坐床上看书做作业,凌晨一两点才肯睡下,刻苦得教旁人诧异。他在念书念得烦闷时会拨岑缨电话,想听听岑缨的声音聊以慰藉,仿佛岑缨吊着他那条命的神丹妙药。那日吵架后,陆子瞻再没在大学城里碰到过岑缨了,总惦记着他有没有着凉,感冒了记不记得买药吃药,自己倒生生硬抗着,一粒药都不记得吃。

    岑缨大多数时间瞧都不瞧仔细来电人到底是谁就挂断,他气陆子瞻气到了听见看见“陆”或是“路”的字眼都不太高兴的地步,偶尔却也会接一两次,声音里含着欢快愉悦,间或有陌生男女的说笑声盖过了他的说话,像是欲盖弥彰的告知陆子瞻,他现在跟新朋友交往得十分开心,无暇顾及陆子瞻这个过去式了。令陆子瞻平白讨了个没趣,比夹枪带棒的咒骂羞辱他还难受,渐渐的,陆子瞻打电话的频率便少了,只敢私下里悄悄回忆岑缨的音容笑貌,以及他们亲密无间的曾经。

    譬如昨日陆子瞻的室友拿了一个小比赛的头奖,请全寝室的人下馆子庆祝。大学城内便宜的排档和快餐店占多数,菜色好一些的馆子只有两三家,期末聚餐次次都吃,早腻味了,他们索性坐地铁跑去市中心吃饭。陆子瞻是本地人,熟悉当地各种著名的老字号老招牌,带着外地室友轻车熟路的去了一家面店朴素的私房菜。

    那家店说朴素其实不太准确,红砖黑瓦盖的小平房,招牌亦是旧木材雕的,走进去里面点着昏黄的日光灯,墙上刷了灰水,但坑坑洼洼的露着小块砖红色,贴了大红剪纸和卷了边的年画略作装饰。他们一行人在台面龟裂的木头桌椅上坐下,服务员穿着的确良的衬衣,宽大的军绿色长裤,腰间系一根硬皮皮带,挎着解放军样式的书包过来给他们点单。陆子瞻室友看得有趣,专捡那年代原汁原味的口味点,可当地嗜辣,炒菜一贯重油重盐,招牌菜几乎不见清淡,不似外面经过改良浓淡相宜的大众口味,吃多了难免口咸。陆子瞻又点了健力宝和玻璃瓶装的老酸奶。

    服务员写好菜单先给他们上饮料,偏巧有一桌跟他们同时点了健力宝,店里只剩两罐,陆子瞻室友吵着说他们先来,得先供他们。旁边那桌的客人不悦道:“我来的时候,那张桌子还是空的,你凭什么说你来得比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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