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酒香吐给辛棠,让辛棠从他口腔中汲取酒精残液。

    到后来,六种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辛棠却清晰地记得嬴欢喝完每种酒对他说第一句话时,浓烈而独特的香味。

    当嬴欢含了一口酒,俯身亲过来时,微凉的酒液顺着唇缝渗入,清冽的葡萄香味瞬间盈满他的口腔。

    白兰地

    【这是白兰地,我特意为你选的】在辛棠脑中,似乎有这样一道声音突然出现。

    但随即,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嬴欢贴着他的嘴唇说了一句你赢了,而后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咬着他的唇瓣厮磨,把舌头探入他的嘴里肆意搅弄。

    当天晚上,辛棠依旧没能想起第三张照片代表了什么事情,但他很是意外地梦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梦的主角依旧是他和嬴欢,也是客厅这张桌子,他和嬴欢并排坐在一起,面前摆了一杯酒。

    棠棠,这就只是一杯流动的液体而已,你闻闻,这是葡萄味的,对吗?

    这是酒。

    辛棠脸色苍白地强调,那表情,仿佛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幅随时都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对,这是酒,这也仅仅是一杯酒而已。

    不,它很可怕,它会让人失去理智,把人变得不像一个人

    棠棠,一把水果刀也可以杀人,但在你用它杀人之前,它只是一把切水果的刀。

    可是可是辛棠可是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的眼中蓄满泪水,从苍白的脸庞滚滚落下。

    嬴欢温柔地遮住辛棠的眼睛,如果那么害怕,就先不要看它了。

    辛棠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行,嬴欢,我真的不行,我脑子里面都是他死去的样子我

    没关系的棠棠,你可以害怕,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那我就停下来,好吗?

    我想继续,可我没办法忘记

    好。嬴欢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辛棠正想问他什么意思,不想一个字没能说出来,因为嬴欢突然吻住了他。

    这本来是嬴欢帮助他克服对酒的心理障碍的场景,却因为嬴欢的动作变得淫|靡了起来,嬴欢不仅吻他,手也在他身上各处游走,熟练地挑|逗他。

    辛棠几乎完全沉入情|欲中,嬴欢却在这时推开了他。

    辛棠迷茫地睁开眼,只见嬴欢站了起来,坐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嬴欢的衣襟已经被扯开了,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肌肉线条在明暗对比更为强烈的晚上显得格外流畅,蕴藏着男人的野性与爆发力。

    你想吻我吗?嬴欢问道,缓缓流淌的声音像是海妖一般,充满令人迷|乱的引诱。

    辛棠诚实地回答:想。

    他甚至站起来,想继续亲吻嬴欢,但嬴欢抬腿踩在他腿间的位置,逼迫他坐了回去。

    嬴欢端起酒杯,酒香味瞬间荡开。

    别!辛棠出生阻止,就连潮红的脸都因为嬴欢这个动作变得白了几分。

    但嬴欢不为所动,他手腕微微弯折,琥珀色的酒液砸落在他的锁骨上,顺着胸膛缓缓向下流淌。

    酒味倏地变得更加浓烈。

    辛棠脸色愈加白了两份,胸口却因为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

    他厌恶酒的味道,因为那会让他联想起烂醉如泥的辛和、发酒疯的辛和、酒精中毒惨死旧楼中的辛和

    但他又不由自主被这样的嬴欢吸引,洁白如玉的皮肤被琥珀色的液体浸润,显出一种流淌的鲜活的色|气,几乎烧灭他的理智。

    现在呢?你想吻我吗?嬴欢笑着问道。

    辛棠艰难地摇头,我不知道

    嬴欢身体微微后仰,右手拂过胸膛,沾了一些酒渍,问道:因为这个吗?

    辛棠一直认为,如果嬴欢想要引诱什么人,没有人能扛得住的。

    现在他自己成为了被引诱的对象,他如同他自己的想象一般,被勾得神志不清,胸口好像藏着一束火把,嬴欢一个眼神,就能让它熊熊燃烧起来。

    是。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已经干涩得不像话。

    嬴欢伸出艶红的舌尖,扫去指尖的酒渍,你不喜欢吗?这是白兰地,我特意为你选的,你仔细闻一闻,闻到葡萄味了吗?

    某一刻,辛棠好像真的忽视了酒味,闻到了浓郁的成熟的葡萄香味,那样烂熟的葡萄,好像捏一下就会流出汁水。

    他盯着嬴欢饱满莹润的唇,缓缓答道:我闻到了。

    那你、想要尝尝吗?

    这一次,辛棠犹豫的时间变得短暂,想。

    他们在浓郁的酒香中纠缠在一起,后来,他甚至疯狂地同意了嬴欢将酒灌进了他的身体。

    从此以后,他闻到酒,也许想到的将不再是惨烈的死亡现场,而是他和嬴欢的这一个夜晚。

    次日清晨,辛棠醒来,意识到他的底裤似乎有点濡湿,某处甚至还精神抖擞地抵着嬴欢时,脸色异常精彩。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概嬴欢还在宿醉中,才会睡到现在。

    辛棠想偷偷摸摸挪开去卫生间处理一下,但想要不惊醒睡眠向来浅的嬴欢,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嬴欢很快也意识到了辛棠尴尬的状况,他禁锢住辛棠的腰,问道:这是什么特殊的叫醒服务吗?

    辛棠反对无效,以身作则,彻底将嬴欢从宿醉中叫醒了。

    这样一闹,迟到是无法避免了,嬴欢本来已经打算好今天不出去了,没想到一通紧急电话打来,他不得不赶去公司。

    这倒是让辛棠松了口气,因为他真的很好奇黄姨今天会给他带来什么信息。

    黄姨今天来得比往常迟一些,她的脸色也格外憔悴,眼周青黑,眼中布满红血丝,眼睛仿佛一对干涩的正在风化的石子,风一吹,就要散了。

    辛棠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可以预想到,事情一定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变故。

    黄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黄姨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家里出了一点事。

    你家里到底有什么事?真的不需要休息几天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不用休息。

    黄姨苦涩地想到,嬴欢不会放过她的,除非她死,否则不可能从这个漩涡逃出去,可她还不能死

    那昨天

    黄姨拿出一张纸递给辛棠,这是她昨天和辛棠商量好的交接方式,每天都进卫生间说悄悄话未免显得太刻意,所以他们商量好用纸张的方式传递信息。

    其实,什么方式都无所谓。

    黄姨想起昨天她和嬴欢的对话,一时之间,心里更加荒凉。

    昨天,黄姨被嬴欢堵在心理诊所门口,黄姨没办法,只能把她和辛棠的计划如实说了。

    嬴欢听完后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柔声问黄姨:你看,棠棠还是爱我的对吗?

    黄姨想说这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愧疚,是你骗了他!

    但她没有勇气这样说,她知道这势必会引起嬴欢的愤怒,所以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回避了这个问题。

    好在嬴欢并不需要黄姨的回答,他继续道:心理医生说了什么?也说给我这个患者听听吧,我也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救。

    没救了。

    心理医生的回答是没救了。(注2)

    精神疾病其实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因为认知和行为无法统一,这会让他们产生一种分裂的认知障碍,从而陷入自我厌恶的漩涡。

    但当一个患者主动选择停药,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发病时期的障碍行为,他彻底接受了自己成为一个疯子,那么,谁也救不了他了。

    我无药可救了吗?嬴欢歪了歪头,连短暂的迷茫都不曾有过,或许他自己早已经认识到并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话,对棠棠来说有点太残忍了,你觉得呢?

    黄姨?黄姨?你在想什么?

    辛棠的声音把黄姨的思绪拉了回来。

    黄姨低头一看,原来是辛棠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纸,她刚才走神了,没有松手。

    她不想把这张纸给辛棠,她多么想把这张纸撕得粉碎,然后告诉辛棠:这是假的,这是嬴欢要她带来的,不要走进嬴欢的陷阱!

    辛棠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狐疑地问道:黄姨,你到底怎么了?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黄姨脑中再次闪过嬴欢那双冰冷的眼睛,一个哆嗦,松开了手:没、没有

    辛棠已经习惯了黄姨的神神叨叨,又急着看黄姨带来的纸,便没再继续问。

    他看到纸上的内容,心倒是渐渐落了下来。

    因为心理医生说,患者确实会出现厌恶治疗的行为,这个时候,更需要家人的信任和理解,要耐心地陪伴患者从这种逆反情绪里走出来,同时,想办法让患者持续服药,这样能更好地帮助患者尽快地控制住情绪。

    专注于纸上文字的辛棠并未注意到,黄姨佝偻着背躲进厨房,哭得眼睛干涩,几乎要流出血来。

    她不想这样的,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还有一个生病的儿子要照顾,她死了没关系,她儿子怎么办?

    如果她不接受嬴欢施与的惩罚,嬴欢就要丧心病狂地把账算在她儿子的头上,她还能怎么办?

    嬴欢说得对,她确实过分心软又优柔寡断,做错的事情,她还会再次做错。

    她再一次,成为了嬴欢的帮凶。

    第45章 第三张照片

    说说吧, 这次你们又是因为什么?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老师颇有点头疼地看着眼前两个小孩,问道。

    矮点的小孩低着头, 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了一小截尖尖的下巴,阴郁的同时,又会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而另一个高一些的小孩,仿佛斗胜的公鸡, 挺着胸膛大声地道:老师,我不要跟他做同桌了!他是个小偷!

    事情没搞清楚前,这种话不能乱说知道吗?

    我才没有乱说, 我的钱丢了,体育课只有他一个人没上,肯定就是他偷走的!

    老师看向另一个小孩,是这样的吗?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 老师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会诬陷任何人好吗?

    不是我。他没抬头,声音很轻很低, 像是已经麻木了似的, 没有任何委屈或者愤怒的情绪。

    那你一直在教室, 有看到谁来过吗?

    没有。

    这老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于老师来说,最难处理的往往不是很皮的刺头, 反而是这种孤僻沉默的学生。

    高点的小孩一听这话闹得更凶了,没话说了吧!肯定就是你偷的,所以你说不出来还有谁回来过!

    我没有。他依旧低着头,声音平静得不符合他这个年龄。

    老师,你看他!他都不敢反驳, 绝对是他偷了我的钱!反正我绝对不要和一个小偷做同桌!

    老师叹了口气,又问低着头的小孩,你没什么要说的吗?你要知道,如果你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以后小偷这个名号就要一直跟着你了。

    我没有做过。他还是只有这一句话。

    高点的小孩趁机跟老师说道:老师,你给我换个座位吧,坐最后都行,我不想和他坐一起了。

    两相一对比下来,老师对他的胡搅蛮缠有点生气了,呵斥道:你先别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当初为什么安排你们坐在一起,我是觉得你活泼开朗,和谁都能处得好,希望你可以帮助到新同学融入班级。

    结果呢?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前段时间把颜料弄在新同学衣服上,今天又不等老师把事情全都搞清楚就急着说新同学偷了你的钱。

    老师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你太让老师失望了!

    你太让老师失望了,这句话对于年纪尚小的孩子来说,无疑是狠的打击。

    小孩嘴巴一瘪,没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可是我不想和他坐一起,大家都笑话我

    那你跟老师说,大家都笑话你什么了?

    他们说我跟野孩子坐一起,肯定会被传染,就是因为他,现在都没人和我玩了。

    那你就要努力改变大家的印象,你怎么可以因为别人说的话,就这么对待新同学呢?

    他本来就是野孩子

    辛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教你这么辱骂同学的?

    辛棠迷茫地睁开眼睛,脑中不断回想起梦中的内容,一会儿又想起嬴欢对他说过的话,一时之间,背后浸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真的是他对嬴欢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

    蒙在记忆中神秘面纱终于在这一刻揭开了巨大的一角:他和嬴欢确实很早就认识了,但他们之间并非什么两小无猜的竹马剧本,而是欺凌者和被欺凌的关系。

    结合之前零零散散回忆起的东西,辛棠终于把过去的事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出来:

    欺凌者爱上了被他欺凌的对象,但骄傲的他无法对着曾经奚落的对象低下头颅,所以他选择悄悄观察对方的生活,并制造各种无聊的偶遇。

    他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浪漫的开端,却总是因为言不由衷的蠢话和对方不欢而散。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关系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巨大的转折,安小绯死了,而他刚好碰见了在车祸现场的嬴欢,他带走了嬴欢,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嬴欢的引路人。

    也许之后还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总算是如他所愿,他们成为了一对情侣。

    直到第二次转折的来临。

    他的父母出了车祸,辛和给他办了退学,带他离开了原本住的地方,也许是来不及,也许是因为家庭变故耻于告诉嬴欢,他不告而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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