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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皇帝想着,他为静嘉打破了无数规矩,甚至身为帝王他简直称得上是为静嘉守身如玉了,哪怕是为了前头的亏心讨好静嘉呢,起码这事儿前朝都已经有所不满了,他也从未跟静嘉说过一句。

    更别说静嘉腹中的孩子,他越想越难受,魏嬷嬷能瞒着,难不成那位秦大夫还敢欺君?哪怕是叮嘱过,一介草民往皇帝跟前一提留,什么能瞒得住?

    静嘉心里有算计他能理解,毕竟他前头也瞒静嘉来着,可她今日突然无缘无故发作一番,什么扎心窝子的话都敢往外秃噜,是为了什么?

    就像他说的,难不成就不能好好说吗?他何曾违了她的心意过?

    静嘉发脾气时说过的话不停在皇帝脑海里转悠,叫他越想越不舒服,最后皇帝也无奈想明白了,静嘉敢如此,也就是仗着偏爱有恃无恐吧。

    可心动这个事儿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是控制不住的,他也不可能说放就放下了,这才叫皇帝心里更憋屈。

    惩罚静嘉?皇帝舍不得,就这么丢开手?他更舍不得,辗转反侧到孙起行过来喊起时,皇帝眼下青黑着坐起身,面色很不好看。

    那就先冷她一段时间,倒不是为了叫静嘉吃个教训,这也是叫皇帝最无奈的,谁叫有恃无恐的那个不是他呢?

    可上朝后坐在龙椅上面色冰冷的皇帝,略走神寻思着,谁还没个脾气了呢?他给静嘉权利发脾气,那他也能!哼!

    底下憋了一肚儿话想要说的大臣们,还没开口,听见皇帝低不可闻的冷哼后,都有些懵逼。

    怎么的,他们还没张嘴呢,皇帝这就知道他们被收买了?!

    第106章 真是拿你没办法(二合……

    好处收了, 把柄被捏了,即便底下臣子们心里忐忑,也不能不说。

    皇帝没明着说什么,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当皇上什么都没表示, 他们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为了大清江山考虑不是吗?

    这么想着,便有人先开了口——

    “启禀万岁爷, 民间近来有则传言流传甚广,直言贵妃娘娘刑克六亲……”

    皇帝面无表情打断:“什么叫刑克六亲?贵妃除了额娘和外祖去世, 其他亲眷不都活得好好的?贵妃的阿玛和继母不是人?舅舅不是人?弟弟不是人?朕不是人?”

    说话的麻溜儿跪了:“微臣不敢, 可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安国公府如今公爷和夫人都相继病重……”

    “你们觉得朕这个真龙天子是个命短的?”皇帝继续找茬。

    底下人冷汗都流下来了, 他真的尽力了:“臣不敢,万岁爷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大冷天的他用袖子擦着额间, 给别人使眼色。

    就跟一茬接一茬收不完的韭菜似的,墨家下了大力气,自然又有人站出来。

    这回是礼部尚书:“是刘大人说话不妥当, 贵妃娘娘天煞孤星之传言许是过重,只贵妃娘娘怀双生子为真, 此事确实不吉利, 臣等恳请万岁爷许贵妃娘娘出宫生子, 万不可由着此等不吉利之人沾了皇恩啊!”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 臣等听闻万岁爷独宠贵妃, 后宫本该雨露均沾才有利于绵延子嗣。贵妃娘娘虽然有孕, 却不能为皇家积福, 肯请万岁爷临幸后宫啊!”

    皇帝冷笑出声,不紧不慢问道:“听闻?卢爱卿你是从哪儿听闻的?朕怎么不知道后宫的事儿还能传到臣子耳中?朕记得你家中并未有女儿亲眷在后宫吧?”

    “臣惶恐!此事已经传到京城中酒楼茶肆中去,臣不过也是偶然听了一耳朵, 源头已经不可查,可臣等也是为了大清基业才斗胆进谏……”

    “你这般忠心,忠心到正经差事都不如关心朕睡在哪个宫的炕上办得好,不如朕请罗礼让贤,叫你领了敬事房总管的差事?”皇帝没在静嘉那里放完的刻薄和脾气,这会子全用到朝堂上来了。

    文武百官知道皇帝素来说话尖锐,只以往也没见过皇帝这么不客气,一帮子饱读诗书之士轮番上阵,也没能刻薄过皇帝,直叫皇帝怼得冷汗横流。

    最后还是六十多岁的礼部尚书颤巍巍跪在地上泣血般哭诉:“万岁爷恕罪!并非臣等想着惹万岁爷不快,实在是皇嗣事关江山社稷,万岁爷龙体更是重中之重,臣等这才讨嫌多说几句啊!双生子在普通权贵家里都是不吉,更别提是将来会继承皇位的阿哥们,臣等实在是为了将来担忧,若是双生子被送到乾清宫养着,说不得会影响国运啊万岁爷!还请万岁爷三思!”

    “请万岁爷三思!”轮番说了一遍的那几个都跟着悲切齐声喊道。

    皇帝冷着脸重重将茶盏放在龙案上:“你们光顾着贵妃怀双生子不吉,怎么不想想安塔拉宝赫在边境为大清做下了多少贡献!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逼着朕做那不仁不义之君,朕还要谢你们不成?”

    “臣等冤枉啊!!”

    “够了!你们不必再多说,贵妃怀了双生子你们便嚷嚷着要朕冷落她,若她生了龙凤胎,那朕岂不是能直接立后立储君了?还是说到时候你们又是另外一番嘴脸?左不过就是贵妃碍了你们的利益罢了!”皇帝怒气冲冲道。

    墨家收买这些人,自然是将那位秦大夫祖宗都查清楚了的,他给人断了半辈子胎儿性别从未出过差错,双生子怎么可能变成龙凤胎?

    如今皇帝明显是在气头上,众人也不愿意跟皇帝顶着来。

    承认生龙凤胎就能立后立太子那是不行的,万一呢?可礼部尚书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他恭敬对皇帝道:“前朝后宫本就牵扯不断,臣等为了大清殚精竭虑乃是本分,即便有小心思也是国在前家在后。万岁爷对贵妃娘娘恩宠有加,臣等本不该置喙,只是双生子一事请万岁爷千万三思,历朝历代皇子中出双生子的,从来都没个好下场,就当是为了大清基业,委屈万岁爷和贵妃娘娘,孩子留不得啊!”

    说来说去,他们今儿个无论如何都要达成一个目的,要么让皇帝远着贵妃,要么让那双生子被厌弃,若是能叫孩子被死掉或者被送走那就更好了。

    皇帝见还有人被说动,包括有些中正为君的都跟着跪下请愿,他突然叹了口气。

    礼部尚书心里得意极了,他们说这么多,也就是为了说服文武百官,人多势众好逼得万岁爷服软。

    这般法子轻易用不得,可谁叫赶上双生子这种好时候呢?

    皇帝垂眸思忖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朕知道各位爱卿都是为了朕,为了大清考虑,可贵妃从来贤良淑德深得朕意,安塔拉宝赫也在西南立下了赫赫战功,朕实在不好叫功臣和贵妃寒了心。”

    “皇上……”

    “朕知道你们是为了储君大事担忧,也是朕对后宫并不热衷,导致子嗣单薄,才让你们如此担忧,是朕的过错。”皇帝打断下面的话,开始反省自己。

    本来一直悄咪咪看热闹的石太傅等人都跟着跪下了:“万岁爷言重了,这并非您之错……”

    “好了,你们所言也有道理,临近年底朕也忙着,年后西北和北蒙还要作战,朕无心流连后宫,在贵妃生产之前,朕不会去储秀宫了。”皇帝依然没让他们说完,“你们的担忧朕也明白,孙起行!”

    孙起行:“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念宝赫的功劳,贵妃产下子嗣后,由她自己抚养在储秀宫,无诏不得外出。”皇帝大气凛然吩咐。

    众人心下微动,虽然不算达成目的,可双生子本就少有能继承皇位的,等生出来再慢慢图之也来得及,即便贵妃撞了大运生了龙凤胎,圣旨又不是儿戏,不能养在乾清宫,总要比别人差一层。

    他们可是听说了,皇帝昨天跟贵妃吵翻了,这会子难保不是要厌弃贵妃的意思,只不过碍着仁君的名声不愿意将事儿做绝,如此甚好!

    皇帝这话里的意思不免还叫人多想几分,念着宝赫的功劳……这就是不打算大封安国公府的意思了,省得安国公府展扬起来不说,少不得还要功高震主。

    见皇帝面色不大好看,众人心知帝王被逼着做决定,当然心情好不了,也没人敢继续触皇帝霉头,早朝便在各怀心思中散了。

    倒是石太傅出门的时候,不动声色睨了那些在朝堂上激昂的傻子们一眼,打算回去就跟府里交代好,以后这些人绝不可来往。

    都说能站在金銮殿上的,不是苦读多年,便是过五关斩六将抢破了头才得了这份尊荣,前朝比后宫也宁静不到哪儿去,怎么还会出这么些没脑子的呢?

    他们也不仔细寻思寻思,就看万岁爷刚登基时,逼得万岁爷只能韬光养晦的三足鼎立世家们,如今还有一个囫囵的吗?

    真是脑子有坑,嫌自个儿日子过得太好了。

    叫石太傅说,只要皇帝是明君,大清日渐昌盛,而贵妃和母家又不是那等子祸国殃民鱼肉百姓的,他们管皇帝临幸谁呢?

    至于皇帝和贵妃吵架……害,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在外头再能干的大臣,回到府里,想钻自个儿哪个女人的被窝不也还是由着自己?跟受宠的拌几句嘴怎么了,别人哔哔两句试试?

    这边石太傅摇着头出了宫,皇帝冷着脸去了御书房,孙起行也没忙着去传旨,毕竟贵妃有孕,她起得晚,这会子过去吵醒了贵主儿,万一有起床气怎么办?

    所以等孙起行慢悠悠往储秀宫去的时候,大伙儿都得到了消息。

    昨天贵妃跟皇上又哭又喊,也没能留住万岁爷,今日早朝上朝臣又拼命进谏,皇帝许是厌了贵妃的恃宠生娇,索性明言不来储秀宫了,连孩子都不要了,叫贵妃自个儿养。

    这会子可没人想着孩子不用抱养出去是好事儿,双生子都知道不吉利谁愿意抱养啊?

    其他阿哥都在乾清宫,双生子连皇阿玛的面儿都见不上,以后还能有好儿?

    像是墨贵人和定常在之流都乐得在宫里憋不住,笑了个痛快,昨儿个在咸福宫隐约听见了现场的勤贵人,都高兴的多用了碗粥。

    孙起行到了储秀宫后,还候了会子,静嘉才叫人伺候着起身接旨。

    因为这旨意不算好事儿,孙起行连赏都没敢接,将圣旨递给刘福,抡腿儿就跑了。

    静嘉等孙起行看不见影儿了,笑着招手:“好事儿,将圣旨供起来,叫御膳房给我做些好吃的!”

    “嗻!奴才这就去!”刘福虽然心里掂量不清主儿自己养和在乾清宫被万岁爷亲自抚养哪个更好,可伺候好主儿才是最重要的。

    等刘福出了门,半夏等人先伺候着静嘉喝了小半碗血燕,魏嬷嬷才笑着上前替静嘉按压肩膀。

    “主儿昨天跟万岁爷闹将出来,是为着这旨意?”她仔细斟酌着问,“若是您好好跟万岁爷说道,皇上也未必不肯,您又何必……”

    魏嬷嬷是很想说,伤人的话说出口,到底要在皇上心里留下缝隙,甭管将来如何,皇上想起来总要不舒坦的。

    静嘉笑着摇头:“我闹自然有必须闹的缘由,嬷嬷向来比别人思虑的多些,不妨仔细想想我是为什么。”

    半夏在一旁也跟着紧寻思,是啊,主儿为何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万岁爷下不来台呢?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就在魏嬷嬷和半夏苦思时,杜若直肠子反倒道破一点:“主儿,您是为了哄隔壁那个不省心的吧?奴婢瞧着她就不是个好东西,自打马佳氏遭了劫,她一直躲在咸福宫,那头还时不时飘过来点子药味儿,弄得可怜兮兮,好像吓坏了似的。您被皇上冷落了,她再掏……掏那什子晦气,也该想法子出头了吧?”

    “噗——好姐姐,那是韬光养晦,奴婢也觉得那位小主不像是个胆小如鼠的,前阵子奴婢去尚服局找小姐们换花样,还听说呢,她身边那书轻仿佛曾经是德妃宫里的粗使,德妃身边出来的奴才,啧啧……”半夏恍然大悟,低声道。

    魏嬷嬷见静嘉没反驳就知道是说对了,可瞧着静嘉唇角悠闲的笑意,魏嬷嬷眼神闪了闪,总觉得不止如此。

    “主儿可是担心,这后宫还有心思叵测的,平素看着是好的,若是您不得宠了,才能见真章?”魏嬷嬷小声问道。

    哪怕就是跟主儿最亲近的柔妃,得知主儿怀着不吉利的双生子,还跟万岁爷闹翻,也要仔细寻思寻思是不是还能来往吧?

    更别说丽贵人和祯常在等凑上来求庇护的,这时候最是能够看清人心。

    “我就说你们都是聪明的。”静嘉笑着夸赞道。

    魏嬷嬷有些赧然:“奴婢等比起主儿来差远了,主儿高瞻远瞩,还求您明示,奴婢们也好跟主儿多学学。”

    “鄂鲁最近怎么样了?”静嘉不置可否,转头问道。

    半夏回话:“说起来叫人纳罕,一家子都成了庶人还都挺能折腾,小大人的阿玛明目张胆的宠妾灭妻,逼着小大人为庶子谋前程,还逼着小大人养一家子。”

    说起来半夏仍觉得不可思议:“若这般就算了,小大人的阿玛竟然将嫡妻关进柴房威胁小大人,小大人想带着额娘自立门户,偏……那位夫人是个糊涂的,死活都不肯离府。听内务府说小大人如今憔悴的很,若不是隆礼大人和陈掌事等人帮衬着,您又下了令压着,内务府说不准真要乱了。”

    静嘉微微笑出来:“你们就不想想,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推着,他们敢这么对待鄂鲁?”

    魏嬷嬷点头:“奴婢觉得也是,只怕是有那不安分的,难不成是……”她指了指隔壁。

    静嘉摇头:“勤贵人无宠无子,没那么大底气,我猜是墨家,只是不知康太妃什么意思。”

    “此番您跟万岁爷闹开,是想试探康太妃?”魏嬷嬷诧异问道。

    静嘉点头没再说别的,她前头还觉得皇帝给鄂鲁的旨意奇怪,为何不干脆命令他自立门户别居,只用了个准字,叫马佳府乱成一锅粥。

    如今看来,万岁爷还是想着留下个缺口,也好给有心人可趁之机,毕竟泰平在直隶六年,直隶总督没有连任三届的,今年也该回了。

    也许皇帝还有叫她给鄂鲁施恩,想替她在后宫铺垫权势的意思,静嘉聪慧,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如今死死摁着内务府的世家,便是替鄂鲁做脸。

    等泰平回来,正好是她最危险的时候,要知道进了正月她就怀身子七个月了,都说七活八不活,双胎更是危险,墨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墨贵人能做的有限,可若是墨家跟勤贵人联手呢?更甚者康太妃也插一手呢?为了孩子的安危她不得不防。

    康太妃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可自打太后故去后,她便一直常驻佛堂,再也没了动静,如今深居简出,不留神都想不起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她是会帮着墨家,还是会跟墨家作对?帮着墨家,自然是要推她下去,跟墨家作对,也有可能拿她腹中孩儿陷害墨家,怎么看都是危机四伏,面对这样懂得藏拙的老姜,静嘉从来都不敢小瞧她。

    所以这次跟万岁爷闹翻,她一来为了叫勤贵人、墨贵人甚至康太妃等人知道她失宠了,心思百转千回的,有敖乐在一个都躲不过去。二来是顾虑着孩子和宝赫,安国公两年内必死,如今也不是展扬的好时候,逼万岁爷不重用宝赫,加之宝赫还要丁忧,到时候她母家势弱,登上后位更叫皇帝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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