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倒了杯热水:“今天外面很冷吧,这么大的雪还让周老师赶过来,真是辛苦了,喝杯热水吧。”

    周夏去接杯子,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总感觉许岩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下。

    他抬头去看,许岩却很快把视线撇开,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周夏便觉得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两人很快就进入学习状态,许岩很聪明,周夏教他的东西他不仅接收的很快,还很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看着他很快就把一些难度系数很高的高考模拟题写出两三种解题方法,周夏就忍不住想,这个孩子已经这么聪明了,到底为什么还要找家教。

    自己收的课时费还不低,这样想想,顿时觉得这钱挣得有些亏心。

    课时很快就结束了,周夏像往常一样留了作业,掐着点下课,许岩热情留他吃饭,周夏拒绝了。

    许岩留不住他,就不管说什么都要送他出去,看他这么坚持,周夏也不好推辞,穿上衣服跟他一起下楼。

    外面的雪似乎小了一些,现在是饭点,外面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周夏冷得打了几个喷嚏,握着伞柄的手也被冻得通红。

    许岩把伞歪一点,低头看着他,周夏脸本来就小,缩在围巾里更显得只有巴掌大,栗色的头发蓬松微卷,肤色有些病态的白,睫毛浓密卷翘,偶尔轻颤着扇动,被冷风吹红的鼻头也是精致秀气的,整个人有种清冷脆弱的易碎感。

    许岩看得心热,想到马上就是家教的最后几节课时了,像这样跟周夏独处的时间为数不多,心里一急,竟然伸手一把抓住周夏握着伞柄的手。

    周夏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把手抽开,黑伞从两人手里脱落,掉在地上,被风吹着滚了几圈。

    没有了黑伞地庇护,周夏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皱着眉头看向许岩。

    “许同学,你做什么?”

    天气冷寒,许岩却头脑发热,又上前一步,周夏被他逼得往后退,后背都贴到了墙壁。

    许岩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周老师,不,周夏,我对你一直都有好感,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以我的成绩根本不需要请什么家教,我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才会请你当我的家庭教师,当时在网上第一次看到你的证件照时我就心动了,后来见到你本人就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心,周老师,周夏,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我们试试。”

    周夏看着面前的男孩,丝毫没有被他的热情所感染,面色一点点冷下来,抬手把他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强硬掰开。

    是自己大意了,给他上了这么久的课,竟然完全没有察觉他对自己有这方面的想法。

    “许岩,我只是你的家庭教师,这段时间我们合作也算愉快,除此之外我没有与你发展成其他任何关系的想法,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让你后悔的事。”

    许岩用力摇头,神情激动:“我不是头脑发热,我想了很久,每天每夜都在想,周夏你不知道,每次你过来的前一天,我都激动的一整夜睡不着,你走以后我又发了疯希望下一次赶快到来,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

    周夏皱着眉头,许岩这个状态,是已经有些异常了。

    见周夏一直不说话,神色中还有显而易见的厌恶,许岩也稍稍冷静一些,忍耐着,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觉得我是个男生?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明明也是喜欢男生的,周夏,我们是同类!”

    周夏本来已经不打算再跟他多说,可他最后这番话却又在自己心里掀起骇浪,尤其是“同类”两个字,像把利刃,生生扎进他身体,疼得快要滴血。

    许岩看出他的动摇,又走过来,低头看着他,用诱哄的语气跟他说:“你放心,不要害怕,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周夏抬头望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岩见他终于肯看向自己,心里又很欣喜:“我,其实我刚知道自己的性向时也很害怕,觉得自己不正常,可是这种事情是上天注定的,谁又能改变得了,既然不能改变,不如就坦然接受,你说是不是,周夏。”

    周夏抿着唇:“我和你不一样。”

    “一样的!”许岩却又激动起来:“是一样的,周夏,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跟我是一类人,所以才会请你当我的家教,我是真的喜欢你,哪怕被别人说成是同性恋变态我也无所谓,我们两个有病的人,在一起不是刚刚好吗,我们……”

    “你他妈在放什么狗屁,谁跟你是一样的人。”

    不等周夏先有回应,一声裹着冷风的低吼便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一起回头,簌簌的飘雪里,一个身影斜靠在路边的护栏上,身材修长挺拔,两条腿长得过分。

    隔着不远的距离,密集的落雪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仍然看得出是个气质出众的帅哥。

    周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此刻却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盛放双手塞在外套口袋里,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步履轻纵,气势却格外逼人。

    直到人走到自己身边停下,整个人都被熟悉干净的气息笼罩,周夏才恍惚着回神。

    真的是盛放。

    盛放只是看他一眼,便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低头睨着对面的许岩,面色不善。

    “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我的人你也敢想。”

    尽管知道这句“我的人”八成只是他对好兄弟间单纯的占有欲,可周夏的心脏还是很没出息地加快了那么几秒,轻轻握紧垂在腿边的双手。

    许岩看着这个一身气势的帅哥,俊脸上阴云密布,眼睛里的戾气更是满得快要喷薄而出。

    许岩不自觉就被他的气场压着逼退一步,但看到旁边的周夏,还是不死心壮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说周老师是你的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我的,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周夏抿着唇,很想一巴掌捂住盛放这张嘴。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在别有用心的人听起来,到底有多引人遐想。

    果然,许岩皱着眉头,有些困惑地问他:“你,也喜欢周老师?”

    盛放闻言“啧”出声:“什么也,就你也配喜欢他,还有,收回你肮脏的心思,周夏不是跟你一样的同性恋,他不喜欢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下午六点,宝子们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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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一句“他不是同性恋”把周夏说得浑身僵硬,瞳仁微微颤动,紧紧抿着唇,本就雪一样白的脸颊又失了几分血色。

    一直在观察他们两个的许岩看出周夏神色间的不自然,慢慢明白过来,瞪大眼睛看向周夏:“周老师,你,原来你,你没告诉你这个朋友……”

    “许岩!”

    周夏厉声打断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可以说是厌恶冷漠的态度:“我说了我本来就只是你的家庭老师,除此以外我们什么关系也不会有,剩下的两节课我单方面取消,课时费也会双倍原路返还给你,之后你也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立刻拉着身旁的盛放转身离开,生怕许岩再说出什么他不想让盛放听到和了解的事。

    盛放还想再给他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些教训,被周夏强硬地拉走时还有些不爽,回头朝那人看一眼。

    白茫茫的雪色里,许岩穿着一身黑,瘦长的身形杵在原地,黑框眼镜后是一双有些阴沉漆黑的眼。

    看得盛放“啧”一声,冷着脸色说:“这小子不正常。”

    周夏苦涩地弯着唇角:“在你眼里同性恋可不就是不正常吗。”

    “不是。”盛放摇头,手指在脑门指指,神色难得正经:“他这里,不太正常,看人的眼神不太对劲。”

    周夏想起刚才许岩跟他表白时那种异常的状态,虽然也有些赞同盛放的观点,却不想就此再多说什么,反正以后也不会再与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

    他现在只担心一点,刚才许岩说的那些话,盛放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会不会因此联想到其他不该多想的事。

    只好故作冷淡地敷衍:“是吗。”

    盛放看着他的侧脸,前几天感冒,周夏胃口一直不好,眼瞅着脸似乎又小了一圈,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算了,你以后也不会跟他见面了,要是他再来纠缠你,我收拾他。”

    周夏感受到他掌心干燥的温度,想要挣开,却被握得更紧,轻轻垂下眼睫:“我话说得都那么清楚了,他还来纠缠我什么。”

    不说这个盛放还不来气,停下脚步,把旁边的人也扯住不让他再走。

    周夏刚抬起头就被捏住了脸,温热的手指夹住他腮边的软肉,还故意晃晃:“你就那么确定他不会来纠缠你,周小夏你能不能长点心,不让你来你非要来,今天要不是我在这等着,你打算怎么办,答应那个臭小子吗?”

    “怎么可能。”

    周夏被他捏着脸,话都说不清,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便讨好地冲他软软笑着:“你不是来接我了嘛,这么大的雪天,我可感动了。”

    盛放本来是真的有点生气,可一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傻乎乎又软乎乎的模样,心里那股子横气就淡了不少,无可奈何般叹气:“你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本来还只是蝴蝶,现在连苍蝇都来了,还他妈是公的,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关起来,不然哪天被拐跑了都不知道。”

    周夏装傻,歪着头笑:“我又不是傻子,谁喜欢我就要跟谁走啊。”

    盛放瞅着他笑得弯弯的眼角,琥珀色的瞳仁清透分明,里头还有亮晶晶的光点,可爱招人得不行,松开手指,捧起他的脸:“好冰,是不是冻坏了。”

    周夏抽着红鼻头,看进他盛着满满关切的一双眼睛,点漆一般黑沉,纯粹的没有半分杂质,心里又有暖流淌进来:“不冷,就是脸被你捏得好疼。”

    盛放闻言掰过他的脸,细嫩的腮边果然留了一处红痕,像糯叽叽的白年糕上沾了两片粉色的花瓣,可口极了。

    盛放看得眼有点热,竟直接低头在上面咬了一口。

    周夏蓦地瞪大眼睛,抬手捂住脸:“你,你干嘛啊!”

    盛放的反应倒是很平常,勾着嘴角:“夏夏的脸看起来很好吃,我没忍住。”

    周夏握着拳头:“没忍住就要咬?你这是什么逻辑,属狗的嘛!”

    盛放耸耸肩:“咱们俩一年的,我虽然比你大几个月,但我们都是属小龙的。”

    谁在跟你讨论到底什么属相的问题啊!

    周夏气不打一处来,挥开他的手不想理他。

    盛放看着他的背影,单薄瘦窄的肩膀,忍不住从后面一把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颈窝里:“别生气了,咱们俩什么关系,别说咬一下了,小时候更过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你要是真不开心,我也让你咬回来好了,来。”

    盛放说着,还真把自己的脸伸到前面,露出来给他咬。

    周夏一扭头看到他的侧脸,纤长的睫毛下是高挺的鼻梁,下颌线条石刻般英俊,不愧是江大鼎鼎有名的一校之草。

    对着这样的脸谁还能气得起来,周夏叹气,抬手把他的脸推开:“盛放,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有分寸了。”

    盛放皱着眉头,反而更紧地抱住他:“什么分寸,咱们俩一直这样就是分寸,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后,一辈子,都要这样才好。”

    说罢,又侧头问他:“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又听别人乱嚼舌根了。”

    周夏淡淡地笑:“没有人说什么。”

    “就是有人说也不要管他们,我们好我们的,关那些闲杂人等什么事。”

    盛放不甚在意地说完,又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夏夏,咱们俩一起长大,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你别跟我生分,不然你知道我会很伤心的。”

    身后的人说完,还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轻轻蹭着,像只撒娇的大狗。

    周夏的心都被他蹭软了,抬手在他脑袋上揉揉,刚好看到共撑着一把伞路过的两个女生,对着他们俩偷偷地笑。

    周夏这才想起来盛放这样抱着他的姿势有多暧昧,好在从刚才到现在并没有几个行人。

    薅住他的头发轻轻抓一把:“好了吧,快起来,还在路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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