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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镇王府这艘大船,实际的掌舵人早就是韩临风了。北镇王有许多事情看破不说破,真遇到了大事,父子俩有了分歧,也会争执,不过大部分时候王爷还是会听儿子的。

    落云看韩临风已经下定决心,便不再多言。

    她向来不管他在外面的事情,更不愿束缚了他的手脚。此番又是家事与国事连在了一起,相信他的心里也有定数。

    府里还扣着一位小将军,韩临风心知要速战速决。所以稍微休憩了一下,便起身了。

    不过,他并不是去找赵栋,而是选了几个会铁弗语的部下,稍微安排了些差事。

    他现在不急着去找赵栋。在两家交涉之前,韩临风知道,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和亲的圣旨到达梁州。

    他对赵栋其人太是了解了。

    若知道韩瑶是陛下钦点的和亲对象,只怕是杀了儿子向韩家谢罪,都不会让儿子违抗圣旨迎娶韩瑶。

    既然如此,这些庶务,就得由他这个大舅哥代为料理一下了。

    于是北镇王府的人忐忑不安地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那道圣旨。

    原来,送圣旨的钦差半路出了岔子,在当初韩临风他们以前曾经遭遇悍匪的山中驿站,再次遭劫。

    整个驿站的官兵尽数被蒙面悍匪拿下,脱了衣服捆扎结实,扔在了菜窖里整整两日,而驿站所有的往来书信,还有那道圣旨都被悍匪给劫走了。

    据这些倒霉官兵说,前来劫持的人都操着铁弗话,应该是铁弗人。

    那驿站的驿长先前就被铁弗人打劫过一次,记忆犹新。

    这次来的铁弗悍匪虽然客气了点,没有杀人,可驿长心里还是不住骂娘,自然将黑锅一股脑扣给了铁弗人。

    既然丢了圣旨,就算钦差还在,也是口说无凭,在被活活饿了两日后,总算由路过的信使发现驿站不对,听到了菜窖里的动静,救出了他们。

    钦差丢了圣旨,再加上感染了风寒,高烧得有些不省人事,被送到惠城地方官府邸就医去了。

    而在这期间,赵栋看了韩临风亲自送来的书信,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是儿子亲笔画押的认罪书,详实介绍了自己爱慕韩瑶小郡主的过程。

    老子一辈子都没有的风花雪月,让小兔崽子一下子都补全了。

    还他娘的爬树送糖人?怎么没摔死在人家姑娘家的院子里!

    当赵将军亲自来到北镇王府时,就在韩家祖祠前,二话不说,拎起鞭子就开抽,抽两下不解恨,又开始脚踹。

    要不是韩临风死命拦着,差点将自己的儿子给活活踹死。

    韩瑶躲在宗祠一旁,听着里面的动静,急得直啃手指甲,然后拎着襦裙就要往里冲。

    落云在一旁赶紧扯住了她,小声道:“你若去了,小将军的打就白挨了,你听你哥哥的,余下的都不要操心,你要是心疼他,等成婚了可劲儿疼,现在给我沉住气!”

    听嫂嫂这么一说,韩瑶只能继续啃指甲,紧张地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赵归北倒是记住了韩临风关于保密的说辞,就算被父亲抽得浑身生疼,闭口不提韩瑶可能要被和亲的事情,只说自己是真心喜欢小郡主,请父亲和王爷成全。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赵栋羞愧自己儿子玷污了小郡主清白的名声,对于韩临风的要求几乎无话可说。

    虽然他觉得即刻成亲有些赶,可是自己儿子还跪在人家祠堂里呢,也是应该的。

    而且韩临风说得对。赵归北要及早归营,正在战时,婚事一类也要从简,快些成婚也应该。

    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敢私会小姑娘给人买糖吃,就得有所担当!

    所以最后,赵栋一口应承下了北镇王爷提出二日内成婚的要求。

    赵栋跟王爷王妃见面后,也是尴尬得无话可说,郑重施礼,然后说去惠城找儿子的母亲尽快置办些聘礼去。

    虽然婚事从简,可是礼数不能作废,总不能让女孩家太委屈。

    而宗王妃从头到尾都不在状态。她原本还在纠结着要选韩临风的土豆下属中的哪一个,没想到天上突然就掉下来个镶金带银的大瓜,正砸在她的脸上。

    结果王爷跟将军谈着婚事,她则在一旁偷偷让落云掐自己一下。她疑心自己烦忧女儿的婚事,得了癔症,如今是在幻梦里呢!

    落云如何能干这事?只能眼睁睁看婆婆自己将手背给掐青了。

    等将军告辞之后,宗王妃一把扯住了王爷问他怎么回事。

    王爷哪里会告诉妇人这里太多的门道?便简单说是赵归北相中了韩瑶,托王爷来说亲了。

    宗王妃确定了不是幻梦,再次双腿发软,差点瘫在地上,却一脸喜色地又让儿媳妇搀着她去宗祠烧香,叩谢祖先保佑。

    王爷倒是说话很耐寻味,让她烧香之余,也好好谢谢自己的大儿子吧!

    再说赵栋,等他去了惠城,简单告知公主后,原本还冷着脸的渔阳公主都顾不得跟赵栋置气了。

    毕竟跟醉酒失言相比,儿子这莫名其妙的婚事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她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先是伸鼻子闻闻驸马爷的身上有没有酒味,人是不是清醒的。

    然后她才瞪着眼问:“什么?这简直是胡闹!那北镇王府被退亲的姑娘哪里配得上我儿?这么荒唐的亲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应下来了?”

    赵栋蹙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道:“人家好好的郡主,哪里不配?你休要多言,只管准备聘礼就是。”

    可渔阳哪里肯依,见赵栋的样子,倒是隐约猜出些端倪,直问他们父子是不是被那宗王妃抓了什么小辫子?

    那宗王妃可是给自己女儿谈婚事的好手,之前就曾经赖过京城的竣国公府,难道又故技重施,赖上了她家?

    等公主好不容问清楚了缘由,气得不由得一拍桌子:“不就是送几个糖人吗!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那韩瑶之前还老给归北吃的呢!就是小孩子的交际,怎么就扯上谈婚论嫁了?”

    赵栋也一拍桌子:“什么小孩子?都长得人高马大,胡茬快要能当板刷了!就是赵归北那死小子引诱人家郡主的,哪有骑在墙头私会小姑娘的?还口口声声说要娶人家的。被世子抓了现形,从墙头上被扯下来,我赵家的男儿脸面,现在还挂在王府墙头呢!人家姑娘家的名节如何保全?你儿子认罪书都写了,他还在人家府上扣着呢,你要是不同意,他干脆就跪死在韩家祖祠里吧!”

    渔阳公主一时也无话辩解,毕竟她老早就发现儿子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了,只是没想到自己搬出了北镇王府也没能阻止这段孽缘。

    一时间,她心里愈加有气,不甘心道:“真是一家子奸商!他们家定然是使了什么法子算计我儿!”

    赵栋有些纳闷:“你不是跟宗王妃,还有世子妃一向交好吗?怎么突然搬出王府,又背后骂人是奸商?”

    渔阳公主有些说不出来,毕竟自己那点子小心思也不好跟赵栋讲。

    她只能强自说道:“谁在背后骂人?就是当着那世子妃的面,我也能骂她!你以为她那如山的金银是如何赚来的?古人云,无商不奸……”

    赵栋可没耐心听她扯《道德经》,只是说:“恭喜公主要跟奸商成亲家了,我前线事忙,归北的亲事只能全交给你了。归北这孩子命苦,亲娘死得早,你若不管他,那他……”

    渔阳公主现在也不爱听驸马爷扯《慈母传》,只能扭脸赌气道:“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归北?毕竟他心里只我这一个母亲,不曾认错过,专一得很!”

    赵栋没听出渔阳公主的暗讽,他现在满脑子公事。

    就在今早,有探子来报,铁弗人昨日居然侵扰了一处后方驿站,劫走了一批军情,据说还劫持了一个钦差的圣旨,实在是嚣张至极!

    可恨铁弗人嚣张成这样,朝廷那帮子人居然还一心想着议和,据说还要行和亲之道,也不知哪个宗亲女孩要被推上祭坛,被迫远嫁……

    而渔阳公主发了一通牢骚后,也知道赵栋向来不会更改主意,她再气也无用。

    因为赵栋那边已经跟北镇王商定下来了,三日后,即刻成亲。

    渔阳听说北镇王府似乎是怕赵家反悔,一直不肯放人。

    她担心归北在王府吃苦,只能勉强振作精神,叫自己手下几位嬷嬷看着选买,好歹攒出几担子的彩礼,别给夫君和儿子下了面子。

    就在惠城的那位送旨钦差总算是退了烧,准备先亡羊补牢,去梁州传一传口谕,这刚出官衙就看见街面上一只迎亲队伍披红挂彩,担着几担子彩礼朝着城门而去。

    他看了一会热闹,又领着侍从在惠城吃好了饭后,这才朝着梁州而去。

    谁知骑马来到梁州城里,发现城门口到街道,到处披红挂彩,钦差越走越纳闷,待领人到了王府大门的时候,才发现北镇王府门上贴着醒目的喜字。

    他下了马,扯住一旁看热闹的路人问:“北镇王府何人娶亲?”

    路人笑嘻嘻道:“不是娶亲,是嫁女!北镇王府的小郡主嫁人,今日正是大喜的日子呢!”

    钦差一听,蚂蚱眼更长了,又直愣愣地问:“嫁女?嫁哪个女儿?”

    路人纳闷地看着这一嘴京腔的外乡人,开口道:“北镇王爷就一个女儿,当然是嫁韩瑶郡主了!”

    “哎——呀!”钦差大人急得一拍大腿!

    就差这么几天,那……那北镇王府怎么就嫁女了呢?陛下可是已经要将韩瑶送到铁弗王帐和亲去了呀!他北镇王府怎么能嫁女呢!

    想到这,钦差大人是拎着袍子领着侍从就要往里冲。

    可是门口的侍卫却将他一下子拦住,公事公办地要他出示请柬。

    钦差哪里有请柬,冷声道自己乃京城来传谕旨的钦差。

    于是侍卫又让他出示公牌和圣旨。可是钦察大人当初在驿站被剥个精光,洗劫一空,有个毛啊?

    于是侍卫居然都没有通禀,径直将他和随从轰撵出去了。

    结果,等那钦差好不容易在门口看到了京城的熟面孔,世子的侍卫庆阳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等他证明自身,又讲诉了在山中驿站的遭遇,庆阳也是跟着倒吸一口冷气,直说钦差大人这趟差事真不容易!

    钦差看他感叹个没完,也是急了,说:“那你倒是让我进去见王爷啊!”

    庆阳这才恍然,连忙请钦差入府。

    结果钦差大人一路入府,一路满眼艳红,走着走着,钦差自己都泄气了:人家铁弗王也不是收破鞋的。现在那小郡主天地也拜过了,洞房应该也入得了。

    他现在再传圣旨,除了大煞风景,别无用处。

    当见到了北镇王,王爷明知故问,问他有何旨意要传。

    钦差有气无力地说完了旨意,问王爷,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赶着将小郡主嫁人?

    北镇王爷蹙眉道:“我这梁州地处偏僻,怎么能听到京城风声?而且小女与赵小将军情投意合甚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原本就是情有可原。我若早知陛下有此意,自然不敢订婚嫁女,可是……钦差大人您偏在新婚第二日来,这……这该如何是好?”

    那钦差原本还不知道小郡主嫁给了谁,等听闻嫁的是上将军赵栋之子,那渔阳公主养大的孩子时,剩下怨气冲天的话就全咽下去了。

    他是从京城出来的,那渔阳公主可是敢在陛下面前摔盘子的主儿,现在他大煞风景地在人家成婚第二日,跟公主的儿子说他抢了铁弗王的和亲妃子?不合适啊!

    钦差也是觉得自己这趟差事倒霉到家了,所以跟王爷唏嘘哀叹了一会之后,便踩着四六不着的步子离开了王府,赶回京城跟陛下说一下梁州的变故。

    那赵归北立在韩临风的旁边,正偷听着客厅里的动静,看那钦差走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圣旨没有传下来,那么韩瑶这档事算是解了一半了。陛下总不能强迫臣子的妻子去和亲吧?那简直都要写穿史书了!

    韩临风看赵归北急急转身,便拉住了他:“你要干什么去?”

    赵归北小声道:“我去告诉瑶瑶一声,早饭是稀粥,她不爱吃。我寻思再让厨房给她准备些烤地瓜。”

    因为赵栋没有宅子,加上婚期又赶,所以二人的婚礼没有在惠城举行,而是在梁州的王府举行

    昨日成礼的时候,将军和公主都到场了。将军还好,虽然儿子混账,勾引了人家小姑娘,但是总归是成家立业了。

    就是婆婆渔阳公主的脸色不太好,从头到尾都没有笑模样,看得韩瑶也是心里没底,有些害怕。

    结果现在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想到一会要去给婆婆公主敬茶,更是没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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