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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骁点头,“是不错。”顿一瞬,他又问,“只是若真的事成,你留在京中,必定能封王拜侯,前途无量。”

    他话没说全,谢安却也听得懂其中意思,只笑道,“可是她不喜欢那样。”

    “那样日子看似富贵荣华,但若身处其中,便就知道枷锁在身有多苦累。站的越高越远,身边暗藏刀剑便就越多,担惊受怕日子,腻了。不如携一家老小到个明秀地方,过舒心日子,就算不穿绫罗绸缎,也别有滋味。”

    沈骁半晌不言,谢安手指勾过眉心,偏头笑,“大舅哥莫不是嫌我胸无大志?”

    “没。”沈骁摇头,手搭在他肩膀,声音轻轻,“我只是在想,我们家湘湘的命,到底是好的。”

    不多时,库恩终于带人赶到,他留在外头,只让士兵进屋,没说几句话功夫,便就将任青城五花大绑捆出来。他颈上还有伤,血水滴下来,在脚下染出殷殷红梅,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从来都高高在上之人,或许他自己都未曾想过,有一天也会落得这样田地。被向来不耻的人捆着手往前拖拽,而一手促成此事的,是他此生再没机会见到的女子的丈夫。

    任青城踉跄一步,歪头过来,想说些什么,但嗓子沙哑说不出连贯的话,前面匈奴士兵不耐烦,骂了几句,更用力扯一下,他跌倒在地,一身泥雪。

    谢安冷眼看着,过一会,转过头,连眼角也吝于赐予。

    库恩看着士兵背影,侧过身,拱手向谢安与沈骁行一礼,沉声道,“人我们就带走了。”

    他还不会说中原话,旁边士兵随同翻译,口音虽蹩脚,但也听得懂。谢安“嗯”一声,想了想,叮嘱一句,“别让他死的太舒服。”

    库恩笑着,“先派人带回草原,待我军凯旋归来时,取他心头血为我十几万将士殉葬。”

    匈奴人繁琐祭祀流程,谢安有所耳闻,对此安排也算是满意。他点点头,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和他血战疆场,各自去了半条命的人,实在没什么话好说,摆摆手,便就欲和沈骁离开。

    库恩往前一步,叫住他。谢安挑眉回头,听见他赞扬,“你的箭法,很好。”

    --

    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午夜。沈骁心里惦记琬宜,想着跟来看一看,若是灯灭了,便就不进去。正巧着,琬宜还没睡,兴致勃勃带着谢暨和赛满剪窗花。

    看她大半夜还精神着的样子,谢安有些不高兴,掀了帘子过去把剪子给扔一边,掐她耳朵,“还不睡觉?”

    琬宜双手拽着他腕子给扯下来,放身前摇一摇,软声道,“今个儿不困,见着赛满也高兴,再玩一会。”

    谢安不同意,“都多晚了,快点睡觉。”说完,他手挥挥,把谢暨和赛满给赶出去,“你们俩也赶紧回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谢暨不敢违逆,拽着赛满冲出去,琬宜嗓子噎一下,敢怒不敢言,也自知理亏,往后靠在被跺上搅袖子。谢安挡在她身前,琬宜过好一会才看见在门口的沈骁,眼睛瞬时一亮,“哥哥!”

    沈骁应一声,刚往前踏一步,就听谢安说,“叫哥也没用,这家里没他说话的份儿,你得听我的。”

    他抱着琬宜往旁边挪一点,伸手把被子展开铺平,低声说一句,“都他给你惯坏的。”

    沈骁瞥他一眼,没说话,只过去琬宜那边,低头看她,“怎么睡不着,是觉得哪里难受?”

    琬宜瞧瞧旁边谢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沈骁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听见这边动静,也过来,“不舒服?”

    琬宜咬着唇,犹豫着说,“我就是觉得今天肚子动的厉害,但若说其他,倒也没有。”

    她语气平静,但谢安还是心尖一跳,赶紧伸手揽住她腰,“那现在感觉怎么样?”

    琬宜没说话,指尖点在肚子上,好半天蹙眉才吐出一个字,“疼……”

    第77章 终于

    从破水儿到孩子顺利出生, 用了整整四个时辰。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缝儿里洒进来时, 谢家多了一个小生命, 啼哭响亮,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杨氏一直陪在琬宜身旁,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眼睛都红了,闭着眼喃喃念了许多遍阿弥陀佛,而后便就急匆匆去找小被子把孩子包起来。

    稳婆看的直笑,指着她手,“先洗洗, 都是血,别弄脏了。”

    杨氏愣一瞬, 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甩甩手, 笑意藏不住, “太高兴了, 高兴的都忘了。”

    琬宜还醒着,她胎位正,先前又吃不少东西,力气足,现在还有些精神头儿。她歪着头看杨氏在地上忙活来忙活去, 有心想要说几句话, 张嘴后才发现嗓子沙哑。她蹙蹙眉, 胳膊肘轻轻拐一下旁边谢安, “渴了。”

    谢安是后半程才进来的,原本被稳婆拦着,说他碍事,但后来听见琬宜在里头哭,实在忍不住,破门冲进来。好在没凶险事情发生,他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安然落了回去。

    只是折腾这许久,琬宜满身的汗,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湿哒哒的,不多热的屋子,他汗顺着下颔往领口里流,长出不少胡茬,看起来颓废又狼狈。

    屋里充斥新生儿降临喜悦,谢安却难得有点犯傻,只顾着怔怔看她脸颊,别的全然不顾。琬宜抿唇,又拽拽他袖子,重复,“渴了,想喝水。”

    谢安终于反应过来,松开攥着她腕子的手,深吸一口气保持平静,沾汗的手心在衣裳下摆抹了抹,转头去找杯子。产房就在屋子里,本整齐摆放的桌椅被横七竖八地挪开,茶壶被碰翻了,挨着土不能用。

    他寻了半天,终于在小角落里找着了个倒扣着的茶杯,到碳炉边上倒些温水,小心送她嘴边。

    琬宜看他一会,撇嘴嫌他脏,把杯子推到一边去,“我要找娘。”

    谢安拧眉,拇指抹掉她额角涔涔的汗,转身喊了句,“娘!”说完,他又回身,捧着她手,放唇边吻一吻,动作轻柔过分。刚才找水的事让他精神许多,眼底虽泛红,但又充斥神采,缱绻盯着她看。

    琬宜有些不好意思,往后抽一抽手,小声说,“你别总看我,怎么不去瞧瞧孩子。”

    谢安不松手,牙齿轻轻啃咬她指尖,“她们都围着孩子,我陪着你。”

    琬宜被他逗笑,但太累,喘几下又笑不出来,杨氏正好过来,看谢安捧着她手,不高兴推他一下,“你也不嫌累,松开。”

    谢安舔舔干涩唇角,虽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放手。杨氏斜他一眼,稍俯身,轻柔看着琬宜,“是不是饿了?”

    琬宜点头,虚弱缓口气,“想吃米粥和鸭蛋黄。”

    杨氏思索一会,问,“小米粥好不好?”

    琬宜自然说好,杨氏笑着摸摸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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