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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叁月,上祀日,江畔多是宴饮与玩乐的人。

    稚子们牵着燕鹊样式的纸鸢,趁着一阵东风将纸鸢放飞,飘飘摇摇在天上晃荡着。

    李知昼仰着首,以掌盖住眼睛,刺眼的日光照得她看不清纸鸢何样,遂放弃。

    晏照夜拎着食盒,“可要吃些糕点?”

    李知昼点点头,“好。”

    食盒里的糕点是万兴斋买的,虽然晏照夜厨艺了得,糕点他确是做不来。

    芸豆糕入口绵密,一点甘甜化在舌尖,李知昼享受地眯着眸子,和煦的春风尽情拂在她身上,好不肆意快活。

    江水粼粼,翠柳落在岸边,它旁边是一株碧桃,开得艳红,如此一来,桃红柳绿,美不胜收。

    几个孩童追赶着路过他们身旁,掉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李知昼吃着吃着,忽然道:“这芸豆糕很是好吃,待圆圆来,也要叫她一尝。”

    她捏起最后一块芸豆糕,晏照夜也顺势盖上食盒。

    他们在江川落脚不久后,再次收到了赵玞的信,她在信中表明定要一赴江川。叁月启程,最迟四月至。

    李知昼吃饱喝足,悠闲地依靠在晏照夜肩上,她道:“圆圆来了后住西厢房,你记着要收拾出来。”

    在晏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郎君,来了江川是洗衣做饭样样不落。晏照夜做好琐碎闲事,以便李知昼在同心堂安心学习医术。

    晏照夜捋起落在她脸侧的发,道:“她来了后,玉娘是不是要弃我而去了。”

    听到这话,李知昼挺着身子坐起,她刻意皱着眉头,装出在嗅什么的模样,“你有没有闻到,好大一股醋味,”李知昼靠近,抵着他的额头,“你吃醋了,晏照夜。”

    他坦然承认,“是,我总觉得我在玉娘心中不甚重要。”

    李知昼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你如此患得患失吗?”

    晏照夜捉住她的腕子,低声道:“我对你,从来都是患得患失。”

    李知昼道:“你又何必。”

    她为猫顺毛似的抚着他的背脊,“我虽未言明过,但心中所想你应该明白。”

    晏照夜抓着她的话不放,“玉娘在想什么?”他想要亲口听她说出来。

    “唉。”李知昼叹口气,愈发觉得愁人,晏照夜从前分明也不是这样的。

    她同他面对面,正色道:“晏照夜,我心中有你。如此说,你可满意?”

    晏照夜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玉娘,我想……”

    下一刻,李知昼打开他的手,“不,你不想。”

    这四周皆是孩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万万做不得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晏照夜眸中盛满笑意,他道:“那我何时可以与你同房呢?”

    李知昼沉吟片刻,她答:“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到圆圆走后。”可圆圆还没来。

    不远处孩童嬉闹,一个梳着环髻,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凑上来,她不怕生,拉着李知昼的手就道:“姐姐,我们一起玩吧。”

    李知昼憋着笑,指指晏照夜:“他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吗?”她今日着绿衣,又天生予人自然好亲近之感,也难怪小姑娘要和她一起玩。

    小姑娘很干脆,直接道:“不可以。”

    李知昼彻底笑出声来,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对晏照夜道:“你自己玩吧。”

    两人行出一段路,李知昼问小姑娘:“你为什么不愿意和那个哥哥一起玩?”

    小姑娘道:“我娘说了,长得好看的男子都很会骗人,我不想和大骗子一起玩。”

    李知昼笑笑:“好,那我们就不和他玩。”

    她带着小姑娘放纸鸢,又折了花,抓了蝴蝶,半日下来,李知昼累得气喘吁吁。

    小姑娘的母亲有些歉意地看着她,道:“真是麻烦了,这小丫头一向爱疯玩,把你折腾地不轻吧?”

    李知昼道:“哪里,我们俩都很开心。”

    她去岸边鞠了一捧水,清凉的江水覆在她脸上,李知昼顿觉清醒了不少。

    晏照夜在原地等她,见她脸上有水珠,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她仔细地拭去,又道:“玩得开心吗?”

    “孩童天真可爱,同她们一起,我仿佛也变成孩童了似的。”

    日头西沉,黄昏已至。

    晏照夜驾着马车,李知昼坐在他身旁。此处距江川镇上不过五六里地。他们行得很慢,以慢慢享受着春日可爱。

    李知昼目及所处开满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偶有几只蝴蝶驻足其上,待喝饱了花蜜再离开。

    她伸出手掌,拂过一片花草,“明年或者后年,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想去哪里?”

    迎面扑来一阵沁着花香的风,李知昼用力嗅了嗅,“有个想法罢了,”她忽然拍一下晏照夜的胳膊,“停下。”

    晏照夜依着她停下,小道平坦,前方有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几乎每走几步路她就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李知昼下了马车,跑上前,问道:“阿奶,您这是要去江川吗?”

    老妇满脸皱纹,穿的是粗布衣衫,身影佝偻,她说话都带些颤抖,“我去江川瞧郎中。”

    李知昼道:“那可巧了,我正是同心堂的学徒。从这里进城还要六七里,不如您坐着我们的马车去?”

    为医者,悬壶济世,尽力而为。

    老妇犹疑后,道:“那谢谢姑娘了。”

    一路上,老妇说了许多话,她说自己是附近庄子的,年轻时丧夫,未留下一子半女,她孤身一人活到今天。

    这些年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原想等死算了,邻家妇人劝她还是要保重身体,她才赶了路到江川。

    李知昼在马车里陪着老妇,听得她问:“你这位女郎,生得好,心肠也好。”

    她夸赞的人李知昼,李知昼还未笑,赶马车的晏照夜先扬起了唇。

    接着他听老妇问:“外面赶马车的小郎君我瞧着俊俏极了,他是你的相公吗?”

    隔着锦帘,有些听不明白,加之李知昼有意小声说话,因此晏照夜猜不到她说了什么。

    马车进了城,天色晦暗一片,同心堂门前烛火还亮。

    李知昼搀扶着老妇人下马车,又送她进去。

    孙令殊挑挑眉,李知昼道:“快为老人家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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