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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或许不会那么快生下被注射死亡的婴儿。”

    老林说:“我找她谈过,她给我的理由和医生安告诉我的理由如出一辙。那个年代的小医院,干惯了这些事,很擅长抹平所有证据。她很明确表示她想拥有独立的人生,不想要丈夫和孩子拖累她的生活。但我却想知道,她为什么怀你到8个月,又突然在8个月的时候选择引产。”

    雪越来越大,窗上蒙着厚重的水汽,寒冬至此终于显示出威力。

    “为什么?”

    “她的室友告诉我,那之前她父母从老家过来。还有另外一件我从不知道的事情,你妈妈第一次怀孕晕倒,是在冯教授的课上,他送她来的这家医院。”

    林朝夕猛地抬头:“妈妈怀孕被发现了,被强行带去引产,冯教授知道?”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们相认时,老林会忍不住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师。他忍受了那么多年的孤独,那么多年了,他太想知道答案,从没人告诉他答案。

    “我不知道。小林同学你看,我当年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些。从医疗证据上来说,你因为我没及时赶到诊室,已经死了。但我对我来说……”老林看着她笑了,“这是我的题目,我不能接受别人做完给我的答案。万一哪天,这些人良心发现或者说、我的女儿掉进兔子洞里,突然知道自己爸爸是谁,我得等她过来抱着我的腿叫师父,对吗?”

    林朝夕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她很清楚,老林的玩笑只是对她的宽慰,他其实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能等到她。

    但他还是没有出国,他想等一个答案。

    这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狗血的、纠结复杂的、充斥着人性善恶的故事。它只是源于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和一个几乎无望的坚持。

    她看着眼前的老林,突然想起在真正现实中的,那个老林。

    “在你来找我之前,我每天都在想,或许在某个世界里,我毫不犹豫地冲过传达室。然后带着我的女儿,和她一起长大。生活或者会很苦,但一定很快乐。”

    那个世界的老林没有录取通知书,是因为从没拿到过。

    他没有转身、没有留下、没有谈谈,他毫不犹豫冲向医院,在时间和人性的赛跑中,赶在了前面。

    老门卫的信已经到了尾声,林朝夕看到了最后的那行字。

    ——我已经老了,人老了以后,回忆当年的事情,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在你的数学和你的良心之前,你想要的是后者。

    兆生,我欠你个道歉。

    张大民

    于家中

    奶茶已经凉了,只有很淡的香味飘来。

    窗外的雪又大了,纷纷扬扬,路灯下现出柔和松软的光泽。底下的庭院的门被推开,吱呀一声。

    林朝夕看向窗外,看到25岁的老林走入医院后的小庭院。

    路灯下的铁制长椅堆满了白色的雪,只路出黑而细的长边。

    年轻的老林就这么坐在漫天大雪中,拆开了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他双手蒙面,躬身痛哭起来。

    林朝夕缓缓抬头,看向面前41岁的他,忽然明白了:“其实你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啊,我知道。”老林笑了。

    第218章 心灯

    鹅毛大雪下了一夜,清晨时雪停了。天空像被擦拭干净的瓷器, 是最纯净的蓝色。

    林朝夕从医院出来时, 就感觉烧退了。虽然她浑身乏力, 眼冒金星, 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所以她趁老林去买早饭, 她留了张纸条, 打了个车,站在了东明湖边慈恩医院门前。

    昨夜一席谈话, 让她明白她这样的凡人和老林这样天才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她离开现实世界前曾问过那个已经罹患阿尔兹海默的老林, 是否从未对人生中的选择感到遗憾, 老林的回答“当然”。

    她现在才知道, 老林所说的“当然”两个字,是何等的骄傲。

    在真正属于她的世界中,老林毫不犹豫从那扇门前经过,他不曾拿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却也没有经历12年的等待, 他清楚自己要什么,他想做个好父亲,这件事高于他的数学。

    所以她开始问自己,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这个答案, 并不是完全没有的。

    她努力那么久,就是想救下老林免于车祸,虽然这件事从某种角度毫无意义;她还想帮助裴之渡过这段痛苦,因为她深知现在的裴之究竟在遭受什么, 这件事同样也从某种角度来看也同样毫无意义。

    但当人开始考虑思考意义时,就会反复思考得失,看到难以逾越的困难,然后哭泣。

    成为天才并不是解决一切困难的法宝,但真正的天才们永远坦然无畏,他们洞悉本心,忠于理想,追寻所爱,始终不渝。

    人的内心,好像总要经过千万次荡涤才能水落石出,林朝夕不确定她之后是否还会迷茫,但在现在,起码是此时此刻,她很清楚,她应该进去陪伴裴之,

    10分钟过去,15分钟过去……

    但她没能进去。

    门卫放下电话,拉开小窗,让她离开。

    湖风实在太大,具体理由林朝夕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一眼望去,世界都陷入无边无际的纯白,唯有移门是深邃的铁灰。

    她想起裴之手上的伤口、离开时的目光,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近处的湖水还有远处高耸的山峦。

    她看到了南山。

    她想,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裴之每天在医院里,每每抬头,都能看到这座山。所以他才对它那么熟悉,他去过那里,知道山顶有点可以点长明灯的地方,许愿可以打折,会有折好的下纸条,压在灯下。

    林朝夕深深吸了口气,凝望着远处的山。

    ——

    南山不高不低的。

    山巅白雪皑皑,晨风吹过时,漫山雪海会泛起涟漪。松柏褪下一层棉絮般的外壳,路出森绿的树冠。

    林朝夕站在山脚下,踏上被雪覆盖的石阶。

    空气凛冽清爽,但山路难行。路上她遇到好几个大学生,他们扛着摄影器材,装备齐全,是特地来拍雪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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