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恨得眼睛都红了,狠狠拽着齐妃的头发,手上的几枚戒指缠绕在她发丝中势必要让齐妃吃点苦头。她咬牙切齿:“贱人,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早些年她就怀疑是李氏,查了一遍又一遍,那时皇上只说她是疑心病,如今可好,终于抓到人了。

    想到这,皇后冷冷抬起头,看向龙椅上一脸错愕仿佛不敢相信的丈夫,她讽刺般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无声反抗什么。

    龙椅上,皇上那双黑眸翻涌着,周身充斥着低气压,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

    太后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忍不住呵斥:“够了,住手住手!一个皇后,一个后妃,怎能如此不管不顾大打出手,置皇家颜面于何处?传扬出去岂不令人笑话。”先帝年间可是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上至皇后下至后妃,大家都默认不对孩子出手,便是前朝皇子们夺嫡也是一样。这事真真是让人如鲠在喉,好好的孩子竟是折在了妇人争斗中。

    皇上登基后这些年,太后同皇上的母子情分随淡泊了许多,可到底她也是皇上的额娘,弘晖的玛姆,听到这事岂能不心痛感慨?

    至于皇后,她同太后向来没什么婆媳情分只当作没听见,不管不顾地厮打着齐妃,发泄着这些年的愤懑。

    齐妃开始时顾着扮可怜,不敢还手,后来发现没人管只得还击起来。

    两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体力能多好?不过是互相扭打罢了,好在皇后还是占上风的,先出手总是要占些优势的。

    耿意欢心下松了口气,到底弘昼娶了乌拉那拉氏为嫡福晋,她们又一起相处了这么些年,潜邸时福晋可是年年给她发着补贴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终究还是同皇后娘娘更亲近些的。

    这时,安嫔附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太后迟疑了一下,才道:“皇后之下,便数贵妃位份最高,你且去劝劝吧。”

    这话一出,安嫔睁大了眼睛,颇有些埋怨地看了看太后。

    太后心中叹息,面上却颇为平静。

    耿意欢垂眸抚摸着肚子,轻声道:“事关皇嗣,臣妾也不敢妄言,一切还是得皇上来定夺才是。”

    太后瞥了眼皇上:“皇上?”

    皇上这才如梦初醒般,他顿了顿,看向扭打的妻妾:“且、且叫皇后出出气吧。”

    言下之意是不许旁人插手。

    太后皱眉,只觉得脑袋瓜懵懵的。

    偏偏外头还有大臣准备觐见。

    皇上干脆把人都给打发了。

    室内徒留下太后、皇后、齐妃,其余人都被打发走了。

    虽没有特意叮嘱,可这皇家秘闻谁敢多话?饶是樊嫔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迁怒了去。

    本来耿意欢也该留下议事的,但皇上怕惊扰了孩子,便叫她回去了。

    出了养心殿的门,耿意欢只觉得感慨万千。

    回宫后,耿意欢蓦然想起那年闻到的香气,眼底闪烁过迟疑。

    她犹豫了许久,才按捺住。

    如今的形式还是稳妥为上,左右都是些陈年旧事,提不提又如何呢?

    夜里,皇上派人把皇后娘娘送了回去。

    至于齐妃,褫夺封号,贬为官女子,每月誊抄经书十卷,少一卷便掌嘴三十。

    这样的责罚可以说是毫不留情,连带着弘时也屡屡吃排头。

    外人不知所以然,只以为是李氏忤逆圣上,才使得皇上迁怒三阿哥。

    其实三阿哥也曾递了牌子,想求皇后娘娘帮忙,可皇后娘娘这会子正恨得牙痒痒,又怎么会帮忙?她不止没见弘时夫妇,还直接把牌子退了回去。

    皇上听说后,只是叹了口气。

    过了许多天,众人才晓得原来那奶嬷嬷是十四爷送进去的不假,但那人也是旁人借他的手送进去的,十四爷的本意是想探听一下消息,可那人却居心叵测,试图离间大阿哥弘晖与皇上的父子亲情,最后嘛自然是没成功。于是那人放了手,不管这嬷嬷了,恰好还是侧福晋的李氏派人收买了她,希望她能劝着大阿哥读书别那么用功,这样弘昀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偏偏大阿哥用功得紧,弘昀阿哥因为这事儿总生病,她一时气愤,对着娘家人吐露了心声,说了句只怪大阿哥这般用功才害得弘昀总生病。

    李家人想得要更深一些,若是这位嫡出阿哥没了,那他们的外孙岂不是就有机会了?于是李夫人便想了些法子给李侧福晋,李侧福晋倒没有这个想法,可想想病弱的弘昀,便想着叫弘晖阿哥也得风寒生一场病,让福晋也尝尝她这般焦心的滋味。没成想那嬷嬷会错了意,弘晖阿哥就此丢了性命。

    众人恍然,原来这才是齐妃一直接济娘家的主要原因,她们从前还奇怪便是再心系娘家也没有委屈自己亲骨肉的呀?合着是有把柄在娘家人那里。

    只是打从那日起,皇后娘娘便称病不出。

    后宫大小事都成了耿意欢的事儿,一时间让她忙得不行。

    好在她宫里的侍从都是识文断字的,培养起来也容易。

    几天的功夫,便搞出个流水线工程。

    安嫔本来还盼着她弄不成,好叫自己光明正大沾染宫权,哪成想裕贵妃是个能耐人。

    她酸溜溜把这事说与太后听。

    太后莞尔:“好了,前些日子你还想去示好,这几天怎么又开始弄这些讨人嫌的事儿了?”

    安嫔摸了摸肚子:“若我能有个孩子,不拘男女,都有个盼头。可我这不是没有吗?”

    其实安嫔也才二十多岁,正值青春,那裕贵妃一把年纪还能遇喜,安嫔自然也能。

    太后心疼不已:“是哀家连累了你。”

    安嫔摇摇头,苦涩道:“皇上、皇上的心都在贵妃母子那,我哪里有机会呢?”

    太后打定主意助攻一把。

    偏偏皇上这边不配合,不是处理朝政就是去探望裕贵妃母子,时不时弘历、弘昼携家眷进了宫,他们还要一叙天伦。

    这下太后也没法子了,这牛不喝水能强硬头,皇上不喜欢安嫔,她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安嫔更是心灰意冷。

    日子一天天过去,耿意欢的肚子也愈发圆润。

    她捧着手炉,神色温柔无比。

    一旁的皇帝手里捧着书卷,语气柔和的像是要滴出水一般。

    只因为太医说,可能是个小格格。

    皇上这人向来同旁人不同,比起阿哥,他更稀罕娇娇软软的小格格。

    也是巧了,大年初一那天,耿意欢就发动了。

    可把皇上、弘历、弘昼紧张坏了。

    好在小格格平安出世了。

    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女孩,耿意欢心中一片柔软。

    这深宫寂寥,能有个孩子陪着,再好不过了。

    小格格一出世,就被赐名为宝珠。

    一水的赏赐流入内库,待遇可是比几个哥哥都要好,起码阿哥们就没得过自家阿玛多少好脸,可宝珠就不一样了,皇上但凡见到都是要逗弄个不停。

    宝珠也喜欢皇阿玛,一瞧见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就弯成月牙,笑眯眯的像个小猪仔。

    耿意欢每每调侃女儿,都要被皇上谴责,宝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哪里找去?反正天上地下也就他闺女最好。

    耿意欢是无奈,当成笑话说给弘历、弘昼听,哪成想他们却一副知己的模样,纷纷赞同他们皇阿玛的话。

    耿意欢抚额,只觉得有些头疼。

    行吧,都疼爱妹妹也行。

    小婴儿“啊啊啊”的,也不知这两人有什么共同语言,一聊能聊好半天。

    ……

    不知怎么的,皇后娘娘的病竟是一点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就在宝珠将将半岁时,皇后派人寻了耿意欢、皇上、弘时。

    人到齐后,皇后嗅着空气中氤氲着的香气,边咳嗽边说起当年的事儿。

    弘昀其实是她害死的。

    皇上却并不意外,眼底一片沉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早就晓得了吧?”

    这事无法判定谁对谁错,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谁都不无辜。

    只是皇后到底同他结发多年,若不是李氏先动手,皇后也不会对弘昀下手,故而皇上虽心痛却也没有过多责怪什么。

    倒是弘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神情恍惚。

    最后的最后,皇后只是对耿意欢说:“只盼着妹妹能善待我侄女,如此乌拉那拉氏才不算落寞。”

    耿意欢答应了。

    再然后,便是他们夫妻间的秘密了。

    皇后到底还是薨了。

    她的嫁妆,一部分给了乌拉那拉氏,一部分分给了弘时,剩下的便交给了皇上。

    因为皇上答应,若是有合适的宗室子,便过继给弘晖一个孩子。

    这些钱财,便是她这个当玛姆的给孙儿的见面礼。

    皇上终究是没把那事说出去,也算是全了皇后的脸面。

    只是李氏那,他斟酌了许久才把李氏提为答应。

    仅此而已。

    李氏得知后,又哭又笑:“弘辉就那样重要?重要到弘昀的命只值一个发型?”

    只可惜,没人能回答她。

    弘时左右为难。

    好在董鄂氏是个贤惠的,处处照顾他的心情,这才没让弘时一蹶不振。

    皇上到底还是给弘时安排了个差事,虽说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但好歹有点事情做了。

    过了一年,找了个由头给弘时封了个贝勒。

    两年后,又晋为郡王。

    其实耿意欢明白皇上的意思,早些年打压弘时是因为这孩子不争气,不想让他对皇位有幻想。这两年眼看着弘时身边没了簇拥之人,便也慢慢把他应有的待遇提了上来。

    弘历倒不在意这些,眼下大权在握的是自己,区区郡王而已,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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