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带着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小儿,这在原身的眼中他们一家人是最该需要帮助的。

    挖到了野菜,给了女主一家。

    路上捡到了行当,照样送给女主一家。

    发生了冲突,他是直接挡在女主一家身前护着。

    遇到暴雨天,将找到的山洞让给女主一家避雨……

    原身的家人并不是没有怨言。

    这一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来的艰苦和困难,中间也发生了很多让他们招架不住的事。

    一路都是咬着牙根吃了很多苦才坚持下来。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太累太饿了。

    本来原身一个十八岁的壮年,有他的存在苏家人能多少减轻一些负担。

    可结果呢?

    他的存在反而成了苏家人的负担。

    吃着他们找来的粮食却为别人奉献,丢了他们的重要包裹捡到的好东西又转头送给了别人,他们被暴雨淋成了落汤狗,却看着原身帮助的人舒舒服服躲在山洞。

    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气过了骂过了,可不管说什么原身都不会听,甚至还劝他们善良一点……

    谁不想当一个好人?

    可前提是他们得活下去才能做一个好人啊,再这么下去他们一家老小都活不到安定的那一日。

    也确实如此。

    在饥饿和寒冷的攻击下,苏家小妹是第一个没撑过去的。

    那日清晨,原身看着娘怀中青紫的小女娃,在家人们悲痛的哭喊声中,第一次产生了茫然。

    可还没等他理清这一切。

    整个家瞬间支离破碎。

    没等小妹下葬,突然被山匪袭击,在冲突中爹娘为了他们兄弟,以血肉身躯挡在面前,给三兄弟逃亡的机会。

    在逃亡过程中,原身下意识的帮了女主一把,却不想将三弟给丢了。

    等脱离危险,二弟愤怒的将他揍了一顿,留下决裂的话转身而去,在那之外,原身再也没见过这两个弟弟。

    苏霖回顾原身的记忆,能感受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原身站在山野之间的绝望,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女主同情他,想着他这段时间帮了不少忙,还救了自己一命,便将浑浑噩噩的原身带着一同逃荒。

    那个时候的原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

    他封闭了自己的过往,不愿回忆也害怕记起,仿佛这样就能忘记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错事。

    一直到……他发现了女主的秘密。

    莘云身为女主,在逃荒路上自然有自保的能力,不然又怎么可能带着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小儿走这么长的逃荒路?

    她有一个空间。

    在空间里面,有足够的食物和物资,让她以及自己的家人不会饿到冷到。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原身的帮助,他们这一路上也能过得很好。

    原身不懂空间是什么,他只知道当时没有他,莘云和她的家人也不会有事,那他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没人能回答原身这个问题。

    但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死后的原身有强烈的执念,如果这个执念用数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强大到苏霖并不需要去问系统,就能知道原身的执念是什么。

    ——我不要再当一个好人!

    第255章

    原身不想也不愿再当一个好人。

    当他摸清莘云的底细后,整个人不再是浑浑噩噩,可他在其他人的眼里从一个大善人变成了大恶人。

    苏霖回看着原身的记忆。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并不恶。

    到底是一个老好人,哪怕转变下来也做不到十恶不赦的事。

    只不过他将莘云当做了此生最大的敌人,不管她想做什么,原身都会阻止。

    成为了莘云此生最大的阻碍。

    可谁让她是女主,原身又怎么可能阻碍得了她?反而他做的那些事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甚至因为原身的缘故,莘云反而成为了其他人眼中可怜的人,周边无数人伸出援手帮助她。

    就像最开始的时候原身向莘云伸出了援手。

    “要不再等两天吧,或许这两天就能下一场雨,老天爷肯定不会看着咱们活活饿死。”苏铁牛抽了一口旱烟,一张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愁容。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心中很明白短时间内不可能有雨。

    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庄稼人。

    就算不能百分百估算出天气,但也能稍稍看出来一些。

    就现在的天,近期之内绝对不会迎来一场大雨。

    可是心里仍旧抱着期待,忍不住想着万一呢?

    毕竟逃荒的路不是那么好走。

    他这辈子倒是没有经历过,可是老祖宗们也曾经历过逃荒,一家十几口人走到最后只剩下两三人,而这都算是幸运的。

    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苏铁牛不敢轻易做出逃荒的决定,因为他心中很明白一旦走上这条路,等再次安定下来时就觉得不可能是一大家子坐在一块了。

    都是自己的媳妇和孩子,缺了哪一个他都舍不得。

    包括他,他也不能死在逃荒的路上。

    倒不是害怕死亡,而是两眼一闭之后这个家就彻底没了顶梁柱,还不知道他们一家怎么坚持下去。

    媳妇性子不够刚强,二儿子和三儿子倒是能干,可是他们的年纪太小了,还不足以撑起一个家。

    大儿子年纪倒是够了,可他那个性子……

    苏铁牛重重一叹,是真的很发愁。

    “村里好几户都打算离开,咱们现在一起去路上还能有个照应,这要是等到之后……”周氏有些犹豫。

    以前太平的时候,看着其他乡亲要么公婆不善、兄弟姐妹之间不亲,时不时就发生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一嫁过来就能当家作主,没公婆挑事、也不用和妯娌之间争来争去。

    可真要发生一些事,就发现亲戚多有亲戚多的好处。

    逃荒路上一大群人围着抱暖,总比他们几个人上路来的强。

    亲戚是没亲戚了,但要是能和村里的乡亲们一块上路,多多少少也能有些照应。

    眼瞅着隔壁家都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周氏是真的有些着急,“他们这一走,村子都快被搬空了,再晚个两天怕是只有咱们自己上路。”

    苏铁牛不是不知道这个。

    但他是真的放不下现在的一切。

    他上半生过得很艰难,娶了媳妇后辛辛苦苦过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在前年掏空家底盖了这座新院子。

    院子不够大,但也是崭新的砖瓦房,这才搬进来住了一年多,他又哪里舍得?

    夜色下,不是没人看到苏铁牛脸上浓浓的不舍,苏南便开口道:“就听爹的吧,反正也就晚了两天,到时候真要赶路也不一定不能赶上他们。”

    苏铁牛咬了咬牙,“就再等两天,咱们先把行李收拾出来,两天要是不下雨就上路。”

    当家作主的人一开口,其他人是纷纷点了点头。

    其实苏铁牛这个想法也不是不行。

    就像苏二弟说的那样,那么多人一起上路路上肯定会因为一些事耽误时间,只要他们赶一赶,说不准就能赶上了。

    可他们没有想过,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原身的例外。

    加入逃荒的队伍后,路上就总会遇上一些看着十分可怜的人,原身大发善心时不时就做一些好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倒是没给家人带来麻烦,但做这些事总会耽误一些时间,苏家其他人又总不能丢下他不管,耽误来耽误去也就没追上大队伍。

    这一走,苏家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村里的乡亲们再遇。

    也不知道那些人最后有没有走完这段艰辛的逃亡路。

    不过,苏霖也觉得跟着他们一起出发比较好。

    这段路上会遇到很多人。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怕遇到土匪,那都是杀人劫货的狠人,原身一家要是遇上了很难全身而退。

    等到后期,除了土匪之外他们还更怕遇到人。

    一些饥肠辘辘的人,饿到什么底线都没有的人,那才是更可怕的事。

    苏家才六个人,成年的也才三个。

    这要是遇上了土匪或者那些饿到没底线的人,对方肯定是不管不顾就冲了过来。

    可要是能跟着一个大队伍一起走。

    不是说一定不会遇上事,只不过在遇上这些人时对方多少会有一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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