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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聆盯着前路,指甲剐蹭着狮头的红碧玺:“你和齐家的矛盾是那时候结下的吗?”

    商行箴左手搭着车门,似是自嘲:“早着呢,我那时才刚高中毕业,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屁都不懂一个。”

    车辆换了慢车道,时聆看着右侧的公交站牌被抛到后面,这里离新城区越来越远,他迟疑道:“叔叔,你驶错方向了。”

    商行箴恍若未闻:“要不我说齐康年老奸巨猾呢,他眼红绘商旗开得胜,就在联合开发中途给我哥狠狠摆了一道,完了假惺惺答应拨块地和八千万给绘商用来购买开发当作补偿。”

    降速的车在一处公寓小区门前急刹,时聆防不胜防,因惯性前倾的上半身重重砸在了座椅上,作用力使得整颗心脏怦怦直跳。

    “就是这里。”商行箴降下车窗,急于发泄般,摸过仪表台的烟盒火机,叼上一根点燃了,收紧腮帮吸了一口,再缓缓呼出来,“为了这个楼盘,我哥到交房那天都没偿还上融资的近亿元,就因为齐晟一直压着之前答应补偿给绘商的八千万,打电话不通,上门找不见人。”

    时聆望着小区门口被日晒雨淋过的“金地湾”,建筑顶部似有乌云游来,袭过的狂风将烟味儿倒灌回车厢,他捂嘴咳了两声,伸手勾住商行箴西服上的袖扣。

    “这笔钱再继续拖欠,绘商就没法正常经营了,然而最后一次上门还是找不着人,我哥最后一条弦也崩了。”商行箴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他想再抽一口烟,但含在嘴边却好像使不上力气。

    沉痛的陈年旧事经得起回想,却遭不住倾诉,一提起便痛彻骨髓,商行箴徒劳地将夹烟的手搭回车窗:“可以说是万念俱灰吧,他爬上金地湾一座的顶楼,十几层那么高,他就闭眼往下那么一跳。”

    骤然一记闷雷在车顶盖霹过,时聆犹如肝胆俱裂,一把扯掉安全带,不顾左手施力时流窜过刺痛,撑住拦在他和商行箴中间的扶手箱,压颈跨腿,翻身就坐在商行箴腿上,右手覆上商行箴夹烟的左手。

    大雨突袭,时聆将商行箴指间被浇灭的烟蒂缓缓抽走,揉成湿软的一小团,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撑着主驾的椅背,用自己单薄的身体遮住挡风玻璃外的金地湾公寓,垂下眼帘让商行箴只能与他相视:“叔叔,下雨了,回家好吗?”

    冰凉的雨丝斜斜打进来,将时聆的睫毛和眼尾一并打湿。

    商行箴不知时聆在害怕什么,怕得每一声乱频的心跳都那么清晰,右手要攥得那么紧,眼中的情绪藏都藏不住,他又没把他扔在雨里。

    他手腕一翻,将时聆伸在窗外的手抓进来,费力掰开他的手指:“松开,有没有烫着?”

    烟蒂皱巴巴的,潮湿的掌心沾上了几粒烟草屑,连灼伤都没有,时聆重复道:“叔叔,回家吧,不呆在这里了。”

    “安慰我呢?”商行箴笑了笑,拍拍时聆的后腰让他回副驾去,“我经常路过这里,不是躲一时就能避一世的。”

    雨太大,商行箴在前面一点找了个路边停车位熄火,紧闭的车窗隔开一半嘈杂,他说:“其实只要把那笔钱追回来,八年前的绘商也不是不能起死回生的,但我哥肩负太多太久了。做那个决定前,他给他信任的老员工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带我把绘商撑下去。”

    现在绘商有多如日中天,大家都有目共睹。

    时聆将濡湿的袖口往上折,折了两次仍没成功后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变得僵冷难耐。

    “后来齐晟赔偿了吗?”

    “闹出了人命,警方介入,他们哪能不赔,赔了五千多万吧,后面死活拿不出来了。”商行箴又想摸烟盒,手探到半路收了回来,“我哥那个电话其实拨错了,谁都想象不了他当时精神涣散到什么程度,他按的其实是我的号码,而我那时正坐在教室里上课。”

    时聆攥着自己冰冷的指尖:“那谁能体会你当时的情绪吗?”

    商行箴微怔,他接到电话就当着学院金牌教授的面儿把课翘了,疯了似的往学校外跑,先叫了救护车,又拨了绘商老员工的电话让人奔赴现场查看情况,路上明明可以打给很多人倾吐焦虑,愣是一个人将这场心头大乱扛了下来。

    可纵然后来所有人都了解了起承转合,唯独没有人像时聆那样问他这句话。

    衣物窸窣,商行箴往身侧看,发现时聆又想扶着扶手箱借力翻过来,他掌着对方的腰侧,让自己的双腿在今天第三次成为时聆的坐垫:“怎么了?”

    时聆朝他下半身摸索:“给我。”

    这在大街上呢,就算窗玻璃蒙着雨帘也未免太猖狂,商行箴登时忘掉前面倾诉的字句,忍着大腿周围游走的麻痒扣住时聆的手腕:“想要什么?”

    时聆稍有回温的手动作灵巧,成功地从他裤兜里摸出了手机:“解锁。”

    不是第一次被时聆要走手机了,商行箴松口气,触了指纹锁解开:“看什么?”

    时聆兀自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出自己的名字,编辑备注在前面加上“aaa”。

    商行箴托着时聆的身子不动声色地把人往方向盘的位置挪了点,问:“到底有什么含义?”

    时聆把编辑后的通讯录界面亮给他看,上次让对方自己找答案,这次没再藏着掖着:“我在最顶部,这样你第一个就能想到打给我了。”

    少年人的头脑总是千奇百怪,明明很简单的想法,商行箴却用复杂的思维去解读它。

    他得寸进尺,想多要一个详细解答:“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聆摁熄手机,没把它归回原位,而是将它置入商行箴左胸前的口袋,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在手机上一戳,让它紧贴商行箴怦然跳动的心脏:“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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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不好看。

    感谢:企鹅煎蛋的1袋鱼粮,青花鱼x9i4kfu的1袋鱼粮,有苏阿灼的1袋鱼粮,思贺朝的1袋鱼粮!!!

    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海星星!!!

    第31章 就折腾你

    节后上班,商行箴看了温特助的考察报告,确定不会对计划进度造成风险,当即和顾副总商讨决定今天之内出借贷合同书,明天就跟齐晟那边签约。

    中午温特助送来齐晟的回应,说齐文朗本人亲口允诺,明早九点半将恭候在上次的商务咖啡馆,不见不散。

    只要齐文朗在合同签字并盖上齐晟公章,咬钩的鱼撕破了嘴也逃不掉了,商行箴心情大好,难得滋生一股分享欲,破了芽直往喉头钻。

    公司里知晓这个计划的人寥寥无几,况且谁都看他眼色行事,没意思;程慕朝吧,说不好分享欲比他还旺盛,正事还没说话题就被扯到了十万八千里远。

    只有一个人又懂倾听嘴巴又甜,这甜是真甜,绝无曲意逢迎的味道,听多少次都不会感到腻味。

    商行箴佯装费脑地翻通讯录,实则瞅见第一个备注就拨了出去,等待对面接通的过程中顺便打开秘书给带上来的午饭。

    正是峤中的午休时间,时聆接得很快,主要是同楼层就有个教师办公室,他怕手机振动招来了哪个老师。

    按了接通,时聆回班上锁好后门,拉开椅子坐下才吱声:“叔叔,你怎么打过来了?”

    “不是你说有什么事儿第一个打给你?”商行箴听到课桌椅拉动的声响,“还没下课?”

    改备注的事情都过去两天了,时聆还以为商行箴不会把这种幼稚做法搁心上,闻言有些愣怔,说:“刚吃完午饭,回教室休息一会。”

    趴台睡觉多累啊,商行箴问:“不回宿舍?”

    时聆抽了本习题册出来提早写好今晚的作业:“我没申请床位。”

    商行箴说:“绘商离你学校又不远,以后下课了让老周接你过来,办公室有休息室。”

    时聆趴在作业本上,藏在校服外套肥大袖子里的手抓着手机,窗外经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着习题念念有词:“叔叔,你别折腾周哥了,我看他天天犯困,让他在车上多睡会吧。”

    商行箴乐了:“不折腾他,就折腾你行不行?”

    时聆一下没拿稳手机,机身从指间脱落,隔着袖子“咚”地砸在桌面。

    他忙把手机从衣服里拽出来,幸亏没挂断,他放回耳边:“叔叔,你说什么啊。”

    商行箴话出口才觉有歧义,他扔下筷子,就这三言两语没纾解分享欲,先把自己聊燥热了:“从学校往绘商跑一趟是挺折腾,但休息室的床垫软,比趴在课桌上舒服。”

    时聆不趴桌了,起身挪到靠近篮球场的窗边:“午休就俩钟头时间,不折腾了,但你要是工作累了想抱我,我就跑一趟。”

    商行箴长这么大人就没对谁道过想念,他独立性强,从来都不认为这种感性的情绪会在他身上植根。

    一旦承认就相当于有了软肋,商行箴对时聆纵容是纵容,但不代表甘愿自己被他拿捏,缄默半晌,道:“不愿折腾就算了。”

    篮球场上有个傻逼在篮筐下倒立背书,扔在地面的书包摊着英语课本,时聆憋气许久才忍住笑,呼出来成了轻轻的一声叹:“我哪天考试成绩不理想就把自己折腾到你办公室讨个抱吧。”

    挂电话后楼下那人已经跑没影了,时聆揣好手机回座位上,刚静心解了大题第一小问,就有人兴冲冲地从前门跑进来了。

    仗着午休没人管,张觉堂而皇之地串班,将脏兮兮的书包往地面一扔,反着跨坐在时聆前桌的座位上,占了时聆课桌的一席之地放自己的饭盒:“饿死我了。”

    时聆用笔杆敲他饭盒:“洗手没有?”

    “洗了,咋啦?”张觉掀开盒盖,将米饭和菜汁拌匀,“你吃没吃?”

    “早吃完了,不然哪看见你在楼下倒立背书。”时聆说。

    “靠,不就缺了篇英语作文忘写了嘛,老曾总变着法子整治我。”张觉呼噜了两口饭,从兜里掏出个折成方块儿的纸张,“对了,我上午去办公室补交作文发现了这个。”

    时聆不搭理他,解完第二问抬头才看见张觉按在桌上的是个校运会项目报名表,他感觉好笑:“你们仨什么体质啊,跟学习不沾边的消息来得比谁都快。”

    “可不么。”张觉又低头扒饭,吃完了得赶紧回宿舍午休,省得查寝被记名字,“我到时报三千米,你给我加油啊,但别喊太响,不然你们班的人说你胳膊肘往外拐。”

    时聆说:“还不知道高三级能不能参加呢。”

    “能吧,往届的都参加,这届没了我带头罢课抗议。”张觉看了看报名表,“看吧,有高三的,趁着这两天挥霍一下最后的青春。”

    时聆拿起勺子堵张觉的嘴:“赶紧吃吧,青春等你,宿管阿姨不等你。”

    张觉吃完还想看看时聆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时聆扯着借口说天气冷了不想捋袖子,把人赶出了教室。

    回到座位,时聆捡起张觉扔在他习题册上的报名表,如果日期不延迟,也就两周后的事了。

    果然下午的体育课临解散活动时老师就宣布了这个事,班里一阵欢腾后,夏揽搭上时聆的肩膀:“我到时意思意思报两个项目,你会来给我加油的吧?”

    时聆说:“不是三千米就行,我被张觉预定了。”

    “靠,那就一千和跳远吧,行不?”

    时聆也不能保证:“其实我想趁校运会出校外一趟。”

    “我操?”夏揽道,“为啥?”

    时聆抓了抓外套的链头,撇开眼不看好友不解的表情:“快校考了,抓紧找老师帮我多上一节小提琴。”

    “也是,没剩几个月了,可怜的艺考生。”夏揽拍拍时聆的后背,“成吧,还好我有对象,哈哈哈。”

    哨声尖锐长鸣,人群解散了,夏揽松开时聆的肩膀,趁着还没到下雪的季节,抱着篮球往球场里扎了。

    十月份的天气也就开头和末尾变个脸,中间则扯成了一条起伏不大的线条。跟齐晟签约合同那天,商行箴搭了套不算严肃的藏蓝西装,简约之余配一枚“s”形的裂颏海蛇胸针加以装饰。

    并不为了裂颏海蛇毒性强烈,他纯粹是看中这个形状与时聆首字母相关,让它替时聆看看齐文朗点头哈腰收人恩惠的模样。

    合同签约很顺利,齐晟地产作为贷款主体,关联了旗下几家公司作为保证人,向绘商的商行箴和顾清姿借款共八千万,而掌有齐晟股份的齐文朗和他的母亲许屏,以及他的两个叔叔以自然人身份向绘商旗下的小额贷款公司每人借贷五百万,两项加起来统共一个亿便进了齐晟的口袋。

    和商行箴握手时,齐文朗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逗留良久,商行箴牵起客套的笑:“齐董还有事?”

    齐文朗心头大石落地,笑容亦轻松:“没事,这次真谢谢商董出手相助了。”

    商行箴抽回手置入口袋:“客气什么,你的弟弟就是最大的赠礼。”

    齐文朗有意避嫌,讪笑了两声,装出跟时聆没什么牵连的样子:“我那弟弟挺乖的,商董喜欢就多玩会儿。”

    合同签约谈了两个小时整,商行箴回到绘商顶层刚好到了午饭时间,秘书拎着打包的两份餐厅外卖正要送进去。

    “给我吧,辛苦了。”商行箴接过,“买多了,两份?”

    秘书解释道:“是温特助让买的,他说你办公室有个客人?”

    商行箴不明就里,等秘书走后径自推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整洁如斯,多了个谁都一目了然。

    听闻动静,时聆自办公桌的电脑后抬头,自如的做派仿佛他才是拥有这个办公室使用权的人:“叔叔。”

    商行箴放下两份饭,拆开了给时聆推过去一份:“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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