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竹听到外面人声马声嘶吼,急急抱起庆王,便要朝外奔去。

    傩诗云要来捉她,简青竹抱着庆王,哪里是她的对手,眼前银光一闪,那刀刃已在眼前,正千钧一发之时,刀柄忽被一枚飞来的铁箭射偏。

    傩诗云短刀落地,回身望去,见到了李权。

    简青竹认出了他,又惊又喜道:“李小将军!”

    李权身后的军士扑将而去,与屋中护卫刀刃相见。

    李权快步拉过简青竹,简青竹手中抱着的庆王此时也像被晃醒了。

    他揉揉眼,只问:“这是哪里?”

    李权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简青竹道:“简医官随某来。”

    掐在此时,身后忽而扑来一人,手持兵刃,简青竹惊叫道:“小心!”

    李权旋即回身,以长剑挡过,他捉住简青竹的手臂,再不耽误,往外疾退。

    直到坐上马车,简青竹惊魂甫定,她先查看了一遍庆王,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才转而问李权,“李小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又问,“你为何来了,南越是不是败了?”

    李权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动静后,答得简练:“陛下要见你。”

    简青竹脸色立刻煞白,她怀中的李佑廉却憨憨傻傻地笑了起来,说了一声:“大哥哥。”

    第98章

    大胜南越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池州府, 周妙听闻后,不由地大松了一口气。

    剧情诚不欺我。

    可等待的这月余来,她心中还是忐忐忑忑了许久, 好几个夜晚都辗转难眠。

    因为剧情的变动实在太多了,庆王没有死而简青竹也并不全然信赖李佑白,她思来想去,始终放不下心来。

    眼下总算收到大捷的消息, 周妙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留守池州大营里的兵卒也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 前段时日笼罩在头顶的阴云一扫而空。

    鸣鼓声高扬, 人人脸上有了一点笑模样。

    周妙得了空,便打算出一趟大营购置冬衣。

    初冬就要来了,她带来的衣物不多, 全无御冬的厚衣服, 加之这段时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不得不出门买些新衣。

    仆妇是保镖,几乎不离她左右, 可不是帮她买衣服的那种角色,并且, 周妙也想出大营看看,来了这么久,除了屋舍内外这一亩三分地, 她哪里都没去过。

    仆妇听后, 沉默了一阵, 最后见她真是衣衫单薄, 才和她一起出了大营。

    战事已决, 池州府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常牧之是个称职的知州, 即便遇到战事, 秋收也没耽误。

    衙门照常,一切如旧。

    城中偶有流民,周妙也不能多逛,找了城里一间热闹的成衣店,打算买两件冬衣便回。

    她在店里,发现了新制的裘衣,一摸上去,又软又暖,做工委实不错。

    她心想,如今人远在池州,什么宫中规制,都可暂且抛在脑后,眼下备下一些御寒的冬衣最为要紧。

    周妙给自己买了冬衣,还顺便买了一件身量明显更长的黑裘。

    黑裘触手毛绒绒,暖呼呼,虽然全无修饰,可是皮毛自是好皮毛。

    周妙忍痛摸出了腰包,本不富裕的她更如雪上加霜。

    哎,算了。

    周妙咬牙结了账。

    自成衣铺出来,周妙径自上了牛车。

    “周姑娘。”却听车外有人唤她。

    其中一个仆妇撩帘查看,道:“是常大人。”

    常牧之?

    周妙吃了一惊,她可没少听说近来出尽风头的常知州。

    她探头去瞧,笑眯眯道:“常大人。”

    常牧之微微躬身一揖,脸上露出浅笑道:“周姑娘一直在大营中,不知可好?大捷已报,归期亦不远了?”

    常牧之毕竟做了知州,周妙身在池州,想来也不会瞒他。

    周妙笑了笑,客套道:“南越初定,想来往后池州便要全权仰仗常大人。”

    “不敢当。”常牧之低眉道。

    他今日身上未着官服,只是寻常士子打扮,可是他竟然叫住了她,周妙觉得常牧之不只寒暄这么简单。

    她于是问道:“常大人是有什么事么?”

    常牧之笑了一声,抬眼道:“不晓得周姑娘是否听说了?李小将军在拓城找到了青竹,不日将要折返池州府。”

    “真的?”听得周妙情不自禁地倾身往前。

    这倒真没听说过,说起来,自大军离营后,她确实没听说过关于李权的任何消息。

    常牧之面上微怔,仿佛没料到她竟真不知情。

    可他旋即恢复了神色,颔首道:“据说确实如此,过几日周姑娘兴许在营中就能见到青竹。”

    周妙登时反应过来,常牧之的意思大概是在替简青竹暗暗说情。

    她私逃太医院是罪,携庆王而逃更是大罪。

    李佑白还不晓得究竟会如何处置二人。

    但即便常牧之不说,若有可能,周妙也会尽力为简青竹求情。

    “我晓得了,多谢常大人。”

    常牧之摇摇头,却道:“多谢周姑娘才是。”

    回到大营里,周妙先将裘衣晒到院子里,吹了大半天风,才抱回了屋中。

    将将坐定,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先前常牧之说的话。

    哎。

    简青竹最好的结局便是好好活着,倘若庆王亦安然无恙,她再也带不走了。

    李佑白不会放任庆王流落在外,一个小孩儿,最是容易被人利用,当然放在身边最好。

    哪怕不在宫里,京城里有的是宅院安置他。

    若是简青竹愿意,兴许她也可以留在京城,照料庆王。

    但是,庆王的身世是皇门大忌,简青竹和庆王大概此后大半生都要活在李佑白的眼皮底下。

    简青竹会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么?

    她尚可继续做医官,但是庆王真的会甘心这样的生活么?

    周妙想得不禁连连叹气。

    三日过后,周妙果然见到了简青竹。

    简青竹人到了大营,跟着周妙的两个仆妇并没有瞒着周妙。

    简青竹被安置进了一间营帐,帐门口守着两个士兵,周妙掀帘而入,独独看见简青竹,庆王却不在帐中。

    乍见周妙,简青竹先是一愣,继而扑簌簌地落下了眼泪。

    “周姐姐。”

    简青竹瘦多了,脸上的颧骨微耸。

    周妙忙给她递了手帕,劝道:“莫哭了,路上受苦了么?”

    简青竹摇摇头,复又点了点头,眼泪汪汪地问:“周姐姐,我这一回是不是没救了。”

    周妙哭笑不得,哄她道:“倒也未必。”

    简青竹用手绢抹了好一会儿眼泪,才止住了哭。

    周妙默了默,问:“庆王呢?他还病着么?”

    简青竹点点头,答道:“时好时坏,可是似乎能认出人来了。”

    周妙望着简青竹红通通的眼,问道:“他真的病了么?”

    简青竹面上一怔,仿佛又要哭了。

    “他是真的病了。”

    周妙闻言,心中稍定,又劝了简青竹一会儿。

    她并没有停留太久,日落后,便从营帐走了出来。

    晚风吹过,冷得她一抖,不禁加快了脚步朝屋舍而去。

    此刻的大营静悄悄的,偶尔有马蹄几声。

    归营的大部尚有几日才到,周妙抬头看了看无云的天空,星月相照,料想明日也是一个无雨的好天。

    她推开屋舍的门,却见桌上一灯如豆,灯烛不知何时已经亮了,她出门时,天还亮着,她犹记得自己彼时并未点灯。

    周妙心头突突一跳,似有所感,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藤编的屏风后虚影轻晃,宛如桌上将才摇曳的火苗,轻飘飘一荡。

    周妙眼前忽如风过,一道身影转了出来,她只觉腰上一紧,天旋地转,二人齐齐倒在了木榻上。

    他的左手掌拢着她的后脑勺,顺势扯落了她发间的木簪。

    李佑白身上的黑氅松松垮垮地系着,身躯温热,飘散着一股澡豆的清香,他的乌发系在脑后,眼中含笑,道:“周姑娘,诸事繁忙,戌时才返。”

    周妙只觉热气自脚底窜到了头顶,她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没好气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先说一声,我也提前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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