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难怪公孙纸无故开三天医堂,原来明为义诊,暗渡陈仓为她治头痛。

    难怪云家庄三公子在除夕送东西给她这一带穷民,原来也是为了她……

    但,世上哪来的巧事?居然让他遇上云家庄人?还是,从头到尾云家庄布下天罗地网猎捕他?

    云家庄地位中立,照说,就算他在云家庄人面前杀人,数字公子也绝不会插手干预,迫使他认罪啊!

    为什么李今朝对他坦白?这是何等重大的秘密,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不怕他以此为要胁?若依他的经验,这必是一个精心算计过的陷阱,等着他一跳就没有活路的可怕圈套。

    他该将计就计搏得她的信任,为什么到头他却选择把大妞交给她?

    云家庄三公子早在布庄等着李今朝。三公子说,这几日城里一直有人在寻一名姓兰的好看少年,最后盯上李今朝的破屋。

    是卫官,他知道。

    他注意到大妞一直在看着李今朝。是么?大妞比较喜欢李今朝么?是啊,连这傻大妞都是有心眼的,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

    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

    他听见自己说:

    “我去看看吧,总不能让李姑娘有家归不得吧。大妞……托你了。”

    “咦,等等……等等,兰青……”李今朝低叫,要拉住他却扑了空。

    天色还是一样的暗。

    现在约莫是三更多,如果他没记错,今天才初十,他在李今朝家里也只过了十天而已。

    袖中滑出匕首,兰青站在李家院子前,垂着目,任着冷风拂过他的长发,细细观察空气中的流动。

    他被植入凤求凰后能使武,但比普通武夫强不了多,随便两个壮汉就能压他在地上了。如果屋里只有一人,他杀得了;两人以上,就不是刀子能解决得了。

    暗香浮动,他不曾在冬天里闻过这种花香,直觉闭气。接着,他听见温暖的声音自屋里传出:

    “是兰家妖神兰青么?在下云家庄春香公子傅临春,还请兰青入屋一见。”

    兰青一怔。原来这芳香味儿出自傅临春身上,春香公子遇春则香,如今尚处冬季,便有馨香喷鼻,这傅临春还真不能做坏事,一做了人尽皆知。

    “来寻你之人,已经离去,兰公子可以放心。”屋内的人道。

    “已经离去?”兰青眯眼。

    “有空你可以为他上炷香,祝他一路好走吧。”那温暖的声音依旧。

    兰青垂目寻思片刻,随着他的心绪,原本只是清俊的五官逐渐沾染媚色,他细长的手指轻掸着衣袍,徐步而入。

    李今朝的屋子里像浸了黑墨汁似的,但他早已摸透所有家具陈设,精准地走进破旧的小厅,驻足窗边。

    正前方应是春香公子,可惜他看不见,无缘一睹容貌,但,他却很清楚,藉由细微星辉,春香公子能一眼看尽他。

    看尽他举动容止间的倾城风情。

    兰青朱唇略扬,抖衫而立,笑道:

    “听说云家庄一向中立,有江湖人在眼前求救,数字公子们也会眼皮不眨地奉行超然立场,如今看来,今晚兰青正是承了今朝这第三位主子的福气了。”他眼眉一挑,刹那竟是异常妖娆。

    “嗯?李姑娘告诉你她的身分吗?那她显然是将你当朋友了。”春香公子语气一贯地温暖。“可你却没有将她当朋友呢。”

    “春香公子此话差矣,兰青故意瞒着今朝,正是为她着想。”他有意无意抚着如瀑的美丽青丝,睇向春香公子所站之处,眼波一转,荡出酥人心神的丰采,他又笑道:“春香公子有时也该知道,无知是一种福,从一开始,她那般爽朗的人,就与我们这种勾心斗角的江湖人不在同一国,对吧?”

    暗处的春香公子没有回答。

    “春香公子?”兰青柔声喊着。他不以为傅临春能在几眼间被他蛊惑,屋内呼吸正常,那傅临春必是被他某句话影响了。哪句话?是否能成傅临春的弱点?转念间,兰青已揣测千百种,但毕竟对傅临春不了解,最后一无所获。

    过了一会儿,傅临春才道:

    “……你说得对。她与咱们江湖人,本就不是同一国,兰家练邪功至今,已过五代,这代兰家家主年仅二十一,据说面目奇丑,他刚成家主时,将兰家弟子妖神兰青驱赶出门,从此,兰青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甚至干出几件不名誉的大事件,这仇家,还真是不少。”

    兰青抿唇一笑:

    “真不愧为云家庄的记史公子。春香公子,这些事都藏在云家庄汲古阁里吗?此刻,你确定要谈这些陈年往事吗?”说到最后,语气已带些暧昧挑逗。

    “我对江湖册里不明不白的地方,总是多了点好奇心。例如,一般江湖人得名号不易,但兰青那时才几岁?十三吧,被家主赶出兰门后,便莫名多了妖神之名。妖神二字,并非荣耀,而是毁灭,这两个字将年方十三的兰青逼入绝境。”

    “绝境?”兰青轻笑:“我从不认为,那是绝境。”

    “是么?那么,现在你带着关长远的女儿逃亡,是否已入绝境了呢?”

    兰青闻言,心一跳,表面又笑:

    “原来,云家庄真是无孔不入,连关长远的女儿在我手上都查得出来。现在你打算如何?关大妞已在云家庄第三代主子手里,前任五公子也知我身中剧毒,你这一招天罗地网布得真巧妙,将关大妞毫发无伤地带走了。现在你打算代江湖主持公道除恶务尽?”

    “寻来的,并非黑鹰卫官手底下的人,而是你其他仇家。”

    不是卫官吗……兰青不得不承认,只要不是卫官,其他人都好解决。

    傅临春又温声道:

    “江湖上的谣言太多,云家庄不管信不信,都得照样写入册里。在许多年前,曾有七把名剑在不同时期流传世上……嗯?我跳题了吧,重点该是其中一对鸳鸯剑,不知何故,黑鹰卫官竟在年前得到其中一把,辗转打听,才知另一把剑流落在关家。不,这样说也不对,该说,这一对鸳鸯剑都属于关家的,只是关家丢了一把,教黑鹰卫官讨了去。”

    底都差不多让人揭光,兰青也不遮掩了,他笑道:

    “云家庄能将此事挖到这程度,兰某甘拜下风。”

    “这对名剑,是秦朝青铜剑。始皇帝曾将天下民间武器收缴,不放过任何一把,将它们融炉后改铸十二金人镇守四方,有人说,这对名剑是宫中铸剑师瞒着始皇帝,自十二金人中取出部分而成;也有人说,这是十二金人自铸的神剑,双剑现世合并,任何愿望都能成真,故名鸳鸯剑。想必,黑鹰卫官是信了后者。”

    兰青负手而立,睇着傅临春那方向,笑道:“十二金人不过是青铜所铸,我也不信十二金人自铸神剑这种鬼话,但鸳鸯剑确实存在,卫官得到他时,最后一尊金人也在。”

    “嗯?”

    “也有春香公子不知情的事吗?这也对,先朝历史都这么写的,十二金人早已销毁,但确实有一尊被留了下来,卫官拿到的那把,春香公子看了必也惊叹,那是把剑,同时也是一把钥匙。”

    “是么?那,你在乎鸳鸯剑么?”傅临春对鸳鸯剑的外形一点兴致也没有,反而对兰青的心态感到兴趣。

    兰青轻笑一声:

    “什么剑啊,我兰青何时放在眼里了?卫官想要,我便陪他一块玩,这种事我也不是没玩过。”

    “那么,黑鹰卫官是找不到关家的另一把剑了?”

    “春香公子打算为关家讨公道前,先将一切问个详确吗?”

    “不,我只是在想,黑鹰卫官必定没有找到那把剑,因为关长远的女儿一直在你手里。或者该说,另一把剑,在你手上。”

    兰青笑了,他道:

    “关大妞是个哑巴呢,她才几岁,现在只怕早把她爹的遗言忘个精光,这把剑永远找不到了。”

    “看来你们都不知情了。”

    兰青闻言,立时不言。他不追问,因为其中必有他不能知道的讯息。

    傅临春又再道:

    “嗯?那我该不该告诉你,关大妞本身,就是那把剑呢?”

    “住嘴!”兰青直觉怒喊。

    “原来你不知道啊。好了,现在知道了,你该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大妞哪可能是另一把剑?剑在哪?他也不是笨蛋,大妞全身上下哪藏得了剑?大妞又不是个假皮囊,随便剥了皮,那把剑便露了出来,他根本不信,但,卫官会信。

    然后,杀了大妞,剥下她的皮。

    兰青寻思片刻,又看向傅临春那方,敛起所有媚色,冷声问着:

    “春香公子跟我聊了许多,也让我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想来你也不打算主持公义了,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你的仇人太多了,把关大妞留下来,你离开此地。”

    “怕我影响第三位主子的生活吗?那大妞更不该留下。”

    “我与关长远素昧平生,但也知道江湖上要找到像关长远那样干净的铁汉,难了。关家被灭口的隔日早上已有云家庄人潜入,可惜找不到一个幸存者,他女儿活着,云家庄就该善尽一份心力。”傅临春一顿,又道:“前任五公子会治愈兰家家主在你身上下的毒,但,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连他身上的毒是谁下的,傅临春都猜到了,那么他的烂底,只怕云家庄早摸透了。

    是啊,他杀人放火的事,别人怎么躇蹋他的不堪丑事都详尽记入江湖史里,以后大妞长大了,也会清楚知道他过往一切……兰青心神不定,嘴里喃道:

    “大妞,跟着我走。”

    傅临春静默半天,才道:

    “跟着一个叫妖神兰青的男人么?你要她,学着妖神兰青?要她,有着妖神兰青的影子?要她,成为第二个妖神兰青吗?”

    傅临春语气仍是温和,对兰青而言,却如冰水泼了他一身,令他全身由里到外发冷,再由外寒入他的五脏六腑里。

    妖神兰青、妖神兰青,他与傅临春都清楚,不,世上的人都明白妖神兰青背后的肮脏,他不曾细想过这一层,不曾想过大妞的未来,他只是想,回报关长远……他只是想,大妞留在他身边……

    天将要拔白,兰青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雾气几乎掩去他的身影,此时,正是新年热闹的节日,偏也是冷到极点的寒冬。

    是不是人的一生,总是悲喜同时发生?为什么他就不一样呢?他的过去有任何值得快乐的时候吗?

    兰青恍恍惚惚想着,就是想不出十八年来他到底有过什么值得快乐的事。

    “兰青?”

    他直觉抬眼,李今朝在布庄门后探出脸来。他空洞的黑眸扫过四周,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回布庄了。

    “哎啊,你是跌进井里?怎么浑身湿透?”李今朝抱着睡着的大妞奔出来。

    兰青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大妞,喃喃:

    “这样的天要冻着大妞怎么办?”

    “不会的。她身上罩了好几件暖衣。”

    他的食指轻轻抚过大妞软软细发,又自言自语:

    “我可是冒死过去,大妞怎么就这么容易睡着呢?她不是该等着我,为我紧张吗?原来,她一点都不关心我。”

    李今朝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这爹真奇怪。女儿能好好睡觉,不担心受怕,你该感到安心才是啊。”

    “当爹的,是这样吗?”

    “兰青,你不是吓傻了吧?我舅舅说,已有云家庄的人过去处理,你应该没事才对。”看他还在闪神,她皱眉,把大妞塞进他怀里。

    “等等,我全身被露珠沾湿了……”兰青连忙接住差点落地的大妞。

    她正睡着呢,被这一惊动,小眼睛迷迷糊糊张开,一看见李今朝的大脸在眼前,她又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人。

    “大妞,我回来了……”

    她盯着他一会儿,小眼睛又合上睡着了。

    真的没在关心他,一直是他自作多情了啊,兰青想着。

    “乖,大妞。”李今朝摸摸她的头,大妞不理她继续睡。她笑:“大妞真乖,一晚上不吵不闹,一直跟着我在布庄等,她年纪小捱不住困,但我想她是担心你的。”

    “是吗?”兰青看着心无城府的李今朝,再望向尾随她出来有着防心的三公子。只怕,除了李今朝外,云家庄的每个人都盯死他了吧。

    他又垂目,凝视怀里的小娃娃。大妞是剑主,他信;但说大妞是一把剑,他怎么也不信的,这样小小的身躯里,不可能会有剑。

    如果,让卫官得知这样的说法,依他目前的功力绝护不了大妞。

    “我想起来了。”兰青突然道。

    “什么?”李今朝轻轻戳着大妞的脸颊,大妞觉得她很吵,索性把整个小脸埋进兰青衣里。咦,兰青上衣是湿的,这小大妞宁愿面对湿衣也不想理她吗?

    “我想起,我最快乐的日子是在何时了。”在关家无数个午后,男人们喝酒聊天点到为止的比试,明明在江湖上是个顶天立地粗声粗气的汉子,却在妻子面前稍嫌柔软些。

    因为她主管家中生计,自然要给她点面子,关长远私下咳声连连不好意思地说着。

    当时他听了是错愕又是好笑,直想着,关家跟他所遇的江湖人江湖事完全不同。不知不觉中,原是带着心机入关家的他,竟也在嘴角抹上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样的快乐,终成绝响。

    而他,甚至是主谋之一。

    大妞跟着他,到头不是被人追杀,就是成为第二个被人糟蹋的妖神。

    所以……所以……

    长远兄,你的女儿,我代你交给其他人保护,好么?

    ***凤鸣轩独家制作******

    正月十五夜。

    兰青眨眨眼,看见一个毛绒绒的……红包?红狗?还是红色的大袜子?

    “嘿嘿,大妞被我打扮得很喜气洋洋吧。”李今朝拉了下大妞毛毛的耳环,大妞立即撞开她,撞得太用力,一头栽进兰青怀里。“城里每年正月十五习俗,只要能钻上花车……”

    “花车?”兰青连忙稳住这小小的身子。小身子的主人抬头看看他,又看看李今朝,站在原地就不动了。

    “迎新年的花车啊,云家庄资助的,绕城一圈,穿红衣的姑娘能抢攻花车顶,不上花车的,就凑个热闹丢个花喽。大妞,你记得,要是有人丢花上来你要抢,抢得愈多的那人,今年就会心想事成好运连连来哦!”李今朝穿得跟大妞一样,显然对这种平民活动兴致勃勃。

    兰青一时回不了神。似在江湖又不像在江湖,他总有点错觉,现在他过的,跟个平民生活没两样。

    “那……”兰青轻轻摸着大妞戴着徐帽的头。她不避他没撞他,大妞真的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心头微地泛涩,嘴里却笑着:“那你们好好玩吧。”

    “兰青,咱们就约在‘金香酒楼’吧,一块吃元宵后,再去领灯夜游到天亮。大妞,你要有心理准备,要敢闭上你的小眼睛睡着,我就把你打醒。”李今朝牵起小不隆咚的小小爪子。

    兰青目送这一大一小离去。

    良久,他才回到屋里,桌上还有来不及收拾的碗筷,大妞年纪小,肚子饿是常事,也许生活开始平静,所以她懂得主动示饿了。

    她还是不说话,但一饿,就自己拿出专属小碗筷爬到椅子上等饭吃。以前跟他一块时,她可不曾有过这种主动行为呢。

    有时,他也想问大妞,是不是很想念她爹娘在的日子,是不是很想回到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他一直没有问。

    他在小屋里逗留一阵,远方喧闹的人声拉回他的神智,他来时未带任何东西,去时也不必拿什么留念。

    他毫不犹豫步入走进黑暗小巷。正月十五佳节,明明入夜却是人来人往,他顺着人群走过几条街巷,听见有人欢呼:“车来了。”

    他抬起眼看去,特制的马车在群众里缓缓前进。车夫是云家庄的人,车顶上有七、八名女子推挤着,李今朝果然厉害,还真让她带着大妞挤了上去。

    大妞太小,几乎被姑娘们淹没,李今朝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拿着她的小帽子接着抛上来的楔朵。

    红的白的黄的,大妞专心盯着楔,努力接着,当她好不容易接到一朵楔时,红咚咚的小嘴角上扬,虽然没有开怀大笑,但也是这几个月来第一朵小笑容了。

    兰青黑眸轻亮,也跟着笑了。就算大妞记住家恨又如何?还是有人能令她开心的,那个人不是他,又何妨?

    他又状似随意扫过一般百姓。云家庄定会派人混在里头,以防有人滋事,只怕,此刻这些云家庄人也在盯着他的举动吧。

    他们要亲眼盯着他离开这城,就算他不随前任五公子离去解毒,云家庄也任由他去,只要他肯离开这里。

    “酗子,花车上有你喜欢的人吗?”

    兰青回神,看向身边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笑道:“是哪一位姑娘?你要有心理准备啊,能挤上车的都是辣姑娘,小心吃亏,还不如选你身边那几位呢。”

    兰青转头一看,三、四名小姑娘就在他身侧,一见他投来目光立即掩嘴笑着转身四散。

    “瞧你,这张面皮好也就算了,对着花车上的姑娘笑成这样,小心人家吃定你。”中年汉子哈哈笑着。

    他摸上嘴角。“笑成这样?”他时常笑,却是怀有目的展现蛊媚他人,刚才,他怎么笑?

    “你那笑,真好看。我粗汉子不会形容,不过,你的笑容就像是在说:只要你好,那其它也就无所谓了。黄毛小子常用这种笑容骗人啊?”

    兰青随口道:

    “是啊,用笑骗人最容易了。”他也不想去了解刚才到底怎么笑法了。

    马车已经消失在街口,百姓有的去追车,有的则去逛灯会。他又在原地站一会儿,才往反方向走去。大妞的小灯挂在灯街上,他想看完后再离城。当他才步进灯街一会儿,直觉告诉他有地方不对劲。

    百姓依然热闹,但其中有几名年轻人一直张望在搜寻什么。

    那几人有武功,八成是云家庄人。是谁失踪了?

    “咦,车上的小娃娃不见了?”

    兰青即刻回身。“谁不见了?”

    中年汉子碰巧也来逛灯街,指着那几名云家庄人,说道:

    “我刚听他们说,马车停在金香酒楼,有个女娃儿下车进酒楼没多久就不见了。”

    是大妞!

    “你认识那女娃儿?会不会那女娃儿想找你,却迷了路?”中年汉子说道。

    兰青怔住。大妞才几岁,要真找他,她会往李屋的方向走,但城里巷道复杂,她一定会迷路。

    他不及细想,先往巷里奔去。自金香酒楼往李屋里共有七、八个巷道,如果快些,也许会在其中一条巷子找到大妞……

    蓦地,他停步。

    “被发现了吗?”中年汉子在兰青背后说着:“卫爷,这就是你说的妖神兰青吗?一点也不像啊!你决定连他一块带走时,我还真怕我被他迷惑,这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相貌出众点的黄毛小子而已啊。”

    短巷的尽头,一名着黄衫的男子负手站在那儿。他微地侧头看向巷里神色镇静的兰青,冷冷道:

    “兰青,这三个多月来你的日子真是快活啊!你该明白我的个性,我有仇必报,本该将你击杀在此,直接带走关大妞,但,现在就算冒着被云家庄发现的风险,我也想看看妖神兰青的‘只要她好,你便什么也无所谓’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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