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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离开徐府——青丝早上甫睁开眼睛便被赵织玉交代这件事,并要她牢牢记住。

    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反正她本来就很少踏出徐府,只是为何今日要特别叮咛?

    “青丝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只是在想一些无聊的事,生儿呢?怎么一个早膳都没看见他。”

    洛儿摇了摇头,“我听小春说生儿这两日身体不舒服,所以大夫要他躺在床上多多休息,应该不碍事。”

    “那就好。”

    “青丝姐姐,今日天气好,不如我们去外头走走。”

    正要答应之际,青丝忆起赵织玉的交代,一脸无奈的婉拒。“洛儿,不成,织玉要我今天不许跨出徐府一步。”

    洛儿难掩失望。“是喔,看来我们只能待在府里了。”

    “糟了!汹跟外头的狗打起来了。”一名仆人突然大喊。

    青丝一听,连忙起身要去救汹。虽然她仍然很怕狗,可自从上回她和汹共度患难之后,一狐一狗的友情已经不同了。

    一伙人冲至徐府门口,果真看见汹力拼三只野狗。

    青丝替汹捏了把冷汗,可是她也不敢跨出门槛,幸好仆人拎了扫把将那三只野狗赶走,汹也得以平安无事飞奔到女主人怀里。然而就在此刻,青丝竟看见府外有一只狐狸的身影。

    是一个逐渐在她记忆中模糊的影子,她记得曾经跟随过这个影子的脚步。

    不可能!那不会是娘,娘已经死了。

    她理智上否认,心底却冒出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她只有听见声音,并没有亲眼目睹娘的死,说不定、说不定娘其实还活着?!

    说不定……

    于是,她放下汹,跟随那只狐狸的脚步,耳朵再也听不见汹的叫声。

    她一步一步往前,徐徐地跟随着大狐的身影,一如过去的日子。

    无论积雪多厚、天气多冷,眼前的大狐从未扔下她,有大狐在,她什么都不怕,大狐便是她的全部。

    “呜呜……”

    熟悉的叫声飘入她耳朵,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变了,是她最熟悉的景色——千雪山。

    青丝转头向四处张望,真的不再是街道,而是她最难忘的山峰,她怎会回到这里?

    这是幻术吗?可谁清楚她的过往?莫非是梦鸩?

    “梦鸩,你想对我做什么?”她朝着无边无际的苍天问,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她不清楚梦鸩想做什么,在看见大狐更清晰的身影之后,她继续跟着大狐的步伐,一步步往前。

    在阵阵风雪下,唯一能让大狐继续往前走的动力便是食物,而她会牢牢跟着它,亦步亦趋,不敢停下。

    忽地,白兔跃入眼前,大狐飞也似地追上去,而她苦苦追在后头。一幕幕相似的情景在她脑海浮动着,不!不——难道是那一天?!

    “娘、娘,别追了!”

    青丝在后头不停地喊,大狐听不见,继续追着那只或许是这几日内唯一能寻获的食物。它费力往前冲,经过几番追赶,眼看就要捕获住白兔之际,一支飞箭破空而来——

    “娘——”青丝立刻感受到一股锥心之痛自胸口扩散。

    白兔无踪,大狐倒地,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的无力与懦弱。

    大狐倏地一跃而起,朝另一边奔跑,她红着眼追上,然后彷佛永远不可能改变似的,她最后只能看见悬崖处的一滩血迹。

    已经冷了。

    鲜红的血,好似宣告她的娘再也回不来。

    这份伤痛将永远留在她心底,成为遗憾。

    “为什么——还要让我再经历一回这种痛苦?为什么?”

    她的手甚至碰触不到血上的艳红,温热的泪水落下也碰不到雪地。

    青丝,我能救你娘。

    她听见梦鸩的声音。

    “娘已经死了,这是我的梦。”

    没错,这确实是你的梦,我想我大概忘了跟你说,我的梦能让你返回当时,你能借重我的力量救你娘。

    “不可能,我没听过梦可以返回过往。”

    别小看我的能力,救一只狐狸区区小事而已,端看你答不答应。

    青丝抹去泪水,刹那间,她又回到镇上,眼前没了狐踪,只留下一团紫色魔气。

    “你的条件?”

    我要你体内的半灵。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便拒绝。

    你可知是谁害了你娘?

    “是那两名猎户。”她永远也不会忘。

    呵呵,错了,猎户只是被利用的对象罢了。织玉和勾月七百年前认识,而你嘛……依我看大概也才六百多年的道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挑衅令她不安。

    你自己看吧。

    一个眨眼,一阵飞雪又飘过她眼前。

    面前走来的是那两名猎户,他们手上拎的正是她娘的尸体。

    猎户谈笑风生的经过她身边,青丝肝肠寸断。她伸手,怎么都碰触不到。她的娘,那是她的娘啊,她闭上眼睛,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一张狐皮一百两金子,出手可真阔绰。

    我们千雪山上的青狐当然值这个价钱,只是不知道赵织玉要这些狐皮做什么?

    管他要做什么,总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好。

    嗯,说得也是。真可惜刚才跑了另一只狐,待会儿我们再上山去抓。

    赵织玉?!

    一模一样的名字,这怎可能?

    怎么不可能?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时间吗?我还记得那时织玉为了勾月甚至篡改历史,不过区区百件狐皮对他而言又算什么?

    勾月又是谁?“他要狐皮做什么?”

    勾月想要。我还记得那个冬天,她穿着一件十分美丽的狐裘。

    “不、不可能!我不信。”

    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一开始我也不是要你跟织玉反目,我只是告诉你实情罢了,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

    她的命是织玉救的,她不会忘。

    “你不是说这个半灵有个万一也会影响织玉?”

    我只是想借来一用罢了,一日便归还,若你肯借,我便让你救你娘,放心,你也不会死,如此一来皆大欢喜不是很好?

    青丝忧郁了。能救娘的机会就在眼前,然而却得冒着风险,她该一试吗?

    梦鸩说织玉害死娘,她不信,可若是真的,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她的情感愿意相信织玉,她的理智却不附和,明智这是梦鸩的手段,是他对她体内半灵的觊觎,然而她却心生动摇了,为了娘……

    你在为织玉着想吗?别忘了,你娘可是因他而死,难道你连你娘也不顾了吗?青丝,你只有这个机会能救你娘,要说我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还要考虑吗?

    “我答应你,可是你要先让我救我娘。”

    这两件事是可以同时进行,因为你体内不能有织玉的半灵才能回到过往,我会暂时延续你的命,不过你必须在一炷香之前赶回,否则后果难料。你体内的半灵只有你和他才能取出来。这就像你取出自己的本命体一样,快交给我吧。

    “真能救我娘?”

    没错,快点吧。

    最后一丝的质疑也让她抹去。青丝轻轻阖上眼,弹出双掌,眼看一颗透明的柱子即将要成形之际,赵织玉竟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在做什么?!”一感应到自己的灵体,他什么都不顾立刻赶回,就怕青丝遇险。

    织玉,你输了。我说过,你的悬精绝对会背叛你。

    青丝收势,一脸诧异地瞪着眼前的紫色魔气。

    悬精,我骗了你,我的梦根本无法救你娘,我只是要利用你取出织玉的半灵,好证实我说的不会有错。

    她不能救娘了吗?

    果然……娘终究再也回不来了,她心底的奢望最终仍然破灭。

    “梦鸩,我说了不许你动她,你忘了我昨日的警告吗?”赵织玉怒瞪梦鸩。

    我可没动她。

    “赵织玉,是不是、是不是你害死我娘?”青丝突然脱口问。

    “你信他?”赵织玉望着她那张写满脆弱的脸,不答反问。

    “你只须回答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信他说的是不是?”他也只想问这句。

    青丝冷淡地凝视赵织玉,眸底的柔情瞬间褪去,她已给了答案。

    “你——”

    赵织玉忽而伸出手,却在碰触到青丝之前停住,他眉头深锁,眼底溢满遭受背叛的痛楚,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气恼她打算将半灵交给梦鸩,还是气恼她竟然怀疑自己。

    第一次遭受勾月背叛的时候,他便告诉自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的背叛,然而,青丝最后仍是背叛了他。

    一瞬间,他竟有股冲动想杀了她好断绝心底翻腾的痛,掌心就停在她的身前,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便能要了她的命。

    轻而易举。

    她体内的半灵原本就是他的施舍,他随时都能蓉,随时……

    只要他有这意愿。

    “织玉……为何不杀我?”他应该杀她。

    “你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神情冷绝,银白的眼眸回到最初的无情,一丝柔情也不剩。

    青丝无语地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眼睫终于垂下,然后,转身——

    离开。

    织玉,你输了。我说过,你的悬精绝对会背叛你。

    “梦鸩,为何你们能这般无情玩弄他人的情感?”

    乐趣啊。

    梦鸩追了过来,只因内心仍有个疑问。

    “是吗?原来我也成了你们的乐趣啊……”

    织玉输了,因为她背叛了他,然而,又是谁背叛了她?

    她的情,成了他们的乐趣之一……

    青丝,你刚才明知我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吗?

    梦鸩看得出来青丝不相信他编织出来的谎言,既是如此,为何还要质问织玉?他总觉得她是故意这么做,似是要逼织玉对她痛下杀手。

    青丝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答案对你很重要吗?我只是乐趣而已,我的一切又与你何干?”

    纵使不相信梦鸩的谎言,仍无法抹灭她已受蛊惑的事实,假使日后又遇上有心的妖魔,难保不会害了他,因此她求死,织玉却不杀她,她误以为有一丝机会,然而他却是要她走。

    他不愿再见她。

    他不愿再见她。

    我的好青丝妹子,你就大方一点让我知道吧,要不,我今晚将会难以成眠。

    果然是妖魔,只为乐趣,毫无愧疚,她又何须满足他的贪。

    “他为何不杀我?”

    这问题我也想弄清楚。

    待会儿便回去追问织玉怎没杀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害了他的悬精。

    “难道他不怕我会再害了他?”

    我不清楚他怕不怕,我只晓得一旦你死了,半灵会直接回到织玉体内,但只要你不说出去,其实不会有太大危险。不过可千万别再擅自取出半灵了,同一条魂,半灵只能续命一回。

    他承认自己当时是有那么一点点贪心,妄想得到织玉的半灵,才会故意引诱青丝取出,不过只有那么一丁点贪心而已,好歹织玉还是他的好朋友。

    “你的意思是,即使有人觊觎这个半灵,只要我先死便不会有问题?”

    没错,真聪明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你告诉他,若他想蓉他的半灵,他会知道我在哪。”

    青丝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徐莫生娶了小春,已是两个孩子的爹,洛儿则是带着檀木椅离开徐府。

    她已经倦了。

    对这个人间或是任何感情都倦了,她情愿回到千雪山,回到过去的日子,即使只有一个人、即使雪地上只有她的脚印也无所谓。

    她只想一个人。孤独一个人。

    在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

    她没有留心,千雪山终年积雪,也分不出四季,视线所及,永远是一片白雪所掩盖的景色,脚俞留在雪地上,她的呼吸会结冻,她的心却不再有感觉。

    寂静得犹如这片雪山,悄然,无声。

    她一个人度过晨昏,一个人待在悬崖边想着娘,日日夜夜。

    梦鸩唯一对她做过的好事,便是将她已经忘却的梦还给了她,让她至少还有娘的陪伴,慢慢地,她想起了娘的长相,想起了过往在千雪山的日子。

    星夜下,她孤身一人。

    纵然寂寞,也是独自承受。

    千雪山里的一草一木,她再熟悉不过,不会错认。

    到底,过了多久呢?

    时间对她而言不再具有意义,独自一个人,时间又算什么,只是偶尔心头仍会想起哪个人,他……还好吗?

    他可愿意原谅她了?

    三百年了。

    紫色的魔气席卷而来,青丝眸光一闪,卷起地上的雪刀袭向魔气凝聚之地,雪刀锐利、迅速,即使攻击有形无体的魔气也依然不逊色,只见她右手掌心翻转,魔气瞬间被白雪包围,一时难以逃脱。

    啧啧,真不简单,没想到短短三百年你竟然进步神速,让我佩服啊!

    “你来做什么?”她神情冷淡,内心却因梦鸩的出现而产生一丝丝希冀,有可能吗?有可能吗?

    她的贪恋有可能成真吗?

    当然是来看青丝妹子是不是平安啊?青丝妹子,我可是相当关心你,不像另一个……连问都不会问,好像当你不存在似的,你爱他可真不值了。就算你差点害了他,也是受我所致,何必连一个机会也不给你,反正最后也没事嘛!

    织玉当她不存在是吗?

    青丝垂下眼帘,嘴角悄悄牵动几分。这样也好,别再给她任何希望了,她应该彻底死心才是,别再贪求不会属于她的一切。

    “他……可好?”

    放心放心,一切安好,死不了,他能力那么强大,可没几只妖魔敢惹上他,前些日子才听说他好像宰了一只魔物,好得不得了。怎么,你想见他?

    见他……她有想过,却仅止于想想而已。

    他叫她离开了,不是吗?

    “不。”她简短回答,转身离开。

    她只喜欢一个人,不喜欢有其他人靠近,尤其还是一只魔。

    他很好,她便放心了。

    蓦地,青丝停下脚步,问:“你刚刚说已经三百年了吗?”

    没错,一个眨眼已经三百年过去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她竟没有任何感觉,时间对她果真不再有任何意义。

    那么久了,他仍然没打算原谅她,那么,为何不来杀了她?留着她不是只会增添他的危险?

    只要她一死,她体内的半灵便会回到他体内,她曾经想过干脆自己动手算了,只是每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总会有另一个小小、几乎是不可能的希冀阻止她,要她再等等,说不定隔天便是契机。

    于是,她就在一日复一日中等待、失望、等待、失望中度过,等着一个已经熄灭的希望,盼着一个不可能的奢求。

    她的心,难死。

    她的情,难止。

    她宁愿这是惩罚,有罚便有结束的一日,然而过了三百年,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她。

    “梦鸩,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说啊,青丝妹子。

    “劳烦你帮我问他,我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大,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梦魂不到关山难……怎生一个痛字了得?

    最后一面就好,然后她便能遗忘他,忘了他银白的眸色、忘了他如墨的发丝、忘了他宠溺的笑容、忘了他似水的目光、忘了他给予的温柔、忘了有关他的种种。

    彻彻底底。

    她说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哪知道,我只是照着青丝妹子的请托回来问你,你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答复她呢。”飘来飘去有点累,梦鸩随便抓了个路人凑合着用。

    他可是身负重责大任,要不然还没满五百年,他才不会来。

    “她想见我做什么?”

    “织玉,你是变笨了吗?她想见你当然是因为她想你,所以才想见你一面。说实在你也真够狠心,明知那是我设计陷害她,你气过恼过就算了,怎还能这么无情的对她不闻不问?她好歹也是姑娘家,年纪又那么小,怎能忍受这漫漫长日的煎熬。”就算他不懂喜欢也懂青丝在想什么。

    梦鸩一字一句全进了他的耳朵。

    赵织玉当然清楚自己对青丝格外严苛,然而这是因为她先背叛他,且不论是否是梦鸩所设下的布局,她的不信任就足以让他彻底死心,这痛远胜过当初勾月带来的伤害。那时勾月的背叛,他隐约早有预感,并没有太痛的感受,然而这次因为太爱、太信任她,以至于她的错误更显尖锐,令他更难以接受。

    如一把剑,狠狠刺入他的心口,爱愈深,恨愈深,他已能体会。

    他不知如何原谅青丝,或者该说他已经舍弃原谅她,就在他交出半个灵体之后,他便舍去对她的原谅,因为认定青丝不会背叛他,既不会背叛,又何须要原谅。

    “怎不说话了?”织玉原本就不爱说话,没想到现在青丝也变得不爱说话,以后想找个能谈心的对象愈来愈困难了。“织玉,你到底决定如何,能不能给个答复?总不能让我无止境的等下去吧。我等就算了,可怜的青丝妹子一个人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雪山上,真的很可怜。我说啊,你若不肯原谅青丝妹子,不如干脆给她一个痛快,何必还给她希望让她痴痴等待?”他都替青丝妹子感到可怜了。

    “我没让她等。”

    “那收回你的半灵吧,我看这样她才会心死。”

    没了半灵,她会死,他不想收回,因为不想她死,他仍记着当时失去她的痛。

    “我不会收回。”

    “为什么?这算什么?折磨她吗?”

    折磨?他不知道,他只是暂时还不打算见她,至于是几时,他也没有答案。

    “那你的答复呢?”

    “我还不想见她。”

    “喔,那万一她快死了你也不想见她吗?”再这样下去,青丝说不定真的会……

    赵织玉瞪了梦鸩一眼,不受他撩拨。若她遇险,他会是第一个知情,因为她拥有他半个灵体,他感受不到她的七情六欲,却清楚她是否有危险。

    曾经,他去过千雪山,伫立在很远的地方,望着悬崖上她纤细的背影。

    不住的思念无处可宣泄,然而他仍没选择原谅。

    若非她,他不会再有喜欢的感受;若非她,他不会再次尝到背叛的滋味;若非她,他不会明白原来自己爱她至深,舍不得她死。

    爱得太深了,要原谅谈何容易。

    曾经,他看见她趴在她娘死去的悬崖上任由雪花淹没了她,他的心有着些微的痛,他清楚她始终独身,也不再笑了,只是,他的痛也尚未平抚。

    见她,暂时仍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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