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浠点的红烧鱼,阴差阳错放在邢峥的餐桌上。

    他面上淡然,整个人却像跟丢了魂似的,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林杏子叫了好几声都没回应。

    不远处观战的唐如薇用力拉拽周霁川的衣服,心急如焚的问:“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确定没反应?”

    周霁川抬下巴示意,“你再认真看一看。”

    唐如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光瞥向桌上吃完的半条鱼,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时,纠结许久的林杏子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个...你不是对鱼过敏吗?”

    邢峥一愣,低头看着盘里残留的半条鱼,冻麻的神经一秒苏醒,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瞬涌。

    “吧嗒。”

    筷子掉在桌上,他黑着脸起身,火速冲向洗手间。

    *

    伴着急促的水流声,呕吐的声音生生压至最低,他按着洗漱台大吐特吐,身体仿佛被掏空。

    半晌,他回过神,用清水漱干净口,冰凉的冷水一下一下扑在脸上,喷溅的水花自发梢坠落,淌过暗红发黑的眼眶,消失在敞开的衬衣领口。

    邢峥低着头沉沉喘息,那双清透澄净的眼睛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那眼神分明带着怨,就像一头受伤后惊慌失措的小鹿,仿佛只有远离他才能寻求一丝丝生路。

    可她凭什么?

    凭什么把他残忍抛弃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凭什么把他搅得乱七八糟后说跑就跑?

    凭什么...

    凭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她一出现,什么都乱了。

    *

    邢峥从洗手间出来,直奔餐桌,脸沉得仿佛要吃人。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家。”

    “没关系,我...”

    话没说完,男人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林杏子收回视线,轻轻喘了口气,心头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释然,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没想到五分钟后,他又再次出现。

    男人追至屋外,湿凉的冷风一吹,浑浊不清的脑子逐渐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在干蠢事,几番挣扎过后,转身回到餐厅。

    邢峥坐回桌前,面色沉静得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没发生过。

    “菜够不够?”

    他淡声道:“不够再加两个。”

    她抿唇一笑,“不用了,足够了。”

    男人没再说话,只让唐如薇多做了一份排骨和红烧鱼打包。

    往后的时间,他全程保持缄默,注意力全在指尖晃荡的火机上。

    游离的灵魂悄然升空,徒留下一具空洞骸骨当作陪客。

    *

    饭毕,邢峥打车送她回家。

    上车后,他单手撑起额头,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呼吸声压得很沉,在静逸的空间里格外明晰。

    林杏子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问他:“刚才那个是你喜欢的姑娘吗?”

    “嗯?”

    他微怔,回头看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好漂亮,美得像中世纪的油画少女一样。”

    林杏子一点都没夸张,她第一眼见到乔浠真的有惊艳到,无可挑剔的五官轮廓,杏眼晶莹透亮,破碎感很强,令人心生怜爱。

    邢峥眉头紧蹙,声音沉下去,“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是我不该问,还是你不敢回答?”

    他静静地看她一眼,没吱声,转头继续看窗外。

    车子很快停在小区门口。

    下车后,林杏子没急着走,弯腰透过半开的车窗叫住他。

    她直言不讳,“你回去可以照一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怎么了?”

    她微微一笑,“你脸上写着四个字,口是心非。”

    “...”

    “谢谢你的排骨和红烧鱼,晚安。”

    邢峥盯着她慢慢消失的背影,挪回视线,郁闷地揉了揉额头。

    呵。

    有那么明显吗?

    *

    今晚又是一个无眠日。

    临近天亮,冰箱里的酒全喝空了,他醉倒在沙发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困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茶几上的手机振动响起,连着几个电话炸了他心烦意躁,拿过手机瞥了眼,按下接通,嘶哑的嗓音透过电流传递。

    “爸...”

    邢爸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什么情况,叹了声,“又喝酒了?”

    他没有否认,艰难坐起,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破钟,下午4点,再看窗外乌云密布的天,阴沉沉地往下坠,偶有细碎的雨滴搀杂在冷风中,卷着碎石敲击窗户。

    “今晚回家吃饭。”

    他含糊不清的应,“知道了。”

    邢爸沉默几秒,犹豫着开口,“邢峥...”

    “嗯。”

    邢爸转身看向在沙发上热聊的两母女,不知聊起什么,乔妈笑得前俯后仰,他也跟着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乔妈开怀大笑过了。

    挣扎许久,他决定守口如瓶。

    时隔多年的团圆饭,他比谁都要期待。

    “没事,你早点到。”

    “行。”

    挂断电话,邢峥从烟盒里摸了根烟,侧头点燃,很用力地吸吐,每一口都要深入肺里。

    直到弥散在胸腔的烟气冲至头顶,一点点掩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掐灭烟头,起身走向洗手间。

    *

    那年乔浠离开后,邢峥就从家里搬出来,住进爷爷留下的单人宿舍。

    他全力备战高考,最后全市前十的成绩考进心心念念的公安大学,大学毕业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刑警队,分配至现在的宿舍。

    除了逢年过节父母生日,其余时间他很少回家。

    那个家承载了太多的青春回忆,从进单元楼的那一刻起,他的心狂跳不止,往前的每一步都曾留下过他们的甜蜜回忆。

    她会站在高一阶的楼梯吻他,傲娇地说:“你也不比我高多少嘛。”

    她会忽然来点坏心思,拉着他藏至角落,不规矩的手从胸口往下滑,撩过裤头被他用力按住。

    “干什么?”

    她舔舔嘴唇,笑起来像只小狐狸,“干坏事。”

    “回家再干。”

    “不。”

    她仰着头索吻,坚信他一定会陪她发疯,“我现在就要。”

    然后,在那个无人的角落里,他被柔软小手摸得全身发麻,低头咬着她的耳垂又吸又舔。

    “哥哥...”她有些站不稳,被他用力捞进怀里。

    “别叫。”

    他咬牙低哼,手摸进校服,扯开内衣抓揉细腻的乳肉,在耳边沉沉吐字,“再快一点,我要射了。”

    “呃嘶...嗯...”

    干坏事的乔浠如愿被喷了一手热液,清理干净后第一时间跑回家锁上房门。

    撩起火的少年一脚踹开紧锁的木门,在小姑娘“咦咦啊啊”的求饶声中打包带进厕所。

    再后来,精疲力尽的人儿被他抱出来,沾床就睡。

    邢峥半夜爬起来修门,修好后跑去窗边抽了根烟,上床后又来了精神,硬拉着熟睡的乔浠再来一次。

    第二天上药时,小姑娘一面脸红一面哭啼啼地控诉他太粗暴。

    他轻描淡写地笑,“不是喜欢撩么?下次继续。”

    “...”

    自此之后,乔浠再不敢随意招惹他。

    这人不只记仇,还吃人不吐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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