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动身?”

    “明后天。”

    彭野又道:“好好忙自己,我这儿没问题。”

    “嗯。”行将挂电话了,程迦说,“彭野。”

    “嗯?”

    “你得好好的。”

    他脸上的笑容却缓缓化下去。

    “彭野,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彭野不经意深吸了一口气,她语气不重,却有股子温暖蓬勃的力量在拉他。

    他说:“好。”

    手术完毕,彭野手上挂着绷带石膏出来,胡杨在走廊里候着。见他出来,上前唤一声:“七哥。”

    “那两个人交代没?”

    “都说了。现在被郑队长手下的警察押走了。”胡杨说完,看着彭野绑着石膏的手臂,“伤到骨头了?”

    “说正事儿。”彭野神色沉定,转身往楼下走。还得赶回去保护站。

    胡杨跟上:“黑狐重新召集旧部包括万哥那一帮人,入老本行了。还和以前一样,盗猎,向其他团伙贩卖枪支弹药,帮他们卖羊皮,收差价。”

    “嗯。”彭野笑了笑,微冷,“和我料想的一样。”

    胡杨道:“哥,黑狐原想金盆洗手逃脱,可咱们断了他的后路。这回儿把他逼得忒紧。”

    彭野黑眸沉沉:“不紧他就得跑出国了。”

    他不可能放他走,这点胡杨很清楚。二哥就是死在黑狐枪下,还是为救彭野而死。不论是为兄弟,还是为道义,不抓到黑狐,他绝不会罢休。

    “他做的恶摆在那儿,当然不能放。”胡杨说,但也担忧,“可七哥,他放下话要你的人命。无人区一堆人都盯紧了你。”

    “我的命不是谁想要就要得起的。”彭野冷笑一声,“他得比我更有本事。”

    胡杨默了半刻,少见地笑了:“七哥,无人区里没人比你更有本事。”

    “有。有很多。但——”彭野脚步微顿,拍拍他的肩膀,“比我有本事的,都在我的阵营里。”

    胡杨陡然间胸口一热。

    他和彭野一样,一贯冷静沉稳,可这番话毫无预兆在他胸腔里燃了把火。

    向善的信念,很多时候不仅因由本心发出,更因你知道在这条孤苦的路上,有人与你同行。

    那火一样的炙热感,熨烫到即使某一刻不能并肩作战,想到世界上某个角落有人和你一样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奋斗,心就永远温暖不冰凉。

    走出医院大门了,彭野摸出烟点燃。胡杨看住彭野,道:“七哥,这回抓黑狐,咱们兄弟们好好打这一场仗。”

    彭野眯着眼呼出一口烟了,问:“你车在哪儿?”

    胡杨指一下,彭野往那儿走,抽着烟含糊道,“黑狐要抓,得配合老郑他们一起,我和德吉大哥商量过,让十六去协调联络了。说起来,手头还有件重要的事。”

    “南非那个考察?”

    “对。这些天,你跟着我。上次说的那个现场法证小组,我最近琢磨了很久,得尽快把它实地用到可可西里来。以后干什么,也都有个证据。”彭野手搭在车窗上,掸了掸烟灰。

    “好。”胡杨说,“因为程迦那摄影展引起的社会反响,上边对我们支持大了很多。虽然咱们这儿是民间组织,但也打算给配专业人员过来。”

    听到程迦的名字,彭野神色松缓了半点。

    胡杨瞧见了,上了车,问:“七哥,等抓到黑狐了,你去哪儿?”

    彭野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扭头看他。

    胡杨:“我听四哥说,他抓到黑狐就不干了。他说你也说过这话,但我们都没听你说过。”

    彭野沉默半刻,淡淡一笑:“前些年总这么说,后来一直没抓到,差点忘了。”

    胡杨没多说,只道:“七哥,如果能把法证小组成功引进来,你把无人区的保护工作又往前推了很多年。”

    他说:“很多年。”

    彭野没说话。

    胡杨又道:“七哥,黑狐买凶那事儿,你真的当心了。刚郑队长带人走的时候,脸都黑了。你要出了事,郑队跟谁都没法儿交代。”

    彭野拿出手机,给老郑打电话,提了上次在医院说的那件事儿,又问了点儿别的事情。

    老郑说:“进展顺利。放心,一有确切的消息就通知你。”

    接下来一个多月,程迦和彭野忙于工作,没有见面,连电话短信都少得可怜。

    无人区这边,彭野偶尔想给程迦发几条短信,得看信号好不好。

    程迦则在西伯利亚拍片。两人在忙碌的间隙偶尔说一句话,发一条短信,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好些天后,程迦才意识到她不需要酒精也可以入睡,不需要刺激也可以精神清醒,她过得平静而平和。

    十月中,程迦从西伯利亚回来,忙着处理工作。她在西伯利亚遇着一个在北冰洋从事鲸鱼保护的船长,程迦萌生了拍摄纪录片的想法,打算在上海休整一段时间后去北极。

    程迦算算,自上次分别,与彭野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上一条短信和电话居然是一星期前。程迦心无芥蒂,拿起手机准备给彭野打电话,可这时彭野的电话就来了。

    这奇异的心灵感应。程迦愣了愣,接起:“喂?”

    她这头安静,他那头像在集市。

    彭野没立即说话,手捂着听筒,十六他们在一旁逗笑,彭野一声轻斥:“滚滚滚。”

    程迦:“……”

    彭野走到一边,远离噪音了,说:“喂?”

    程迦在吧台边倒水,问:“你们在哪儿呢?”

    彭野说:“风南镇。”

    程迦顿了顿,不由就轻轻哼笑一声。

    他自然明了这笑意,声音低下去,笑道:“你不是已经摸回去了?”

    ☆、第64章 修改chapter 66

    程迦过了这茬儿,问:“怎么跑那儿去了?”

    “顺道过来看看。”

    正说着,程迦听到那头阿槐的声音:“你们进来呀。”

    程迦有意无意问:“顺道去看四哥么?”

    彭野头皮发麻:“……”

    程迦凉笑一声了,说正事儿:“你听过莱斯·沃森号护鲸船么?”

    彭野微愣:“听过。”

    程迦说:“我在西伯利亚见过那艘船的船长。我打算过段时间去他船上拍鲸鱼保护的纪录片。”

    “挺好。”彭野说。

    程迦问:“以前石头说,你喜欢海洋?”

    彭野低头,摸着鼻子微笑:“嗯。”

    “我拍好了拿回来给你看。”

    “好。”彭野含笑。

    程迦说着,却冷不丁换了个话题,问:“我们多少天没见面了?”

    彭野:“35天。”

    “……”电话两头都安静了,悄然笑着。

    程迦又说:“是不是该见面了?”

    彭野:“现在?”

    程迦:“现在。”

    彭野自然就加了句:“多穿衣服,这边降温挺快。”

    放下电话,他不经意笑了笑,转身走进阿槐店里。

    这次特意绕来风南镇,是因为阿槐发现了黑狐的踪迹。十六他们打听到,黑狐三天前来风南镇落脚,找过阿槐曾经的一个小姐妹。

    彭野问到那小姐妹的住处后,给老郑发了条短信提醒他派人盯着。

    说到黑狐的悬赏,阿槐道:“你们得好好看着野哥啊。”

    十六等人打包票:“咱们都警惕着呢。”

    一伙人并没在阿槐那儿多待。行将要走,阿槐走到彭野身边,问:“你和程迦在一起了?”

    彭野微愣;

    阿槐微笑:“都不用桑央他们说,我看见你在路边打电话时那笑脸了。”

    彭野“嗯”一声。

    阿槐说:“野哥,看好自个儿的命。”

    彭野点头:“我知道。”

    当天夜里,从拉萨到风南镇的客车慢慢驶进客运站时,程迦看到了等在站台上的彭野。快一个月不见,人似乎黑了点儿。

    他也一眼看见了她,跟着车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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