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就留在家里,不出门了,两个人还是没什么可说的,不是更加大眼瞪小眼吗?

    “走!”顾鼎山说。

    老爷子走在前面,楚婉乖乖地跟在后面。

    两个人都没出声,一步接着一步走,看着实在是既陌生又熟悉。

    也不知道在大院逛了多少圈,忽地之间,顾莹清亮的声音传来。

    “爸,外面太冷了,你进来照顾呼呼,换我出去转转!”

    除了惊喜,还是惊喜!

    等到顾老爷子去了顾莹家之后,姑嫂俩手挽着手,两道愉悦好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脸上还都是笑吟吟的。

    楚婉养过孩子,可当时她见到安年和岁岁时,兄妹俩都不小了,最难带的时候已经过去,因此她并不知道,三岁以前的小朋友,该怎么照顾。

    这会儿听顾莹一遍遍说着呼呼的趣事,她也是有滋有味的,时不时还要提问。

    “半夜醒来的时候,呼呼是要玩吗?”

    “怎么可能是起来玩啊,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玩儿!呼呼就只会哭,醒来之后,齐远航得抱着他,要不然就哭。”

    “可是呼呼这么轻,抱着应该也不累人呀。”

    “躺着抱,肯定不累,但人家要竖着抱,还得站起来抱!”

    楚婉被逗乐了。

    看来养小婴儿,也是不小的挑战。

    “对了,婉婉,你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呀?”顾莹问。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问过她和顾骁这个问题。

    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虽然生男生女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可小俩口背着岁岁和安年悄悄讨论过。

    “我们想要一个女儿。”楚婉说,“白白胖胖的小女孩。”

    “像岁岁那样?”顾莹问。

    “岁岁我都没养够,一转眼居然已经十岁了,如果再来一个女儿就好了。”

    “如果生的是男孩呢?”顾莹笑着问。

    “如果生的是男孩,那我就感受一下养男孩的乐趣。”楚婉说,“刚认识安年的时候,他都已经六岁了,我都没怎么养过他,之后他长大了,又开始反过来照顾我。”

    顾莹感慨道:“也不知道呼呼什么时候才长大,像安年哥哥一样照顾妈妈吧!”

    另一边,顾鼎山去屋里照顾小外孙去了,其实说是照顾,也不对,他小外孙还不知道什么是调皮,就只是自己躺在床上吐泡泡,甚至不会翻身,不可能掉下床。

    也就是说,他只要坐在一旁盯着就行。

    顾莹盯得久了,会觉得犯困,可顾鼎山不一样。

    他搬了一张板凳,坐在床边,双目炯炯地看着小外孙。

    “你长得真英俊,随我。”

    “你爸妈给起的是什么名字啊,呼呼?太随便了。”

    “应该叫英俊才对,姥爷给你把名字改了。”

    呼呼眨巴着眼睛,小脚丫用力踹着,就好像在妈妈肚子里时那样踹。

    看着他活泼欢喜的样子,顾鼎山乐了:“你喜欢你的新名字是不是?”

    呼呼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才两个月大的他压根不知道,现在在姥爷心里头,自己有了一个新名字——齐英俊!

    ……

    十二月底,楚婉收到一封信。

    信是从北城寄来的,她看了一眼,就给姜曼华打了个电话。

    姜曼华原本一周就要来成湾军区好几趟,这会儿接到电话,就往闺女家赶。

    “是小叔寄来的信。”楚婉说。

    看见闺女的神色,姜曼华立马就回过神,说道:“你爸快不行了?”

    自从几年前闹过那一出之后,楚景山就回老家了。姜曼华并不清楚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但楚婉在楚月离开军区大院时听她说起过,她们父亲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楚景山起初是和他母亲一起住的,前些年,基本上都是老太太照顾儿子。可老人家自己的脑子都稀里糊涂的,好几回出门买菜,差点都给自己跑丢了,惹得其他几个儿子和儿媳妇不痛快,吵得家无宁日。

    去年,楚家老太太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楚景山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身体上实在吃不消,还是心病,楚景山的情况越来越差。

    信中说,楚月在离婚后回了老家一趟,她不愿将照顾父亲的责任扛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说自己要去深市做个体户,一走就没了音信。

    现在,楚景山住进医院,病床前连个能给他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

    “小叔说他知道错了,好几次病得昏昏沉沉,会喊您和我的名字。”楚婉说。

    “婉婉,你是怎么想的呢?”姜曼华问。

    姜曼华和楚景山的恩怨,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果这二十多年,她过得不容易,或许会将曾经的仇恨牢牢记在心底。可现在,她过得很好。自从与女儿相认之后,她能够补偿那长达二十年缺失的一切,并且还拥有了一个温馨美满的大家庭,因此如今的姜曼华,早就已经放下了。

    楚婉心善,姜曼华是了解她的。

    如果女儿真的想要回去探望楚景山,她不会阻拦。

    “我不想管他。”楚婉说。

    姜曼华怔了一下:“不管他?”

    “到了这个时候,开始惦记我们的好,他早干什么去了呢?这么多年了,我没有特地回想以前在家里的生活,也逐渐忘记下乡之后发生的事了。可那些都是发生过的,我做不到轻描淡写地说都过去了。”

    受过的伤害,是过不去的。

    她和母亲的人生,只差一点,就被楚景山毁掉了。就算楚婉不为此时此刻的自己着想,也得为原剧情中失足落崖的“炮灰楚婉”想一想。

    “所以这封信——”楚婉说,“能不能把它撕掉?”

    她快要生了,像上回莹莹那样,随时都有可能被送到医院去。可就算这会儿离预产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不可能去北城。

    在楚景山病重时回去探望,站在他的病床前,与他“父慈女孝”吗?

    楚婉做不到。

    就算她再心软,也不可能这么糊涂。

    ……

    两个月前,顾莹生孩子时“惊天动地”的,整个大院的人都围在家属院门口看,看着顾家人风风火火地送她去妇产医院。

    顾骁还以为楚婉也会这样,随时做好准备,以免像上回似的,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然而谁知道,这一天,来得很平静。

    那是一个深夜,楚婉轻轻推一推顾骁的肩膀:“我好像快生了。”

    顾骁本来就睡得不深,耳畔响起她轻轻软软的声音时,立马起身。

    “疼吗?”

    “会不会很疼?”

    “你别怕,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

    楚婉笑着摇摇头:“还没有很疼。”

    她想说,相比起来,似乎他比自己更害怕。但这些话,都被她藏在心底,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顾骁已经忙碌起来。

    顾骁吸取了上回妹妹生孩子时的经验,先是扶着楚婉起来,再把收拾好的行李袋提起来,经过岁岁房间门口时,给孩子留了一张纸条,从门缝底下塞进去。

    纸条上写着,爸爸妈妈先去医院了,让她睡醒之后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深夜里,处处静悄悄的,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星光明亮。

    楚婉的肚子只有一点点疼,她并不着急,只是有一点期待:“你马上就要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见面啦。”

    到了医院,顾骁立马去办理手续,护士给楚婉安排病房,并做了简单的检查。

    之后,顾骁从收费处回来,就一直陪在媳妇身边。

    这一夜,楚婉的肚子始终是隐隐作痛,但什么都没发生。基于上一回莹莹生了两天的经验,楚婉和顾骁都很庆幸,好在他们是深夜悄悄来医院的,一大家子人没有白白折腾。

    ……

    第二天一早,大院里都快要炸开锅了。

    起因是岁岁拿着小纸条,“砰砰砰”敲着姑姑姑父家的门:“姑姑、姑父!我妈妈去生孩子啦!”

    齐远航出来看了纸条,立马骑着自行车去干休所。一边还想着,岁岁真是聪明,没有自己跑着去爷爷奶奶家,知道先找大人。否则,等她跑到干休所,得耽误多少时间!

    顾鼎山和项静云知道儿媳妇的预产期在十二月底,心中已经做好准备,这会儿却也是急得心脏砰砰直跳。

    老俩口去闺女家,准备了一些吃的给楚婉带上。

    家人们都集合好之后,准备往妇产医院赶,可这会儿,却犯了难。

    总要留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呼呼的,谁留下来呢?

    岁岁看向奶奶,奶奶看向爷爷,爷爷看向呼呼的妈妈,最后呼呼妈妈把孩子塞进呼呼他爸怀里。

    “齐远航,我去陪嫂子,你在家里照顾儿子。”顾莹说。

    “姑父,记得帮我去学校请假呀!”岁岁提醒,“借个电话,不要抱着弟弟骑车去学校。”

    齐远航的嘴巴张成“o”型。

    借个电话!他刚才怎么没想到给干休所打一个电话呢?

    此时医院里,楚婉的肚子逐渐疼了些。

    她让顾骁去把这消息告诉安年和姜曼华。

    要是让儿子和丈母娘错过这么重要的时刻,估计他又会被训一顿的,可他现在实在是走不开。

    总不能让楚婉一个人待在医院里。

    顾骁去借了个电话,给京大办公室拨了过去:“你好同志,我找姜教授。”

    丈母娘这边已经通知到了,可要联系安年,又成了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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