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茵:“是哪里痛吗?”

    纪茵感到身体一紧,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她感觉到拥抱住她身体的人在颤抖,并逐渐的加重了手臂的力气,似乎要把她融进怀里一般。

    “我好痛。”她听到他说,“我身上很痛。”

    纪茵慌乱的挣扎起来,她不知道他身上哪里出现了伤口,或者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急切想要拿手机叫救护车。

    可徐嘉树把她牢牢抱住,动弹不得。

    “你先松手,我们去看医生。”她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轻声的安抚道,侧过脸的时候,贴到了他的下巴。

    是湿的。

    他脸上是湿的。

    “你哭了吗?”纪茵慌了,她不断的拍打他后背,“怎么了怎么了?你和我说说。”

    他不停的吸气,将脑袋压在她的肩膀上,用力的抱着她。

    “她不在了……不在了……”

    “……妈妈。”

    作者有话说:

    黑化进度28%

    诗的出处文里说明了,这里就不标注了。

    第九十八章

    纪茵和他抱了很久,听着他呼吸一重一轻,然后湿漉漉的下巴沾湿了她半张脸。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什么都不用说。

    等到身上双臂紧勒的感觉渐渐放松下来后,纪茵抬头就看到他转过身去。

    她诡异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羞涩的情绪,于是她扒弄徐嘉树背在身上的包,掏出纸递给他。

    “擦擦脸。”

    徐嘉树还是背对着她,就这样别扭的接过纸。

    真的就像是个小孩子,纪茵心想,虽然他平时看着很可靠,却在感情表达方面意外的像个小孩子。

    也许对于他来说,感受以及表达,就是小孩子正在学习的过程。

    等他擦完脸,纪茵扯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他没有动,纪茵想了想,走上前,踮着脚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事的,没事的……”

    “我想再回去。”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很小。

    纪茵:“好好好,你想会哪里去?”

    徐嘉树:“……墓前。”

    纪茵现在对他充满了怜爱,牵着他的手,哭过之后他眼睛还有点红,然后侧着头不让她盯着看。

    她看人不愿意,立马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就这样前脚离开的墓园,又跑了回去。

    徐嘉树没像之前那样在墓园前的花店里随手买了一束菊花,而是挑选了一束粉红色的康乃馨。

    纪茵也跟着买,她思来想去放下手中的康乃馨,只买了束黄色的菊花。

    徐嘉树:“小时候,母亲节大家都会送康乃馨,然后我也会买一束,她总会很开心。”

    他把花放在墓前。

    纪茵没有说话,她觉得徐嘉树现在并不需要她说些什么。

    他在墓前站了很久,没有再流泪。

    可隔着厚厚的皮囊,纪茵似乎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

    徐嘉树:“她就不该收养我。”

    纪茵看着他。

    徐嘉树:“金慧芳都跑了,你也该跑的,真的要跑,那个时候……我也留不住你。”

    他说着笑了一下,“你看没有我,金慧芳事业有成,再看看你……什么都没有。”

    纪茵却再也听不下去。

    “她有的,你妈妈有的。”

    徐嘉树转过头。

    纪茵:“你妈妈有你,她耗费这么多心力和爱,就是为了拉回你。”

    “然后就有了你,现在的你。”

    那株歪曲的植物,终于在呵护与爱的灌溉下,开出了花。

    纪茵抚摸着怀里的脑袋,他们坐在徐雪珍的墓前。

    她盯着墓碑,中央镶嵌着一张照片,照片中微笑的女人像是正在注视着她怀中的徐嘉树。

    你看到了吗?

    有风袭来,粉色的康乃馨颤了一下。

    *

    纪茵发现自从扫墓回来,徐嘉树就陷入了一种丧的情绪中。

    那种情绪低迷到纪父纪母都发现了,私底下还来问纪茵。

    她把这种情况告诉了何教授。

    何教授:“给点时间给他,忽然感受到悲痛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更何况是他这种以往对这些情绪完全没有概念的人。”

    纪茵还是有点不放心,时不时就会上门陪他一会儿,和他说话。

    徐嘉树也都会和她说话,两人有时候还会一起出去散步,但她也总能发现他在发呆,或说是在思考。

    纪茵观察了几天,实在忍不住。

    “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或者何教授说。”

    “我感觉身体像有伤口。”他说道,“最疼的时候过去了,可是一直都在疼,特别在想起妈妈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有时候甚至还会控制不住的落泪。”

    徐嘉树:“我想道歉,想说很多话……但是人不在了。”

    “好难受。”

    他露出茫然又痛苦的神色,伸手摸了下喉咙,又按在胸口。

    纪茵只能拥抱他。

    爱究竟是什么?

    是做不完的习题?还是背不完的诗歌?抑或是放学回家路上等待的人?

    他感到了源源不断的疼痛,逻辑与思考的堡垒逐渐溃散,徐嘉树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思考,脑中不断的播放着记忆里的片段。

    他一会儿走在回家的林荫小道上,一会儿被包围在朗朗读书声中,一会儿又是土豆排骨上热腾腾的白气……

    最后是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

    红褐色的点滴袋挂在点滴架上,然后就是干呕的声响。

    戴着毛线帽的女人看着他。

    【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疼痛到这里就会到达顶端,这种虚幻的,仿若作用于神经上的疼痛,逐渐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思想。

    他开始怀疑,当年他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缠上徐雪珍?

    因为需要生存,金慧芳肯定不会收养你,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也就徐雪珍人单纯又善良,只要卖卖可怜就一定会上勾。

    你需要……需要一个安全又能温饱的生存场所。

    他听到了大脑思考,给予出来的答案。

    可那股疼痛却又促使着另一个答案出现。

    你在后悔,你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你不想要她死,你想要和妈妈道歉。

    他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不停的重复。

    留下来,留下来,让她们留下来。

    *

    纪茵再次上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明明手机里聊天的时候说是在家,屋子里却是黑漆漆的。

    她用钥匙开门后,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嘤嘤嘤:你在家吗?

    。:在。

    “在家都不开灯。”她按开了客厅的等,接着一愣。

    客厅空荡荡的,只有沙发餐桌以及电视。

    放在沙发上的毛茸玩具没有了,铺在餐桌下的白色毛毯也消失了,就连放在电视旁的游戏机也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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