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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 虞欢坐在镜台前,听见春白匆匆从外赶来,惊声道:“小姐,出大事了!”

    虞欢把清洗干净的护甲套收进妆奁里, 默不作声, 春白犹自心惊,道:“刚刚在凌波阁里, 东厂要犯田兴壬假扮成威大人潜入阁中, 把万岁爷给杀了!”

    虞欢关上妆奁,“砰”一声, 在春白听来如似雷声滚落,令她声音更显惊心动魄:“齐大人带领锦衣卫冲进去护驾的时候, 万岁爷人已中刀, 那匕首就插在他胸口上, 听说还淬了毒, 人怎么都救不活!还有崔公公,人倒在万岁爷跟前, 一身是血,脖子都快断了!”

    虞欢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狂潮,开口道:“凶手可抓住了?”

    “抓住了!”说起这一点, 春白又激动道,“齐大人发现威大人被冒充后,立刻便带人冲进凌波阁里, 正巧碰上田兴壬杀完人,破窗逃跑, 齐大人眼疾手快, 一箭便把他射了下来!说起来, 这田兴壬可真不是东西,在观海园里祸害了那么多小孩不算,如今潜进平山岛上来行凶,竟还想把弑君的罪名扣在齐大人头上!”

    虞欢手指一收,道:“有人信吗?”

    “当然没有呀!”春白认真道,“他先是假扮成威大人身边的小厮,谎称园林前的军务有问题,将威大人诓出宴厅,再趁威大人不备把他打晕,换了他的一身行头前去犯案,这一些,威大人都是可以作证的!”

    虞欢不语,春白又道:“再说了,齐大人乃是万岁爷跟前的指挥使,谁会相信他要弑君啊?倒是田兴壬,作恶多端,前科累累的,说的那些疯话明显就是在诬蔑!”

    眼看发生的一幕幕皆和下午在槐树后与齐岷商议的相差无几,虞欢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兴奋,忍着道:“那,田兴壬眼下如何?”

    “刺杀万岁爷在先,诬蔑指挥使在后,已经被就地格杀了!”

    说着,春白顺势做了个抹脖的动作,据她所知,了结这祸害的人正是辛益呢。

    虞欢长松一口气。

    春白探头看她,小声道:“小姐,如今万岁爷没了,您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入宫了?”

    虞欢眼波一颤,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良久道:“是。”

    春白道:“今日万岁爷在车里说,老爷并没有和燕王谋反,他已经给老爷和小姐拟好了赦免的圣旨。眼下万岁爷人虽然没了,可拟好的圣旨依然算数,只要找出来,小姐一样可以被赦免,对吗?”

    虞欢心潮腾涌,哑声道:“对。”

    春白眼圈一热,笑着蹲下来,握起虞欢的手,含泪道:“小姐,您自由了。”

    *

    处理完凌波阁里的一切事务后,已近子时,齐岷悄声走进虞欢房里,里外皆已熄灯。

    春白不在屋里,大概是虞欢猜他太忙,不会过来,所以让她下去休息了。

    齐岷了然之余,无端有一点失落,放轻脚步走入里间,伸手掀床帐。

    里面突然扑来一双手臂,环住他脖颈,拽着他倒向床榻。

    床板震动,帐幔飘拂,娇软身躯压在他腰上,柔顺青丝滑落下来。

    齐岷躺在床上,凝视着上面那双灿亮的桃眸,道:“你这样吓我,就不怕我拿你当刺客?”

    “你舍得?”

    “舍不得。”

    虞欢俯身下来,满意地在齐岷鼻尖一吻。

    齐岷温柔一笑。

    虞欢道:“我自由了。”

    齐岷道:“圣旨还没找着。”

    “你会替我找着的。”

    齐岷啼笑皆非,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道:“阁里的事,春白都同你说了?”

    “嗯。”

    “后面的事由我处理。”

    “好。”

    齐岷看着这么乖的她,感觉和意料里有所不同,道:“很高兴?”

    “当然。”

    “原以为你会后怕。”

    虞欢抓起齐岷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诚挚道:“我从未如此高兴过。”

    掌心底下,心脏振动如擂响的鼓,每一声都那样真实,也那样充满力量。齐岷哑然失笑,细看她的手,关心道:“指甲可清理了?”

    虞欢点头,伸出左手中指。

    “我洗了十遍。”虞欢回忆给皇帝投毒的那一幕,厌恶道,“他吮得太恶心了。”

    齐岷握住她的手,把她中指含入嘴里,虞欢忙要抽开,被攥紧不放。

    齐岷用舌包裹,眼盯着她,吮得浪漫又旖靡,虞欢像触碰火石,全身被电击一样发麻。

    “还恶心吗?”

    齐岷放出来,唇瓣已染上水光。

    床里气氛顿时暧昧无比,虞欢湿润的指头压在他下唇上,喃喃道:“我忽然知道我为什么非你不可了。”

    “嗯?”齐岷嗓音低哑。

    虞欢伏低下来,芳气胜兰,在他耳廓道:“齐大人,你太会勾人了。”

    齐岷喉结在黑暗里滚动,低低嗯一声,道:“并非有意。”

    “是啊,勾人而非有意的人最可恶。”虞欢在他耳尖轻轻一咬,“你便是这世上最可恶的男人。”

    齐岷耳尖发烫,那温度一径蔓延至脖颈,他想起上次她在观海园密道里撩拨他的情形,道:“所以呢?”

    虞欢道:“所以,我要来惩罚你了。”

    垂在脚踏处的床帐又开始飘动,有衣裤一件件被扔出来,散落一地,虞欢压着齐岷,在黑暗里描摹他的轮廓。

    齐岷仰起脸庞,下颔至脖颈的线条像黑夜里绵延的山川,虞欢伏下来,歪头亲上去,齐岷趁势伸手去她后背,勾开那根细绳。

    齐岷用手拢住,虞欢深吸一气,撑起来,往上一挪。

    馨香袭入心脾,是比栀子花更浓烈、更诱人的蚀骨香,齐岷凝视着那芳香的来源,启唇攀上咫尺间的雪峰,咬上峰尖。

    虞欢没忍住,咬住嘴唇,想要逃开,后腰早被齐岷钳住,低头看时,入目是昏昧夜色里,齐岷压满渴念的、锐亮的眼。

    “不许看我。”虞欢忽然脸红,娇声呵斥。

    齐岷眼底融开一丝笑意,放开她,虞欢趁势逃下来,被齐岷反手抓住。

    “跑什么?不是要罚我?”

    虞欢被拽回齐岷身上,手攀在他肩头,齐岷坐在床中央,唇凑过来,压低声道:“叫了他多少声‘哥哥’?”

    虞欢一下听出那话里压抑多时的醋意,心尖发颤。

    “没数。”

    “叫回来。”齐岷不容置喙。

    虞欢陷在他的攻势里,不甘道:“是……是我罚你。”

    “嗯。”齐岷握着她后腰的手不动,然而床幔抖动不停,“罚我听你叫‘哥哥’。”

    *

    虞欢不记得这天夜里自己喊了多少声“哥哥”,从“齐哥哥”到“岷哥哥”,再到“映浦哥哥”、“指挥使哥哥”,越叫得勤,那人越攻得狠,最后,已弄得她声不成声,调不成调。

    次日醒来,窗外天光大亮,虞欢伸手撩开床幔,想喊春白,刚发出一个“春”,就被自己沙哑的喉咙吓了一跳。

    “……”

    齐岷这坏种。

    虞欢腹诽,想起齐岷昨天夜里那坏样,又忍不住羞红脸颊,心旌神动。

    又勾人又坏的男人,更可恶了。

    虞欢抬手敲打床柱,半晌,可算唤来春白。

    齐岷昨夜来过的事,春白至今不知,进来后,便先挂起床帐,正要问虞欢怎么今日格外贪睡,看见她时,大吃一惊。

    “小姐,您……”

    虞欢坐在床上,被褥已掀,并不遮掩,见春白瞪着杏眼半晌不动,便道:“很好看?”

    春白忙收回目光,摇头,又换成点头,最后依旧摇头,满脑海全是那一片暧昧至极的风景,耳朵发热。

    虞欢笑,不难为她,道:“黏糊糊的,服侍我沐浴吧。”

    皇帝昨夜遇刺,今日必然是忙碌的一天,虞欢猜测齐岷大概会下令赶回威家处理后面的事,没有沐浴太久。

    换衣服时,春白目光略过虞欢身上的那些痕迹,越看越感觉有点触目惊心,忍不住关心道:“小姐,疼吗?”

    “不疼。”虞欢拢上立领比甲,系上领口盘口,“很快活。”

    “……”春白皱眉,半信半疑。

    虞欢看过来:“等辛益给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春白大惊,脸爆红:“小姐说什么呢?!”

    虞欢不多言,笑着走了。

    *

    巳时,外面果然传来军令,要求众人立刻集合园林外,原路返回威府。

    虞欢坐在镜台前,坚持不懈地用胭脂粉往眼睑底下扑,迟迟不肯动身。

    春白杵在一旁,嘟囔道:“回回都是折腾大半夜,小姐再这样放纵下去,小心以后黑眼圈三指宽,遮都遮不住。”

    虞欢瞪来一眼,春白讪讪住口。

    巳时二刻,虞欢、春白二人收拾妥当,抵达园林前,登上马车。

    齐岷人还没来,想是在忙着正事,虞欢想起昨天夜里二人那么疯狂,差不多快天亮都没睡,不由有点担忧齐岷精神不济。

    毕竟自己多睡了近两个时辰,醒来眼圈底下都泛着一层青,何况他还比自己年长三岁呢。

    正琢磨着,便看见园林大门内走来一行人,当首的是愁容满脸的威少平,后面跟着辛益,再往后则是齐岷。

    齐岷换回了指挥使的赭红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头戴乌纱冠,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着秋日,剑眉凤目,挺鼻朱唇,竟是说不出的丰神飘洒,器宇轩昂。

    威少平哆哆嗦嗦地走至马车前,要登车时,又回头来看齐岷:“齐大人,今日这……”

    “齐某说了,剩余事务回贵府再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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