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摇摇晃晃地发动,窗外的植被一闪而过。在颠簸的路途中,纪淮昏昏欲睡。大约开了一个半小时,大巴停在站点。老师带领学生依次下车清点人头,然后徒步行至小镇中心。

    距离站点一公里处就是他们住宿的地方,这家民宿本着返璞归真的主题,所有装修一律从简,甚至可以说没有装修。

    楼房总共五层,每层有六个房间,走廊尽头有公共澡堂,挨着澡堂的是厕所。

    桌椅十分简陋,勉强能用。看起来是老板自制的,红漆都没有刷,上面还有凸起的倒刺。木板床一坐上去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似乎下一秒就会散架。

    纪淮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处于恶劣的环境里,还是会生出少许不适。

    不过这里的住处也不是毫无优点,无需和陌生人合住,对于纪淮而言已经算是个好消息了。

    从老板那里领好钥匙,大家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纪淮没有闲着,他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之后才把被褥好生铺在床上。完事后扛起脸盆去澡堂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回来舒舒服服倒在床上拿起手机,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四个来自阮玉尘的未接电话,眼中飘过一丝惊异。

    纪淮连忙回拨过去:“喂,是有急事找我吗?”

    阮玉尘的语调略显疲惫,有点中气不足:“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感觉如何。”

    “我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忙活到现在。”

    “很忙吗?累不累?住的地方是不是很差?”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阮玉尘不加掩饰的关心。纪淮翻了个身,随意答道:“还好,今天剩余的时间留给我们休整,明天才正式作业。”

    阮玉尘还是不放心:“觉得难熬就和我说,遇到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

    纪淮一开始是有点嫌弃这里过于贫穷落后,后来就待习惯了。既来之则安之,横竖都要待够一个月,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不过他见阮玉尘这么紧张,下意识扬起尾音调侃:“我妈都没你这么关心我,你是把我当儿子了?”

    阮玉尘听到纪淮的语气平静如常,微微松了口气:“别闹,你今天好好休息。”

    “哦对了。”纪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你还别说,这个鬼地方差是差了点,但给的屋子挺大方,我们三十个人都有独立间。”

    阮玉尘呼吸骤停,他花两秒消化掉这个信息,谨慎地试探:“你的意思是……你们住的都是独间?”

    “对,还挺自由的。”

    简单闲聊了几句,纪淮挂断电话倒头就睡,他要把觉都补回来。

    而另一边的阮玉尘仍然保持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大脑分泌出的多巴胺刺激着他的四肢。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过了几秒才开始回流。

    他当下就跑到书房制定出一份周密的出行计划。

    纪淮一觉醒来已经暮色西沉,漫天火红的夕阳将成片成片的树林渲染成金色的赤红,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终于明白学校为什么会选择偏僻小镇作为写生地点了。不仅仅是因为资金耗费少,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为作用影响的地方,随便一眼都是惊鸿一瞥。脱离现代化大都市的快节奏,才能沉心静气,创造出至善至美的作品。

    晚饭只有粗茶淡饭,习惯了大鱼大肉的学生们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女生直言要减肥不吃晚饭,三五成群打算回房间。

    老师忽然叫住学生们:“我先布置这周的作业。五人为一个小组,选取碧渊潭中任意景色进行创作,包括但不限于周边小镇,主题可以是人文地理,也可以是自然风光。”

    碧渊潭作为3A景区,风景自然没得说,大多数人应该会去那里。纪淮不喜欢凑热闹,他首先就排除了那个破烂小潭。

    他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起笔草稿,台灯的灯罩里有个小飞虫一直飞来飞去,搅得纪淮的思绪无法集中。

    他心烦意乱正想杀虫灭口,突然听见有人敲响房门。

    “谁?”

    “纪淮你好,我是本次合作小组的组长黎善,想来和你讨论讨论作业的大致方向。”

    纪淮要说幸运也幸运,说不幸运也确实不幸。他在班上就认识几个室友,偏偏那三人都没和他分在一块儿。今晚敲门这人,他有印象却叫不出名字,又不好意思表现出不熟的样子,一时间尴尬的氛围充满整个房间。

    “我们组其他成员都是是女生,天色晚了不方便过来,你有什么想法就和我说,我可以代为转达。”

    纪淮客客气气给他倒了杯水,实诚地说:“没有想法。”

    黎善喝水的动作一顿,面上有些挂不住,“怎么会呢,你可是老师的得意门生……”

    “真没想法。”纪淮十分看不惯他这副官腔作派,尤其是半桶水实力还装模作样的人,“组长说怎么画就怎么画,一切听组长安排。”

    黎善双手不由得握紧,塑料杯被他捏得变了形。纪淮父母都是有名的艺术家,他的天赋有目共睹,平时在学校处处压黎善一头,没少被专业老师拿出来当作典型代表称赞。

    这回两人分到一组,他本想看看纪淮的真正实力,谁知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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