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去成市中心。

    我直接去了校外陈序所住的小区,上了电梯急急忙忙按了指纹打开门。

    一进了门,一个小身影就踌躇着朝我走过来,我连忙蹲下来检查它的小脚脚,看看是哪里伤到了。

    仔细察看了一番,我发现它的左前脚的脚掌上的确有些未擦净的红色血迹,但哪里都寻不到伤口。

    鼻子使劲嗅了嗅,我觉得这血的味道似乎也不太对。

    陈序从阳台走过来,见我满脸着急,淡淡地开口道:“丢丢没受伤,那是红墨水。”

    我站起身来望向他,他脸色如常,态度十分坦然,弄得我明知道这事情有问题,却不敢质问他,担心真的误会了人。

    又听他进一步解释道:“我把墨水放到茶几下面,丢丢不小心碰到了。”

    语气平静,话也没有一点磕绊,但是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像是演员提前备好了台词,现在开始倾情表演。

    就算再完美,我也能从他略闪躲的眼神中,判断出来他在撒谎。

    气喘吁吁地从南门到这边来,白白担心着急了一路,他怎么可以用丢丢来骗我,我多在意它他又不是不知道。

    我顿时气性上来了,不满地问他:“陈序,你干嘛要骗我?”

    见我直接拆穿他,陈序眼睛垂下,嘴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沉默了一下,仍旧死鸭子嘴硬:“……我没有。”

    “你没有?”我不假思索,“丢丢张嘴说它想妈妈了都比你这个谎话靠谱点!”

    一听我这话,陈序立刻抬眼看我,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那我下次就说丢丢想你了。”

    ……还真是从善如流。

    我一时失语,缓了缓才说:“我说的妈妈是指丢丢的狗妈妈,不是我这个妈妈……”

    说着说着竟然嘴瓢,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我慌慌张张地改口:“不是,我不是它妈妈……”

    陈序低声轻笑了下。

    他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彻底将我激怒,我心生一计,故意敛了表情,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我和陈序相视而立,丢丢在我们中间趴着,用黑漆漆的大眼睛打量着我们。

    情绪烘托得差不多了,也给了陈序头发风暴的时间,我目不转睛地望着陈序,适时开口:“向阳对我表白了。”

    陈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仿佛缺氧了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眼色,他迟疑了一下,才好不容易出了声:“你同意了?”

    我没说话,眼睛也避开他的目光。

    似乎这就是答案了。

    死一般的沉寂。

    陈序忽然有了动作,像机器人出现紊乱一样,各种人格不断切换。

    “……向阳挺好的。”陈序说,“除了身高矮了一点,长相小气了一点,成绩差了一点,天赋弱了一点,家底薄了一点,其他都挺好的,会哄你开心,嘴还甜。”

    他声音放轻,嗤笑一声:“小白脸一个。”

    顿了顿,他扬起嘴角作释然状,“祝你幸福,和他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话音刚落他又换了脸,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只听他自暴自弃地说:“我比不过他,我不会逗你开心,我没用,我虽然很努力了,也没用,不治了……”

    “丢丢想你,我好想你,你在我面前我都想你了,我要失去你了,就更想你了,怎么办啊……”

    他如同病入膏肓一般,眨眼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仅凭那一口气吊着,才不至于让自己难堪地倒下。

    眼角一片暖意,我上前踮脚吻住了他。

    陈序顿时怔住,好像没能理解现在的状况,沉声问:“季渺,你什么意思?”

    我紧紧盯着他,说:“我的意思,你还不清楚么?”

    陈序无声地对我对视,仿佛在确认些什么。片刻之后他不知怎么突然表现得很烦躁,焦灼地来回踱步。

    我不懂他在纠结什么,但我想坐下来和他聊一聊,便转身打算先去换个拖鞋。

    见我有所动作,陈序大概误以为我要走,连忙拉住了我。

    他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我,犹豫了两秒,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认命地自嘲:“行,见不得光就见不得光吧,反正我对你早就没了下限。”

    这次怔住的是我了。

    我努力消化着他的话,原来他以为我答应了向阳,我要在和向往交往的同时,也要和他保持那种关系。

    多荒谬啊。

    更荒谬的是,他竟然同意了。

    我又生气又好笑又感动。

    “陈序。”

    “嗯?”

    “我的意思是,我们复合吧。”

    “……”

    “愣了?”

    “好。”

    没有更好的时机,只有正好的人。

    我想趁现在好好相爱。

    陪他慢慢痊愈,也让他成为治疗我的一味药。

    路途遥远却充满希望。

    正如他竞赛结束的那晚,他背着我所说的话——

    “阿渺,你看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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