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琳琳家境普通,十万块对年仅十五岁的她而言,堪称巨款,她想都没想立马同意。

    既然她需要这个机会,那应该不会轻易答应离开才对,方星泉为何能轻而易举将她赶走?谈及此,杨琳琳眼神闪烁,咬定被人发现后,她后悔害怕,所以赶紧离开了。

    席亭舟自然不信,祝理联系方星泉,得到了答案。

    因为方星泉看出杨琳琳有孕在身,对方之所以爽快答应经纪人,完全是打算将计就计,借机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有钱爹。

    得知自己险些喜当爹,席亭舟洁癖发作,差点呕吐,脸黑如锅底。

    “她看见我靠近,下意识护住肚子,我诈了她几句,她就把答案写脸上了。”方星泉觉得杨琳琳蠢得可笑,又着实可怜,把她赶出门前好心劝她把孩子打了,对方居然骂他禽兽。

    祝理从杨琳琳查到经纪人,七弯八拐最后居然查到总公司,再多的暂时很难调查,但到这里席亭舟已经知晓对方的目的,让他身败名裂,在他的名声严重影响到集团利益前,罢免他董事长的职位,重新换人坐。

    席亭舟接手「念远」后,;雷厉风行清理了不少尸位素餐的员工,因着他父亲的面子,一些集团老人,虽然于「念远」而言,赫然是累赘,但他仍没下狠手,如今看来,他的一念仁慈,竟然滋长了他们的野心,妄图虎口夺食,也得瞧瞧有没有这个命。

    「念远」不必非得和「宝光」合作,但就目前情况,「宝光」是最优选,所以席亭舟才会亲自跑一趟和盛总谈,此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按照常理,席亭舟应该大发雷霆,与「宝光」老死不相往来,但席亭舟是个生意人,察觉有人暗中滋事,他定然不会叫对方如愿。

    盛总得知自己差点弄巧成拙,酒醒后非常愧疚,席亭舟表现得越是大度,盛总越是赧然,之前死死咬住不肯松嘴,现今一让再让,若非席亭舟阻止,盛总几乎要赔本了。

    对于席亭舟的话,林辰一个字也不信,“你小子在我面前都不老实。”

    “你最近在查刘叔?”林辰正色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刘叔好歹是‘念远'的功臣,今天特意找姑父喝酒,估计告你的状呢。”

    席亭舟眸色极深,望不见底,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心里有数。”

    林辰打量他半晌,放下杯子起身,“行,我先去工作,晚上一起回家。”

    祝理恰好推门而入,大门合上前,林辰听到祝理的声音,“老板,方先生的东西准备好了。”

    林辰回首,眸光微动,方先生?

    ——

    方星泉下班回家,屋子里浓郁的香火味尚未散去,屋子里烟熏火燎,“咳咳咳……”

    “你家聪聪被吓丢了魂,我刚才为他喊魂,现在魂魄不稳,随时可能脱离身体,符水记得接连喝七天,有事我再来。”杵着拐杖的老太太叮嘱周慧萍。

    周慧萍连连点头,塞给老太太一个红包,老太太眼瞎,塞钱的动作却非常麻利。

    “诶,好,麻烦您了。”周慧萍恭恭敬敬将人送出门。

    老太太经过方星泉身边停住脚,猛地往方星泉面前一凑,闭着的瞎眼毫无预兆睁开,露出一双可怖的白色眼球,“奇怪,你一脸死相,怎么还活着?”

    方星泉心脏重重一跳,控制住脸上的肌肉,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委屈巴巴看向周慧萍,“妈,这个婆婆说啥胡话呢?”

    周慧萍艰涩吞咽唾沫,她昨天专门打听过,这位虔婆婆是远近闻名的神婆,有个头疼脑热,去她那儿要一碗符水,喝了就会好,每天特别多人排队找她,这么灵验的神婆,应该不会瞎说吧……

    “饭还没来得及做,你去把饭煮上。”周慧萍转移话题,支开方星泉。

    方星泉逃似的避开虔婆婆跑进屋,周慧萍松了口气,小声问虔婆婆,“他是我大儿子,您的话……”

    虔婆婆眼睛已经闭上,直勾勾「盯」着周慧萍,笑得她头皮发麻,“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孩子……是来讨债的。”

    她说完杵着拐杖利落下楼,和视力正常之人无差,昏暗的楼道灯光伴随她的脚步一点一点消失,最终归于黑暗。

    周慧萍站在门口,炎炎夏日,她仿佛被人扔进冰窟里,冻得她四肢百骸僵硬。

    脑中闪过失魂落魄的方聪,骨瘦如柴的方星泉,还有三年未见的纪鑫。

    她作的孽,报应到她儿子身上了吗?

    浑浑噩噩吃过晚饭,周慧萍给方聪喂符水,方聪吐了她一身,她一面哭,一面逼迫方聪喝下去,“聪聪乖,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我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会害你吗!”

    方聪只觉他妈是个疯子,抬手打翻碗。

    屋内一阵乒铃乓啷,伴随女人尖锐的哭喊和男生气急败坏的谩骂,方星泉舒舒服服洗完澡,躺在木板床上回消息。

    微弱的光照亮他俊逸的面庞,唇角上扬,笑意未达眼底,叫人不寒而栗,他舔了舔犬齿,关灯睡觉。

    夜深人静,周慧萍占据大半个床铺,方辉蜷缩在床角,两人呼噜震天,卧室门悄无声息打开一条缝,白皙的手捏着条蛇,轻轻放到地上,蛇循着地面慢慢爬向床铺。

    隔壁房间,方聪窝在被子里熬夜打游戏,页面闪烁几下,突然跳出一张清凉美女照,他呆愣一瞬,旋即凑近,与此同时,手机画面陡然变成浑身鲜血,面目狰狞的恶鬼,血红的字向下流淌:还我命来。

    “啊啊啊!!”

    被方聪尖叫吵醒的方辉伸手拉了拉被子,倏然摸到一手冰凉,他的脑子一团浆糊,未能及时反应过来手里抓了个啥,下意识捏了捏。

    “啊啊啊!!什么东西咬我?!”

    方辉遽然拍开灯,狂甩手臂,而手臂却越缠越紧,睁大眼睛仔细一瞧,两眼一黑吓晕过去,“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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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方家闹腾了半宿,次日清晨除去方星泉,其余人皆萎靡不振。

    周慧萍揭开锅盖,里面空空如也,屋子里依稀残留鸡蛋牛奶的香味,张嘴正要骂方星泉白眼狼,吃独食,就听见对方说:“我上班去了。”

    随后利落的关门声响起,硬生生把周慧萍到嘴边的骂声堵回去,憋得她胸口疼。

    “你要饿死我啊?!”方聪撒火吼道。

    方辉打着哈欠,抱怨:“再不做饭我上班快迟到了。”

    “念什么念,要不是你没本事,会大清早起来没口热乎饭吗!瞧瞧你养的白眼狼,不仅吃独食,还尽挑好的,嫁给你我周慧萍上辈子真是倒了血霉!”周慧萍骂骂咧咧走进厨房,将锅碗瓢盆弄得哐啷作响。

    从前这些话周慧萍没少说,近来方辉莫名越发听不得,紧皱眉反驳道:“当初我又没求着娶你,明明是你要死要活非得嫁给我,现如今又来怪我,周慧萍你要点脸!”

    周慧萍哪料他居然敢还嘴,叉腰气势汹汹翻旧账:“当初你什么条件,现在又是什么条件?你那会儿若不是有编制,老娘瞧得上你?我周慧萍嫁给你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你就下岗待业在家,如今混个保安你有什么脸指责我?这么多年老娘为你操持家务,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可知足吧!”

    方辉听她翻旧账,脑瓜子嗡嗡作响,方聪对于父母的争吵置若罔闻,自顾自在旁边敲碗喊饿。

    于婶出门买菜,听到隔壁的动静,摇摇头对楼上下来的邻居说:“大清早就闹得鸡飞狗跳。”

    “他们家怕不是有脏东西作祟,我听说周慧萍请了虔婆婆上门。”邻居与于婶并肩下楼,低声八卦。

    于婶讥讽地笑道:“什么脏东西,分明是他们家人心思不干净,遭了报应,哪有亲妈编孩子坏话拿出去到处传的。”

    邻居不大赞同道::“你说方星泉啊?苍蝇不叮无缝蛋,咱们也不清楚别人关起门的事,至少他打架请家长我知道是真的。”

    于婶听得直摇头,说:“得了吧,我隔三差五听到方家两口子吵架,小儿子嚣张跋扈,一不顺心就摔盆砸碗,他们嘴里钻出的话,有几句能信。”

    “星泉那孩子平日寡言少语,可见了谁不是乖乖打招呼,一米八的高个儿,瘦得哦,我都怕他走路上被风刮走,拿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像周慧萍说的那样好逸恶劳,不务正业。”

    于婶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压低声音和女人讲:“而且我告诉你,我家小赟快中考了,星泉最近特意抽空为他辅导功课,小赟说星泉教得特别好,他有信心考上重点高中,我和他爸商量过,如果小赟真考上,肯定得给星泉一笔补习费,可不能怠慢人家。”

    女人张口结舌,眼神怀疑,“真……真的啊?”

    “我没文化,不懂别的弯弯绕绕,星泉每回给小赟辅导功课,耐心认真,我觉得比小赟他老师讲得还好,反正没给我讲瞌睡。”于婶眼神真挚,语调兴奋,颇为懊悔地感叹:“我如果没听周慧萍胡言乱语,早点请星泉给小赟补课,小赟指不定能考入重点高中尖子班。”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于婶胳膊,“诶,我侄女儿念初二,数学学得有点吃力,可不可以请方星泉教教?”

    于婶面色为难地说:“恐怕不行,星泉早出晚归,忙着挣钱,在家时又被周慧萍磋磨,他不好意思白吃我家饭,才硬挤时间给小赟补习。”

    女人目瞪口呆,愤怒涌上心头,和于婶一起骂周慧萍两口子不是东西,末了仍不肯放弃拜托于婶帮她游说方星泉。

    ——

    周慧萍肉眼可见清瘦许多,没有摆摊挣钱的精神,家里近来各种不消停,先是半夜在床上抓到蛇,幸好没毒,但吓得够呛。

    第二天吃过晚饭,他们一家三口看见天上什么东西在飞,方聪和方辉追着那东西跑,撞翻了桌椅板凳,方聪不幸腿断了,再晚点,方星泉回家把他们全部送进医院,诊断结果为食物中毒。

    周慧萍大骂方辉瞎买蘑菇,方辉满头雾水,表示他根本没买过蘑菇,他以为是周慧萍买的。

    两人气息奄奄地吵架,吵到后面又开始翻旧账,彻底把追究谁买的蘑菇这事儿抛之脑后。

    方聪再次食物中毒,心理阴影越发严重。

    方星泉把一份粥放到方聪手边,方聪胃部空空,却不大敢吃。

    方星泉没劝他,先给方辉两口子送去。

    他陪着三人在医院输液,时针哒哒转动,夜深人静,方聪摸摸肚皮,他好饿。

    余光瞥见方星泉剥开糖纸,正准备把糖球放进口中,方聪猛地伸手霸道抢过,塞进自己嘴里。

    “你干什么?我给你买了粥。”方星泉神情不悦。

    方聪瞪他一眼,一副抢你东西吃是看得起你的模样,方星泉强忍怒气指着粥说:“既然你不喝,把粥给我喝,我饿了。”

    作为家里的小霸王,一向只有他抢别人东西,没别人抢他东西的道理,一颗小小的糖果很快咀嚼完,吃了一点食物后,胃部明显感觉更加饥饿,独占欲和饥饿感共同作用下,方聪护食地端起粥,狼吞虎咽起来。

    方星泉漂亮的眼睛泛起水光,“方聪你怎么能这样!”

    见方星泉被自己欺负哭的样子,方聪得意洋洋,吃得更香了。

    他吃到三分之二时,对面被他欺负哭的方星泉眸光森寒,嘴角扬起笑容,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方聪顿时僵住动作,呆愣在原地。

    方星泉凝视他,意味深长地询问:“好吃吗?”

    方聪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咕咚”吞咽下口里的粥。

    方星泉身子往前探,耸了耸鼻子,慢条斯理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方聪伴随他的视线落到手中的粥碗上,然后听见方星泉魔鬼般的低语:“这粥是馊的。”

    “好不容易让人从馊水桶里舀出来的呢。”

    “啊啊啊!!呕——”方聪猛地扔掉手中粥碗,跪在地上抠自己嗓子眼,眼泪口水嗒嗒往下落。

    由于他动作过大,手上输液的针头掉落,鲜血持续溢出,手背很快青紫肿起。

    “聪聪,聪聪,你怎么了?”方星泉慌张而关切,身子微微颤抖。

    谁见了不夸一句好哥哥。

    旁边输液的周慧萍和方辉见状赶紧按铃叫医生护士,愣是一群人加保安才按住失控的方聪。

    “馊的!馊的!”

    方聪不断喊着这句话,周慧萍和方辉齐刷刷看向方星泉,方星泉委屈又受伤地辩解:“我不知道聪聪为什么要这么说,但粥都我在一家店买的,爸妈你们也吃了。”

    方辉面色瞬间尴尬,周慧萍却怀疑地走上前捻起打翻的粥闻了闻,虽然凉了,但依然可以嗅到米香,是新鲜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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