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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扬州城

    向晚时分,夕阳逐渐西沈,落日余晖映照在湖上,水面波光粼粼,闪烁着华丽耀眼的金光。

    湖畔一间酒馆的二楼,一名身穿深紫衣袍的男子凭窗而坐。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俊美优雅、从容潇洒,而他的身边伫立着一名随从装扮的年轻男子,手里还抱了柄长剑。

    “客倌,酒来了!”店小二手脚利落地送来一壶酒和几碟小菜,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在这间酒馆当了十多年的店小二,他自信看人的眼光八九不离十。

    尽管眼前这名容貌俊美的公子没有摆出什么惊人的排场与派头,可是从他那一身上等的衣料以及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尊贵气势,即可猜知这位公子的身分非富即贵,让他丝毫不敢怠慢。

    恭敬地端上酒菜之后,店小二热络地说道:“这可是来自京城安平酒庄的上等好酒,酒香扑鼻、醇厚浓郁,客倌不喝绝对会后悔,喝了绝对会回味再三、终生难忘!”

    店小二的语气透露出一丝自豪,彷佛他们酒楼能拥有“安平酒庄”的酒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皇甫廷彦勾起嘴角,黑眸闪过一丝笑意。

    “谢了,我会好好品尝的。”

    “甭客气,客倌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一声!”

    店小二退下之后,皇甫廷彦动手替自己斟了杯酒。

    他端起酒杯,好整以暇地观看酒色、嗅闻酒香,却不急着喝,因为即使不喝,他也知道它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毕竟,身为“安平酒庄”老板的他,若是不清楚自家生产的酒是什么滋味,未免说不过去。

    今年二十三岁的他,身为谨安将军皇甫忠的二子,年纪虽轻,却是武功高强、才情横溢,既能文又能武,曾被看好不论是当文官或武将都能有一番作为。

    只不过,令众人大感意外的是,他不仅没当文官,也不任武将,因为性喜自由的他,对于在朝为官半点兴趣也没有,那令他感到拘束、不自在。

    所幸爹娘深知他的个性,没有半点责难或勉强,反正他的兄长已经跟随爹的脚步当一名武将,也算有人继承爹的衣钵了。

    在爹娘的允许下,他着手经营自己感兴趣的生意,找了几名志同道合的友人共同创立“安平酒庄”,并在短短两年之内,让它成为天下皆知的酒庄。

    凡是“安平酒庄”酿造的美酒,不仅京城几间酒楼抢破头,就连江南一些知名的酒馆也不辞千里地前来订货,生意极为兴隆。

    这一趟他到江南,除了帮爹前来探望shen体微恙的伯父之外,也顺便看了看江南一带各家酒馆的情况。

    如今事情都已经办完了,他打算明日就要启程返回京城。

    正当皇甫廷彦打算一边赏景,一边浅酌,好好地享受静谧悠闲的气氛时,临桌几个客人的高声谈论却坏了他的雅兴。

    “欸,不知道叶家那边结果会怎么样?”

    “虽然官府派了不少人手前去,可我看哪……叶家的银子八成还是保不住喽!真是可怜哪!”

    “这也没办法,谁让叶家身为杭州富商,树大招风的,才会被那恶匪给盯上,也只能自认倒霉,花钱消灾了。”

    “是啊,不过虽说那恶匪只劫财不杀人,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一开口就要五百两呢!我不知道得赚多久,才能赚到这么多的银子哪!”

    皇甫廷彦的浓眉微皱,转头望着那几人。

    “去问清楚怎么回事。”他对随从张德吩咐道。

    “是。”

    张德立刻走了过去,客气地开口询问:“请问几位大哥,刚才你们谈的恶匪是怎么一回事?”

    “咦?你不知道呀?昨儿个有一名胆大包天的蒙面恶匪,留言要城南的富商叶百风在今日傍晚交出五百两银子,还嚣张地说若是不乖乖地自己奉上,他也会硬闯进叶家夺走银子。”

    “那叶家有打算给吗?”张德又问。

    “当然没有,叶家非但没打算给,还已经报了官,官府也派了不少官兵前去抓人。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是现在了,只不过依我看……叶家的五百两银子恐怕还是难保啊!”

    “怎么会呢?”张德疑惑地问:“不是都已经派了官兵前去逮人了吗?”

    “唉,官兵有什么用?听说不久之前,那恶匪用同样的手法,已在苏州抢走了当地首富五百两银子呢!对方也曾报官要逮人,结果那恶匪的武功高强、轻功了得,十多名官兵也拿他莫可奈何啊!”

    听了这番话,皇甫廷彦的浓眉不由得皱起。

    想不到,江南一带竟有如此嚣张狂妄的恶匪,眼里简直没有王法了!

    尽管他非官也非将,但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将军之子,既然让他知道了这件事,又怎能袖手旁观?

    皇甫廷彦的神色一敛,二话不说地起身下楼。

    张德见状,赶紧付清了酒菜钱,也立即跟了过去。

    城南,富商叶百风的府邸中,已部署了一批官兵,其中十多人在账房外严阵以待,另外还有五、六人守在账房内。

    年近半百的叶百风和他的夫人在回廊下不安地走动,神色凝重而紧张。

    眼看夕阳逐渐西下,所有人的情绪也愈来愈紧绷。

    众人屏气凝神地等待恶匪现身之际,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一抹可疑的身影从天而降,迅速落在庭院角落的假山之后。

    “来了!在那里!”

    “快抓住他!别让他给逃了!”

    十多名官兵霎时一拥而上,打算将恶匪一举成擒,然而当他们冲到假山之后,却全怔住了。

    这里哪有什么恶匪的影子?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根本只是个被套上了衣裤的草人!

    “中计了!”

    众人又惊又怒,连忙回头望向账房,赫然惊见一名黑衣黑裤的蒙面人自账房窜出,手里还拎了一只小包袱。

    账房内的那些官兵竟然没有追出来,想必已在转瞬间被摆平了,由此可见这恶匪的身手不凡,不容小觑。

    十多名官兵们丝毫不敢轻忽,立刻冲了上去,将对方团团围住。

    这黑衣恶匪的身材矮小,由于脸上蒙了布巾,只看得见一对狭长的眼,而从右额角斜斜延伸到眉心处,有一道明显而丑陋的刀疤。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恶匪,别想逃!”为首的官兵叱喝着。

    “哼,就凭你们这几个乌合之众,也想要拦住本大爷?”黑衣匪徒嗓音粗哑地嗤笑。

    “废话少说!乖乖放下银子,束手就擒!”

    官兵们一拥而上,杀气腾腾地挥刀围攻。黑衣匪徒抽出随身的长剑应战,以寡敌众却丝毫不见畏惧。

    他的武功高强,招式利落而灵活,官兵们根本不是对手,尽管奋力地砍杀,却不但连他的半片衣角都没削到,反而还被一一击落了手中大刀,再被点住穴道,一个个僵如石像,动弹不得。

    黑衣匪徒望着这一尊尊“石像”,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这些官兵和账房里那几个家伙一样容易应付,而他们所有人的穴道约莫两刻钟就会自动解开了。

    “没有其它人要上吗?那我可要走了!”

    黑衣匪徒斜睨向一旁的回廊,就见叶百风夫妇满脸愤恨不甘,却又畏惧他的功夫,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更别说是要上前抢回银两了。

    他们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让黑衣匪徒眼底的笑意加深,甚至还嚣张地扬了扬手中的小包袱,笑道:“这些银票和银两我带走了,后会无期!”

    当皇甫廷彦自湖畔的酒馆匆匆赶至时,正好看见这名黑衣匪徒跃上屋檐,打算离去的一幕。

    他黑眸一眯,轻功一使,下一瞬间人已上了屋檐,挡住对方的去路。

    “想往哪儿跑?”他沈声喝道。

    黑衣匪徒蹙起眉头,没想到竟会突然冒出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让开!不关你的事!”他以粗哑的嗓音喊道。

    “虽不关我的事,但是既然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皇甫廷彦打定主意要擒住这名嚣张又狂妄的家伙。

    “拔刀相助?”黑衣匪徒嗤笑了声。“我瞧你两手空空,身上恐怕连把剃头刀也没有吧?”

    皇甫廷彦还没开口回答,他的随从张德也已赶到。

    “少爷!”张德喊了声,也会武功的他,将手中长剑朝屋顶上扔去。

    皇甫廷彦利落地抽出长剑,接着旋身一踢,那剑鞘便朝下飞去,让张德牢牢地接住。

    “瞧起来还真有两下子,不过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黑衣匪徒哼道。

    “偏偏我就是管定了!”

    “好吧,既然你自讨苦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黑衣匪徒率先出招,挽了个剑花,凌厉地攻去,皇甫廷彦沉着地接招,并立刻展开还击。

    霎时之间,银光闪动,皇甫廷彦的招式凌厉,而黑衣匪徒的剑法灵活,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一连过了十多招之后,黑衣匪徒心知碰上了难缠的对手。他的目光一闪,虚晃一招之后迅速施展轻功离去。

    “往哪儿逃!”皇甫廷彦叱喝了声,立即追去。

    官兵们虽然也想追去,无奈穴道被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抹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之外。

    皇甫廷彦追着恶匪,一路追出了城,来到一座郁郁苍苍的山林。

    这家伙极为奸巧狡猾,进了山林之后,窜逃的路线更加曲折迂回,常藉由地势的掩护,转了个弯之后,就忽然朝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逃去。

    有好几次,他差点就追丢了人,幸好及时瞥见那抹一闪即逝的黑色身影,才又立即追上。

    眼看那黑影又消失在前方一座高耸的土坡之后,皇甫廷彦愠恼地咬了咬牙。

    “你这个奸险狡诈的混帐!我绝不会让你给逃了!”

    他足尖一点,身影一晃,迅速跃至土坡之后,但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忽然听见姑娘的惊叫——

    “呀——你是什么人?别看啊!”

    皇甫廷彦怔住,定睛一看,俊颜立刻浮现一丝错愕。

    他万万没料到竟会看见这一幕——一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独自浸在一方碧绿的潭水之中!

    一股热气蓦地窜上俊颜,他尴尬地迅速转过身去。

    “抱歉,不知姑娘在此,失礼了。”

    他望着眼前茂密的林木,思绪一片hexie。

    刚才虽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张娇媚绝伦的容貌,却已烙在他的脑海——那巴掌大的脸蛋、精致绝美的五官、白皙粉嫩的肌肤,简直像是上天的杰作。

    尽管京城中多的是端庄娴雅的千金闺秀,却没一个比她貌美,甚至就连出身高贵的皇亲贵族,跟她一比也都立刻失了颜色。

    如此的绝色佳人,怎会出现在此?

    纵然潭水碧绿、树影重重,她又只露出颈子以上的那张娇美容颜,他其实什么不该看的都没看见,但……既然她浸在潭水之中,想也知道水中的胴体是一丝不挂的……

    俊颜上的尴尬又多了几分,同时也不免感到一丝困惑。

    “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此?”

    “我家就在附近,平时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所以……所以我才会……”

    听了她的解释,皇甫廷彦忍不住直皱眉。

    即使她家就在附近,即使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到这儿走动,她也不该如此轻忽大意呀!

    万一遇见心怀不轨的恶人,那该怎么办?姑娘家的清白岂不是毁于一旦?

    当他正想要委婉相劝时,忽然听见她惊声尖叫——

    “呀!前头那片竹林有人!是个蒙面的黑衣人!”

    皇甫廷彦一听,当下顾不得要提出什么劝告,立刻握紧长剑,施展轻功朝她所称的那片竹林追去。

    然而,才刚离开那方幽潭不久,他就忽然察觉事有蹊跷。

    前面那片竹林距离后方的幽潭那么远,而凭那名黑衣匪徒的轻功,必定是晃眼即过,寻常的姑娘家怎么可能有办法瞧见他的身影,甚至还瞧得见对方蒙了面?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正当皇甫廷彦心生疑窦之际,后方忽地传来一阵水声。

    他惊诧地回头一看,赫然看见那名姑娘从潭中破水而出,并迅速从一旁的树丛闪身离去。她的身子并非他原先以为的一丝不挂,而是穿着像是男人衣着的黑衣黑裤……

    等等Z衣黑裤?!那不就是刚才那名匪徒的衣着吗?

    皇甫廷彦震惊地施展轻功迅速返回幽潭,瞥见在潭水旁的长草丛中,有一块黑色布巾和一个模样有些诡异的东西。

    他仔细定睛一看,不禁愕然地瞪大了眼。

    那竟是一张假脸皮!

    “原来是易容术。”他被耍了!

    皇甫廷彦恼怒地低咒一声,立刻朝刚才她消失的方向追去。

    然而,她不仅轻功高强,又相当机灵狡黠,经过刚才这么一耽搁,早已不见她的踪影,也再无半点线索可循。

    “可恶,竟让她给逃了!”

    皇甫廷彦再度返回刚才那方幽潭,拾起草丛中的蒙面布巾和那张假脸皮。

    瞪着假脸皮上那维妙维肖的刀疤,他的脑中不禁浮现刚才惊鸿一瞥的娇媚容貌,那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她究竟是什么人?有着娇媚绝伦的容颜、机智狡黠的脑袋,还有着一身不容小觑的功夫以及精妙的易容术,简直像一团美丽的谜雾。

    皇甫廷彦握紧了手中的布巾和假脸皮,黑眸闪动着决心。

    不管她是多么美艳绝伦的姑娘,抢夺老百姓的钱财他就无法坐视不管。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设法将她给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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