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病房,“昨晚被送来的时候,他脑部撞到了石头,失血过多,所以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谢宗南很轻的嗯了一声,原地僵持了一会儿,带着恳求,“我能去看看他吗?”

    护士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先生,重症监护室病房家属不能探望的。”

    “哦。”谢宗南捏紧了皮夹,卡了一下壳,半天没说话,护士走了以后他才勉强移动到了病房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去的时候没稳住身体晃了一下。

    医院走廊上满是消毒水味和酒精味,谢宗南很熟悉,他平时呆惯了这样的地方,现在忽然觉得恶心,从身体机能反应出来的恶心。

    好心的护士给他拿了块毛巾,谢宗南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湿的,刚才下车的时候太过匆忙,落下了伞,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瓷砖上,谢宗南机械的接过,表情岿然不动,像擦跟木头似的收拾了下狼狈的自己,眼睛一秒都没离开过监护室。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他没动一下。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像噪音一般砸在他心上,有点催吐的效果,他去厕所干呕了一番,什么都没吐出来,回来的时候座位被占了。

    一位操着本地口音的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没绷住一嗓子嚎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病房里推出一位病人,老太太当场就跪下了,谢宗南过去扶她,好不容易神经滞缓的大脑恢复运作,他平静的拍了拍对方的背,“没事的。”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自己。

    老太太哭了一会儿跟着去了手术室,重症监护病房门口又陡然安静下来,谢宗南忽然觉得这样的静谧更让人心有余悸。

    屋内空调开得不算低,谢宗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煎熬的快要疯掉。

    他想站起来踹翻面前的这扇门,把梁铮揪起来大骂一通。

    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梁铮要连夜下山,冒着生命危险,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到底是有多要紧的事情才让他顾不上其他,今晚非得下山不可。

    胸口缠绕着一股火,满心焦躁却无计可施。

    只能等。

    谢宗南重新坐回去,脊背僵直,双手紧握,他抽出皮夹里梁铮的身份证,那会儿他还留着一个寸头,看起来有点傻。

    扯着嘴角笑了笑,谢宗南忽的感到喉头一酸。

    他还没有告白,还没有跟他说谢谢,还没有给他做草莓牛奶,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有做,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梁铮如果听到自己要跟他说的话,会是什么反应,会笑着说好,还是生气的破口大骂,亦或是头痛的避开他,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他闭上眼,狠狠吐了口气,意识消失了几秒钟,护士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有点吓到,出声劝慰,“你的脸色有点差,要不要休息一会。”

    谢宗南愣了半响才佯装平静的说了句不用。

    一直等到后半夜,病房的门都没有再打开过。

    熬了一晚上,谢宗南眼睛里都是血丝,第二天一早被医生强制送走,说扰乱病房秩序,跟个木桩似的杵着,半夜看到险些吓出心脏病来。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梁铮,离开医院并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感觉不到饿,但身体要紧,还是强迫自己啃了两口包子,雨势小了一些,从瓢泼大雨变成淅沥小雨,他站在走廊上,神色茫然。

    梁铮烧了整整一晚,那天透风着凉后就有点感冒,加上几天奔波于冯老的后事,在这鸟不拉屎的山间民宿被忽如其来的降水降温弄得精神衰弱,趁着生病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嗓子干哑的不行。

    拉开窗帘,发现雨势小了一些,今天大概就能下山回家。

    他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出去洗漱,民宿阿姨在看新闻重播,好不容易水电抢修正常,但是线路还是有点不稳,他们家电视款式老旧,没一会儿就飘小雪花了,阿姨敲了会儿,又恢复正常了。梁铮叼着牙刷,心情挺好的吐着泡沫,忽然听见新闻里播着“梁铮,A市人,28岁。”他被呛得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跑出去站在电视机面前。

    “扑通”一声,牙刷掉地上了。

    他傻了,他真傻了。

    一名游客冒雨离开,不幸从山上滑落,已送医院抢救,目前伤势较重

    梁铮走过去将声音开到最大,新闻主播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操!这什么跟什么?

    ? ? 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皮夹确实是他的没错。

    梁铮蹙了蹙眉,将线索串在一起,反应过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些哭笑不得。

    莫名其妙被安了个逃跑未遂还从山上摔下来的新闻,结尾主播还义正言辞郑重嘱咐大家出游当心,吸取前车之鉴,不要为了贪图一时之快而忘记安全问题。

    旁边两个小孩哈哈大笑,“哦哦哦你上电视了!”

    梁铮又气又无语,抓了抓头发回洗漱间吐掉了口中泡沫,洗完脸后才隐隐想起一个问题来,这事儿依着新闻播出去后,谢宗南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那他现在一定吓得不轻。

    他体内的感冒因子被吓得缩了回去,瞌睡全数飘散,飞快的跑回屋掏出手机一看,糟了,一百二十个未接电话。

    梁铮没敢想谢宗南现在的样子,抖着手拨通了他的电话,响了老半天,没人接,烦躁的在民宿里来回踱步,梁铮等了一会儿又拨了一个。

    这回是个女生接的,梁铮顿了一下,“你是.......”

    那位女生说,“这里是F市第三人民医院........”这话一出,梁铮的心冷了一大半,那女生继续说,“谢先生的手机放在护士台充电,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你等一下,我去拿给他。”

    “嗯。”梁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很想把小偷从病房里拽起来再揍一拳,这他妈闹了一个天大的乌龙。

    “谢先生,你的电话。”

    谢宗南靠着墙,神情恍惚的把耳朵贴到手机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骂了一句傻`逼。

    哐当一声,电话掉在了地上,还好质地坚硬,被这么结结实实的一摔也能听见梁铮在电话那头急切的喊他名字。

    谢宗南被这忽如其来的转折打得有些懵,沉默了好长时间才从地上捡起电话,脸色又白了一分,“你.......”

    “你什么你!”梁铮也有些语无伦次,又气又急,“你怎么跑F市医院来了?看新闻了?受伤那个是小偷,不是我,他偷了我的皮夹!”

    谢宗南闻言整个身体僵硬了片刻,手心渗出了冷汗,半天没说话,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说话!”梁铮喊道,“操,你在医院是吧。”

    半晌,才听见谢宗南梗着喉咙开口道,“我以为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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