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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叶炽旸拆掉左手的绷带,先把伤口清洗过一次,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让他清洗伤口的动作一顿。

    思索了下,没有得到答案,于是来到莲蓬头下,调节水温,微仰着头,任由微温的水淋湿他的身躯。

    他拿起一旁的香皂,在手中搓出泡泡后擦洗全身,一脸沉思。

    如果道歉的话,要怎么开口呢?

    叶炽旸在心里打草稿,却一再的推翻,找不出一个好开头。

    还是别让她有任何其它的妄想比较轻松吧?

    “轻松吗?”叶炽旸嘲讽地扬起嘴角。

    他一点也不觉得轻松,相反的,他觉得遭透了,如果他不是这么在意曾恋暖,就不会这么挂心她,也不会轻易觉察稍早之前自己推开她的行径有多么伤害她,更不会因为这样就心起内疚而忘了她对她做过的一堆已在性骚扰边缘、耍赖又惹他生气的事。

    “什么Mr。硬……”忽然间,叶炽旸听出她的话里的乾坤,一时忘了自己正在冲澡,倒吸口气的同时也把水吸进鼻里,他连忙低下头,把水咳出来。

    她……不会是教他晚上去她房间找她吧?

    可、可是他们明明还没以那个地步……再说他跟她都八年没……没……搞什么!为什么他连妄想也会结巴啊!

    叶炽旸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甚至因为想到她裸身的模样而起了不该有的反应。意识到这样的念头实在是太过冲击他脆弱无比的理智,他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拿过挂在一旁的毛巾擦干身体,然后用条浴巾将下半身围住,走出浴室。

    一出浴室,见到那个呈大字形躺在他床上呼呼大睡的曾恋暖,他的脚便有如生根般停在原地。

    “该死。”叶炽旸低咒一声。他洗澡之前应该把衣服带进浴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围了条浴巾就出来。

    他的目光不禁直黏在她身上,而且意然还该死的觉得她躺在他的床上看上去很赏心悦目,让他想扑上去做一些儿童不宜的事。

    “可恶!”见鬼的赏心悦目!

    叶炽旸极为困难的把视线自曾恋暖身上移开,火速穿好睡衣,走近床边本想将她摇醒,却发现那个被她踢到床下的医药箱。

    他将医药箱捡起,目光一柔柔。以前都是他拿着医药箱在背后追着她,可是,鲜少受伤的他一旦受伤,她却急得像是自己受伤一样直追着他跑,强迫他看医生、吃药。

    过去的一切其实常常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他脑海里,刺痛他的心,每当午夜梦回,回想起过往,总会格外突显他的怀里是多么的空虚,他恨过、怨过,甚至自卑过,可是这些情绪都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化,最后留下的,只有隐约的、浅浅的痛楚。

    说起来,曾蛮暖是唯一一个真正进入过他心房的女人,他很不想承认现在还唯一一个,只是,为什么他们之间谈个恋爱要客以辛苦?分别八年就算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将所有事情跟他说清楚呢?

    叶炽旸将伤口做好处理,重新裹上绷带,然后望着她的睡容叹气。

    “曾恋暖?”他轻唤一声。

    她的回应是侧转过身把被子抱在怀里。

    “暖暖?”他再唤道,但这回她像死了一样没有反应。“暖暖,起来,回你房间睡。”

    曾恋暖发出细细的打呼声,蹭着被子,睡得极为安稳。

    叶炽旸明白,如果不把她赶出去,他绝对会一晚无法安眠,因此无情的推着她。“喂,别装死,起来。”

    曾恋暖终于搧动羽睫,微扬眼睑,直勾勾地盯着叶炽旸看,幽暗的眼神活似他现在身上没穿衣服一样。

    “你是醒的还是睡的?”叶炽旸才开口便知道她根本没醒,“我竟然忘了她是有名的难叫。”

    “炽旸……”

    她带着睡意的娇憨呢喃鼓动着他的耳膜,让他不禁低下头凑近她,想听清楚她说着什么梦话。

    可是当他一靠近,曾恋暖便察觉到比被子更好的抱枕出现,便舍弃被子,改而抱住他。叶炽旸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这么压在她身上,幸好他还来得及撑住身子,分担一点重量,不然她恐怕被他压得吓醒了。

    “曾恋暖!”叶炽旸大吼道。

    听见他的吼声,她的反应是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因这场骚动而微微紊乱的呼吸没多久后便平静了下来,再次陷入沉睡中。

    叶炽旸知道曾恋暖一旦入睡,要叫醒她还真有点难度,但是没想到八年后她会变得如此难缠。

    他不再挣扎,侧躺在他身旁,将她抱在怀里。深吸一口带有她气息的空气,他只能举双手投降,无助的问:“我该拿你怎么办?”

    曾恋暖仍旧呼呼大睡,回应叶炽旸的只有她毫不掩饰的打呼声。

    他苦笑一声,拉过凉被覆在他们两人身上。她在他怀里调整好姿势,叹了口气,像是找到归依一样微弯起唇角。

    叶炽旸却睡不着,他将她推开一些,想保持一点距离以维持理智,却不小心低头看见她因为睡姿不佳几乎裸露的胸部。这真是大大失策,叶炽旸感觉到他的理智缓缓地向欲望举起白旗。

    他连忙闭上眼睛,以手指夹着曾恋暖衣服的边缘,缓缓地将衣服拉好,要扣上扭扣时,他不得已只好睁开眼,但是这一看,他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有道伤疤,像滴落的水珠一般躺在曾恋暖的胸口。

    伤口的位置很暧昧,除非穿低胸的服装或是像她此刻睡得衣服七零八落地挂在身上,否则旁人是不会轻易看见的。

    但是叶炽旸知道,伤口若是再偏一点,就正中心脏。

    一想到曾恋暖曾经徘徊在生死边缘,叶炽旸的手便不能控制地发起抖来,他抓住她的手臂,狠狠的摇着她。“曾恋暖。”

    然而她的身子像海绵,任由别人搓揉压扁也还是毫无反应。

    “曾恋暖,醒醒!”叶炽旸轻拍她的脸颊唤着。

    她睡得很沉,像是很久没有好眠似的。

    “恋暖,暖暖,醒来!我有话问你。”

    叶炽旸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想看看会不会让她醒过来,然而这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困扰,她唇微张,用嘴呼吸,照样睡她的。

    他深吸口气,决定使出“绝招”。

    “曾恋暖,我爱你,快起来。”他脸微红地在她耳边告白。

    曾恋暖终于有反应了,皱着脸睁开眼,眼神涣散地看向他。叶炽旸屏息以待,可是没两秒她又闭上眼,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笑着用脸颊摩挲他的颈项。

    “炽旸……”

    她口里喃喃念着什么,但由于话是含在嘴里的,因此叶炽旸即使耳力再好也听不清楚,更重要的是,她说的不是中文。

    讲了一串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后,她心满意足地窝在他身上继续睡。

    “可恶,曾恋暖,你一定会后悔的!”他都鼓起勇气告白了,结果她还是睡得像死猪一样。叶炽旸垂下肩膀,只好接受她怎么叫也叫不醒事实。

    他忧虑地望着那个伤疤,揣想着这是不是她回国的原因,因为她曾经受过这么重的伤,所以才决定回台湾吗?

    这道伤是怎么来的?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说的回来见他到底有几分真实?叶炽旸放任思绪乱飘,满腹的问号因为曾恋暖睡死了而无法求证。

    他抚着她的发,指尖在她微张的唇瓣上流连。

    其实,他最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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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恋暖突然醒来,燠热的气温让她全身都沁着惫,她把缠在脚上的被子踢开,不情不愿地被温度叫醒。

    她假装没醒来过的闭着眼,不想起床,就在她意识即将散去,再度陷入沉睡之际,叶炽旸的声音传来。

    “要多少?”

    她模糊的意识一震,对叶炽旸的关注将睡意驱离了。

    记得昨天晚上她跟博格通完电话后决定要夜袭叶炽旸,结果站在他的房门口,她迟疑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真正下定决心把门“踹开”,呃,其实也没踹,她是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

    房里没人。

    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她知道他正在洗澡。

    嗯,不知道他要洗多久。

    以曾恋暖对他的了解,洗澡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端看他当天的心情,他可能十分钟就洗好,也可能两小时才洗完。没由来的,她松了口气,虽然她真的不介意扮演主动的角色,但在某些方面她还是无法像西方人那样开放。

    唉,没办法,她总有属于女人的矜持啊。

    然后呢?

    曾恋暖瞪大眼,偷看着叶炽旸的背影。昨晚的记忆到此为止,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不过,她能确定自己昨晚是睡在他房里的。

    但是发生过什么事呢?

    主动吗?担承吗?色诱吗?

    啊啊啊——她真讨厌自己一睡着就叫不醒啦!

    曾恋暖无语问苍天,但也不打算将思绪停留在这上头太久,她专注地聆听叶炽旸讲电话,想从他简短又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探出一些讯息。

    “……嗯,我知道,今天三点半之前我会把钱汇进户头……嗯,最后大家都不好过,我明白……嗯、嗯……那先看收盘的情况吧。”叶炽旸揉揉眉心,面无表情的与证券营业员谈话。

    这阵子的股市实在太不稳定了,让他多年来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虽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他还是喜欢看到自己的钱愈来愈多,因为钱愈多,代表他有更稳固的基础放心去做他该做的事,例如驱魔。

    “我不认为会涨……”叶炽旸并不期待股市一片惨绿的现在会出现什么红盘。“是啊,我从以前就对股市没有什么信心,为什么要在惨绿的时候突然有信心?”话筒那端的人疾言着什么,只让他更加不置可否,“OK,你现在不放过我,我怎么出门筹钱?嗯,到时再联络。”

    叶炽旸收线,视线落在窗外的庭院里,没多久,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意外撞上曾恋暖忧心的视线。

    啊,她听到电话的内容了。叶炽旸第一个想法是如此,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床边,低头望着她。

    “早餐在厨房的桌上;这是我爸妈的钥匙,先借你用。你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毫无预警的问话让曾恋暖一愣。

    “啊?”她掌心里躺着他交给她的钥匙,还没反应过来。

    “胸口,枪伤。”他指指她的胸前,轻声问。

    “喔。”曾恋暖别开视线,“工作上的意外。”

    “喔?很严重?”叶炽旸像是突然对她感兴趣般地坐到她身边。

    平常他若是如此,她一定会把握机会巴到他身上,扳也扳不离,但是这会儿她却反常的往旁边移开,硬是让两人之间多出空间来。

    “也没有很严重啦,反正是不小心受伤的,而且啊,那也不是枪伤,只是小小擦伤而已……”

    “曾恋暖。”

    叶炽旸的声音很轻、很柔、和诱人,可是曾恋暖听了却冷汗直冒,完全不敢看他。

    “暖暖。”他的声音更轻、更柔、更诱人了。

    她皱起眉,手抓着床沿,“什么都没有啦,真的是工作上的小意外!”

    叶炽旸没有再说话。

    曾恋暖却自乱阵脚,胡乱地道:“我不说啦!反正你又不关心我,连保险箱里放着什么也不跟我说!”

    “你别转移话题。”

    叶炽旸沉冷的声音近在耳边,曾恋暖全身发软,只想爬下床,离他愈远愈好。

    “我都说是工作上的意外了,你一点也不信任我。”她嘟起嘴无辜的说。

    “这个伤跟你回台湾有关系吗?”叶炽旸不为所动的问。

    曾恋暖把视线定在保险箱上,“你保险箱里到底放了什么宝物呀?”

    “你在医院里躺了多久?”

    “啊,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我好想知道喔!”

    “你是不是因为把钱都用在医疗上,所以才身无分文?”

    “呐,炽旸,你打开让我看看好不好?”

    “所以你才会回台湾来找我,希望我帮你是不是?”

    “才不是!”曾恋暖心直口快的否认,发现自己在两人的言语对阵中屈居下风,她颓败的大叫一声,“啊!都是你啦!没事问什么伤口,我都要动整型手术把伤疤消去了,干嘛还问啦!”

    叶炽旸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所以你是需要整型的手术费?”

    “我……”眼前这个惊惶失措又气急败坏的曾恋暖,才是真正的她,她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一样,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在叶炽旸耐心的等待下,她才不甘不愿的说:“我不介意伤疤留在身上,我觉得那像是一种随时可以提醒自己的闹钟,何况,医生说过了,动手术也不一定能完全消去……”

    “伤得很严重对吧?”叶炽旸转过她的肩,强迫她面对他,眼里有着掩不住的关怀。

    曾恋暖仍不愿看着他,“当然不严重,严重的话我早就上天堂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啊?炽旸,你变笨了!”

    叶炽旸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不住的问:“痛不痛?痛不痛?痛不痛?”

    这简单的问话差点将曾恋暖逼得泪水决堤,她颤着唇,深吸口气,硬是将泪眨回去,清清喉咙道:“怎么可能会痛?你要不要摸摸看?有时候我看见了还会戳戳它,可惜一点也不痛。”

    她解开扣子,露出那道伤,以最灿烂、最开朗的笑容面对他。

    叶炽旸轻叹口气,指尖轻触她绷得极紧的眼角,“保险箱里的东西你想看?”

    “嗯!”她暗自松口气,庆幸他不再逼问她受伤的事。

    可惜一如曾恋暖了解叶炽旸,叶炽旸也同样的了解曾恋暖。

    “想看就自己想办法把它打开。”

    “我打不开啊!”她不依的撒娇,“不管啦,你开给人家看嘛!”

    “你是锁匠,竟然连一个保险箱也打不开,你的专业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

    “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说就好了?里头到底是什么?”曾恋暖不受激,拉着他的手臂左右椅,打定主意耍赖到底,“你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呢?”

    “你打开来不就知道了?”叶炽旸捏捏她的脸颊,笑道:“随时欢迎你来开保险箱,我得出门了。”

    “啊?”曾恋暖瞠目结舌。

    “对了,别把钥匙弄丢,它是照居住的人数发的,丢了可没办法复制。”

    “怎么可能?再难的锁都能破解……”曾恋暖才不相信有不能复制的钥匙,她摊开掌心,却在看见钥匙时逸去了话尾。

    这钥匙还真是天杀的复杂,而且是出自他们公司……呃,是前公司的产品,是研发人员耗费据说是十几二十年的心血结晶,由于造价太高,所以只接受订制,并没有大量生产。

    “不见了要换就得连锁都换,很麻烦的,所以带好。”叶炽旸提醒着,“我出门了。”

    说完,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曾恋暖惊吓的倒抽口气,僵直了背,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转性了。

    叶炽旸很满意的看着她“着惊”的样子,心情愉悦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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